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铁的血火天幕爆发出来之前一个小时,所有的一切都按照那既定的残酷轨迹滑向那冰冷的轨道,在这样的绝境之,每个人都用尽了自己的全力在挣扎着。
……
沙尔巴紧紧的握着自己手上的短刀,跟随着带他一起来到这里的拓荒者用僵硬而紧张的步伐走到那片遗迹废墟之上的战场。
短刀的刀柄上裹着粗硬的布条,此刻,那布条已经被沙尔巴手心里面溢出的汗水完全浸透,捏在手上,感觉有些滑。
在走上战场之前,沙尔巴饱饱的喝了一次水,那些水,是他身上携带着的最后的饮用水,喝完,就没有了。
自从一周前,当离开这片遗迹的通道在一阵恐怖的天摇地动之完全坍塌之后,所有的拓荒者都陷入到了恐怖和绝望之。
沙尔巴今年只有十八岁,是一个年轻的拓荒者,就像许许多多那在拓荒者流传的老套故事一样,因为他的父亲是拓荒者,所以他也就是拓荒者,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从他懂事起,他就随着他的父亲加入到拓荒者的行列之,过着浪迹天涯的日。
他的父亲在两年前离世,离世前对沙尔巴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让沙尔巴安定下来——去一座人类的城市,找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然后再找一个女人,好好生活……
一直到一周以前,他都不明白他的父亲为什么会对他有这样的期望,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懂了,不过,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沙尔巴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就算能活过今天,他也要死了。
绝望的情绪在拓荒者蔓延。已经蔓延了一周,这片废墟和遗迹,就像一个黑暗的囚笼,更像一座不见天日的坟墓,要把所有的拓荒者都埋葬在这里。
面对着强大而训练有素的部落联盟的军队,只是经过短短两日的迷茫,所有的拓荒者们就知道了。这里,就是拓荒者的坟墓,不会有一个拓荒者能活着离开这里……
那如深渊一样的绝望让拓荒者们感到了窒息,也在这样的窒息迸发出了最后的疯狂。
一周之前,没有一个拓荒者能想象和部落联盟的军队对上是什么样,但现在。拓荒者们不仅和部落联盟的军队对上了,而且在两天前还袭击了部落联盟军队霸占的两处水源地,获得了一个小小的胜利。
一只粗糙有力的手落在了沙尔巴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
“沙尔巴,待会儿跟着我,不用紧张,过了今天大家就都解月兑了……”说话的是米兰大叔。他们这一小群拓荒者的领队,一个五十多岁的拓荒者,也就是在这短短的几天之,米兰大叔的嘴唇因为干渴而龟裂,眼的神彩也消失了,整个人充满了绝望和倾颓的气息。
“我们……我们会死吗?”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那是这支小规模队伍里的一个同伴,比沙尔巴大两岁。
米兰大叔无奈而虚弱的笑了笑。“在拓荒者的传说,这样的遗迹,是诅咒之地,在大灾变之前这里就曾吞噬过无数的生灵和鲜血,等到拓荒者们来了,它又要吞噬一次,那些来到这里的人。打扰了这里亡灵的清净,所以所有人都要用生命来和这里的亡灵作伴……”
“我……我不想死……”有人轻声的啜泣了起来。
“不怕的,大家都在陪着你,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如果我们赢了,又可以坚持几天……”米兰大叔的安慰,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那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咏叹。
拓荒者们一队队的走上战场,大家都没有队形,所有人只是凭借着本能,跟着自己认识的人,跟着自己的领队,沉默的走向那奔向死亡的地方。
如果再拖几天,拓荒者们更加的没有还手之力,所以,是死是活,今天就是必须要了断的时候,在战场上痛快的死去,或许比后面被活生生的渴死饿死要好。
……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荣誉感,也让人看不到希望的战斗!”在远离战场的遗迹废墟的某一个地方,看着数万的拓荒者们一队队的在离部落联盟军队一公里之外的地方像扑火的飞蛾样集结起来的阵线,罗斯拉夫叹了一口气,“双方的军队都充满了死气,没有任何士气可言,这样的战斗不会有胜利者,大家都在为了活下去而杀人,这样的战斗,我不想参加!”
“可惜了!”瓦吉德也叹了一口气,转头朝十多里外部落联盟的大营方向望了一眼,摇了摇头,“原本我以为那个人有可能是我们想要找的那个人的,没想到……”
“迫在眉睫的死亡与绝望的压力不是每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都能承受得住的,多少天才最后无法成长起来,就是因为不能承受住巨大的压力,不要说一个少年,就是在部落联盟之,不是也有一些战士因为无法承受住这样的压力而精神错乱么?”
“或许我们对他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希望,所以此刻才感觉如此的难以接受!”
“希望他能挺过来吧!”
“不管怎么样,不管别人如何,我们一定要把跟着我们的这些巨熊部落的这些战士完好无损的带出去,他们的生命,他们的使命,是属于吾王的,他们不应该毫无价值的死在这里!”瓦吉德回头看了一眼肃立在自己身后的那一队巨熊部落的战士。
罗斯拉夫郑重的点了点头。
……
“传我的命令,这一次参加战斗的部落联盟每一个战士所缴获的补给和战利品不用上缴!”部落联盟的军大帐,甘谷拉冰冷的声音响起。
大帐之还有其他各部落的头领和贵人,甘谷拉的这个命令让营帐之沉闷的气息稍微活跃了一点,很多人跑了出去,向各自部落的战士传达这个最新的命令。
在大战开始之前,甘谷拉看到了矗立在大帐之兵器架上的爆熊之锤,突然想到了张铁,想到了张铁挥舞着那恐怖战锤的英姿,于是他问了一句。“彼得呢,现在在干嘛?”
“他还在那栋废墟的小楼上干坐着呢!”努尔多用不咸不淡的声音说道。
“哦!”甘谷拉瞥了一眼坐在他旁边一脸平静的莎柏琳娜和那个戴着面具,听到这个问题后拳头不由握紧了一下的奥劳拉,脸上晒然一笑,“那算了,记得胜利之后给他送一点东西过去,也找一个医生去给他看看。别让他真的饿死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算得上是我们的客人。”
听到甘谷拉这么说,几个着急拍甘谷拉马屁的小部落的头领在帐篷里发出干巴巴的笑声,就像甘谷拉说了一个很好听的笑话一样。
奥劳拉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出营帐。
“你们在笑什么?”甘谷拉的目光转向那几个正在干笑着的家伙。冷冰冰的问了一句,目光隐隐变得有些猩红,那几个家伙一下就像被卡住脖的鸡一样,笑声戛然而止。
……
在离战场更远,靠近部落联盟大营的一个地方,远处那大战将起的紧张气氛,一点也没影响到这里。如果说这片遗迹和废墟此刻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墓的话,那这个地方,就是坟墓的坟墓。
这里是部落联盟的伤兵营,一个在此时此地更加让人绝望的地方。
不知道睡了多久,马克西姆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挣扎着从简陋的地铺上面爬起,强忍住那烧灼自己喉咙的饥渴,在自己的随行的一个简单行囊之。把自己的记事本和笔找了出来。
作为部落联盟之一个小部落不起眼的随军后勤书记官这种角色,三天前,参与部落联盟行动的他受了伤,然后就和许多伤兵一样,在经过简单的治疗后就被送到了这里等死。
的确是在等死,因为所有来到这里的人,所有的补给一下就削减了三分之二。
拿到了笔记本和笔。马克西姆心一下就像有了寄托,几十年的职业习惯,已经让某些行为变成了他的本能和生活乐趣,只要把笔记本和笔拿在手上。只要还能记录东西,马克西姆就像重新背上壳的蜗牛,又有了一种安全和踏实的感觉。
马克西姆艰难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在这个被圈起来的院里找了一个离萤石灯近一点的,灰扑扑的角落坐下来,正想在笔记本上记录一点什么,旁边就传来一声冷笑。
一个半躺在地上的部落联盟的战士虽然已经很虚弱,但看着到这个时候马克西姆还在坚持着记录那该死的笔记,就忍不住出言嘲讽。
“都这个时候了……书记官你还真勤快啊,是在写遗书吗,你有这点功夫,不如去看看你旁边的谢尔是不是还活着,要是谢尔不行了,赶紧叫人来帮忙,死人不赶快抬走的话这里的活人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看到一堆不能行动的受伤的战士一下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脾气温和的马克西姆放下了笔记本,又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到他旁边不远处一个躺在地上的伤员身边,仔细查看情况。
谢尔的嘴唇已经干得像抹上了一层面糊,不过还在微微的颤动着,马克西姆伏,把耳朵凑到谢尔的唇边,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词。
“水……水……”
院里有一个军用水槽,不过水槽里干枯得能吹得起灰尘,旁边还放在一个样平庸的硕大的锡制敞口水瓶,是拓荒者们从遗迹里刨出来的不值钱的货色,也被人丢到了这里,给一堆伤兵使用,挣扎着走到水槽边的马克西姆微微有些吃力的拿起那个水瓶,把水瓶倒过来,隔了好几秒钟,瓶口才凝聚起一小半点水滴,那水滴沾在瓶口,就是不愿意掉下来。
“谢尔想要水,不过这里已经没水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绝望和无奈的气息再次从那没有一滴水的水槽和水瓶处蔓延开来,连出言讽刺马克西姆的那个伤兵也垂下了自己的目光……
颓然的把瓶放下,马克西姆不再说什么,而是重新挣扎着回到那个角落,坐在地上,打开了笔记本。拿着笔半天,不知道该写什么,最后,他只在纸上留下了一段字。
——黑铁历890年10月7日,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伤兵营,这是开始缺水的第五天,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无论是否受伤。是否在伤兵营,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在这片只有通过萤石灯才能看到一点光亮的地方,每个人到了现在,呼吸的,都是绝望和对死亡的恐惧……
我知道我自己不够虔诚。也没有任何的信仰,但此刻,我用尽全力的虔诚祈祷,如果世间真的有神,那么,就请神来拯救一下被绝望和恐惧困在这里的人吧,让我们这些卑微和平凡的人能看到神的显化。沐浴神的荣光,愿我们这些凡人对神的敬畏,能让我们不再卑微,不再恐惧。
远处战鼓轰响的声音打断了马克西姆的思绪,他停下笔,抬头看向远处,他知道在那里,今天会有很多人死去。这个到现在还略显空阔的伤兵营,也许到了明天,就会成为拥挤不堪的血肉集市……
……
半个小时后……
部落联盟与拓荒者们厮杀的那片战场上的战鼓声和喊杀声正烈,抱了必死之心的拓荒者们,在这一刻,迸发出了巨大的潜力,和部落联盟的军队杀得难分难解。数万人的战场,被遗迹废墟的地形切割得七零八落,变成了大大小小数百上千处的战场……
战场之外,一直在一旁观察着战场情势的冰原巨熊部落的罗斯拉夫突然心头一阵悸动。转过了头,看向部落联盟的大营方向,然后罗斯拉夫就呆住了。
就在数公里外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奇异的像战气图腾一样的东西如燃烧着的旌旗一样,慢慢的,出现在地平线上,而且越来越高,在这幽暗的地下,简直像太阳一样耀眼,照得半边天空血红一片。
“那是什么?”发现自己背后有一片巨大的红光传来的瓦吉德回过头,一下也目瞪口呆。
在那似乎把整个空间都照亮的红光和燃烧着的血色天幕出现之后,连正在激烈厮杀着的战场上的人也注意到了,面对着这样奇异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景象,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通报的甘谷拉走出营帐,看着营地那边,眼闪过惊异……
一干小部落的头领看着自家大本营方向出现的这个异象,也一个个长大了嘴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奥劳拉回过头,看着那片血火天幕升起的地方,似乎……似乎……正是彼得所在的那个地方,这个时候的奥劳拉甚至顾不得其他,身形一动,一下就朝着哪里冲了过去。
“那好像是彼得所在的地方!”莎柏琳娜似乎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甘谷拉的眉头直跳……
受到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奇异景象的印象,战场上的喊杀声都慢慢的小了下来,月兑离了战场的战士和拓荒者们一个个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奇景。
……
“马克西姆,怎么回事,外面着火了吗?”
“啊,这火也太大了……”
“不会吧,大哪里又没堆放着木材,有什么东西可以烧得这么旺?”
无法挪动身的伤兵们躺在地上,看着似乎从身旁大营方向透出来的冲天的火光,有些不安的问道。还能动的伤兵们都挣扎着过来想看看情况。
马克西姆此刻看着远处沐浴在那一片火光的人影,早已经失去了思维能力,他知道战气图腾是什么样,但眼前的景象,根本无法让他和战气图腾联系起来,那更觉,就像有一轮太阳从自己身边升起一样。
就在马克西姆的震惊,那个人影朝伤兵营慢慢走来,每一步,都充满了神圣的味道,让马克西姆的心头狂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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