南宫墨雪将他的衣服从旁边的榻上拿过来,仔细地给他穿上,夏侯懿只是斜睨着她,伸着手让她给自己穿衣服,两人都沉默却又有些暧昧浮动。
“为何不告诉我你做这些事?”南宫墨雪垂着眼,却不掩饰心里的担忧。
“我以为我能承担。”夏侯懿神色坦荡,他不想她受苦,每日见她喝那些药,眼看着她就快要成人,心中便十分着急。
“你这个大傻子!”南宫墨雪有些气绝,若是没有今日的事情,他是打算瞒着自己一辈子么?
“恩,不过你更傻。”夏侯懿笑道,冰凉的身体因为她的体温有些微暖,心里也十分愉悦。
“现在跟我说说这蛊毒的事吧,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你若是欺我我便……”
“你便如何?逃跑吗?这个你最擅长了,不过你不觉得自己没机会了吗?”
夏侯懿大笑出声,重重地将她搂进自己怀中,又揉了几下她的头发,才放开。
“你身体内的蛊毒是自母体带出来的,叫做子母蛊。南疆蛊毒子母蛊为首,其中又以阴阳蛊为王。”
夏侯懿见她神色不太好,于是自己拿起大氅系上,又给她拢了下衣服,拉着她朝外面走去。
“接着说,我得知道。”南宫墨雪一听才知道母亲身体内也有蛊毒,并且前世自己燥热的体质也怕是因为这蛊毒的原因吧。
“南宫夫人中的是阴阳子母蛊,而你身体里的蛊虫随着你成人便会开始苏醒,因此你近日身子才会这般燥热不堪。”夏侯懿拉着她朝书房外走去,出尘这会儿怕是睡着了,过去看看他。
“那我母亲没事吧?凤栾说过她安好的。”南宫墨雪有些着急地问道。
“暂时是没事,只不过……”夏侯懿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古怪。
“只不过什么?你快说!”南宫墨雪见他这般神情,有些着急道。
“只不过若是南宫夫人再次有孕,恐怕孩子还是会跟你一般带着沉睡的子蛊出生。”夏侯懿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丫头,沉默了。
“只要暂时没事,便有机会找解药,那么你呢?你身体内的子蛊怎么办?”
南宫墨雪双眉紧皱看着他,她可怜巴巴的神色让夏侯一突然笑了起来。
“只要压制住体内的幼蛊,没有温热的环境,他便会大部分时间内处于睡眠中,倒也不碍事,只不过每月十五月圆之时,蛊毒会发作……”
夏侯懿轻松地说出来,可听在南宫墨雪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为自己竟然坐到这般田地!
她突然回头,松开他冰凉的手,整个人扑进他怀里,死死地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任由眼泪一直流。
夏侯懿轻轻伸手拍着她的背,笑道:“我是男人,这没什么,别哭,我会心疼。”
他少有的轻声细语听得南宫墨雪眼泪流的更凶,自己真是个白痴,几次三番伤害他,他却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心中一阵阵揪痛,哭得险些背过气去。
“没事的,丫头,没事了。”
初春寒凉的夜里,凤栾透过窗户看到远处拥在一起的两人,心中微叹,再转头看向床榻上的师兄,专心捣药却无心朝外看着。
三更时分,夏侯懿牵着南宫墨雪进了自己的卧房,内力耗尽的洛出尘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之上,如今仍旧没有醒过来。
“来将药喝下。”凤栾将两碗要递给了进来的两人,南宫墨雪接过托盘,将夏侯懿的药递给了他,又抬起自己的一口喝下。
凤栾见两人同时抬碗、一口饮尽、放下,又同时捻起一块蜜饯放进嘴里,神色、动作都是一模一样,不由得别开了脸。
南宫墨雪扶着夏侯懿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自己又走过来坐到洛出尘的榻上。
“他身子没事吧?”
凤栾示意她给洛出尘背后塞个大迎枕,随即扶着他坐了起来道:“不碍事,休息几日就好,只是他的功力估模着要几个月才能恢复。”
“凤栾,多谢!”
夏侯懿靠在软榻上轻轻地说了一句,却听得凤栾手上一滞,他知道七殿下谢自己什么,只不过他也许根本做不到!
“殿下严重了,师兄在乎的人,我必当全力以赴,更何况我本就是大夫,医者仁心。”凤栾仍旧是那副笑容,青松般挺拔正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苦涩不堪。
他将药汁一点点喂进昏睡中的洛出尘嘴里,南宫墨雪则是将他嘴里溢出来的药汁擦净,折腾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喂完一碗药。
凤栾又让洛出尘平躺下去,随即点上了安神香。
“他睡上几日就好,我明日再来看他,懿王殿下你早已成年,如今蛊虫在你体内虽然被寒冰真气压制,但你也要切忌戒躁,不可饮酒、不可……近,否则再出现今日的情况,饶是我师傅来了也枉然。”
凤栾一本正经的说辞,让南宫墨雪红了脸,而夏侯懿则是憋笑着道:“谨记神医教诲,懿会多注意的。”
“雪儿,我估模着你回去也会不安心,便守在这儿吧,我会跟将军夫人解释的,待到师兄醒了你再回去想必也无事。”
凤栾转头朝垂首不语的南宫墨雪说完,独自离开了,只留下一些淡淡的香草气息。
夏侯懿见她面色微熏也不戳穿她,只是朝着发呆的丫头招了下手示意她到自己的软榻上来。
南宫墨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挨着他躺下了,折腾了一整日,自己也累了,很快便睡了过去。
三日之后,每天被凤栾用药养着的洛出尘终于醒了过来,他一睁眼便看见身边三张大脸盯着自己一瞬不瞬的看着,而除了自己很明显他们几个身体恢复的都极好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夏侯懿将他扶了起来,凤栾递上药和水,不似夏侯懿那般讨厌吃药,洛出尘跟吃糖豆一般将药丸嚼了下去,还不忘提醒凤栾这药里头多了三钱白芷会降低药效。
凤栾十分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己师兄,继而说道:“你是毒医,就别指点我的医术了,省的将我往歧路上带。”
洛出尘眯着他的桃花眼看了一眼凤栾道:“你手上的伤为何不用药?你不是一向最完美的吗?如今怎能忍受一条如此丑陋的伤痕留在你手上?”
洛出尘的话让凤栾的笑意一滞,他放下手袖,转过身去道:“最近太忙忘了。”
而南宫墨雪疑惑地看了一眼凤栾跟洛出尘之间的诡异气氛,询问的看向夏侯懿。
“凤栾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夏侯懿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而洛出尘一副看戏的模样。
“我是大夫,救人天经地义,这没什么可说的。”
凤栾想起三日前那天夜里自己在书房的冰窖门外听到的声响,心里更加苦涩,却不想做令人不齿之事,拒绝了。
“你们都是好人,那这恶人便由我来当吧,丫头你之前总是问为何你的药一天比一天涩,那是因为你那一个多月的药中,每一日都有一位药引,那是万蛊之王的活血。”
洛出尘靠在夏侯懿的床柱上,挑着眉看向凤栾和夏侯懿,而唯一不知情的南宫墨雪则是万分震惊,夏侯懿也舒了口气。
半晌,南宫墨雪终于转身朝门外走去,这般沉重的感情,她自己何德何能?如何担得起?
洛出尘见夏侯懿并无怒色,倒是凤栾有些怔然,索性倒下接着睡觉,似乎只有自己从来没有付出过什么,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并不是牺牲才是付出……
傍晚的懿王府中十分安静,南宫墨雪顺着小桥朝蜿蜒的湖边走去,天气回暖,湖中的观赏鱼又欢快了起来,见人来了便都凑过来以为有鱼食了。
她伸手轻抚了一下胸口的冰翡玉佩,又从怀里取出装有另一个玉佩的锦袋,一龙一凤本就是一对,奈何竟然都到了自己手里。
她小心地收起手中的锦袋,这个东西必定十分贵重,改日还给洛美人吧,自己要不起!
凤栾……她只怕是也要亏欠他了。
“丫头,外面风大,进屋去用膳吧。”
身后传来夏侯懿的声音,南宫墨雪松了下手中的锦帕,转身朝他笑了笑。
“嗯,我也有些饿了呢,走吧。”
夏侯懿牵起她的手朝卧房中走去,王府中的下人早已经将晚膳备好了,而凤栾跟洛出尘也坐在桌前等着他们了。
两人落座,四人都同时开始动筷子吃饭,这也是这几日来头一次这般诡异的吃饭。
南宫墨雪抬起碗来,忙着将米饭扒进嘴里,她想赶紧吃完,好离开三双审视的眼神。
夏侯懿挟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她碗中道:“多吃点肉,最近都瘦了。”
南宫墨雪点头答是,于是将排骨喂进嘴里,狠狠地嚼。
洛出尘挟起一块红烧牛肉放进她碗中,道:“多吃点牛肉补补,你都瘦成搓衣板了。”
南宫墨雪怒目而视,你丫才是搓衣板呢!可嘴上还是笑道:“恩,我喜欢吃牛肉。”
刚咬一口,凤栾的筷子已经递了过来,“药膳不错,多吃有益你身体恢复。”
……
三男目光交汇又各自分开,火星四溅,南宫墨雪低头默默吃饭,却不想碗中已经堆得如小山一般尖尖的。
桃花泛滥的某人怨念无比的吃肉,而身边的三个男人则是无比殷勤地照顾着,一顿饭吃完,南宫墨雪发现自己吃了平日三倍的饭菜……
今日必须得回将军府,再住在这里会出人命的,自己会被折腾死!
四月初二夜,南宫墨雪随凤栾回了将军府,洛出尘则是被洛王妃接回了洛王府。
南宫墨雪吩咐下人准备沐浴,自己换了浴袍斜倚在床边看书。
与平日不同的是,她最近都在看一些医术,特别是对南疆蛊毒记载较多的部分她都较为留意,然而这些书里大部分都只是泛泛带过,并没有实际的作用。
春日的寒气已经过去,夜里还有些微冷意,不过南宫墨雪身体内的燥热之症又恢复了,因此她穿的甚少也不觉得寒冷。
“小姐,浴汤准备好了,奴婢放了些新鲜的墨莲花瓣,小姐好生沐浴然后睡个安稳觉吧,这几日定是累坏了。”
青裳知道她这几日在懿王府定是守着洛王世子寸步不离,因此好不容易回家了,得好好休息几日才行,反正太学的课程将军已经给小姐告假了,不去也不碍事。
“恩,夜了,青裳姐姐先去睡吧,替我将门带上吧。”
南宫墨雪放下手中的书,轻轻拆散头上的发钗,墨发柔顺的散落下来,垂落到腰间,她绕过十二美人的屏风,走进耳室,随即宽衣沐浴。
耳室中飘散着浓浓的墨莲香,清香四溢的味道既不让人感觉甜腻,也不让人感觉精神振奋,只是淡香环绕,沁人心脾。
她轻轻捋顺腰间的墨发,踏进浴桶之中,混杂着阵阵清香的浴汤有些微的发烫,南宫墨雪舒服的嘤咛了一声,靠在桶边闭上了眼睛。
睫毛覆在她大大的丹凤眼上,染了一丝雾气,显得俏皮又可爱,花瓣在胸前荡漾,而她只是闭目养神,整理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思绪纷乱。
赏花宴第二日,七公主被人发现她赤身出现在宫中的马厩之中,因为被人下了媚药与公马交欢一夜,被宫人发现整个人几乎已经废了,辰妃将她接回栖霞宫之时据说已经神志不清。
天子震怒,竟然有人能在宫里将他最宠爱的七公主还成这副模样,于是下令刑部彻查,而当日那个给夏侯懿送信的女官也因为贪墨公主府的首饰被乱棍打死。
虽然不知道那夜鬼影跟黛影做了什么,但是依照鬼影的性子必定是遵从洛出尘的吩咐将她扔到绿柳巷中去了,绿柳巷是京陵最下等的勾栏,贩夫走卒、强盗匪徒横行,至于最后为何她会出现在宫中的马厩,只怕多半是黛影的杰作……
南宫墨雪知道这是因为自己那瓶一线香的缘故,可是她丝毫都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七公主对懿王殿下那般的龌龊心思,他们都看在眼里,况且她还知道懿的容貌并没有被毁,若是放纵她,必成后患。
早已在外间吃了半晌点心的夏侯懿见她还不出来,这会儿水都凉了,于是从外间取了一桶热水从另一边提了进去,想给她加点子热水。
耳室氤氲,烟雾缭绕,还混杂着新鲜墨莲的香气,她靠坐在浴桶边上,长长的睫毛覆在她双眼上却还时不时的动一下,这个心思重的丫头又在想什么?
夏侯懿伸手用瓢给她加了一些水,又试了试水温才继续往桶里加,而闭目养神的南宫墨雪以为青裳还没睡,又过来替自己加水了。
“青裳,别管我了,去睡吧,我不碍事的。”
“扑哧!”
“青裳说她没想管你,丫头想什么呢?”
夏侯懿的声音让南宫墨雪瞬间惊醒过来,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殿下,你怎么来了?”南宫墨雪一动不动的靠在浴桶中,甚至还往下缩了缩身子,让水淹没到自己的脖子处,只留着一张脸在外面。
“我来讨利息。”夏侯懿玩味地声音响起,手上却不停的给她加热水。
“你几时来的?”
南宫墨雪眨着眼看着他,因为水温升高双颊开始泛出粉粉的色泽,颇为可爱。
“从你进耳室起我便来了,见你迟迟不出来以为你睡着了,便想着给你添点热水,然后……”
夏侯懿故意拖慢了语调,戏谑地看着南宫墨雪,而对方的脸则是越来越红,也越垂越低。
“你今日不是还说要忙殿试的事情吗?如今怎的又跑来了?”
南宫墨雪听到他说的讨利息便有些紧张,他这个根本不讲礼数的,对自己上下其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殿试之事都是陛下钦点,我只用走个过场便可,但是近日你一走,我心里就闷得慌,所以便过来了。”
夏侯懿毫不做作的说完,见浴桶中的小丫头都快要缩进水里去了,于是低低一笑道:“起来吧,水该凉了。”
他将她的浴袍搭在屏风上,随后走出了耳室。
南宫墨雪从浴桶中站了起来,随手拿了浴巾往身上一裹擦干,又穿上浴袍,将头发包好才出去,还不放心的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夏侯懿见她的小动作勾起了唇角,斜躺在她的紫檀床榻上,摆弄着床帐挂钩的浅紫色流苏,似笑非笑的神色看得南宫墨雪汗毛倒数。
他瞧着她脚下一点点挪的步子,不禁失笑道:“丫头,你怕我吃了你吗?”
南宫墨雪一听连忙点头,随后又摇头道:“不是……”
“哈哈哈,我的丫头真是可爱的紧,过来!”
夏侯懿难得的大笑出声,他脸上的面具也放在一旁,头上的发冠仍然束着,露出那张清绝天下的容颜。
被点到名字的小人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朝他走了过去,夏侯懿将她揽在怀里却没有她意料之中的磋磨,只是伸手拿下她头发上的发巾,一点点的给她擦干水气,轻柔的从发根到发梢,没有扯痛她半根头发。
“懿,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我会离不开你。”南宫墨雪趴在他腿上,有些闷闷的说道。
“你这辈子还想逃吗?丫头你逃不掉的!”夏侯懿弯着唇角说道,手却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背。
“唔……你又要做什么?”
南宫墨雪有些气恼,方才自己还想这只打转了性了,不再磋磨自己,却不想才夸完便又来了。
“给你捏捏肩,这几日跟我缩在榻上睡得不累吗?都是洛出尘那个臭小子害的!”
夏侯懿的手只是放在她脖颈和肩的地方,力度适中的给自己捏着,她像只餍足的猫儿趴在夏侯懿腿上,甚至还蹭了蹭她的小脸蛋。
“舒服吗?”
“嗯。”
“丫头你嫁给我吧。”
“嗯。”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嗯。”
夏侯懿笑得更大了,他不想戳穿她装睡的小心思,却也知道她如今起码不会再逃避了。
他轻轻的将她抱到床里面,盖上被子,又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才闭上眼睛。
长袍飞舞,卧房内唯一亮着的一盏等灭了,装睡的南宫墨雪突然抬首朝夏侯懿的脸上啄了一下,随即将头埋在他胸前,睡了。
长夜无声,春风思暖。
翌日一早,南宫墨雪还没起床便被云紫萱给吵醒了,她絮絮叨叨的坐在自己床边说着这几日家中的事情,吵得原本就是假寐的南宫墨雪直接坐了起来。
“娘……大清早的……”南宫墨雪有些无奈的半倚在床柱上,看着自己有些反常的娘。
“你这个丫头,怎么?还没出嫁便嫌你娘烦了?”云紫萱捂着嘴笑道,语气中却尽是宠溺。
“呃,娘,我如今才十二,尚未及笄,出嫁还早着呢!”
南宫墨雪响起昨晚那个大妖孽哄着自己答应嫁给他的事情,面色微熏,而看在云紫萱眼里便是情窦初开了。
“你老实跟娘说,你跟洛王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你不喜欢他,为何会为他在懿王府逗留三日之久?”
云紫萱一副还不快招的神色,看得南宫墨雪有些无语。
“娘……您也说了我时呆在懿王府,除了洛美人还有懿王殿下,还有凤栾呢!您瞎猜什么啊!”
南宫墨雪从长榻将脚挪下床来,伸手接过青裳递过来的参汤,喝掉。
“额,可是受伤的人是洛王世子啊!洛王妃当天夜里差人过来说的,难道还有假?”
云紫萱有些糊涂了,她之前自然是看到了这三个少年都对自家女儿有意,不过如今看来最痴情的还是洛王世子,并且洛王世子并不像人们想的那般纨绔。
“母亲,受伤的人是懿王殿下,洛美人是为了救他昏迷了,而凤栾其实也有伤!”
南宫墨雪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奈的说了出来。
云紫萱先是一愣,继而不明所以的问道:“雪儿跟娘说明白点,娘都被你闹糊涂了。”
南宫墨雪头一偏靠在自己母亲肩上,撒娇道:“其实我也很糊涂……我身上的蛊毒并不是被治好的,而是七殿下让凤栾引到他体内了,他为了压制蛊毒发作经脉逆行,洛美人为了给他压制蛊毒内力耗尽晕倒了三天,所以我在懿王府照顾洛美人三天。”
她一口气说完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没有想象中坚强,还是需要有人倾诉。
“啊?”云紫萱有些震惊地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不过她还是继续问道:“那凤栾呢?他为何也受伤了?”
南宫墨雪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他这几日没事,不过我解除蛊毒之前一个多月每日药理都有一味药引,那便是万蛊之王的活血……”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垂下了头,凤栾日渐透明的肤色跟这个有关吧,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过他。
“你是说……”云紫萱惊讶地捂住了嘴,随即道:“那雪儿喜欢谁呢?跟娘说说。”
南宫墨雪在云紫萱怀里撒娇道:“娘……”
“跟娘说说不碍事的,丫头说罢。”云紫萱笑道。
“你猜呢?”南宫墨雪冲这云紫萱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即道:“凤栾正在替懿王殿下找解药,若是找到药方,我便去寻药,因为母亲体内也有蛊毒,需要解毒。”
云紫萱听完她的话,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母亲是有什么话想跟雪儿说吗?尽管说便是。”南宫墨雪见云紫萱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奇。
“如今你爹爹日日宿在我那里,他有没有侍妾,娘在想要不要给你爹爹抬个妾……”
云紫萱的声音有些微颤,她自然不想给自己的夫君抬妾,可是如今这般……
“娘,别担心,女儿会尽快找回解药的,不要去想那些没用的事。”
南宫墨雪安慰了自己娘几句,母女两聊天聊了一上午,用过午膳后云紫萱才起身离开,南宫墨雪则是披上斗篷朝听风轩走去了。
初春地上仍旧有积雪,只不过被下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南宫墨雪绕过花园迈进了听风轩的院门。
凤栾照旧在琉璃花房内制药,南宫墨雪远远的看见他消瘦的身形,心中有些郁卒,自己又不能做什么。
“你来了。”
凤栾并没有抬头,只是垂首看着碗中的药材,随即皱起了眉。
“怎么了,是需要什么药材吗?”
南宫墨雪忍不住问出声来,而凤栾则是皱着眉答道:“是!”
“需要什么药?我可以去寻!”
南宫墨雪坚定的看向凤栾,而他脸上则出现了无比痛苦的神色,让南宫墨雪看得一惊。
凤栾本就是处变不惊的性子,能让他色变的事物已经不多,而让他这般痛苦的神色,南宫墨雪不敢想究竟是什么事。
“我犯了个大错!我本不该答应七殿下转移蛊虫的,如今……”
凤栾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整个人杵在桌面上,眼圈甚至有些范红。
见他这副神色南宫墨雪吓了一跳,随即镇定问道:“你说给我听听,为何不该?”
“子母蛊本就是因为同脉血缘而存在,阴阳蛊最为诡异却也遵循着这一个法则,如今我们强行用万蛊之王的活血引出了阳蛊幼虫放进了七殿体内,可是却忽略了子母蛊之间的血脉共鸣。”
南宫墨雪似懂非懂的问道:“那么会有什么危害吗?或者说解毒的药方会有什么变化?”
她着急之下紧紧抓着凤栾的手也不自知,凤栾接着道:“自然生蛊,蛊孕育于自然规律之中,如今被我们强行斩断子母蛊之间的血脉联系,母蛊暂时无事,然而子蛊会发生变化,加速成长起来……”
对方的话让南宫墨雪的心都跳慢了半拍,难怪七殿下会如此痛苦,并且仅仅是因为少量的媚药便压制不住蛊毒,还有便是因为幼蛊成长的速度加快并且有可能会失控……
南宫墨雪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这本该是自己承受的,如今却尽数转到了他身上,并且还如此痛苦……
凤栾看了一眼她掐进自己肉里的双手,心中闪过一丝疼痛,却没有吱声,看样子自己须得回一趟药王谷,这件事既然是自己的失误,那也得自己来寻个法子解决。
“雪儿,你别担心,我今日启程回药王谷,师傅他老人家定会有办法的,最多半月我便能回来。”
南宫墨雪一听有办法,原本绝望的小脸上显现出兴奋之色,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她收回手抹了一下眼中的泪水,然而手指尖淡淡的血腥味让她有些诧异。
十指猩红,她不似京陵女子喜爱丹寇,手指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最多是淡淡的粉色丹寇,那也是一时兴起才会染一下便洗掉。
南宫墨雪抬眼看了一下凤栾的手,才意识到刚才自己伤了他,一时愧疚不已。
“金疮药呢,凤栾,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她伸手便去凤栾衣袖里翻找,慌乱的样子根本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自己本就像个男孩子一般,自小也常去军营,因而不大注意这些。
见她毫不顾忌的在自己衣袖里翻找眉头紧皱的小东西,凤栾宠溺的笑了,然而嘴角却多了一丝别的意味。
“衣袖里没有,你就是全都翻出来也找不到。”
南宫墨雪抬头看他:“那你早说啊,在哪儿呢?我给你拿来。”
凤栾笑意更深,却仍旧是那副淡薄素雅的模样,“中衣的口袋里。”
身前的小东西只顾着埋头找东西,听闻自己说完又毫不顾忌的将手探进衣襟内,凤栾脸色变了几色,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找到了,我记得你给我用过的是这个吧。”
南宫墨雪手中攥着一个青玉瓶子,邀功似的朝凤栾挥了挥手,自己的血染得她青葱般细白的手指有些妖异却艳丽无比。
“恩,是这个。”凤栾想起自己在懿王殿下的山庄中拿出来过这个药瓶,心中暗叹这个丫头记性真好,这等事情都能记住。
她轻轻打开瓶塞,用指月复挑起微粘稠的淡绿色液体,一点点地涂抹在凤栾的手上,十个深深的指甲印还带着鲜血,让她每涂一下心中都一颤,她想起夏侯懿说的凤栾手上的伤痕,于是垂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无事,一会儿就好了。”
凤栾见她微暗的神色,轻笑出声,小时候因为体内的蛊毒折磨了自己十年,比起那个这点伤真的不痛不痒的,不过看她心疼的模样心里十分欢喜。
“对不起,对不起……”
南宫墨雪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为了方便上药,她将凤栾的衣袖朝上拉了一些,却露出了左手那条深褐色的伤口,并不狰狞却疼痛。
“无事,你不必介怀。”
凤栾拿过她手里的药瓶,收进怀中,却没有如往常那般将自己赶走或者是让自己做别的事情,就这样站在自己眼前,突然笑了。
“为何笑?”
南宫墨雪极为不解地看着眼前如兰芝玉树般的男子,纤尘不染,美好而高洁,突然心里有些难过。
“凤栾,谢谢你为我所作的一切,但是对不起……”她低低的声音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但是对不起也许才是最伤人的话。
“我从未想过有所得,所以你不必道歉,我半月之后回来,你无须担忧。”
凤栾说完,缓缓朝院外走去,南宫墨雪站在原地既没有道别也没有追上去,因为她知道他想要的并不是一句道歉。
天空聚集了足够多的云彩,雨滴飘洒下来,春日的第一场雨下的绵长而珍贵。
南宫墨雪独自回到墨雪阁,刚进门便被梓鸢咋呼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姐,您怎么不过一会儿再回来,身上都淋湿了,要是再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青裳见状立即给她摘上的斗篷,用干毛巾给她擦了下脸,随后吩咐门外的青衣。
“青衣,去厨房给小姐煮碗姜茶来,记得多放点糖。”
门外的青衣立即撑了油布伞朝小厨房去了,梓鸢则是出去吩咐人给南宫墨雪准备沐浴的热水。
一时间墨雪阁中忙乱不已,只有南宫墨雪自己还是有些呆愣的模样,坐在书桌前一言不发。
青裳见她失神的模样,只是轻轻的给她将发髻拆散,随手盘了螺髻,方便一会儿沐浴。
“小姐,姜茶来了,您喝点吧。”
青衣小心地将姜茶放在桌上,年轻的小脸皱着眉头,惹得青裳都乐了。
“青衣你下去歇着吧,我跟梓鸢伺候着就行。”青裳模了模小丫头的头,青衣懂事地下去了。
南宫墨雪回过神来,端起桌上的姜茶喝了下去,觉得身子暖了些,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凉,罢了!
她遣散了下人,独自沐浴了一下,然而心中的郁气却怎么也消散不了,她自然知道自己心里喜欢的人是夏侯懿,可是凤栾为自己做的这些却让她根本无从报答……
清冽的墨莲香气随着热气散发在整个卧房中,而木桶中的小人想着想着昏睡了过去。
她眼皮沉沉的做了个绵长的梦,不似平日那般总是梦见前世一家人被害的鲜血淋漓,而是梦见自己在有些温暖的水中,一直下沉。
夏侯懿好不容易打发了殿试的那些杂务之后,赶到她卧房之中的时候便闻到了淡淡的墨莲香气,依旧是斜倚在她床榻上等着,可今日却有些诡异。
耳室中根本没有水声传来,安静地出奇,可是屏风上搭着的浴袍的的确确是她长穿的那一件绣着淡紫色曼陀罗花的真丝浴袍。
夏侯懿终于有些忍不住,朝耳室走了进去,反正这种事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干了,然而他刚绕过屏风并听得噗通一声,浴桶中的小丫头滑进了同种,而她自己毫无意识。
慌乱中他卷起浴袍缠住水中的小人儿下落的身子,再一用力整个人落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根本顾不得这许多,另一只手取过大毛巾将她裹了进去,然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却让他警惕起来。
南宫墨雪被这么一折腾,整个人也从梦中醒来,猛地惊觉自己差点滑进浴桶之中,随即便被夏侯懿卷进了怀里。
“我怎么了?”
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让凤栾更加担心,抱着她放在自己腿上而后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却发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并没有退散,相反的更加浓了。
“你受伤了?方才怎么会睡着?”
夏侯懿担心有人对她下手,于是拉开被子想要检查她身上的伤口,却不想南宫墨雪一把捂住了身上的浴巾,十分警惕的看向自己。
“无事!殿下,不然你给我做点吃的?小厨房里都是食材,我有些饿了。”
南宫墨雪大囧,她这具身体虽然未经人事,可是她前世已经是做娘的人了,自然是知道如今夏侯懿晃晃张张找的伤口是指什么……
“你一定是受伤了,我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错不了。”
夏侯懿不死心的继续伸手扒她身上的被子,以为她受伤了却瞒着自己,南宫墨雪的脸却红的快要滴出血来,直接一打滚,朝床里面滚了进去,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个粽子。
夏侯懿腿上一凉,清香的身子不见了,一股更加浓重的血腥味传来,随即两人都傻眼了。
云锦玄黑色绣四爪蛟龙的朝服上一滩深红色的血迹,虽然黑色的布料看不出来是红色,然而浓重的味道提醒着他们这就是方才夏侯懿一直寻找的罪魁祸首。
“啊!”
南宫墨雪先反应过来,直接用被子捂着脸躲进了被子里,她却忘记了自己如今需要的不是害羞而是月事带……
夏侯懿也懵了,他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在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场景也没让他皱一下眉,如今却被这种状况弄的懵了。
“你先回懿王府去,晚些再来找我!”
被子中传来南宫墨雪闷闷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听得夏侯懿一愣,随即应道“好”,可他刚站起身才想起自己这般模样又怎么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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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们,今天大封推,下午四点会有二更,妞们给力啊,花花钻钻飘飘通通砸过来吧,俺已经蹲坑里准备鸟,记得避开脸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