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嫡妃 第139章 不期而遇

作者 : 凤凰惜羽

少女愕然抬眸睨向亲昵为她擦拭的男子,目光凝定他病态苍白的面容,久久无法移开,她那是为了掩饰原来面目特意抹上去的,那根本不是他口里的什么脏东西!

她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侧头闪躲过男子轻柔递来的手帕,眼里浮出一抹不自然,道:“嘿,这个,你别擦,我还得留着用呢。”

说到她的改扮,东方语蓦地想起一件事,“墨白,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她自信夏雪的易容术绝对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可为什么这两姓风的都能一眼看穿她的伪装;她得问个清楚弄个明白,好日后改进,不然她换了装,自以为瞒过了别人,到最后只是自欺欺人,她岂不是什么事也干不成。

“小语。”男子在她抵触闪躲的动作下,垂了长睫,也同时放下手里的帕子,道:“易容只能改变一个人的外表,但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质与神韵,是很难改变的;尤其在熟悉的人面前,易容术所能起的作用便不大了。”

还有一句实话,墨白没说出来,那就是夏雪的易容术虽不是他教授的,但他亦略知一二;夏雪在他身边待的时间也不短,他又怎么可能无法识破夏雪的易容手法。

东方语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即微露失望道:“看来以后我还得多改进改进;还有,少在熟人面前弄陌生的脸。”

而那边一脸苦大仇深盯着衣襟大块污渍的风昱,掠眼看见二人旁若无人般亲昵,桃花眼内一瞬流闪过无奈、疼痛、落寞……等等种种情绪,他静静凝望了二人一眼,随即垂下眼眸,带着一丝悻悻的味道悄然转身离去。

嗯,即使被她彻底无视,只要那人安好;她欢笑依旧;需要时——她能想到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语姑娘,怎么样?东西得手了吗?”那边风昱刚抽身离去,这厢夏雪便火烧火燎地俯掠而来。

她大概太过紧张那仅剩的小半段雪莲,所以脚跟还未站稳,便急急询问起来,连少女旁边站着那衣袂翻飞的妖魅男子都给忽略了去。

经夏雪这一提醒,东方语这才又记起之前的事情来。

她低头看了看,却是皱眉,目光含着几分惋惜,缓缓叹道:“哎,可惜田大夫这人做事太马虎,这仅剩的小半雪莲如今也没用了。”

“没用?怎么会没用?”夏雪闻言,顿时大为着急,“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东方语在她急切紧张的目光里,轻轻摇了摇头,道:“夏雪,表面上看,这小段雪莲依然如旧;可是他当时一定是因为做贼心虚,太过慌张,他偷偷将雪莲塞入怀的时候,根本忘了自己怀里还有另外一种极易串味的药物。”

“而这千年雪莲既为美容圣品,气性自是十分娇贵;现在,这小半段雪莲已经将另外那种药物的药味融合在里面;这种药物只会加深胭脂脸上的疤痕,所以……”

夏雪闻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脸色微变的同时,脚下也跄踉不稳地倒退了两步,她眼神失望地看了看少女,喃喃苦笑道:“怎么会这样?那我们这么多人做这么多事,到头来所有功夫全都白费了!”

真是让人不甘心那!

夏雪看着少女手里那半段雪莲,心里难受极了;而她更难受的是,胭脂的脸……,还有那个为了找寻这株千年雪莲吃了数月苦头的楞小子。

“夏雪,世事难料;祸福往往相依;你何必对这事耿耿于怀;你要知道,福,往往是祸之所依;而祸,往往又系福气所伏。胭脂她自己如今都已经接受了她现在的样子,你不必一心为她不能恢复原貌而难过。”

“再说,这再艳丽的容貌也有经不起岁月摧残,而衰败苍老的一天,能不被她外表所惑,看到她内在美好进而懂得珍惜她的人,自是不会介意这肤浅皮相的。”

夏雪乍闻这淡淡温醇醉人的声音,顿时吃惊抬头,定睛一看,这才发觉站在少女身旁那白衣如雪的男子,忍不住当即失声:“公子?”

“怎么,很意外我出现在这?”男子略略挑眉,淡淡语气流漾出几分揶揄。

夏雪闻言,立时再度惊愕不已。

以前,这谪仙一样月兑俗出尘的男子,无论对谁都那样冷漠淡然;即使是常陪他左右的他们,终年也难见他妖魅容颜展露笑意;可现在,他妖魅容颜不但时常隐隐含笑,居然还会展露常人的表情,学着去关心揶揄开解他人。

这一切变化,全是因为旁边那总云淡风轻笑意晏晏的绝色少女。

“夏雪,夫人她准备启程没有?”

“嗯,眼下她应该出门了。刚才我是亲眼看着她坐上马车才过来找你的。”夏雪压下心头激荡情绪,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稳重,十分肯定地说道。

“那我们也赶紧出发,可不能落后夫人太多。”

“你们这是要去观音庙?”男子闻言,眸光微微流泛出隐约凉意。

东方语点头,随即便准备与夏雪一道去牵马尾随夫人。

“我送你们一程吧。”墨白淡淡开口,温柔浅泊容颜,神色十分坚定。

东方语怔了怔,道:“你送我们?这不太方便吧?”若是他们跟在夫人身后,让夫人看着他这本尊,岂不立刻要起疑心。

墨白漆亮的眸子微微转了转,他凝望少女丑陋的容颜,忽然道:“夏雪,动手吧。”

动手?

东方语困惑挑眉。夏雪亦错愕地看着男子;半晌,才反应过来,墨白原是让她也给他易容改装。

“公子……?”夏雪垂眼,没有看容颜妖魅的如雪男子。

“夏雪,我没有怀疑你武功的意思;我只是难得空闲,也想顺道到城郊走走而已。”墨白不待她说下去,径直打断了她。

夏雪一瞬心底透亮。看着男子那微微闪过红云的妖魅容颜,露出会心微笑来。

路上,夏雪十分识趣,一直不近不远地落在他们后面跟着,将把臂同行的待遇让了出来;好为那开始懂得人间七情六欲的妖魅男子创造亲近佳人的机会。

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容易逝去;转眼,他们三人便出了城门,离观音庙亦不远了。

“小语,”墨白忽然勒住缰绳,让骏马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我就送你到这了,前路遥遥,你要保重。”

少女笑眯眯扬了扬眉,懒洋洋道:“放心啦,不就是去吃吃斋拜拜观音,不会有什么事的;嗯,你回去吧。”

东方语这边笑嘻嘻与墨白轻松告别;而走在她前面的夫人,在到达如来酒馆,眼见耿言暖一行人仍滞留在原地之后,脸色立时便勃然大变。

当她了解到事情始末,知道东方语提前离去,然后遇袭,车夫一刀被割断咽喉,而东方语主仆却不知所踪;再加上她的宝贝儿子东方贤居然因为与强盗交手受伤,等等这些事情之后,她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绿;再由绿变黑,轮换着变化了好几回了。

眼下,东方贤刚与那些闻讯赶来的官差们交涉完毕,带着一干死伤的强盗离开,而夫人她们也准备继续朝观音庙出发的时候。

路上,突然传来了车轮辘辘的声音。

等马车到了近前,里面的人掀了车帘施施然举步而出的时候。

夫人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脸色又再度不停地变幻起来。

“二小姐?”耿言暖一见那风姿卓绝的少女姗姗行来,立时代替夫人上前,倒出一肚子的疑问,“你怎么……?”

东方语看着眼神困惑的耿言暖,虽然耿言暖欲言又止,但她的眼神与语气都已将她的疑问尽展无遗。

少女慢条斯理走到夫人跟前,十分规矩地行了礼,才微微笑道:“想不到夫人与各位还在此地。”

“这里曾经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所以我们才一直滞留在此。”耿言暖狐疑看着少女,笑容僵硬,语气带着试探意味。

“小语,她们滞留的起因我已经了解;倒是你,不是提前离去要单独上山到观音庙长见识吗?怎么反倒落在后面了?”夫人目光诡冷里透着阴沉复杂,重重压迫掠了过来。

“说起这事;我也觉得奇怪。”东方语讶异抬头,坦然对上夫人怀疑冷沉的眼神,缓缓道:“我原本跟大少女乃女乃打了招呼之后,便打算先行上山;可胭脂这丫头,在上马车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无奈之下,我只好让车夫自行上山带口讯给你们。”

“而我和夏雪则带着胭脂改道到岔路,另找了马车去附近的小镇做简单治疗。”

“该不会是车夫没将我的话带给大少女乃女乃吧?”少女疑惑尽显的明亮眼眸,自夫人脸上一路掠转到耿言暖脸上,“对了,大少女乃女乃你刚才说,之前这里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耿言暖脸色也微微变了变,她看着眼神清澈无辜的少女,僵笑道:“有伙强盗突然出没,将你之前乘坐那辆马车给劫了,车夫、车夫还当场被人杀了。”

“有强盗出没?”少女露出惊慌的神色,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眸光闪动里,微溅一抹森凉飞过夫人阴沉的脸,道:“天那,这么说来,还幸亏胭脂这丫头崴了脚,让我们无意避过了这一劫;不过,这天子脚下,居然也有强盗敢在这香火鼎盛的观音庙附近出没,这些人还真是不怕死。”

“你说是不是呢,夫人?”少女眼睛一转,透着锃亮的光芒定定凝落在夫人变幻隐晦的脸。

夫人只得勉强挤出一丝干笑,敷衍道:“谁说不是呢!”

“不过看来二小姐也真是福大命大之人;竟然因为胭脂这丫环而得了福报,还真是好心必有好报。”

东方语闻言,在心下冷冷嗤笑起来。

夫人这原话,怕是想说她怎么还不死吧!

“二小姐,那你之前乘坐的马车突然多了一具假人与大石头,这又是怎么回事?”耿言暖默默看了夫人一眼,随即将众人的疑问再度提了出来。

“假人与大石头?”少女一脸茫然看着耿言暖,惊愕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离开的时候,车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我还特意交待车夫要将我们的去向禀报大少女乃女乃你呢。”

夫人扯动了一下嘴角,垂着阴沉眼眸,没有说话。

这时候,车夫早死透了,她再说什么,也是死无对证的事;耿言暖笑容微微僵了僵,知道再问下去已没有任何意义,只得讪讪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幸好二小姐你当时不在车上,如今不提也罢。”

少女露出惊悸的神色,默然看了看耿言暖。

半晌,又懒洋洋看着夫人难掩怨恨的脸,佯装出十分为难犹豫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请问夫人,那眼下,这观音庙,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去,自然要去!”夫人眉头一沉,飞快接口,但随即她又觉得自己应得太过急切,未免引人疑窦,便又自顾补充道:“我相信经过这事,官府自会加强这段道路的治安,那些胆大包天的强盗,再怎么着,也是只有一颗脑袋的血肉凡胎,他们应该不敢再在附近出没;这神灵庇祐,最讲究诚心,我们怎可到了庙宇门前,而不入呢。”

在夫人一力安抚与坚持下,东方府一众女眷便再度浩浩荡荡往高山之上的观音庙而去。

东方语坐在车厢里,眉宇之间隐隐浮现着莫名寒意。

“语姑娘,我已经悄悄打听过了。”夏雪凑近少女耳际,压着声音道:“在大少爷带家丁擒杀那伙强盗之后,有一伙官差突然便来了;而大少爷后来居然十分谦虚客气将一伙强盗全部移交到那伙官差手里,还声称是官差们来得及时,才擒拿到这伙穷凶极恶的强盗。”

“这么说,东方贤是自愿将这次的功劳,全都让给这伙半路杀出的官差了?”少女嘴角微微含笑,目光转动里,隐约渗出一丝玩意沉吟来。

夏雪点了点头,又道:“这伙官差为首之人——名叫卫乔精,据悉,他与大少爷之前并不认识。”

“不认识?”少女凉凉一笑,“看起来,他们之间还有一条我们看不见的线在暗处牵着呢。”

东方贤刚收拾了那伙强盗,这卫乔精就带着官差出现了。简直就像是约好,特别出来领这份功劳一样。

东方贤如此大方的举动背后,实在令人疑窦丛生呀。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在颠波了大半天之后,东方语他们一行终于到了那门宇巍峨的观音庙前。

“观音庙。”

少女昂头,看着沐浴在绚丽霞光里的三个大字,轻轻念了起来;她绝世容颜上笑意如花,只是那双明亮清澈眼眸,却在凝定这三个大字时,流露出似有若无的熠熠光芒。

香火鼎盛的寺庙,除了雄伟巍峨的殿宇之外,自然还是占地广阔,香客者众的地方。

尤其是在观音诞这样的日子,庙里处处皆是前来祈福还愿的香客。

夫人将东方府他们一行人安定下来之后,东方语将“崴了脚”的胭脂留在房里,而带着夏雪在庙里四处闲逛起来。

这依山而建的观音庙,除了四周被群山环绕之外,它后面还连接着连绵葱郁的青山。

而后山所在,因为隔了一条河,还需要先过一处峭壁,所以鲜少有香客前去。

但这少并不代表没有;东方语与夏雪看似在四下闲逛,但她们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上来祈福拜神的;这走走停停之间,她们便不知不觉出了众人视线,绕到观音庙后面,趟过河流,跨过峭壁,直入后面似被保护起来的山月复而去。

“语姑娘,你看,这里立了一块牌子。”夏雪走在前面,自然第一时间看见了立在山月复入口处的木牌子。

“闲人免进;香客止步!否则后果自负。”少女走近前去俯身细看,她一边轻声念着一边轻笑了起来。

“难道里面还有毒蛇猛兽不成,居然特意立一块牌子来提醒。”少女眼睛一转,流丽目光霎时溅出一片晶亮,她伸出手指,懒懒弹了弹牌子上面的字,闲闲笑道:“我既不是闲人,也不是一般的香客,自然不用止步了。”

“语姑娘。”夏雪看着里面幽幽的入口,谨慎道:“要不我们先回头打听清楚再进去?这万一里面有什么陷阱呢?”

“那东西既珍稀异常,这庙里寻常的师太未必知道,你去打听也是白打听;既然我们都已经近在咫尺了,不如就此进去探个究竟。至于陷阱,我看多半是唬人的,这地方人来人往的,若真有什么陷阱,这万一有人误闯进去呢,岂不误伤人命,这可与他们所宣扬慈悲为怀的宗旨相悖。”

东方语说罢,也不理会夏雪的谨慎,直接便抬步迈了进去。

“姑娘,我劝你,嗯……最好把脚放回到原位。”声音虽乍然自头顶飘来,但音量并不高,声音听起来还富有磁性,听他语气还十分温和,不带一丝生气的味道。

东方语缓缓抬头,目光在脖子上那带给她皮肤冰凉触感的长剑上凝了凝。

随即冷冷轻嗤一声,却丝毫不见惊慌,慢悠悠转身,望向前面不远处一块突出的岩石。

那里,坐着一个悠然晃着修长双腿的少年,他一身缎青衣袍,腰际别着一支碧玉箫,再往上,只见少年那容颜绝伦的脸庞,微微漾着浅淡温和的笑意,就是他那双矅亮闪耀的眼睛,即使定定盯着人看,给人的感觉仍是舒服的温和。

唯有他微微上挑的眼角,给人一种:此子聪慧绝伦智计无双的感觉。

如果不是他手里握着剑柄,她实在难以相信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便是这个悄无声息出现,又莫名其妙拿剑指她的人,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容颜绝伦少年。

少女眉眼转动这一瞬,便将少年打量完毕,随即却在心里冷嗤起来:真是荒谬,她怎么第一次见面,竟然会觉得这人聪慧无双,充满隐晦未知诱惑的危险呢!

东方语镇定自若打量那少年;站在她身后的夏雪,一眼望见那寒光闪闪却在无声无息之间就架在东方语脖子的长剑,登时大为吃惊。忍不住当即便要提剑上前与那少年打拼一场。

“你是何人?为什么无缘无故就拿剑指着别人?”夏雪一声冰冷斥喝,虽提剑奔了上前,却惧于东方语被那人长剑架着,根本不敢出招对付他。

那悠然闲坐的少年却在看到东方语容颜时,那温和眸子却一瞬掠转过一丝惊讶。随即一下收回了那柄剑锋锐利的长剑。

少年虽然收剑入鞘,但却没有开口回答夏雪;因为此刻,他心内正思绪翻涌。

他觉得自己虽然第一次正面看到这目光镇定的少女;但心里却感觉,他们似乎已经认识好久一样;而她给他的感觉还透着绝对的熟悉。

宁楚略略挑眉,看着嫣然含笑的绝色少女,眼眸渐渐流转出一丝玩味来。

他已经想起,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了。

虽然他初见她时,是在漆黑的午夜,虽然当时他只惊鸿一瞥,远远瞄见她的背影而已;可她给他的感觉,绝对是特别的。就像她那一次带着绝对震憾力的缶声舞蹈一样。

而第二次,他同样是循着缶声而去;同样是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他被她独特的缶声吸引;虽然他当时隐身在林间,并没有刻意去窥视她的容貌,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眼前这个眼神清亮神韵楚楚的少女,一定就是两次用缶声吸引他的那个人。

第二次,他还用他的碧玉箫为她和声,还免费做了一次乐师。

想到这,宁楚目光略垂,瞄了瞄别在腰际的玉箫。

“阁下是谁?”少女在打量过后,不动声色问道:“为何劝我不要进去?”

宁楚眼角略垂,微微往那块牌子的方向瞟了瞟,微笑道:“姑娘不是已经看到那块牌子,何必再明知故问。”

“哦,牌子我是看到了。”少女懒洋洋看了看他,狡黠之色自明丽目光闪过,“不过,我自问既非闲人,也不是诚心来祈福的香客;那这块牌子所约束的,自是与我无关。”

少年温和笑着,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永远用那么不紧不慢的速度逸出唇瓣,“嗯,你这解释倒是有趣。”

“好,我改变主意了,现在你可以进去;不过她不行!”宁楚气质绝伦的脸庞虽一直泛着微笑,他的语气也温和之极,但却没有人怀疑他对这话的执行力;这人仿佛天生便带有一股让人信服的王者威严气度。

东方语垂下眼眸,想了想,忽尔笑眯眯道:“好,她不进去,我进去。”

夏雪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又惊又急,连忙规劝道:“语姑娘,不可!”

她冷眼掠了少年一下,语气透着隐隐排斥,道:“谁知道他是什么人?更何况这世上多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你可得小心。”

“哦,阁下听到了。”少女不以为意,仍旧笑眯眯看着那绝伦少年,懒洋洋问道:“那你是否先自我介绍一下,好歹让她知道你不是什么口蜜月复剑的伪君子?”

少年觉得她说话实在有趣,眼亮闪动的眼神,狡黠之色若隐若现,加上她风姿卓绝容颜一直笑意嫣然,实在很难让人对她生出拒绝之心。

宁楚凝定少女绝世容颜,正式道:“闲人;我只是一个闲人。”

他眼睛微转,目光淡淡凝落着急紧张的夏雪身上,道:“一个对你家姑娘没有任何歹意的闲人。”

东方语那狡黠目光似是十分随意地在他身上转了转,随即笑嘻嘻接口道:“嗯,我想阁下不但是一个闲人,还是一个富贵闲人。”

“你——该不会是负责看管这神秘山月复的园丁吧?”

宁楚听闻她这调侃的称谓,立时弯起眉梢,欢快地笑了,道:“嗯,我就是园丁,姑娘真是目光如炬,一眼就将我看透了。”

东方语趁着他发笑这瞬间,悄然对夏雪飞快道:“你看他的穿着,低调而奢华,分明是贵族级的人物;而且我敢肯定,他一定不是东晟国的人,他既然能自由进出这后山,便说明他的身份不简单,你且在外面待着,我跟他进里面一探究竟。”

夏雪充满担忧地看着她,直想摇头否决。

但东方语可不给她这个机会,她自信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

这个少年,虽然是个厉害人物,但他对她却没怀什么伤害的恶意。

东方语已经一脚跨了进去。

宁楚垂眸看了夏雪一眼,缓缓道:“那位姑娘,请你一定不要擅自进入里面,这里可不是你眼见的这么风平浪静,你若贸然进入,我可不敢保证你能否安然出去。”

“难道里面真布有陷阱机关?”夏雪吃惊之下,又焦急担忧地看向东方语,“语姑娘,你赶紧出来。”

“没有机关陷阱。”少年温和笑着,声音听起来永远让人觉得平和舒服,“但里面的一草一木皆是阵法,若是有人不听劝告擅自闯入,无意发动阵法的话,里面所有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夏雪一听这话,原本就担忧的心情立时大甚,她禁不住急切疾呼道:“语姑娘,你快出来。”

可惜东方语对她微微一笑,除了留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外,转瞬便与那来历不明的温和少年消失在视线内。

越过那一块警告的牌子,东方语正在讶异之际,身边却蓦然多了一道缎青人影;她讶然挑眉看他,然而,她的讶然未扩散到眉梢,掌心却倏地多了温暖如玉的肌肤触感。

少女忍不住微恼,皱眉,低头看了看被少年突然执住的手,便要使劲甩开,声音含着薄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放心,我可不是要占你便宜。”宁楚目不斜视,温和宁静的目光一直落在前面,但精致有力的手却牢牢执着少女不放,“我刚才已经说过,这里一草一木皆是阵法,你该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还是你懂得阵法,知道如何避开阵眼?”

东方语脸颊蓦地红了红。

这情景,包括少年这句含着促狭意味的询问,都让她在恍惚之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半晌,她才渐渐记起,曾经在东林镇,那个容颜妖魅的男子也曾经用这样的语气这样轻漫的口吻,跟她说过几乎同样的话。

“我虽然不懂阵法,但你可以告诉我怎么避开。”少女垂下眼眸,借由长睫遮掩眼底的尴尬,手仍旧不依不饶地使劲挣了挣,“你不说也可以,那我可以跟在你后头,只要你不行差踏错,我循着你的脚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姑娘,请恕我不客气地说一句:你把这个阵法想得太简单了。”宁楚松开了她,但却停下脚步,在她面前站定,“如果你坚持,那我只好将你送出去了。”

东方语怔了怔,他的话听起来,字字句句都在为她着想;可她怎么觉得有一种威胁的味道。

这个外面看似温润如玉的少年,难道内里是一只狡猾月复黑的狐狸?

少女眯起眼眸,不带情绪地盯着他,默默打量了半晌。

道:“好吧,我暂时还不想将小命丢在这;也不想就此无功而返。”

“所以……”她展露灿烂绚丽媚艳迷乱人眼的如花笑靥,大大方方对少年伸出手,“劳烦闲人你,好好带着我。”

宁楚看着她坦然如许的面容,心里忽然起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他垂下眼眸,瞟了瞟伸在阳光下葱白修长的小手,面上仍旧微微温和笑着,也大方坦荡伸出手去,将她的小手轻轻握在掌心里。

“宁楚,宁静致远的宁,楚楚风流的楚。”

少女闻言,笑吟吟道:“东方语,日出东方红胜火;言语万千胜无声。”

“你好,宁楚!”

“你好,小语,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问候对方;言罢,两人坦然相视浅笑。

宁楚牵着她,随即缓步往里面走去。

他似乎知道她的来意一样,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好让少女有足够的时间仔细察看周围的景物。

走了一刻钟之后,东方语忽然道:“嗯,宁楚,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我已经知道怎么避免发动阵法了。”

宁楚微露惊愕之色看她,道:“你知道?那你先说来听听,准确的话,我就可以放心让你自己走。”

少女微昂起头,明亮眼眸露出坚定神色,缓缓张启绛色樱唇,道:“逢十进三,遇五退一,逢左相反;遇右朝西……”她的声音悦耳动听,娓娓轻语里流漾着一份淡然自信,却没有一丝骄傲得意之气。

宁楚心里终于有些吃惊起来。眼里闪过一抹赞赏,温和微笑道:“想不到你的领悟力如此之强;真是让人惊讶。”

“嗯,现在我真可以放心让你自己走;不过,虽说你已经知道怎么避免触碰启动阵法;却仍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这个地方,可是隐藏了无数交叉的阵法。”

东方语正了神色,躬身受教。

随后十分小心翼翼一个人四下行走,她在缓步行走的同时,不停观看着周围的景物,以期找到她想要找的东西。

而宁楚则十分绅士走在她身侧;看着她认真专注的模样;眼里微微泛出一缕沉思来。

他们就这样静默着,在这个看似山月复,实则不过是一个十分开阔的园子,不停地走动。

半晌,少女忽地直起腰,明亮眼底微露失望之色,可一瞬又带着不肯服输的奇怪表情,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没有呢?应该就是在这个地方才对呀。”

“小语,你——是不是懂医术?”宁楚沉吟了一会,绝伦脸庞泛着温和微笑,不带一丝探究询问起来。

东方语听着他肯定的语气,淡淡一笑,坦然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看穿我的来意,才会放我进来的。”

这么说,眼前的少女是承认了她懂医术!

宁楚心下一瞬滋味杂陈。看着她在稍微停顿之后,又继续往别的地方走去,而她行走的姿势仍如之前一样;走走停停之间,不时低头认真观看四下的植物。

“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宁楚语气温和之极,他这一问纯粹是抱着想要帮忙的意愿。

任谁听闻他那富有磁性的而又如此温和语气的声音,都不会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东方语对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年,心里其实也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一般,她对他居然提不起什么戒心,仿佛这个人天生就让人放心信任一般。

“宁楚。”少女略一沉吟,抬眸,目光闪闪看着眼前温润如玉般的绝伦少年,正了神色,缓缓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药材,它的药名就叫南光玉树。”

“南光——玉树?”宁楚微微沉吟,细声咀嚼之余,眼色似乎在温和之外还多了一抹波澜,不过这乍现的起伏一闪便不见了,他随即微笑看着满脸期待的少女,摇了摇头,道:“听名字倒是特别;只是可惜,我并未习医,所以心思未曾放在这些药材上面。”

少女听罢,微微觉得有些失望;但随即一想,她心里又释然了。像南光玉树这种药材,若非有特殊需要,即使习医的人亦未必会知道。

她又怎能对一个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寄予厚望。

“无妨,我只是随意问问。”少女淡淡一笑,明亮眼眸那波动情绪一刹回复原来的平静,“我来这里,只是因见这里的生长环境极为适合南光玉树,是以猜想,这里面可能会有这种药材。”

“倒是麻烦你陪我走这一趟了。”少女继续低头往前小心翼翼走着,笑意晏晏里,绝世容颜上又见云淡风轻之姿。

“我早告诉你,我本就是管理这个地方的园丁,说起麻烦;倒是我该谢谢你,陪我巡走这一趟才对。”宁楚笑容艳绝,当然他那笑容即使极耀人眼,却仍然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因为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举止,无一不流露出一股令人安心的温润舒适气度。

少女耸了耸肩,笑眯眯点了点头,眼神晶亮地看着他,调皮道:“这么说,你还应该犒劳犒劳我才对。”

“嗯,有机会的话;我倒是乐意之至。”

少女在不知不觉中已将这宽阔的山月复都走了个遍;最后却仍旧一无所获。

宁楚看着她绝丽笑靥中微微透着一丝失望,他沉吟了一会,忽然道:“我知道这里还有个地方种植着药材;不如我带你去看一看?”

东方语见他诚意拳拳,虽然心里已不抱什么希望,不过她看着宁楚那温和坦荡的目光,倒是没法开口拒绝他的好意,便淡淡笑道:“是吗?那就去看一看吧。”

在宁楚的引路下,东方语自一处看似绝壁的山体中穿过,两人很快到了那个种植特别药材的地方。

东方语放眼望去;隐约可辩那一块土地,其中有一株植物,真如古书记载描述的一样,向着南方招展摇曳生姿,看那形态,极有可能便是她遍寻不着的南光玉树。

惊喜莫名之下,她无法按捺住此刻激动的心情,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

然而,待她到近前仔细再看;却陡然如坠冰窖,心情从极致喜悦的云端一下子掉落到绝望的深渊。

那株植物确实跟南光玉树有几分相似,且不管它真假;这一刻对于东方语来说,那都没有丝毫用处;因为这株植物已经——死了!

心神慌乱失望之下,她脚步也微现浮躁不稳,就在她失神的瞬间,脚步一个错踏,突然听闻“轰隆”一声巨响,而她身处的周围景物便立时大变了。

宁楚见状,那张精致绝伦一直流溢着温和微笑的脸庞,蓦然现出了极度惊恐之色。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下意识的迅速反应,便是立即飞身扑向少女所在的位置,他扑飞的姿势,还是以他自己高大身躯对少女形成绝对的保护姿势,也不知为何,他直觉不想看到这风姿卓绝的少女受一点伤害。

但她无意错踏一脚所发动的阵法……!

------题外话------

宁楚——温润如玉,聪慧绝伦,温柔型的美男。

剧透一下,他跟小语的生母之间也有某种联系哦!

哎哟,这阵法触动,小语眼见要遭殃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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