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06栽赃嫁祸
众人还来不及寒暄,就给这明显是旧识的两人闹得愣住了,君妙然一脸喜意拉着风吟笛的手便开始问长问短,倒将正主南宫墨雪扔到了一边。
“婶婶别理妙然那个疯丫头,她总是这样一高兴了便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了。”慕容启走到云紫萱身边坐下,小声的说着自家媳妇的坏话,眼睛不时地瞥一眼聊的正欢的两个女子,还有这一屋子的女子,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无事的,想来太子妃和笛子是旧识,就有着她们去吧,近来你父皇身体可还康健?”
云紫萱笑道,最近的喜事太多,她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如今将军府越发的热闹了,也真心替这些孩子高兴。
慕容启接过南宫墨雪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点头道:“父皇一切都挺好,身体还是老样子有些旧疾,不过自打去年凤栾去给他看过之后如今这样已经是极好了。”
方才慕容启他们进芙蓉园,南宫墨雪便已经将青裳打法去寻大哥和爹爹了,再加上这屋里还有两个婚事小魔王,热闹的鸡飞狗跳的,这两个小魔王似乎也十分喜欢君妙然,自打她进门起便钻到她怀里去撒娇不下来了,看得慕容启直磨牙。
南宫墨雪不由得叹道:“这两个小肉团子是师叔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师弟们,慕容哥哥若是看不顺眼可以随便收拾。”
君妙然身上挂着的两个小子一听立即瘪了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控诉南宫墨雪这个无良师姐对他们做出的令人发指的恶行,南宫墨雪却慢条斯理的喝茶,一副你们能那我怎样的模样,将屋里一群人都逗笑了。
二月头,数九的日子已经快要过去,南宫墨雪总算是过了三日清净的日子,却成了将军府里的保姆,每日带着两个小师弟吃遍京陵的美食,似乎这两个小子也很满意现状,终于在三日后不再纠缠关于母亲生儿子还是生女儿的事情了。
二月初十,子时三刻,洛王府。
忙着布置新房安排婚事的夏侯懿坐在桌前,刚处理完明日洛王府的花轿要跟将军府的花轿错开又不能耽误了时辰的事情,便见玉嫣然面色着急的走到了他面前,恭敬地将一封三道加急的密函放在了他桌上。
“哪里的密函?”夏侯懿顺手打开火漆,上面的黄金箭羽让他心里一怔,这是边关急报才会用到的火漆,不由得心头一紧!
“北齐大皇重病,太子轩辕昊监国,长公主轩辕瑾自请领兵三十万镇守与东辰接壤的封地,永世不再踏入祁都半步。”玉嫣然敛着目说道,她自然是知道明日主子大婚也不愿为这些事分心,可这事儿关系到主子和影主的安全,也许皇上会让他们之中的一个领兵镇守边疆……
夏侯懿面上的喜色慢慢收敛了起来,他自然是明白轩辕瑾为何会请命去镇守与东辰接壤的封地,心里也明白依着她那样的性子定然也不会放弃报仇,北齐若是落在了他们兄妹的手中,当真便是虎狼之国了!
“上次在北齐得到的那三枚黄金玉令安全送达了吗?”
指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敲击在桌面上,脑子飞快的思索着这件事,皇陵之中逃走的五皇子和他的两个弟弟并非是窝囊废,他们的母族都是北齐雄踞一方的藩王,实力相当可制衡轩辕昊兄妹,然而这会儿这三人还不动静,恐怕是想等轩辕瑾跟东辰动起手来之后再从中获利吧,当真是好算计!
玉嫣然点头道:“影卫在祁都将太子轩辕昊囚禁五皇子和十一十二皇子的消息送给三大藩王之后,确定他们的宫宴当晚被人救走,而后便应主子的安排将黄金玉令送了过去,并且提了主子的要求,这会儿三大藩王只怕已经开始筹措粮草开始练兵了。”
早在出皇陵之时,夏侯懿便已经开始算计北齐的局势,轩辕昊不守信用他也没指望他能遵守,若是他们不亲自去取千年冰魄的话,只怕落到他手里又是一番威胁了,既然他能够背信弃义与文家联盟,他自然也能找几个人给他制造麻烦,只是……这戍边之人还是可能会落到他们兄弟头上来。
半晌,夏侯懿抬头道:“消息传给出尘了吗?”
“回主子,影主也知道了,这事儿要不要知会将军府呢?”玉嫣然自然也担心自家主子去戍边,按理说新婚燕尔不应该被派驻出去,然而如今京陵行事诡谲多变,万一那个势力给皇上施压,皇上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改变主意。
“让影卫送信给南宫将军吧,先别让丫头知道。”夏侯懿抿着唇吩咐完,拿了桌上的密信重新装好封赏火漆递给玉嫣然,她立即转身出门让影卫送信去了。
寒风阵阵垂着窗棱,却不似往年那般寒冷,夏侯懿瞥了一眼房旁边亮着灯的院落,打着灯笼朝那边走了过去,这么晚了母亲还没睡也许是觉得不大适应京陵?又或者是在和姨母谈心?
门外的影卫恭敬地朝他行礼被夏侯懿制止了,他将手中的灯笼递给院门口的影卫,独自走进了这个别致精巧的院子,有着与东辰迥异的西域风格,透着明快和艳丽。
烛光映称下的琉璃花窗上投射下来一个瘦弱修长的身影,女子完美的侧面和姣好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对着手中的一个东西说话,夏侯懿心里一惊,连忙掩了心惊和那一闪而过的疑虑,敲了敲门。
“母亲,还没睡吗?”
夏侯懿有几分忐忑的立在门外,他自然是知道母亲没睡的,不过若是母亲这会儿不想与他说话,他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更好。
“懿儿,进来。”耶律锦秋温柔的声音传来,似乎并没有思索得太久,只是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和愁绪,甚至还有些落寞,夏侯懿心里一怔,推开门去,莫非母亲在想那个负心薄幸的人?
房间内的装饰越发的不是中原之物,厚重精美的羊毛毡子绣着各色的彩色画卷,铺天盖地的装饰着整个房间,不同于在无影山的寒潭地下的那个房间,这个房间看起来更像是个男子的房间,色彩明快却浓烈,各式各样的精美摆件夏侯懿都不由得咋舌不已!
“姨母和母亲感情真好,这些年也多亏了姨母照料我跟出尘,姨母对我们比对烟儿还好。”
夏侯懿大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像小时候得到母亲夸奖之时那样开心的笑容,看得耶律锦秋也是一笑,她没见的愁绪却又添了几分,明显是因为伤心所致。
“懿儿,还记得母亲给你们兄弟留下的冰翡吗?那个东西务必收好,如若有朝一日能用上的话,咱们阿拉家也不至于再被楼兰王控制了。”
耶律锦秋看着眼前令自己无比骄傲的儿子,伸手轻轻地抚着这长十几年来不能触碰到的容颜,眼中的泪却忍不住又掉了下来,他们长得那么相似,像的让她心痛不已,原以为她的心再也不会痛了,可如今她才知道只不过是从前逼自己不去想,而如今忍不住去想罢了。
“谨记母亲的话,不过儿子和出尘的玉佩都给了丫头,她日日贴身带着会好好保管的。”夏侯懿顿了顿,见母亲眼底那意思伤痛,不由的问道:“母亲可是想那个人了?”
他也知道长辈的情感由不得他们来过问,况且那样一个掌控着一国后宫三千的凉薄男子,他如今又有了新的皇贵妃和贵妃,即便是他心里还记着母妃,可是有几分真心?更不用说如今风雨飘摇让人窒息的后宫了。
耶律锦秋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轻声道:“你差人将尘儿叫过来,母亲有事情同你们兄弟二人说,从前母妃以为只要你们幸福就好,可如今却发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况且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在乎这些了。”
女子眼中闪着微凉的水汽,显然是因为伤心,夏侯懿朝外面的影卫吩咐了几句,又转身进来,在走过来的时候却见温和爱笑的母亲满脸都是泪水,看得他心惊不已。
“母亲,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我去寻师母来给您悄悄。”说着他转身便要出去,刚走两步就被耶律锦秋叫住了。
“懿儿,没事!母亲身子已经大好了,无需惊动你师娘去,这几日她也因为我受了不少累,母亲只是想起来一些成年旧事心里有些难过。”
耶律锦秋伸手冲他招了招,夏侯懿立即老实的走到她身边坐下来,递上一杯热茶,娘俩儿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看着对方,半晌夏侯懿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可笑,于是摇了摇头,只是这不久的时间,洛出尘已经到了。
软榻上一边做着一个人,洛出尘见没他的位子索性朝耶律锦秋身边一挤,挨着他母亲便坐了下来,看得夏侯懿面色不善地吼道:“臭小子你就不能自己搬个凳子坐?偏要挤着母亲才行?”
洛出尘慢条斯理的将夏侯懿面前还未动过的茶端了过来,气死人不偿命的道:“我就喜欢贴着母亲,怎么着?不想某些马上就要娶媳妇的人自然是不能在挨着母亲了。”说着他还变本加厉的伸手将嗤嗤笑着的耶律锦秋揽在了怀里,脸上的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夏侯懿手中的新茶盏捏的嘎嘎直响,却又发作不得只能作罢,耶律锦秋却没有责怪洛出尘,只是伸手拍了拍夏侯懿的手背道:“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为这些小事儿争执?真不知道这些年你们两怎么过来的”
“打过来的!”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连脸上的不屑神情都极为相似,夏侯懿见耶律锦秋眼中的爱上神色似乎淡了些才朝洛出尘递了个颜色,自己低头喝茶。
“母亲唤我过来有何事,可是住在这儿不习惯呢?若是母亲不喜欢住在洛王府便去懿王府住如何,或者将军府也是可以的。”
夏侯懿听得满头汗,这小子哄人的本事渐长,都不知道每天在别人面前演他要浪费自己多少口水和表情呢……
耶律锦秋摇摇头,轻声道:“住在这儿就挺好,起码每日还有妹妹过来陪我说说话,这些年她远离家乡在这儿也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我陪着她也是一样的。”
洛出尘冲夏侯懿吐了下舌头,表示我搞不定了,你来吧,夏侯懿收到他的眼神,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严肃了几分道:“母妃可否同我们说说当年未央宫大火之事有什么地方蹊跷,自那之后师傅便被那个人软禁在宫中,那个人怀疑、怀疑母亲跟师傅导演了这场戏,因此他想困住师傅,有朝一日母亲便会回来……”
闻言,耶律锦秋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你们两的师傅都是因为母亲的原因才误会的,这么多年笛子没有父亲都是母亲的错,当年若是你们师傅没有帮我掩盖真相也不至于会到今天这般田地。”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夏侯云天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他心里只有他的凰图霸业哪里有有我们母子,不过万幸的是,你们的身体里虽然与他留着一样的血,却不是他的儿子!”
夏侯懿和洛出尘皆是一怔,什么叫他们身体里留着跟那个人一样的血却不是他的儿子?那个他们叫了十八年的父亲夏侯云天不是他们的父亲?
饶是夏侯懿这般心思整密之人也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是这样的,洛出尘也呆了呆,忙到:“母亲能将事情好好与我们说一遍吗?您这样没头没尾的说很吓人……”
耶律锦秋微微顿了顿,绝美的脸上浮现出来一丝温情,许是因为记忆久远或者她这些年都一直没有真正的面对过这件事,于是如今想起来还有几分少女一般的憧憬和期盼。
“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说起,我是阿拉家最美的公主却也是最年长的公主,楼兰王忌惮阿拉家的人丁兴旺并且有固定的宝藏和子民,于是每一年都会想办法将阿拉家的公主送出去和亲,以次来体现他的黄威浩荡和对我们阿拉家的绝对控制,所以最年长的我就成了第一和亲的对象。”
耶律锦秋微微闭了下眼眸,眼中闪烁着笑意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跟自己的儿子们说她年少时的轻狂恣意的人生,说她和他们父亲的短暂姻缘。
“然后呢?”
夏侯懿迅速地将这些信息整合起来,母亲年轻时曾经逃过婚她是知道的,可是谁都不知道母亲消失的那段日子在哪里遇见过什么人,他问过师傅很多遍师傅都不肯说,又或者师傅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吧。
“然后我逃婚了,阿拉家的女子也不是能随随便便被当成货物送出去的,况且还有锦伊与我差不多大,若是我被送去和亲,下一个就是她了,当时楼兰与安息打仗,楼兰王想将锦伊送给年过六旬的安息王做第一百三十八任王后……”
洛出尘手中的杯子“咔嚓”一声被他捏碎了,继而化为粉末簌簌落在了地上,楼兰王的内心当真是无比的丑陋,时代让阿拉家的男子替他们守着楼兰的国土,却又将阿拉家的公主当做货物送出去!
耶律锦秋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洛出尘的手,安慰道:“我逃了之后,你们的姨母锦伊也逃了,只不过我躲在了朔方城,而她直接跑到了西梁,后来她遇到了洛王世子同意和亲,而我在朔方城遇到了你们的父亲,那个天神般的优雅男子,却不是夏侯云天这个狡诈的狼!”
夏侯懿皱了下眉,若是母亲爱的人是他们的父亲,那么又如何嫁进宫里来,并且那些年他们的母妃很受宠,几乎可以说是冠宠六宫,生生气死了不少后宫美人……
“我与你们的父亲私定终身,却只知道他是东辰人士姓夏名云凌,我虽是楼兰人却也知道东辰女子出嫁需得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否则便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们的父亲并不想让我不明不白的与他私奔,我也不想背弃家族,于是我们约定好我先回家等他亲自上门提亲,却不想一个月后等来的不是你们的父亲,却是一纸婚,东辰太子夏侯云天向他的父皇请旨要娶阿拉家的大公主耶律锦秋作侧妃……”
夏侯懿和洛出尘听到这儿彻底的糊涂了,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何宫里的那个人会知道母亲和父亲的约定,又或者是不知道的话,他怎么会亲自请旨求娶母亲呢?
“你们一定感到疑惑,且听我慢慢说下去。”耶律锦秋苦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转瞬即逝。
“我等着你们的父亲亲自来娶我,却不想等来的是一纸婚,我自然是不同意,以死相逼让我的父亲回绝这门婚事,就在这时东辰的使者亲自来了,他们将一副太子夏侯云天的画像转交给我请我亲自看过再决定是否要退亲,我将那花香弃如敝履扔在了窗外的池塘里,甚至没有打开,却不想天意弄人,落在池塘里的时候画像展开了,在我窗前正好能看得到上面的男子,郝然就是你们父亲的画像。”
夏侯懿和洛出尘再次对望了一眼,心中的疑惑更甚,若是夏侯云天用他们生父的画像骗了母亲嫁给他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不是他夏侯云天的孩子……
“所以,您以为夏侯云天就是我们的父亲,即便他已经有了正妃和侧妃还是答应了和亲东辰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夏侯云天。”洛出尘淡然的说出来,只见耶律锦秋无力的点了点头,当时她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若是她不嫁那么孩子便不能留,所以即使她觉得被欺骗也还是嫁了,因为她爱他。
“半个月后,我随着东辰的使者和楼兰的送亲队伍嫁到了京陵,如今我还记得那个飘着雪花的冬日有多寒冷,良人的背叛与欺骗,为了你们我还是嫁了,只要求将朔方城给我作为陪嫁,可是我知道我此生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耶律锦秋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她说话说的太久还是因为心痛,一张绝色的脸上布满了红潮,洛出尘连忙从怀中掏出药来给她喂了进去,夏侯懿伸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两人的心里却已经是波涛汹涌了,他们真正的父亲究竟是谁?
许久,缓过气来的耶律锦秋轻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原以为你们的父亲欺骗了我,他认识我的时候说他没有家室孑然一身,可到头来却成了这天底下女人最多的男子,叫我怎么不恨?阿拉家的人不懂得卑微的爱,也不懂得委曲求全,所以我只想当面问他一句为何欺骗于我,可终究世事无常不能如愿,朔方城那个明媚如天神一般的男子终究还是消失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夏侯懿和洛出尘听得越发的糊涂了,夏侯懿冷静地问道:“母亲,那么若是那张画像是夏侯云天用父亲的画像替了,为何后来你还愿意呆在他身边?他不知道我们并非是他亲生,难道他那别的事情威胁你?”
洛出尘的神色也阴晴不定,这么多年他看那个人就从来没有顺眼过,原来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亲爹难怪越看越糟心!
“呵!那是因为画像上的男子的确是你们父亲的,并且夏侯云天和你们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啊!”
耶律锦秋轻声叹道,若不是因为这个她断然不会选择留在宫里,她想知道夏侯云天见他们父亲藏到那去了,又或者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夏侯懿和洛出尘齐齐一怔,半晌夏侯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叹道:“所以母亲留在宫里这些年是为了寻找我们父亲的下落,若是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长得一模一样呢?”
“他们和你们一样,是双生子。”
耶律锦秋终究还是控制不住滴下泪来,因为她在大婚那一日透过盖头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她想告诉他自己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是他的孩子,可是当她看见那样一双陌生的眼眸的时候她开始害怕了,因为她知道这个人不是他!
“所以自从我嫁入太子府之后,一连着一个月太子都没去过别的地方,太子妃文氏屡次挑衅吃了不少苦头,而夏侯云天每日被我下药,倒也睡得安稳一夜好梦。”耶律锦秋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她没有动手杀他就是因为她想找到夏天凌,或者他叫做夏侯天凌!
洛出尘揽在耶律锦秋肩上的手又收近了几分,他能想象得到那个时候母亲寸步难行却还是固守着那个可能是他们的傻福仇人想要寻找他们父亲的下落,可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折磨……
“所以我们的生父,至今下落不明。”夏侯懿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母亲,小心地问道,若是他还活着便是天涯海角他们也能找到,就怕万一!
耶律锦秋点了点头眼中的泪更甚,“你们的姨母一心帮我甚至不惜将她的亲生儿子送回了楼兰,养了出尘在膝下,我也在生下你们那一年得知,你们的父亲确实是夏侯云天的双生哥哥,叫做夏侯云凌。”
屋子里一片死寂,几乎惊得听得见三个人的呼吸声,又或者是喘息声,洛出尘轻轻地拍着耶律锦秋的背,和夏侯懿对视了一眼,低声道:“母亲放心,我们派影卫去查,一定会将父亲的下落查出来。”
耶律锦秋摇摇头,叹道:“洛王府的影卫当年几乎将东辰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寻到仍和蛛丝马迹,洛王知道这些皇家秘辛,你们的父亲和夏侯云天出生时因为是双生之子,因此一个孩子养在了暗处,一个孩子成了皇子,养在暗处的那个孩子是夏侯云天,后来他李代桃僵替了你们的父亲做太子,而你们的父亲也愿意做一个闲云野鹤于是才远走西域在朔方城遇到了我。”
夏侯懿眼睛一闪,突然笑道:“世事无绝对,母亲且放宽心,我们会派人去寻的,只要寻到了人,哪怕是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洛出尘也点头,既然是这样,日后对待那个人他们便再也不必忍气吞声敬畏他是父亲了,即便是不小心给杀了,母亲也是高兴的。
“为了掩藏我对你们生父的真心,只能让你们的师傅来演这一出戏,却不想害了他们一家人骨肉分离这么多年。”
耶律锦秋摇摇头,看了一眼窗棱上结的厚厚霜花,五颜六色的琉璃窗花透着微光和外面一片素白极美,就像那年她从楼兰嫁到东辰的期盼。
“母亲不必忧心,我们会更加孝顺师傅报答他们这些年的相护之恩,时辰不早了,母亲今日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观礼。”说着夏侯懿便伸手去拎洛出尘的衣领,却被他一闪身躲开了,嚷嚷着往耶律锦秋怀里跑。
“母亲你看,懿又欺负我了!”
耶律锦秋轻轻的拍了一下夏侯懿的脑袋,因为他已经长得比她自己高一个头,拍的时候有些够不着,夏侯懿却站着一动不动的给她拍,乖顺的一如小时候那般。
“好了!都回吧,明日是好日子,出尘也不许睡懒觉过来陪着母亲才是。”
洛出尘得意的冲夏侯懿伸了下舌头,这是从小到大母亲头一次这么护着他,夏侯懿却是已经被他孩子气的模样闹得哭笑不得了。
“听见没有,新郎官儿赶紧去睡觉,明儿要是不俊了岂不是侮辱我洛王世子的名声?今儿我就谁在这儿了,母亲床边的脚踏我看着就很舒服,你赶紧走吧!”
洛出尘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推着夏侯懿往门外走,却也是变相地应了他明日会参加婚礼的事情,毕竟有母亲在他们谁都不想让母亲伤心。
耶律锦秋冲夏侯懿挥了挥手,他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出去带上了门,出尘那个臭小子向来是有话要跟母亲说吧,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呢!不过这耍泼皮的手段还是跟小时候如出一辙。
立在门外的黛影和青影从黑暗中闪身出来,见夏侯懿有些发呆,上前问道:“主子,影卫什么时候派出去?”
他们是夏侯懿的心月复,除非是他和出尘下令回避,不然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不会瞒着幽冥十二杀,黛影最近跟着洛出尘有些不大习惯,他们总是宁愿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也不愿意看他每天半死不活的模样,那副抓心挠肺的样子也只有无影受得了……
“动用东辰境内的所有杀手往朔方城去,寻找长相和夏侯云天一模一样的中年男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夏侯懿垂着头吩咐完,三人已经出了这座小院回到了他的房里,看样子今日确实是个大日子,宫里的暗桩已经想办法将消息递了出来,说是皇上看了那封关于北齐长公主陈兵边界的密信之后,直到这会儿都没睡下去,估计明日一早便会有调动了。
洛出尘则是真的在脚踏上一躺便睡了下去,逗得耶律锦秋咯咯的笑了起来,有生以来母子两个头一次挨得这么近就寝,洛出尘满心欢喜的和耶律锦秋说着话,低低的笑声偶尔从卧房里传出来,隔壁房里的夏侯懿却是已经睡下了。
寅时一刻,一个穿着最低等太监袍子的小太监鬼鬼祟祟的溜进了东宫中,和等在东宫中角落里的管事太监碰了个面。
“公公,皇上收到了边关的加急秘信,信上说北齐长公主轩辕瑾领兵三十万去封地戍边,永世不回北齐祁都了,太子轩辕昊监国,想必北齐已经近在他们兄妹掌握。”小太监恭敬地报告着皇上身边最新的状况,他是太子的人,自然是未来的皇上的人。
大太监听完,消无声息的将来人打发走,才转了个身站定恭敬地等着夏侯泰的吩咐,洛王党狡猾,这一个多月他们费尽心思整治洛王一党却发现整治的都是最外围的那些本就该被惩罚的官员,而洛王一党的核心和根基他们连模都没模着!
“将消息发下去,明日早朝让大家请柬派人常驻北疆去最好是能将我那七弟弄去,毕竟他在京陵,我心里不踏实,若是实在不能,便叫他们想办法让洛出尘去戍边,毕竟他没有军工手里却握着虎符……”
夏侯泰阴测测的笑了笑,等洛出尘一走他便能时常见到清灵了,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便分隔两地,他这个作兄长的自然是要对她多加照拂。
大太监领命转身消失在宫阙尽头,夏侯泰转身朝着墨小侧妃的房里去了,听说她最近身子重了夜里睡不安稳,他变日日都陪着,毕竟她肚子里怀的是他的长子。
莲皇贵妃宫里的也是一片漆黑,最近十六皇子和十七皇子的病好转了些可却不见好,皇上因为两个小皇子被人下毒一事恼怒不已,严令任何金莲宫以外的妃子和宫人都不得踏入半步,违者任由皇贵妃处置,莲皇贵妃最近心情也极好,不似从前那般古怪的打骂下人了。
丧女的辰贵妃的却彻底病倒了,徽王请旨留在辰贵妃宫里照顾她伺候汤药,皇上也准了,只是皇上毕竟对徽王没有政绩军功一事有所顾虑,考虑着将他外放两年。
京陵的夜静悄悄的,如今天气转暖了写,下了一整个冬天的雪也不再下了,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冰,昭示着这个冬天的寒冷。
将军府外,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将将军府包围了起来,为了一雪前耻他们这一个月都在苦练功夫,却不想这一次来连半个将军府的魂卫都没看见,似乎是连侍卫都没有,好生奇怪……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如炬,冲着墨雪阁的方向挥了下手,众人挨个上了房顶团团地将墨雪阁围了起来,只见正房之中的耳室亮着一盏灯,床边的窗花纸上倒影出来半个女子的背影,里面似乎有人正在沐浴。
夏侯淳的喉咙尽力一下,冲手下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原地待命,他悄无声息的飘下了房顶,立在了耳室的窗纸前,只要他轻轻地一伸手比啊能捅破面前的窗纸,就能看见那个让他魂牵梦絮的人!
良久,发现里面的人没了动静,窗子上的倒影渐渐地低了些,仔细看才发现浴桶中的身影渐渐沉下了下去,夏侯淳心下一惊,直接推开门便飞奔进去,却不想迎面而来的是淬了毒的湛蓝弩箭。
嗖嗖嗖!
夏侯淳诡异的一扭身避开了头三枚弩箭,却不想背后还有机关,触发了背后的弩箭直射向他背心,避无可避他索性身子一矮跪了下去,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于此同时,外面的影卫也被人包圆了围攻,似乎这一次对方不再是给个教训的模样,而是招招都在要害上,要他们的命!
无名功夫最好的影卫最先到了房间里夏侯淳的身旁护卫,却不想步步都是机关,一下子便折了三人,只余两人浑身是血跟在夏侯淳身旁,躲避着这一屋子的杀招和机关,夏侯淳却是不管不顾长剑直挑耳室中的屏风,却不想屏风后面是个短剑的机关,这一拉移动之间短剑激射出来,直奔夏侯淳面门。
猝不及防之间,一枚短箭射入他的右腿,穿透了他的腿骨,他一翻手便将身旁的影卫拖到了面前,一名影卫替他当了剑,另一人则是拖着他便往外奔,两人狼狈的从南宫墨雪卧房的后窗里滚出来,却没见到半个影子,方才在房顶上没下来的那些影卫也尽数都被斩杀了。
一身黑衣的南宫墨雪和南宫墨璃等人,领着将军府的魂卫杀的正开心,见夏侯淳从后窗逃了也不去追,只是派了几名影卫跟着他们,将他们往那条预想的道儿上逼。
“真不是个东西,连自己的人也拿来替死!”君妙然收起来她那彪悍无比的大刀,小嘴一瘪道:“慕容回房睡觉去,我困了!”
慕容启伸手捂住她的嘴,一脸尴尬的道:“女孩子家的不许这样,你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南宫墨雪和南宫墨璃对视了一眼,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慕容这真是强大的逻辑啊!
魂卫们打着哈欠回去睡觉,换防的魂卫早已经守好了将军府的各个通道,魅影则是慢悠悠的将手中的刀擦净了,低声嘀咕道:“主子说要废了他的,可惜了他跑得快。”
“他腿已经废了,日后肯定是个瘸子了。”君妙然莫名其妙的瞥了一眼魅影,这个长得跟女人一样美的影卫杀起人来浑身杀气,根本不像是寻常的护卫。
魅影揉了揉眉心,冲慕容启点了点头一脸同情的模样回去睡了,这会儿将军府的下人已经将方才南宫墨雪房里打扫干净了,地面也用热水洗刷过即便,没留下半分血丝。
尸体脸美人瞥了一眼站在宁平身旁的莲蕊,干巴巴的道:“主子,莲蕊她违背规矩了。”
莲蕊先是一惊,下意识地将宁安拦在了她身后,想起来方才打斗时她替他挡了几刀被莲心看见了,不由得心惊不已,她们是慕容启的影卫,生死都在主子手里……
刚转身要离去的慕容启再次转过身来,他身边的十名女子一下子将剑都架在了宁安的脖子上,惊得宁平冲了上去却被魅影拦住了。
“别凑热闹,你哥不会有事的。”
宁平被魅影说的一怔,再看小姐和少爷也没什么动静稍微安了心,莲蕊却是不看被刀架着的人直直的朝慕容启跪了下去。
“莲蕊知错,愿领责罚。”
慕容启一双重瞳璀璨生辉,逼人的目光下透着沁骨的凉,他一步步走向莲蕊笑着道:“那么你是选你的脸还是你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