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夫人?”古峰闻言,眉头紧蹙之下,却是反应极快地抬头,朝门口处望了过去。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相比于古峰惊讶夫人姬氏的突然现身,管正似乎对夫人那话里玄机比较感兴趣,对她突然现身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意外来。
东方语与墨白默然对望了一眼。
妖魅男子那平静冷漠的面容在听到夫人这肯绝对肯定的话后,妖惑眼眸一瞬飞出一缕森寒眼风来。
那笑意晏晏的绝色少女反而十分平静,她风姿卓绝容颜上笑意未减,眼神也依旧明亮惊人。似乎她只需那么随意悠然一转,目光淡淡凝落你面上,便能将你心底的秘密一窥深浅。
夫人缓步而来,她似乎走了很久才走到厅中间的位置,眼睛慢慢转动时,那泛着诡冷幽寒的眼神便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她的视线定在了上首处的古峰。
“古大人,你要不要现在就将叶氏传唤到这,当场听一听她是怎么说的呢?”
“东方夫人,你真有办法让叶氏开口,亲自指认谁是幕后主使?”古峰尽管心下凛然,但面上绝对不露声色,他冷眼打量着似乎有十足把握的夫人,无形散发着他刚正的为官气势,道:“若是你没有把握的话,本官觉得就不必在这浪费大家时间,本官让人将她押回衙门里,再行审讯也是一样的。”
“古大人,你如此着急要将这案子了结,将叶氏押回衙门,你是在害怕什么吗?”夫人这番话说来,神态轻漫平静,但她这话里话外,却绝对透着浓浓挑衅的味道。
东方语心下一紧,这种情形下,古峰就算明知夫人用的是小儿科的激将法,也一定不得不情愿上当的。
“东方夫人。”古峰几乎是咬着牙根,自齿缝里生硬地挤出了这句话,“本官有何可惧怕的!本官自问上任以来,做这帝都的京兆尹,所做每件事都行得正坐得正,你不是有办法让叶氏开口亲自说出,谁是毒害六殿下与幽兰郡主还有耿大少爷的主使吗?”
他眉梢一沉,透着威迫气势,道:“那还等什么,立刻将叶氏传唤到这来吧!”
“古大人,请先等一等,”夫人眼底透着一丝得意,森然地扬起了眼角,“在传唤叶氏之前,我想先让府里一个下人到这来。”
“东方夫人想让什么人到这?”古峰眉头紧拧,口气透着不动声色的淡漠,“如果是与本案无关的人物,那就不必传了。”
“大人,你见到就知道他对本案是多么至关重要了。”
古峰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东方语却已经从夫人那自信得意的眉宇,明白了她的打算。
在此刻能影响到叶氏的,除了叶氏那个在府里帮忙看管牲口的傻儿子明易生,还会有谁。
夫人态度似乎多了一丝硬气,她几乎迫不及待地,不等古峰同意,便拍手让人将明易生带了进来。
众人一看他咧嘴傻笑的模样,自然立即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古峰目光一冷,透着一股厌恶淡淡盯了夫人一眼,只得扭头道:“将叶氏传唤到这来。”
神色萎靡的叶氏很快被带到了这间临设为公堂的屋子里;当然,她双手是被反剪着绑了的;双脚虽没有戴镣铐,但也被衙差用绳子缚住了;想来古峰是被她之前那一幕给惊怕了。
“叶氏,本官现在再问你,是谁指使你用七步倒毒害六殿下与幽兰郡主的?”
叶氏自进来便一直耷拉着脑袋,连眼皮也没动一下,只是木然随着衙差推搡的动作迟缓地走进来,所以眼下,她根本不知道这间屋子里,她的儿子早被夫人给请到了这。
古峰这官威十足的问话,落在她耳里,跟蚊叫可没什么两样;她木偶般站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古大人,她不说话,不是还有人能让她愿意自己说话么?”夫人一看这情景,倒是比古峰更心急,连忙又是暗示又是使眼色。
古峰掠了掠那个流着口水咧嘴嘿嘿傻笑的明易生,额角一低,虽然他心里痛恨用这种要胁的手段,不过眼下显然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他也只好将就做一次小人了。
“叶氏,你且抬起头来,看看你旁边站的是何人?”
叶氏就像聋哑人氏一样,对古峰这凝聚了无比耐心的建议,仍旧不理不睬。
管正眼角一瞥,自鼻腔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嗤,突然瞪目扫过明易生,厉喝道:“明易生,快叫声娘听听。”
“娘……嘿嘿……娘……”明易生虽然被管正这冷怒的厉喝声吓了一跳,但他仍旧嘿嘿傻笑着,却又十分听话地声声不带感情地唤起娘来。
叶氏听闻这声音,木然的身体突地剧烈震了震,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也在一瞬泛起柔和的光辉来。
东方语见状,心下不由得立生感叹:看来夫人这招棋用得可真对,可怜天下父母心。
再铁石心肠的人,听到自己孩子的呼唤,神情眉目也难免会露出母亲才有的温柔光辉。
“易生……易生……,你怎么到这来了!”叶氏神情虽然看起来仍旧有些木然,但她眉宇神韵却不见了那股死气与之前那股狂乱戾气,她看明易生的眼神柔和而慈*,低低的声音透着无奈的哭腔。
古峰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却霎时滋味杂陈。
半晌,他才慢慢道:“叶氏,你想想看,你还有儿子需要照顾,你试想想,假如你不在的话,你的儿子以后该怎么办?”
“现在,你还要跟本官装疯卖傻,不肯招供吗?”
“易生……”叶氏充满感情的声音微微带着哽咽,她布满风霜的脸一瞬骤然自眼角处缓缓流下两行浊泪来。
“古大人,奴婢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管正看着她的神情霎时又变得冰冷而木然,心头怒火便在这一刹蹭地冒到了嗓子眼上。
“混帐东西,你先用七步倒毒害耿祈,又当面毒害六殿下与幽兰郡主,眼下死到临头,古大人仁慈,才想着让你们母子见上一面,你却还死不悔改。”管正怒极之下重重拍了一掌桌子,桌子虽是木头做的,但同样也知道会疼,他一掌下去,那原本四平八稳的桌子也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本官看,不对你用刑,你是不会招供了。”
古峰皱着眉,冷冷看了管正一眼,这个刑部尚书,莫非是为了应他的职位,对付人犯永远只会用屈打成招这种手段?
“管大人,本官看着叶氏她身体羸弱,只怕是受不住重刑,万一将她当场打得说不出话来,那这案还怎么审下去?”
古峰的声音冷冷淡淡,也没有拿他作为主审的官威来压管正,似乎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东方语闻言,静静与墨白对望了一眼,忽然抿唇无声笑了笑。
嗯,她开始有点喜欢这个京兆尹古峰古大人了。
“这……”管正立时被古峰说得脸色生变,他狠狠瞪着叶氏,才讪讪不自然道:“还是古大人考虑得周到。不过不对叶氏用刑,不知古大人你有什么法子让她乖乖招认这幕后主使?”
“两位大人,叶氏身体羸弱;明易生可年轻体壮,俗话说:父债子还;那反过来,这子是否也应该为母承担点什么呢?”夫人看着管正与古峰相恃不下,眼角冷冷瞥过叶氏母子,便阴恻恻再度插话。
管正一听这话,双眼立时放亮了;而古峰看了明易生一眼,眉头仍旧是紧拧的,看来他还是不太赞同动辄对人用刑逼供这种手段办案。
管正低低冷嗤一声,却抢在古峰拒绝前,大手抬起往空中一挥,喝道:“来人,先打明易生二十大板。”
东方语立时瞪目咋舌,乖乖,这刑部尚书也未免太牛逼了吧?难道为了逼叶氏招供,他连个借口都不用找,就可能直接对明易生动刑了吗?
她如此想着,眼角微微转了转,眼眸里透出几分狐疑与玩味瞥了眼风络。
风络一见她的眼神,立时心虚地转了开去。
虽然他也不赞同管正这种野蛮的强权手段,但有些时候,为求结果,过程是有必要忽略的。
风络没有出声制止,古峰只得皱着眉头,强压心头怒气,眼睁睁看着衙差将明易生压倒在地,凶狠使劲噼噼啪啪打了起来。
“哇哇……痛……痛……好痛……娘,救救易生,好痛……”明易生被按倒的时候,还不明白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事,但这会,密集的板子一下接一下打在他上,虽然还未打到皮开肉绽,却也够他受的,几板子下去,自然哇哇惨叫起来。
叶氏傻楞楞看着这一幕,半晌,才反应过来,想要扑过去护着明易生,让那些板子落在她身上;但管正眉梢一动,早在她扑过去之前,便眼疾手快地示意衙差将她拉到远远一边去。
“娘……娘……救我,救我……痛,我好痛……!”板子在继续,明易生的惨叫声求救声与呼痛仍旧也在继续。叶氏看着明易生拼命扭动想要躲开板子的模样,心都被揉疼得要碎了。
她闭上眼睛,眼泪却缓缓止住了。
“古大人。”她终于背过头,不忍再看哇哇大叫的明易生,扑一声朝古峰跪了下去,凄然恳求道:“请你饶了易生吧,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求求你,让他们住手吧!”
古峰冷眼掠过她微微震颤的双肩,大手在空中一挥,沉声道:“行了,别再打了。”
管正冷眼瞥了眼古峰,目光幽幽扫向仍在哇哇大叫的明易生,眼角一瞬露出些微不加掩饰的洋洋得意。
古峰看了看明易生,觉得让一个傻子在这里不停大叫,实在是扰人视听,手一挥,又道:“先将他带下去。”
叶氏赶紧趁着这当口,欲要奔到明易生跟前,安慰他几句,无奈脚下也缚了绳子,她根本跑不了,这一动,当即便一个跄踉扑倒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明易生鼻涕眼泪横流,哭着叫着被衙差带离了视线。
“叶氏,现在你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用七步倒毒害六殿下与幽兰郡主还有耿祈的?”
叶氏缓缓爬了起来,咧开嘴角露出幽幽诡辩的笑容,不带一丝生气看着古峰,道:“大人,没有人指使,奴婢毒害耿大少爷,就是想要报复三姨娘;至于六殿下与幽兰郡主;他们一样伤害过我的冬梅,所以他们也一样该死!”
“叶氏这你话不对吧!”管正见她不肯说实话,又开始急燥起来,“三姨娘之前已经说了,你当年被她赶出院子之后,是因为有已亡故的二夫人求情,你才能得以继续留在东方府里,你说,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唆使,才会做出毒害皇子与郡主的恶行?”
“没有。”叶氏摇着头,毫无生气道:“没有任何人唆使奴婢,奴婢所做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跟任何人无关,你们要杀就杀要砍就砍吧。”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管正几乎恼羞成怒,咬着牙根站了起来,微向前俯身逼视着叶氏,“难道你想看着你的儿子再受一次刑吗?”
“大人,”叶氏一听这充满威胁的话,心里霎时慌了,口气也在不知不觉中软了几分,“奴婢求求你,有什么都冲着奴婢来,千万别再为难易生,他只是一个智力不全的孩子,他什么都不懂。”
“哼,不对他用刑也可以,那得看你的态度配不配合。”管正露出凶狠的眼色,对着叶氏低低冷哼了一声。
“好,奴婢配合,奴婢配合。”叶氏嘴角一咧,露出一缕虚空的凄然笑容。“只要大人不打易生,奴婢什么都配合。”
“那你便从实招来,今天这事,是不是你谋划已久的?藏在你背后唆使的人又是谁?”古峰冷眼睨了管正一眼,淡淡透着官威接过话来。
叶氏沉默了一下,眼神有些迷茫,半晌,她才缓缓道:“奴婢自从听到夫人要为老夫人大办寿宴的消息,就想着要利用这个机会,惩治当年害过我的人;耿大少爷中毒,确实是我谋划已久的;但是……”
“叶氏,你既然打听到寿宴这天,耿大少爷会来;那你也一定事先知道了,幽兰郡主与六殿下他们也会来,你可别再用什么旧怨之类的胡话来搪塞大人们。”夫人冰冷的声音幽幽然飘入叶氏耳里。
叶氏一瞬又沉默了,眼神迷离里似乎再次陷入了回忆中。
“怎么,想不起来了吗?”夫人冷冷一笑,阴沉的面容一瞬泛出骇人的狰狞,“二夫人在世时,除了替你求情维护你,还不时地接济你;你心中对她一定感激之极吧?”
“我记得她过世后,你还曾偷偷接近过二小姐,想要照顾她,为的也是还当年二夫人对你的恩情吧?”
谁料一直平静死气沉沉的叶氏,在听到夫人这番话后,神情忽然变得激动烦燥起来。
“没有,奴婢早就忘记以前的事了;奴婢现在连二小姐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是吗?”夫人冰冷的唇角扬起,脸上又是阴恻恻的笑容,“可你刚才还说过,你毒害耿大少爷,就是为了报复当年三姨娘对你的不仁;你既然忘记了前事,又怎么独独对这件事记得那么清楚?既然对三姨娘的恩怨记得清楚,你又怎么可能忘记当年二夫人对你的好?”
“你这番撒谎掩饰,是不是为了维护当年对你有恩之人的后人?”夫人声声冰冷,步步紧逼,直逼问得叶氏狼狈不堪,到最后张大嘴巴,只能哑口无言。
“叶氏,你再不说实话,本官可就要对你用刑了。”管正见机,立时添了把柴火上去。
叶氏闻言,佝小的身体蓦然抖了抖。
半晌,她垂着脑袋,毫无神气道:“是,我说实话。”
“我的确没有忘记对三姨娘对我的不仁,自然也没有忘记当年二夫人对我的恩情;二夫人去世后,我的确偷偷接近过二小姐,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有一次被人发觉后,我便再不敢接近二小姐,我怕……”叶氏说着,眯着眼睛透着一股恨毒的冷芒盯了夫人一眼。
她这凌厉煞气凛然的眼神,不但看得夫人浑身一震,就是东方语无意瞟见,心下也微微紧了紧。
“叶氏,你想到在老夫人寿宴上,将我和六殿下还有耿大少爷一起毒害,是不是因为在寿宴前,你曾听到什么不利于二小姐的风声?”冷冷淡淡的声音,发乎天然的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骄傲之气,这下说话的是沉默良久的冷兰若。
叶氏慢慢扭头,看了看一身华贵的冷兰若,慢慢冷笑道:“幽兰郡主,你从小到大还是改不了这股瞧不起人的傲气;其实你若不是生在冷家,不是因为有个贵为当朝太后的姑婆,你与普通人家的女儿也没什么区别。”
“从前,你小小年纪就显露出霸道的个性,竟然容不得冬梅跟六殿下偶尔在一起玩耍;”叶氏冷笑着,死气沉沉的双眼渐渐迸发出瘆人的寒气来,“你害惨了冬梅;如今又要来害二小姐,你以为老天爷都是不长眼的吗?”
“你放心吧,这恶人——老天迟早都会收的!”
冷兰若闻言,隐在奢华衣饰下的胸膛顿时剧烈地起伏着;但她上佳面容上却仍淡定地维持着她完美优雅的微笑,她看着叶氏,似乎不带一丝火气,轻轻道:“那你是不是在听说了天香楼那件事之后,认为我对不起二小姐,所以处心积虑想要为二小姐报仇?”
古峰忍不住皱了皱眉,冷兰若这话明显带有诱导性质,这叶氏再说下去,未必是真心话,但却绝对会是对东方语不利的话。
不知为何,他从心底里觉得像东方语那样一个眼神明亮笑容灿烂的少女,心地是绝对不会恶毒的!
“幽兰郡主,请你还是让叶氏自己说下去吧。”古峰眉头一皱,便出口打断了冷兰若。
冷兰若闻言,立时淡淡冷眼飞了一记森幽眼风过去。大概在以往任何场合,她都因为身份,而未曾遭过别人抢白的缘故。
叶氏微微冷笑着,居然抬起眼睛,一直定定盯着冷兰若,道:“幽兰郡主,这事你还真是说对了;我是在无意中知道大小姐要死要活的闹着不肯去佛寺,这才打听到天香楼事件的始末,你这个人,从小就容不得别人染指你看中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物;只要是你得不到的,你就要毁了它,你就是这么一个霸道自私充满占有欲的人。”
“你在小时候,就曾因为冬梅跟六殿下偶尔在一起玩耍,而害了冬梅,你现在长大了;自然也会因为二小姐与六殿下亲近,而费尽心思去加害二小姐;我已经没了冬梅;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二夫人的骨肉也惨遭你的毒手!”
冷兰若脸上那优雅完美的微笑,终于在叶氏这毫不留情的戳穿下出现了一丝僵硬的裂缝。
“所以,你知道这件事后,就暗中与二小姐联络密谋,策划今天的毒害事件,对不对?”夫人瞥了脸色生变的冷兰若一眼,立即代替冷兰若及时接上了口。
“对,”叶氏将头一昂,神态倒是坦然无惧,“这个幽兰郡主心思歹毒,只要她想害的人,就算她害不了;她的家人冷府甚至宫里那位——也一样会不择手段替她达成心愿。我唯有找到机会先下手除去她,她才不能再加害二小姐。”
“至于六殿下。”叶氏忽然急切地环视了在场众人一眼,却发现没有那个长着一双勾魂桃花眼的俊雅男子,她忽尔露出欣慰又内疚的表情,道:“冬梅从前很喜欢和他一起玩耍,就是后来长大了,也一直对六殿下念念不忘,所以……我为了成全冬梅的心愿,才决定也对他用上七步倒。”
“但是,这些事情,全都我一个人谋划准备完成的;二小姐她从头到尾,全然不知情;我也一直没有与她暗中有什么联络,如今既然被你们知道了,你们对我是杀是剐,那随你们的便;可二小姐她是无辜的,你们不能将这些罪过强加在她身上。”
“二小姐,奴婢对不起二夫人……,易生他——如果二小姐可以的话,以后请你替奴婢好好照顾他!”叶氏忽然目光一转,带着急切与绝望看向这屋里一直笑意嫣然的绝色少女,露出又是欣慰又是自责的神色。
“就凭你一个人,就能完成这件如此缜密的事?”管正明显露出怀疑的神色,眯着寒光闪烁的眼睛,别有深意地打量着叶氏,“先毒害耿祈耿大少爷,将我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的时候,再借发疯之机,一举毒害幽兰郡主与六殿下?”
“这样的事,若是没有其他人合谋策划,说出来谁会相信呢!”
“古大人。”叶氏听闻管正这话,心中明显慌了,似乎这下才迟钝地想明白,她的坦白并不能为东方语洗月兑嫌疑,反而将东方语给拖进了这阴谋的漩涡里。“这事真的与二小姐无关,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
古峰沉吟了一下,突然道:“如今叶氏既然已经招供,现在先将她带回衙门关押起来。”
“至于二小姐……”
他话音未落,外面忽然匆匆走了一个侍卫进来,东方语闻声扭头看去,只见一袭玄衣面目冰冷无情的成刚神色透着焦灼,大步跨了进来。
他目光在屋内一转,很快便看到了那神情冷漠的妖魅男子。几乎没有一丝迟疑,他脚下带起杀伐戾气,大步霍霍走到了墨白身后,低声而迅速向墨白禀报着什么。
墨白听罢,神韵高贵天成的眉宇一瞬溅出几缕森寒的疑虑,他想了一下,遂即低声对东方语道:“小语,我有急事需要出去处理一下,不过我很快会回来的,你要小心应付,今天这事,我觉得不简单!”
东方语点了点头,卓绝容颜未见有任何焦急惊慌,微微含笑看着他,道:“嗯,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有急事便忙去吧。”
墨白没有再多余的废话,星矅一样的眸子深深凝望了一眼她风姿卓绝的容颜,旋即站了起来,转身便离去了。
就在墨白出去没多久,宫里忽然也来了人,悄悄向太子与风情传旨,说是皇后有急事将他们兄弟二人速速召回宫中去了。
这一下,太子风络不在,那背景强硬的风墨白也不在了。
管正的眉目一下便浮出几分倚仗过硬的底气来。他冷眼看着东方语,扭头对古峰道:“古大人,你不会认同叶氏的话,认为二小姐跟此事真无瓜葛吧?”
“她刚才说的话,明显就是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才将一切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借此在保全她想要保全的人,也成全了她报恩的好名声。”
古峰默默看了看一身沉静从容的绝色少女,缓缓道:“那么依管大人之意?”
“古大人。”管正眼角轻蔑冷嘲之色微显,他眯着幽沉眼睛,定睛打量着东方语,道:“既然这事二小姐月兑不了嫌疑,本官觉得有必要将这案子从头再查起,不如就先从这七步倒的毒药来源再查,好了。”
东方语懒洋洋笑了笑,眨着眼亮透澈眼眸,意味不明道:“依管大人的意思,是想要去我的院子搜上一搜吗?”
“不错!”管正冷眼瞥过她绝世容颜,傲然道:“像叶氏那种身份的人,若没有人指点,别说买不起七步倒的毒药,就是买到了,她也未必知道该怎么使用;可二小姐你就不一样了,你自己习过医术不说,她又口口声声称感恩于你的生母,她维护你纯属正常。”
“可是,管大人,你莫非忘了。”少女依旧笑得漫不经心,那容颜绝媚所展现的风情万种,霎时惊艳眼前一众人,“自打这寿宴开始,在听到我的院子被耿大少爷捣砸之后,我可是一步也未曾踏进绿意苑。”
“不过,夫人倒是关心我;早早就已经去看过,还点算过了。”
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变。
东方语这话是在暗示古峰,若真在她的院子搜出什么七步倒的毒药,那也极有可能是夫人后来偷偷放进去的。
夫人暗自含恼地咬了咬牙,恨毒的神色自眼底一闪而过,随即冷冷笑道:“关于这一点,二小姐你大可以放心;我去查看你院子损失情况的时候,除了我身边的荣妈妈,当时我还叫上了你院子里的罗妈妈,另外还有负责看门的小厮铁柱。”
东方语听罢,只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便凉凉笑道:“看起来夫人早有准备,是我多虑了。”
“既然管大人想搜,嗯,那便去搜搜看吧!”她随后无所谓一笑,神态落落大方,眉宇神色一片坦荡从容。
夫人暗自与冷兰若在空中交汇了一个眼神,嘴角慢慢浮出一抹冷冽的笑意来。
东方语只作没看见二人那诡测阴沉的眼神,悠悠然站起来,随意轻漫带着古峰一行人,十分轻松随意往她的绿意苑而去。
铁柱与大牛看见这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绿意苑而来,顿时神色紧张地分立两旁,将大门打开,将一行人放了进去。
而夏雪在经过二人身边的时候,特意停了停,低声询问了他们几句,这才加快脚步跟随着东方语往里面走去。
东方语早知道绿意苑所有装饰的东西全被耿祈那位大少爷给捣砸一空,所以进门看见这满院狼籍,神情倒没什么波动,除了略略挑了挑眉,眼神越发透亮,笑容也愈加灿烂媚艳之外,从她绝色容颜上是无法看到一点点惊讶或心疼之色。
但胭脂的承受能力显然比她的主子差了好几个档次,看见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全化成一地碎片之际,她瞪大眼珠张大嘴巴,半晌合不拢,而她的面色已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渐行渐见中的欲哭无泪。
仿佛她才是绿意苑的主人一样;仿佛耿祈捣砸的都是她的财物一样,那圆脸上心疼的表情一直都僵住不散了。
东方语见状,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嗤笑道:“胭脂,别心疼,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等着,这些东西会有人乖乖赔给我们的,所以呢,现在给我有出息点,要笑,要表现出大方得体,高兴的笑!”
“小姐……”胭脂圆瞪的眼珠仍没法在霎时回复正常,那咬牙切齿的声音都含着浓浓的哭腔。“这些可都是钱啊……可现在,变成一文不值了!”
夏雪见状,也赶紧小声安慰道:“胭脂,你觉得耿府的财力如何?”
胭脂眨了眨眼,迷糊地看着脸色冰冷的少女,茫然重复道:“什么耿府财力如何?”
夏雪摇了摇头,决定眼下还是别跟她讨论这事。
就在她们主仆几人小声嘀咕的时候,由古峰领头的一行人已直达东方语所住的内院。
管正的目的是要从这里搜出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一看见满院晾晒的药材全被翻洒在地,一时两眼禁不住晶光闪闪,他更是迫不及待便命令同行的大夫去检查那些药材。
而东方语只是懒洋洋抱臂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忙碌搜查的模样,眼睛流转里,偶尔闪过几点星耀般的光芒。
“大夫,怎么样?”管正虽然不懂药理,但他还想为这事出一分力,所以也十分积极在满院狼籍中翻箕倒筛的,眼角掠见大夫在一堆药材处站定,露出怀疑的神色在使劲嗅着气味,立时便小跑过来询问,“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东方语眉梢略动,眨着眼亮透澈眼眸望了过去,只见大夫手里,抓着一把铡碎的药材,而那些药材的种类……她随即垂下眼眸,嘴角慢慢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来。
“这些……药材,若按照它们各自的药性与功效按一定比例配制的话,正好可以配出七步倒的毒药来。”大夫沉吟了一会,抬起眼睛看了看一身沉静从容的绝色少女,才慢慢道出原委。
大夫话音一落,管正立时目露凶光,迫不及待冷笑一声,斜着眼睛剜向少女,嘿嘿道:“嘿嘿……,二小姐,现在请你解释一下,为何你的院子里会有这些可以制成七步倒毒药的药材?”
古峰听闻大夫的话,心中蓦地一缩,在管正质问少女的时候,他并没有出声,而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少女,他想知道她会怎么回答这件事。
“哦,难得管大人今天有兴致想增长药理方面的见闻,那我又何妨献丑为大人上一上课。”少女笑吟吟看了过来,明丽眸光先在夫人与冷兰若两人平静无波的脸庞上转了转,然后才落定在管正脸上。
慢悠悠道:“这制成七步倒的毒药确实需要用到天仙子、生草乌、生半夏、巴豆、生天南星、生甘遂、闹羊花这七种药材,可是大人你又知不知道,它们分别开来或是并不同时用七种药材研制,它们之间的功效岂止是天差地别之远,你若是怀疑我说的有假,大夫就在这里,你大可以问问他,我说的可对。”
大夫在管正怀疑的目光下,立即点了点头,道:“管大人,二小姐说的不错,这药材是一味或两味,或用在不同的病症当中,它们的功效便会大不相同;虽然这七味药材按一定比例配制的话,可以制成七步倒的毒药,但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况且,二小姐本身习医,从她院子里晾晒这许多药材便可以看出,二小姐医理学识定是渊博过人,这些药材出现在这里,也就更不足以为奇了。”
管正闻言,本来微透得意的脸色骤然沉了沉,这跟他的预想似乎有些出入;不过,这也无妨,只要有这些药材在,东方语就月兑不了嫌疑。
“二小姐,虽说本官不能凭眼前这些还没配制成七步倒毒药的药材来判定你有罪,但叶氏原本便一直在袒护你,现在又在你的院子里搜出这些药材,你觉得这会若还要狡辩,声称你与叶氏没有暗中联络谋划,还坚持你没有唆使叶氏毒害六殿下与幽兰郡主的话,你觉得还有人会相信吗?”
“奇怪,这年头难道都改流行说大话了吗?”东方语仍旧笑意流漾,对管正那近乎强横的态度一点也不以为忤,她看着踌躇满志的管正,笑眯眯道:“说实话居然没有人信了。”
“二小姐,你耍赖转移别人的注意力,那都是没用的。”管正眼角一瞥,眼内一瞬闪过几分狰狞凶狠,“现在证据摆在眼前,由你提供毒药,暗中策划,唆使叶氏毒害六殿下与幽兰郡主的事实也摆在眼前,你若是识相的话,还是乖乖将这罪认了吧!”
“认?”东方语冷冷一笑,绝色容颜仍旧流露着一贯的镇定从容,“管大人让我认什么呢?首先叶氏并没有招供我就是毒害他们的主谋;其次这些药材……”
她眼角微微瞥了瞥大夫手里的药材,当然她绝对肯定,她院子里原本根本没有这七样东西。
“它们可不是成品的七步倒毒药,做不了什么定性证据。”
就在东方语漫不经心反驳着管正的时候,忽然有名公差匆匆而入,他径直走到古峰旁边,附在古峰耳畔又急又快地说着什么。
一会,只见古峰眉头拧起,眼神却透着隐忍,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挥手让那名公差退了出去。管正看了看不为所动的古峰,眼里似乎泛出一丝失望之色来。但他随即满不在乎地轻蔑低哼一声。
“事实俱摆在眼前,你再抵赖也没有用。”管正冷眼瞥着她绝世容颜,眼内凶残之光闪烁不休,“古大人,按照我东晟律法,经查属实,毒害皇嗣且拒不认罪者,是不是可以不用上达天听,而直接可以对此人行凌迟活剐之刑?”
古峰望着神色隐隐透着凶残与兴奋之光的管正,自觉心情压抑之极,半晌,才缓缓点头道:“管大人,按照律法上所写,的确是有这么一条不错;但眼前……”
“古大人,多谢你的肯定。”管正一下就飞快截住了古峰的话,随即眼角往旁边的衙差瞟了瞟,蓦地冷喝道:“现在证据确凿,你们还不赶紧将东方语这个居心叵测的妖毒之人拿下,即刻押到外面行凌迟活剐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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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小姐,怎么办
小语:混拌呗
胭脂:人家要剐你的肉了
小语:谁剐谁还不一定呢
胭脂:可怜的小姐,一定是急疯了
小语:疯?会有人疯的,可那人绝不是你小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