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脉山庄隐在云雾缭绕中,白雪温泉舒适宜人。
十一月二十九日辰时,在后山泡了一夜温泉的姑娘们终于陆续上岸开始换衣裳。
“笛子,昨夜的醋鱼味道真是不错,只是有些太酸了呢!”玉嫣然模了模咕咕直叫的肚子,想起来昨夜凤栾做的五条醋鱼便口水直流。
“不过味道真是不错,改日让凤神医教教我吧。”黛影笑眯眯的说着,想必龙家的母亲和父亲会喜欢这个味道的。
“哦……黛影你这是要做给青影吃吗?”南宫墨雪取了干发巾将头发裹起来,顺手扔了一块点心给玉嫣然,她都饿得肚子叫了。
黛影面上一红,跺了下脚跑到玉嫣然身旁道:“嫣然什么时候该给我大哥呢?”
风吟笛始终撅着个嘴不说话,虽说昨夜躲过去了,可是等这几日过了之后,不知道又会怎样……
“雪儿,我想等这次下山了,我还是去跟烟儿住吧,我住在将军府也不大方便……”
正在调笑的南宫墨雪几人突然看向风吟笛,相互眨了眨眼沉默了,南宫墨雪微笑道:“好啊,你若是住在洛王府的话,每日跟着烟姐姐过来坐坐也好。”
风吟笛舒了口气,还是雪儿善解人意,她如今就像离凤栾越远越好,昨夜也是她们五个赖在后山温泉,因着人多又不讲理,倒是谁也没敢过来叫她们回去。
“还是雪儿对我好。”风吟笛可怜巴巴地在南宫墨雪肩上蹭了几下,惹得玉嫣然和黛影笑了半晌。
四人分别走到水晶花房后面的小木屋中,温暖的炭火盆和干燥的衣裳一早就备好了,几人都换下了身上的衣裳,整理好衣着之后坐在火炉边烘着头发。
“先吃点儿点心垫肚子,一会儿下山去咱们再大吃一顿。”南宫墨雪将桌上的点心放到中间,黛影到了几杯茶分给其他人,身子有些乏力却又透着舒适,每个人的脸色都红红的,仿佛熟透的大苹果。
“咚咚咚!”
四人吃的正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她们竟然都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人靠近,当真是温泉泡的太舒服了,都忘记了警惕。
“谁?”南宫墨雪放出神识,立即听到了四个轻重不一的呼吸和脚步声,心下明了。
“丫头,我们能进来吗?”
夏侯懿微微带笑的声音传来,黛影跟玉嫣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虽然主子平日从来不会责罚她们,但是主子生气很可怕,如今她们跟着雪儿闹了一日,万一主子生气了……
南宫墨雪看了一眼风吟笛,见她点头,又会头瞥了一眼其余四人,均是穿戴整齐没有什么不妥才开口冲着门外道:“请进!”
小木屋的门被推开,寒风顺着门吹了进来,炭火跟着暗了几下,夹杂着风雪的空气垂的炭火劈啪作响,然而里面的几个女子脸色却是各异,有人审视,有人观望,有人不悦。
夏侯懿一身金边黑袍身上没有大氅,显得有些单薄率先踏进了小木屋,身后一身白袍的凤栾斜倚在门上睨着风吟笛,鬼影则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青影站在鬼影身旁,看起来有几分无措。
“饿了怎么不下去用膳?泡在温泉里这么久也不觉得乏吗?”夏侯懿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食盒,昨日她们上山之时带了那么多点心他就觉得不大对劲了,果然这几个丫头为了躲他们尽然相约泡了一夜的温泉!
南宫墨雪感受到风吟笛求助的目光,于是讪讪地笑了笑摆手道:“我们头发未干,打算头发干了再下去的。”
一旁的黛影和玉嫣然猛点头表示同意,风吟笛则是有些困倦地揉了下眼睛,尽量忽视凤栾灼灼的目光,反正这个主意不是她出的,虽然她确实心里有鬼……
夏侯懿走到南宫墨雪身边,伸手模了模了下她的头发,而后取了一旁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勾勒下唇角道:“午膳准备好了,我们下山去吧,等你用了膳在过去看一眼南宫夫人只怕就天黑了。”
南宫墨雪这才惊觉,今日天黑便要开始解蛊毒,于是点头跟着夏侯懿朝外走,顺手握住他的手,只觉得他浑身冰凉,心里有些心疼。
“为何不披你的大氅?是蛊毒发作了吗?”手搭上他的手腕,不放心的皱了下眉。
“那倒没有,昨夜有些不适,因此今日便冻着些,不碍事的,反正我也习惯了寒冷。”夏侯懿轻笑,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下山的小道儿上。风吟笛还在发呆,黛影跟玉嫣然也披了大氅拽着鬼影和青影飘走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屋里便已经只剩下她跟凤栾两人了,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她垂着眉摆弄还有些微湿的头发,方才她们三人早早地起来收拾头发因此早就干了,只有她磨磨蹭蹭的根本就没弄,这会儿头发还是湿的,想走也出不去……
凤栾转身带上门朝她身边走来,风雪一下子便被挡在门外,连声音也模糊了许多,风吟笛靠在火边的榻上眯着眼,显得十分困倦。
“不饿吗?”
听到他的声音风吟笛索性闭上了眼,拉了一旁的毯子盖在身上道:“饿了,头发还是湿的。”
凤栾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去了干的毛巾一点点地给她擦头发,吓得风吟笛往后一缩扯痛了她的头发。
“啊!疼……”
“我只是想给你擦干头发。”凤栾语气淡淡,她叫出口的时候他便已经松了手,再一想伸手便把风吟笛抱到他腿上。
“我自己来。”风吟笛挣扎着想从他身上下去,腰上却是一紧。
“别动,我只想给你擦头发,你从昨儿到现在都没吃多少东西,天黑了便要开始给南宫夫人和懿王解蛊毒,我怕你到时候撑不住。”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后颈上,背上也传来一阵暖暖的热力,风吟笛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放松了身子靠在他身上,他愿意用内力给自己取暖,不用白不用!
“昨日不是我让你做的醋鱼,是雪儿她们想吃,故意骗你的!”风吟笛闷闷地说着,她才不会被五条鱼收买呢,虽说她自己吃了两条,但也绝对不能承认!
“嗯,我知道。”凤栾微微笑着,给她擦头发的手未停,力度也正好不会扯痛她的头发。
“你知道?那你还做……”风吟笛有些心虚,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些,不过她绝不会因为五条鱼原谅他的,前日夜里原本规规矩矩的人一下子化身为狼,她就是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凤栾吃错药了!
“因为我知道你也想吃,哪怕是你还生气,可是醋鱼你一定是想吃的。”凤栾将她放在腿上,风吟笛偏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宠溺,一下子有几分心虚。
“我……”她不知道自己说原谅他还是不原谅,毕竟她可不想每日被缠身,那会出人命的。
“头发差不多干了,你泡了一夜温泉这会儿应该也乏了,不如睡会儿吧。”
凤栾将她放在一旁的榻上,转身寻她的大氅,风吟笛以为他又精虫上脑,一下子紧张地叫了起来。
“凤栾!我警告你……”他见到凤栾手中拿着自己的大氅一下子哑口无言,是她想多了以为这个又要对自己……
“警告我什么?”凤栾不怀好意的坏笑了下,见她一脸尴尬接着打趣道:“我还没有那么不分场合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风吟笛的脸一下子就烫了起来,她咬着唇不说话,若不是你之前的表现让本姑娘觉得你就是那样的人,怎么会躲你躲到后山来?
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再裹在她的大氅里,风吟笛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粽子一般被裹得严严实实,突然觉得脚上一暖,垂眼看过去却发现,凤栾在给她穿鞋!
“我自己来。”她挣扎了一下便被按在榻上动弹不了,凤栾只是看了她一眼,继续给她穿另一只鞋。
“你睡会儿吧,一会儿到山下我叫醒你用膳,用晚膳你还能再睡两个时辰,今夜恐怕都不能睡了,若是解毒顺利的话,明日之后你都能睡上几日几夜,我不折腾你。”
风吟笛觉得脸上烧的更厉害,凤栾已经给她穿好了鞋将她抱在怀里,浑身暖暖的却是十分困倦,索性闭上眼睡上一觉吧。
山下的众人各司其职,洛出尘一大早便在山庄入口处忙活,如今又将阵法的漏洞修补了一下,这会儿才打着呵欠回到夏侯懿的院子里蹭吃。
“丫头尝尝这个。”
夏侯懿将自己觉得做得最好的菜放在她碗里,抬头便瞧见洛出尘飘进了他的院子,脸上有几分不悦。
“嗯,你别只顾着给我夹菜,你自己才应该多吃一些。”南宫墨雪给夏侯懿夹了些菜,担心晚上的解除蛊毒的事情,并没有看见洛出尘进来。
“你们一定要让我吃不下饭才满意么?”
妖娆万千的人自觉地坐在桌边,守在一旁的下人早已经将他的餐具放好,洛出尘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呃、洛美人你也多吃些吧,这些菜都很好吃。”南宫墨雪笑着摇了下头,他们两在一起的时候,洛美人就像是个争宠的孩子,而懿就像是个装成熟的小大人。
“还是雪丫头对我好,不像某些人根本不顾我的死活,真是伤心。”洛出尘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哀怨无比的看着夏侯懿,这个小气的家伙从来不动手做饭的,今日为了讨好雪丫头竟然下厨做了这么多菜,还真是煞费苦心。
“你怎么没死了呢?”夏侯懿抬眼瞥了一眼洛出尘,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给南宫墨雪将辣螃蟹里的肉挑出来放在小蝶里给她,看得洛出尘嘴角抽搐。
“我若是死了你便开心了?雪丫头你看看有这样做人兄长的吗?”洛出尘瘪着嘴说道,手上挟菜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一块大盘鸡已经下了肚。
南宫墨雪无奈的摇了下头,笑道:“你们俩小时候也这么拌嘴吗?就跟凤栾和凤岚一样,谁也不肯吃亏!我和我大哥小时候就不一样,大哥总是让着我,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给我,所以我们从来不吵架。”
夏侯懿和洛出尘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夏侯懿便开始给洛出尘夹菜,挑的都是他喜欢的菜,倒让洛出尘有些怔愣。
“出尘也多吃些,这么瘦看我们看起来都不像。”夏侯懿找了个别扭至极的理由,然而南宫墨雪还是低着头笑了半晌,洛出尘一脸别扭的模样却也默默地吃菜,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一同用膳了,或者说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过夏侯懿做的菜了。
“嗯。”洛出尘沉默地吃着菜,三人都心照不宣的装作不知道对方的想法,极为默契额却又有些暖意。
凤栾抱着风吟笛一路回了他们的院子,山庄里的下人将准备好的饭菜都摆上,凤栾将她直接抱到了床榻上让她舒服的靠在大迎枕上,又将饭菜转移到床上的矮几上放好才叫醒风吟笛。
“笛子,用膳了。”温柔似水的声音传进风吟笛耳中,周身暖洋洋的人闻见饭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杯暖茶已经递到了她手中。
“先喝口茶然后用膳。”
凤栾取下她肩上的大氅该在一旁的衣帽钩上,转身回来接过她手中的空茶杯放下,一切都做得行云流水熟练地如同做过千百遍一般。
“好饿……”风吟笛毫不客气的拿起碗筷开始用膳,看着这一桌都是她喜欢的吃菜心里决定原谅他了,不过等回去还是要搬到洛王府去跟烟儿主一起……
“多吃些,不够再让厨房加菜便是,我吩咐他们多备了几份。”凤栾微笑,也执起碗筷开始用膳,动作优雅笑容温和。
昨日赏梅宴上的圣旨如今已经送到了洛王府和将军府里,因为前来传旨的公公知道这两家谁都得罪不起,若是惹毛了自己小命不保都有可能,于是并没有宣当事人出来接旨,只是交给管家便夹着尾巴逃走了。
凤辰宫中,因为七公主用长寿丹换来了指婚给洛王世子的姻缘,如今来自各宫的赏赐接踵而至,而夏侯琳也因为要准备出嫁,会在七日之内搬回公主府去。
“母妃,皇姐她这么做就进意欲为何?”
夏侯徽皱眉低声同辰贵妃说着话,大宫女守在门外,若是七公主进来了准备随时通报。
“她是想报仇,琳儿说过是洛王世子将她害成那样的,如今她不惜一切要嫁给洛王世子,只怕是要报仇。”
辰贵妃一脸担忧的轻抚着手上的黄金琳琅护甲,自从徽儿入朝当职以来,他便一改往日的荒唐举动,勤勉奋发,甚至已经渐渐地走上了正轨,这让辰贵妃心里惊喜参半,惊的是自己这个儿子并非废物一个,喜得也是自己的儿子前途无量。
“如此,那边让皇姐报仇好了,秦王让她做的不过是想搅浑京陵的这潭水,我们也只需隔岸观火便是,母妃千万不要为了一些蝇头小利放弃我们自己的势力,毕竟秦王不能依靠一辈子。”
夏侯徽提醒道,莲儿是自己人,秦王如今需要她们的帮助才能与太子一党抗衡,然而他们却也不能将自己的势力都给秦王,否则过河拆桥这种事情发生之时,他们后悔也为时已晚了。
“徽儿你放心吧,母妃心里直想让你此生能平安富贵,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母妃都会护着你的。”
辰贵妃想到前几日莲妃宫中因为自己提点提起了未央宫被杀的小宫女,心底便是一阵凄凉,她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不过是个凉薄的性子,而她们这些无比风光的女人也只不过是那个人的替代品。
门外神色呆滞的大宫女仿佛中了邪一般只是呆站着,而一身华服的夏侯琳早已听得勾起了唇角,果然!自己这个母妃心里只有弟弟,自己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丫头罢了,不过她想要的也只有她的七皇兄,其他的人谁在乎?
大雪纷飞,道路两旁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德妃宫中的小宫女们忙里忙外的将赏赐抬进宫里,坐在上首的德妃却是一脸木然,没有半分喜色。
“娘娘,这些首饰您是放在外面戴呢还是奴婢替您收起来。”大宫女小心翼翼地捧着夏侯云天命人精挑细选送来的首饰,等着德妃发话。
上首端坐着的女子回过神来,雍容华贵的仪表和她身上清冷的气质让大宫女收敛了脸上的神色。
“收起来吧,御赐的都东西都好生收着。”
淡然的语气却透着沧桑的无奈,哀莫大于心死!
曾几何时她也期盼过自己能嫁个如意郎君,日日在家门前候着他回家用膳,平淡地过完一生,可是名运弄人让她落进了这红尘万丈,再也不复清明的眼睛和她的爱一起随着孩子的离去而化为尘埃。
“是,娘娘。”
大宫女小心翼翼的将那些繁华贵重的首饰摆件都收起来,她知道自己今日是造次了,自从十几年前失去孩子之后,娘娘这些年来都十分素淡,从不可以打扮也不会刻意迎合皇上。
“对了,半月后是南宫家的丫头生辰,到时候给本宫准备一份生辰礼物送过去,那个丫头我见过一次,很是讨喜呢。”
德妃提起南宫墨雪,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那是个聪明的丫头,以后她们就是一体的了,似乎也还不错。
“是,娘娘!不过娘娘可有什么主意呢?送生辰礼物似乎是头一次呢。”
大宫女放下手上的首饰盒子,站在德妃身旁问道,那么多年她从未见过自家娘娘这般开心地笑过,如今倒是因为有了个养女这般开心,看样子皇上心里还是对娘娘心存愧疚的。
“不如这样,本宫先想想,想好了吩咐你去置办。”德妃摆了下手示意大宫女先下去,她眼中也多了几分温柔和笑意,心里微微有些暖意。
风雪渐大,天色渐黑,人人都缩在家中不愿意动弹之时,龙脉山庄内戒备森严,幽冥十二杀带着手下守在山庄各个入口处,严密的连半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后山温泉口内,众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开始解除蛊毒,最大的两个温泉池子旁,凤栾和风吟笛分别配置着子母蛊的解药。
“地狱火莲的茎叶捣碎,分别取三两三钱和准备好的两株天山雪莲混合。”凤栾一边看忙着手札上的记录,一边同风吟笛说,两人手上同时配着解药,脸上神色严肃容不得丝毫差错。
“嗯,天山雪莲已经处理过了,不必单独提取花瓣了。”风吟笛将天山雪莲的粉末打开,按照配比两分别放进白玉皿中,迅速地接过凤栾称好的地狱火莲混合在一起,一红一白两种色彩迅速地融合在一起,瞬间变成了粉白的液体,看着越发的像毒药了。
南宫墨雪在一旁手心里都是汗,南宫墨璃和南宫鸿钧陪着云紫萱在水晶花房中休息,也许是她体内的蛊毒又发作的迹象,如今十分困倦。
“丫头,没事的,我们找解药的时候那么多困难都走过来了,如今解毒不会有什么问题。”夏侯懿伸手握了下南宫墨雪的手,冰凉的手掌让她微烫的手心一下子冻僵了,她反手紧握住他的手,咬着唇点了下头。
“我给你暖一下手,一会儿你下了温泉,若是身子不适就立刻说出来,别强忍着。”
南宫墨雪知道夏侯懿的性子若不是性命攸关,即便是再难受再痛苦他都一声不吭,可是她突然很害怕失去,无论是母亲还是他!
“嗯,我不会强忍着的,况且还有出尘在,别担心。”夏侯懿偏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洛出尘,洛出尘也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神色收了起来,仔细地盯着凤栾和风吟笛手中的药材配比,他也在担心。
“丫头,要不你陪着南宫夫人,我这边有出尘和凤栾我不会有事的。”夏侯懿伸手捏了下南宫墨雪的脸颊,颇有几分宠溺的模样,倒让南宫墨雪心里不是滋味。
“母亲让我陪着你,她说她身边有大哥和父亲在不会有事的,我也想陪着你,不放心。”
南宫墨雪冲着夏侯懿冰凉的手掌呵着气,温泉里雾气氤氲打湿了她身上的大氅,但毕竟是室外的温泉,她头发上结了一层冰霜,看起来晶莹剔透。
“嗯,好。”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说着话,站在他们身旁的洛出尘已经满脸怒容忍无可忍的咆哮出声来。
“你们两能进去里面呆着吗?你们再站在我面前这般腻歪我就想杀人了!”妖娆万千的声音透着几分怒意,细长的桃花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南宫墨雪冲他吐了下舌头,拉着夏侯懿朝水晶花房后面的小木屋走去,见他们俩人离开,洛出尘终于松了一口气,继续盯着凤栾和风吟笛手中的配药,他们在身边他总是会分心……
“大师兄不必担心,我们会十分仔细不会出差错的。”风吟笛冲洛出尘微笑道,她明白大师兄紧张什么,这也是凤栾坚持不让他插手的原因。
洛出尘点了下头,坐在一旁仍然看着他们手上的配比,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心安一些。
“笛子,小心五毒花别沾到你手上。”凤栾将五毒花的五个瓶子分别放在不同的位置,在桌上迅速地摆放好干净的白玉皿。
“嗯,我不会自讨苦吃碰这种东西的。”风吟笛小心翼翼的将五毒花里的不同药汁取出,放在白玉皿中备用,五毒花的汁液无毒,然而沾到皮肤上会引来相应的无毒虫,那样头疼的事情还是多注意为妙。
“七色紫苏的花蕊已经研磨成粉末了,还有胭脂雪也在这儿了。”
凤栾抬头看了一眼完全黑下去的天空,天边的残月也已经挂在了枝头,手上的药引和所有的药材配比都已经准备好了,随即转头冲洛出尘点了下头。
子母蛊中阴阳蛊为王,云紫萱体内的母蛊同夏侯懿体内的子蛊本是阴阳蛊,然而因为子蛊离开了同云紫萱有血缘关系的南宫墨雪之后慢慢地苏醒了过来,母蛊也开始蠢蠢欲动,解除他们身体内的蛊毒之时,必须是两人身体内的同时解除,否则另一只蛊虫反噬,宿主必死无疑!
“笛子,你准备好了吗?”凤栾转头瞥了一眼风吟笛,睡了一天她的体力已经没什么问题,然而他担心的是她会紧张。
“凤栾你太小看我了,我忘了告诉你大师兄的那只鹰是我缝合的。”风吟笛笑吟吟地看了一眼凤栾,进他眼中诧异不已的神色,勾起唇角朝着旁边的温泉池子走去。
南宫鸿钧和南宫墨璃扶着云紫萱朝温泉中走去,三人身上都穿着中衣,云紫萱显然有些受不住这般湿热的环境,再加上体内的母蛊蠢蠢欲动,有些虚弱地倚在南宫鸿钧怀里。
夏侯懿同南宫墨雪也走进了另一个池子里,夏侯懿靠在岸边的白玉台阶上,凤栾和风吟笛则在岸边准备着最后混合的药。
“别紧张,上一次我们也成功了,这一次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夏侯懿伸手轻抚了一下南宫墨雪的脸颊,冰凉的手心随着温泉发烫的水温变得暖和起来,然而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洛美人,你那儿的九色莲都带来了吗?天山雪莲也多准备些。”
南宫墨雪担心夏侯懿的身子最后悔受不住,更担心她母亲的身子受不住,然而她什么都不敢说,这两个人哪一个于她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她宁愿守在这里等他们好起来。
“都带来了,九色莲原本已经没有了,难得师傅带了一些种子过来,如今已经长出来了,至于天山雪莲你更加不必操心,这个东西神医谷多得是。”
洛出尘轻笑道,倚在岸边的树下看着他们,他的心里已经揪痛不已,他们是双生子,从小便有着异于常人的联系,只要有一方受伤,另一方几乎立即就能感应得到,这也是为什么凤栾和风吟笛都觉得他不插手不较好的原因,医者不能自医!
凤栾和风吟笛将准备好的药材交给一旁的凤岚和玉嫣然,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打断或者催促,看起来反倒是十分悠然惬意,但实际上却是因为紧张。
“我说话,然后我们一起开始。”凤栾冲风吟笛的笑了笑,风吟笛点头,两人分别走到温泉岸边,凤栾在夏侯懿身旁坐下,而风吟笛在云紫萱身旁坐下。
凤栾将准备好的解药药汁递给夏侯懿,风吟笛也将姐药递给云紫萱,两人神色严峻,而夏侯懿和云紫萱倒是淡然许多,从容不迫的喝下了解药。
“地狱火莲!”
凤栾大声说完,凤岚和玉嫣然连忙递上药引,凤栾取过地狱火莲分别点在夏侯懿的额头眉心和四肢的各处大穴,风吟笛也同时跟他一样做了相同的动作,不差分毫。
地狱火莲燃烧一切的热度混合着天山雪莲的冰凉药性迅速地散发出来,抑制住了夏侯懿和云紫萱体内蛊毒的活动,他们体内的蛊毒慢慢地停止了动弹,一直不断出汗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舒服了许多。
“七色紫苏!”
凤岚和玉嫣然再次送上七色紫苏的药粉,夏侯懿和云紫萱都就着温热的药汁服下了混合着不同色泽的七色紫苏药粉,原本才好起来的脸色瞬间又变得痛苦了起来,云紫萱本就体弱,如今这么一折腾,满头汗水都下来了,风吟笛一下子慌了。
“凤栾停一下!我看看南宫夫人胎位如何。”
风吟笛的手搭上云紫萱的手腕,紧着的眉头半晌都没有松开,而因为解毒间断,夏侯懿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死死地咬在一起的薄唇显示他经受的折磨。
“懿,你看着我,你不会有事的,再忍耐一会儿!”
玉嫣然将事先准备好的安胎药抬了过去,风吟笛滴着汗将药汁喂进云紫萱口中,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她的胎像渐渐地稳定下来后,她才送了口气。
“继续!”
听到风吟笛的这句话,南宫墨雪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凤栾示意南宫墨雪不必紧张,大声道:“胭脂雪!”
凤岚和玉嫣然将胭脂雪的药汁拿了过去,凤栾和风吟笛分别将胭脂雪的药汁涂抹在夏侯懿和云紫萱的手掌心,鲜红的粘稠汁液粘在两人的手心,缓缓地散发着丝丝凉意,温热的感觉吸引着蛊虫从寄宿的地方朝着手心移动过来。
“唔——”夏侯懿的脸色一变,更加白了几分,微红的薄唇上都是咬痕,心口的蛊虫顺着血液朝着他手臂的方向移动,然而没动一下都异常的痛苦和折磨,近乎虚月兑的倚在南宫墨雪怀里。
“凤栾……”南宫墨雪看了一眼凤栾,她不敢低头看夏侯懿脸上的神色,而一旁站着的洛出尘也捂着心口不语。
“萱儿,你要振作啊!”南宫鸿钧将云紫萱放在南宫墨璃怀里,自己运气护着她的心脉和胎儿,蛊虫移动虽然痛苦不堪,然而她体内充盈的内力却减轻了不少痛楚。
“我没事的。”云紫萱虚弱的冲他笑笑,闭着眼忍耐着,为了她月复中的孩子,这点苦算什么?
“凤栾……”南宫墨雪死死地咬着唇,她第一次痛恨自己体内的真气与夏侯懿的真气相斥,如今只能看着他痛苦不堪,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相较而言,凤栾和风吟笛都分外的冷静,他们是医者,他们需要无情和清醒的判断力。
“懿王体内的子蛊已经到了他右手手臂上了,你那边怎么样?”凤栾朝风吟笛密音问道,这个时候许多人已经乱了心智,他们二人必须要冷静再冷静,容不得半分差错。
“也到了!现在正在朝南宫夫人左手的手肘处游去。”风吟笛同样密音回答道,她的手一直搭在云紫萱的手腕上,没有离开过分毫。
紧张的气氛蔓延在整个后山,凤岚和玉嫣然尽量控制他们的呼吸,压抑着心里的紧张,准备将下一位药材递过去,他们并非不担心,只是还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罢了。
“快了,雪儿,我保证懿王和南宫夫人都没事。”凤栾冲南宫墨雪一笑,伸手松了下她扣在夏侯懿肩上的手,不知道不觉的用力过猛,这会儿懿王的肩上恐怕已经乌青一片了。
南宫墨雪图的放开手,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了,闭了下眼冲凤栾笑了笑道:“我信你,也信笛子。”
凤栾点头,见子蛊已经游到了夏侯懿的手腕附近,徘徊着挣扎着来回游动,忽的钻进了掌心,呆在胭脂雪下面的位置不动弹了。
“笛子,到了!”
“凤栾,到了!”
几乎是同时风吟笛那边也响起了一样的声音,紧接着凤栾朝凤岚和玉嫣然道:“无毒花!”
凤岚和玉嫣然小心地抬着装着五毒花的盘子走到岸边,凤栾迅速地将五种液体和花瓣的碎屑混在一个碗里,用火点燃,明显有别于熏香的火星闪烁了几下便燃烧了起来,装着五毒花的碗中冒出来五色青烟缠绕上夏侯懿的手腕,一点点地变成白色的烟雾消失不见。
风吟笛这边云紫萱的手上也是一样,不过大概是由于母蛊已经完成了生产子蛊的任务,而夏侯懿体内的子蛊也成熟了,因此母蛊衰弱不已,倒是没有对她的身子产生太大的伤害。
伏在他们手心中的子母蛊突然像是收到了蛊惑一般疯狂的动了起来,然而却只是在手心的地方原地打着转,南宫墨雪心里极度紧张,她咬着下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就怕影响凤栾和笛子。
岸边的洛出尘早已经扭过头去,他还是不看了,师傅果然说对了,若是让他来的话完全下不了手!
“笛子,准备!”
凤栾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和风吟笛的右手上都同时握着用火烧过的锋利匕首,匕首上抹着艾草和紫苏的粉末,而他们的左手上都握着一个陶瓷瓶,里面有五毒花的五种花瓣,散发着怪异的味道。
“取蛊!”
凤栾的话音一落,两人手中的匕首同时划开了夏侯懿和云紫萱的手心,手起刀落鲜血顺着他们的手心流了出来。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他们手心中流出来的不是寻常的猩红液体,而是泛着暗紫色的毒血,夏侯懿手心中暗紫色的血液里同时蠕动着出来的还有一条透明的白色子蛊,子蛊的背上透着鲜红的血线,说明他已经成年,只要子蛊完全成熟就会产下寄生的子蛊,而子蛊也成为了母蛊。
云紫萱手心中出来的则是通体殷红的母蛊,丑陋而审视的绿色眼睛四处看着,寻找着五毒花的温暖味道。
“南宫夫人没事的,再忍耐一会儿就好了。”风吟笛温柔的安慰着,南宫墨璃伸手蒙着她的眼睛,害怕她紧张或者是受惊吓。
这一边的凤栾也松了口气,他们配合的很好,只需等子母蛊离开两人的身体,落入他们手中的陶瓷瓶中便可。
众人期待的眼神都盯着他们二人手上的陶瓷瓶,子蛊和母蛊寻着五毒花熟悉的香味慢慢地探出了整个身体,完全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几乎只是一瞬间,同时掉落在了凤栾和风吟笛手中的陶瓷瓶中。
夏侯懿咬着的唇松开来,如释重负一般彻底地昏厥了过去,南宫墨雪慌张的接过凤岚递过来的止血散倒在他手心里,抱着他同时出了温泉,洛出尘接过夏侯懿朝小木屋中走去,旁边的南宫墨璃也抱着云紫萱朝水晶花房中走去。
“笛子,成功了,你做的很好!”凤栾接过风吟笛手上的陶瓷瓶子放在桌上,拉着她朝琉璃温室中走去。
凤栾给云紫萱把脉,她只是因为身体虚弱也晕了过去,但是面色正常且十分红润,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南宫夫人无碍了,只需等她醒来好生休息便是。”凤岚转身朝小木屋走去,却听到后面传来南宫墨雪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