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那绑着两条辫子穿着一身色彩斑斓似蝴蝶的少女,竟然真的就像蝴蝶一样,高高兴兴地朝马车扑飞了过去。
男子眼神淡淡瞥过去,见她飞快爬了上去;旋即才看着东方语,道:“小语,既然你让我做她的向导,那我就不陪你进去了,请你代我向东方将军问好。”
“嗯,还有,你自己进去以后先好好休息。”
“我先去安排她了。”他说着,淡淡看了东方语一眼,便转身向那马车走去。
东方语在大门前站定,看着他大步迈过去,腰身微弯,便也钻进了车厢里;她明亮眼眸霎时转出几分惊讶;惊讶之余,心里气恼无端涌出。
她眯起眼睛含着几分恼恨盯了那马车一眼,随即气哼哼地转身,暗暗咬着牙走进府里。
她从来没见过墨白如此“热情好客”,既然他喜欢做阳曦的向导;那他就做好了。
夏雪跟在她身后,见她明明微微含笑的绝色脸庞,双目却泛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恼意;夏雪回头望了望那淡出视线的马车,眼里慢慢闪过若有所思;她抬头再看向前面那步子生风;哦不,是步子带着一股气恼醋意纵横四溅的少女,嘴角微微弯出了一抹弧度。
东方语回府之后,首先去见了东方夜;耐着性子,压着体内莫名的浮燥,跟东方语简略的说了一些关于她在蛟玥的事情;然后,便以疲累为由,先回绿意苑去了。
她还没走到绿意苑;远远就有一个丫环迎面扑了过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满面兴奋加感慨的自然是圆脸丫环胭脂了。
胭脂身后,罗妈妈也快步走了过来。
“小姐,你回来了;路途遥远,小姐现在一定乏了;不如先进去再说。”
东方语看看环绕在自己左右的两人,心里霎时感动满满。
这两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丝毫不比东方夜差;如果是从感情偏向来说;她觉得胭脂跟罗妈妈比东方夜更像她的亲人。
她一手模了模那圆脸丫环的头;一手挽在罗妈妈臂湾里,笑嘻嘻道:“嗯,我回家罗,回来就看到你们,真好!”
“小姐,我们一直都在;不管你去哪里,我们都会在这等着你回来的。”罗妈妈慈爱地看着她,微笑眼神里流动的是一份了然的感悟。
东方语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便一同拾步往内院里去。
“小姐,白公子他……?”
东方语听闻这个名字,眼底便浮出一撮火苗来。她不等胭脂说完,便打断了胭脂,“他很忙,我们别管他了。”
她脸上虽然还微微带笑,可她眼底却冒着一簇火苗;就是语气也少了平日那股悠然闲适;而多了几分急燥的意味。
不过,她自己倒是似乎全然不觉的模样,只是脚步迈得更快了些;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夏雪见状,无声抽了抽嘴角,眼晴深处却隐约有笑意浮动。
胭脂有些诧异地看着东方语,似乎对东方语的态度觉得十分奇怪。
她张了张嘴,想了一下,终于没有再继续将想要说的话说完。
东方语对胭脂那古怪的神色完全没有留意;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墨白毫不犹豫转身而去;还从善如流地进了那辆马车,那辆有着一个他明知对他怀着一腔情意,不惜从遥远的偏僻地追到这来的姑娘。
心里气恼,连带着眼睛看东西也染了愁色与恼意;脚步迈得越发的快。
罗妈妈与胭脂纳闷地看着前面掠行如风的身影,皆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夏雪,小姐她刚才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吗?”罗妈妈狐疑转头,看着夏雪小声问道。
夏雪微微一笑,眼神闪动着耐人寻味的光芒,“大概,是的。”
胭脂闻言,正想逮着夏雪问个详细;夏雪淡淡看她一眼,却大步追着前面那少女走了进去。
进了二门之后,前面那疾步掠行的少女忽然傻楞楞地站定了。
“语姑娘?”
“夏雪,你看这个院子。”东方语没有回头,眼睛正撑大,带着几分恍惚的贪婪,一瞬不瞬地盯着院里看。
夏雪听她声音古怪,感动中似乎还透着鼻音;恍惚中又含着欢喜。
她随即狐疑抬头,放眼往院子望去。
这一望,还真真吓了她一跳。
眼前的院子,乍看之下,还是那个院子;可细看之下,却又处处透着不同。
原本这绿意苑里,种植的多是四季常青的树木;夏天阳光充足,一片绿荫葱郁,看起来是很舒服;可到了冬天,这成片的深绿,未免会让人感觉心情压抑;陡生几分萧瑟寒意。
她记得曾偶然听语姑娘提起过;要改变一下这个院子冬天给人的阴冷感觉;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减少那些遮住阳光的树木了;但语姑娘说,绿意苑的一草一木既然都是二夫人喜欢的;她自然舍不得砍掉;留着这些树木,感觉就像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只是用独特的方式在她身边照看着她。
不能砍树木,其次的办法便是在树木空隙之间,种植一些色彩缤纷的鲜花,或搭建一些暖色系的装饰,以明暖的颜色从视觉上减少这种深绿带给人心里的阴冷感觉。
但是,这些想法是有;却还来不及实施;语姑娘就随宁公子到了蛟玥。
可眼前所见;分明便是依照着语姑娘的喜好,重新整合过院子的植物的。
看这葱郁绿色之间,因为有那易于生长的紫红鲜花做点缀,而突然显得暖意丛生,兼之生气洋溢;除了一些颜色鲜艳的花种;还在树与树之间搭建了不少风格不一的装饰。
一眼望去,整个院子那种淡淡的温暖立即便扑面而来。
能够对语姑娘偶尔的闲话也如此用心者;夏雪就是用脚趾去想,也知道那人是谁。
难怪语姑娘会感动得透出鼻音来;不过,夏雪心里也在纳闷,公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记得她们随宁楚出去前往蛟玥没多久,公子也追到了蛟玥去;那这些布置他是什么时候做的呢?
胭脂也随后走了进来,她走到夏雪身边,有意不去看东方语,心里在恼着刚才东方语打断不让她说下去的事。
“夏雪,我告诉我呀,这个院子这些改动,可都是白公子一手一脚亲自做的哟。”
夏雪愕然扭头,看着眉眼露出几分洋洋自得模样的圆脸丫环,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胭脂撇了撇嘴,不满地睨了夏雪一眼;眼角还顺带的瞟了瞟前面那蓝衣如云的少女。
吃吃道:“怎么不可能;这些就是白公子亲手做的。当初你和小姐要去蛟玥的时候;奴婢依照小姐吩咐将一个盒子交给了白公子;白公子第二天就突然让人搬来了这些盆栽;又让木匠来这里指导他怎样搭建这些装饰……”
“可是公子他明明……”夏雪下意识冲口而出;但她眼角掠过那伫立不动的少女,又倏地住了口。
东方语一直没有说话;但她耳朵没聋,胭脂与夏雪的对话她自然听了进去;胭脂似乎还刻意想要让她知道什么;所以说话的时候还提高了音量。
东方语望着这满院变得明暖起来的装点,心里也浮上与夏雪同样的疑惑;不过,她只停留了一会,又继续往里面走去。
走到最后一进院子,自然也做了细微的改动;那些改动让整个院子看起来,都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进入到室内,东方语又怔了起来。
屋子四角,除了帘子的颜色换了些暖色的;就是忽然多出了几个瓶子,里面养的不是鲜花,而是一些布做成的绢花。
然而这些绢花,全都是蓝色的玫瑰;为了减少蓝色这种冷色调在冬天带给人冰冷的感觉;绢花的边缘位置,又挑染出一条淡淡的紫粉边来。
这样看过去,那蓝色的玫瑰带着淡淡粉紫的边,便觉得自然而然的让人心里轻快温暖起来。
“清荷,这些绢花是谁弄回来的?”
“小姐,这些绢花都是白公子送来的,但这样摆放却是奴婢的主意。”清荷看她脸色平淡,不见怒意也不见欢喜;一时拿不准她对这些绢花和摆设到底是喜或是不喜;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说了;但是,她这实话说得也是极有技巧。
既点明了墨白的心意;又巧妙的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东方语不喜,要责备,自是清荷一力顶上;而不会有损墨白的心意;如果东方语是欢喜,清荷将墨白的心意放在前头告诉了东方语;心里定然会更加感动。
清荷向来是个机灵的。
她看着眼前风姿卓绝的少女,心里与其他人一样,盼望着少女能得到幸福;与东方语与墨白的感情,整个绿意苑的人都知道。
东方语听完这话,也没有露出欢喜或厌恶的神情,仍是一片云淡风轻的姿态,“哦,摆得很好。”
清荷闻言,倒是愕了愕。
觉得东方语这话说得实在有些奇怪。
小姐称赞她摆放的位置好;却没说这些绢花好不好……。
不过,清荷转念想了想,才终于明白过来。
小姐对这些绢花想必定是欢喜的,否则便不会称赞她摆放的位置好。
花若不好,摆得再好也是枉然。
东方语梳洗一番,又小憩了一会,然后用了晚膳,便准备上床休息。
这时,清荷却忽然道:“小姐,白公子还吩咐吩咐务必要将几样东西在你睡前才交给你。”
东方语狐疑挑眉,墨白就算要交托什么东西,理应交到胭脂或罗妈妈手里才对,怎么会交到清荷手里?
她以眼神看向胭脂与罗妈妈;见却两人都露出茫然的神色。
东方语心里越发狐疑起来,难道这些东西还是刚刚才送过来的?
“嗯,是什么东西?你拿来给我。”
清荷拿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过来;但并没有直接交给东方语,而是看着东方语,露出古怪的笑容,怯怯眼神里有些硬着头皮的味道:“小姐,白公子还吩咐了奴婢;这些东西虽然可以在小姐临睡前交到你手里;但却要让小姐你保证不能在睡觉前打开;一定要等到明天睡醒之后才能打开来看。”
这么古怪的叮嘱!
东方语心下忽然便涌出一股气恼来。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清荷一眼,淡然道:“嗯,你拿来给我;我保证不能在睡觉前打开来看就是。”
清荷知道自家小姐是个重诺的人;就算是这样一句话;小姐说了不看,自然便不会在夜里偷看的。
清荷想了想,随后双手捧着盒子,十分郑重地交到了东方语手里。
东方语接过那个小一点的盒子,在手里掂了掂,觉得这盒子重量是有的;但也不是很重,心里猜了猜;可也猜不准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将那个小一点的盒子搁下;又伸手去接大一点的盒子。
她拿在手里摇了摇,似乎能听到轻微的脆响。
东方语怔了怔,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墨白曾送过她一套杯子;据说那是他亲自到一个陶瓷厂做出来的东西;不过,那一套杯子后来被神智有问题的耿家大少给摔破了。
难道盒子里面装的也是一套杯子?
可听这声音并不太像是瓷器;到底会是什么呢?
她心里猜测着,原本困倦的心思竟来了兴致;连带着睡意也消了几分。
罗妈妈见状,有些嗔怪地看了清荷一眼。
清荷迎上罗妈妈的眼神,立时讪讪地低下头去。
她也知道白公子的吩咐很古怪;非要让她在小姐临睡前才将东西交出来;又非要让小姐保证不能在睡前打开来看。
这分明是逼着小姐无法安心入睡;小姐无法好好休息,一路舟车劳顿的疲惫便会令到她身体虚损……。
清荷想到这,忽然也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不慎重;竟然没有深想,就轻易答应了白公子所请;她当时心里在想着,依白公子对小姐的好,定然什么都为着小姐着想的。
哪曾想,眼下这情形,白公子似乎想借她的手惩罚小姐呢。
这念头一嘣出来,清荷心头突然狂跳了一下。
白公子真舍得这么对小姐吗?
正这么想着,眼角往那神色淡然,目光却闪闪发亮的少女看去;忽然便发觉东方语那闪亮的眼睛似乎已漫上了几分迷蒙颜色。
似乎是困极,一倒下床便能入睡的样子。
清荷心里又是一怔,旋即再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就在她得知小姐回来的时候,胭脂与罗妈妈都急着到厨房去张罗小姐爱吃的饭菜;她却忽然被那个谪仙一般的男子拉到一边;除了塞了两只大小不一的盒子给她之外,又叮咛了她一番;再然后,那男子还特意让她在小姐睡前奉一杯参茶。
难道这参茶里面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若非没有古怪;依照眼前的情况,小姐不可能一下就困成这副模样才是;可要是说有古怪,参茶原本就是安神的;小姐临睡前喝了参茶,有困意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清荷心里念头转来转去,却理不出清楚的头绪来。
罗妈妈见东方语开始眯着眼睛打哈欠,连忙与胭脂一道将东方语架着送到床上去。
东方语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睡着的时候,眉头微微有些上挑,显然心里还在惦记着什么事。
而她的嘴角却又含着一抹不满,略略有些弯撇的弧度。
不过,纵然如此,她这一晚却睡得特别沉特别甜。
竟然能够在心事辗转之间,一夜酣睡到天亮。
东方语起来之后,似乎完全忘了昨夜还有两个未拆开的盒子。
清荷吸取教训,待东方语用完早膳,看起来精神抖擞的时候,她才夹着几分小心翼翼,提醒道:“不知小姐你拆开了白公子昨天所送的盒子没有?”
“盒子?昨天他才送到你手里的?”
东方语一阵惊愕;她昨夜还以为,那两只盒子是那人早就搁在了清荷手里,只吩咐着要等她回来了,才让清荷拿给她。
可是那人昨天不是上了那辆马车,听话的做那姑娘的向导去了?
难道他只是气她;上马车不过是一个幌子,之后却是绕到她的院子里来,叮嘱清荷做了些别的事情?
对了,他送了两只盒子来,却又不让她睡前打开;偏让她睡前知道;这摆明是在让她睡不安稳;可她昨晚却睡得特别沉特别甜啊,这又是什么道理?
少女眸光闪动,在心里默然回想着昨夜的事情。
是了,一定是她睡前所喝那杯参茶。
她记得也是清荷端过来给她的;以往这种事,都是胭脂做的;而清荷平素机灵,是绝不会做出抢夺机会到她面前露脸的事情来的。
清荷会那么做,唯一的可能便是,清荷在收下那两只盒子的时候,还受到了那人特别的嘱咐。
这么说,那杯参茶里还含了另外有助睡眠的东西。
东方语只那么一会功夫,凭着两只盒子送来的时间,便几乎推出了事情的大概。
想通这些事后,她心里那股因眼睁睁看着墨白坐上那辆马车绝尘而去的气恼也消了大半;那人有心想要给她一个教训,留她一点不着痕迹的惩罚;却终于因为不舍,怜惜着她奔波劳累,才会让她昨夜好好睡了一觉。
这么一想,少女绝色脸庞上便微微流露出几分光泽动人的笑意。
清荷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点了点头,道:“小姐,这有什么不对吗?那两个盒子是在昨天,奴婢听到小姐你回府的消息之后,白公子才亲自送来的,奴婢当时还在纳闷,白公子既然都知道你要回来了,为什么不亲自将盒子交给你,反而要独自绕到绿意苑吩咐奴婢做这事。”
东方语眨了眨眼,一霎笑容明艳,语气欢快,“哦,没什么不对的,这事很好。”
“很好?”
清荷呆呆重复,她发觉自己是不是突然变笨了,不然她怎么听不明白小姐在说什么。
东方语笑意晏晏地看她一眼,然后转身走进屋子,将那两只盒子拿了出来。
她原本决定要将那两只盒子忽略的;可现在,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人又费了什么心思送了她东西。
她先打开的是体积较小但重量较沉的那只盒子,入目,并不是什么华美的礼物,而是几本珍品的医书。
少女心下愕然,她记忆中,墨白似乎从来都没有特别支持她研究医术;因为他觉得她研究起来,便一直会陷入完全忘我的状态;这让他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可现在,是什么让他转变了观念?
愿意将自己的位置挪出,支持她研究医术了呢?
东方语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盒子,她记得盒子里面的东西会发出轻微脆响;心里估计着是应该是仿瓷器什么之类的东西。
但盒子一打开,她却有些傻眼了。
里面装的是一套杯具。
确切来说,是一只茶壶和一只杯子。
然而,这却不是一般的瓷器制品;而是白玉做成的;这白玉也不是一般的上等白玉,竟然还是握在手心便会生温的暖玉。
她看着这一套杯子少得可怜的茶具,一时有些怔怔的失神。
不自觉地抚上了杯子,微温的触感,即使是在现在寒冷的冬天里,将杯子握在手里,也不会觉得凉。
指月复过处,似乎微微有些凸起。
她低头,认真一看。
杯子另一面,竟用浅蓝色的宝石镶成了两颗心形相叠交的形状,中心之处,还有一条花穗。
少女心下一动。
这是另类同心结?
蓝宝石做的同心结,确实够另类的。
她看了又看,却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将宝石镶到白玉上面,看起来仿若天然的样子。
东方语抚着杯子,又觉得有些诧异,这白玉除了是手握生温的暖玉外;竟然还觉得有些奇怪,似乎这玉的中间还有别的什么质地。
这杯子的杯壁本身十分轻薄,她看了看,实在看不出当中的究竟。
只知道这少得可怜的茶具,也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她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又看了看茶壶;发觉茶壶的用材与做工跟杯子一样;而且就连茶壶的一面,也同样镶了一个蓝宝石做的同心结。
她看着眼前莹玉生温的茶具,一时有些忧愁起来。
万一她不小心摔破了,岂不是等于丢了一座城。
如果这东西真是价值连城的话。
如此奢侈的东西,她怎敢用,怎用得起。
她看着在阳光下冒着淡淡光泽的茶具,眼里的忧愁越发浓了;忽然又转念一想,这套东西该不会也是那人亲手做的吧?
还有,这套东西的杯子实在未免有些少了,看着既不顺眼,又显得孤单。
“小语,你可以放心使用;这套杯具既不容易摔破,也不会让你握在手里的时候感觉冰凉。”
“至于,只有一个杯子么?其实我觉得刚刚好,一壶一杯才是最完美的搭配。”
少女发呆的时间,忽然有道温醇嗓音悠悠而入,那人只在门口一站,只一眼就看穿了她心底的困惑。
东方语将那杯子往桌上一放,随即站了起来,勾出三分气恼三分娇嗔的假笑,凉凉地睨了过去,语气透着几分小心眼的懒洋洋,“是你呀;你不是去做她的向导去了,还来这干什么。”
“小语,你这屋子里洒了醋吗?”妖魅男子举步而入,缓步走到她面前,朝四下用力地嗅了嗅。
东方语见状,也用力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反驳道:“哪来的什么醋……”随即她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也有一丝别扭的不自然。
“没有洒醋啊,可我怎么闻到好浓的一股酸味。”男子含笑接口,妖惑眼眸里虽有浅浅促狭,然更浓的却是如水温柔。
少女垂着眼眸,嘴角微微抽了抽。
心道:我就知道上当了。
墨白绕到她面前,拿起那只白玉杯子,朝那面镶有蓝宝石做的同心结指了指,温柔道:“小语,你看看这个;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只愿你心如我心;以后永远不再为那无关紧要的人费神。”
东方语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心里记挂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墨白,你告诉我,这套茶具是不是你亲手做的?”
“怎么,难道不是我亲手做的,你就不喜欢吗?”
东方语怔了怔,见他说得认真,忍不住托着下巴看他,目光闪闪盯着他双瞳,似乎想从其中看出真假来。
男子抬手,雪白衣袖在她眼前一亮,雪白之处那段暗红的木樼花纹自在空中划起一道妖冶的艳,他精致如玉的手轻轻按上她肩头。
他眼眸深深看她,温柔中含几分热切,热切中又带几分朦胧的妖惑。
“嗯,小语,其实这东西是我亲手做的。不过你可别为这个生气;我爱惜自己的身体如同爱惜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东方语闻言,心头霎时大震。
在他心里,她才是最重要的;他爱惜自己也是因为先爱惜她在乎她;所以他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会搜寻那几本医书珍品送来给她了。
其实他们心里,同样在乎对方;所以亦同样爱惜对方。
所以,他昨天即使气恼;也不过让她乱了一会心神;终究不舍她的疲惫,让清荷端了杯参茶给她,好让她安眠酣睡。
良久,少女抬头,身心都被某种巨大彻悟的幸福感包围着。
她看他,眸光流丽生辉,晶亮晶亮里,只倒映了那一抹如雪影子。
红唇微启,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傻瓜!”
男子在她这一声与往日不同的称呼里,全身亦似乎微微震了震,他含笑看她,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将下巴搁在她淡淡飘着桅子清香的秀发上,嗅着那清淡醉人的味道,满心亦同样被幸福甜蜜填补圆满。
“小语,你的事再小;在我眼里看来,都是大事;凡是让你皱眉的,都不会是小事;别人的事再大,也跟我无关;凡是能让你开怀的,我都愿意去做;我只愿你的日子,从此,永展笑颜。”
少女轻轻点了点头,轻声含着鼻音呢哝,“我知道了。”
“你刚才一定在想这套茶具除了是白玉材质之外,是不是还夹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对吧?”
东方语闻言,霍地抬头,她动作突然,头顶一下撞上了墨白鼻子;让那妖魅男子忍不住含怨地模着鼻子看她,他眼神虽然含着轻怨,可他嘴角却含笑,目光还透着某种热烈的锃亮,“你是要送我香吻来报答吗?”
他说着,微微俯下头,将那薄薄的唇往少女凑。
东方语推了他一把,然后小手抚上他鼻子轻轻揉了揉,心疼地笑骂道:“你少不正经了,刚才明明可以避开的,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撞上;一定很疼吧?”
墨白微微含笑目光闪闪盯着她,淡淡道:“我是故意的;好让你心疼让你内疚。”
他心里想的却是,他若真避开了,哪还有现在的福利。
心爱的人用疼惜的眼神看你,用那温香柔软的小手安抚着受伤的鼻子;这种事情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
有这样的享受,他为什么要避开呢。
“还有心说笑;证明我刚才撞得很轻呀。”少女收回手,斜眼看他;目光闪闪里冒着能将人看穿的光芒。
“小语,你不是很想知道杯子里面还夹有其他材质吗?”
东方语果然被他很成功地用杯子转移了注意力。
她转目往杯子看去,忽然发觉杯子在他手里似乎变得不同了。
杯子迎着阳光,竟然微微泛起了迷幻的色彩。
“到底夹了什么东西?”她看他,目光充满好奇。
“这个……”男子俯头,凑近她耳际,低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惹得少女脸色一红。
再然后,少女气呼呼看他,“不说拉倒。”
“那些医书你从什么地方搜来的?”不说杯子,那说医书总该可以的。
东方语的好奇心在不该冒出来的时候,似疯长的野草一般,蹭蹭直冒。
男子执着她手掌包在掌心里,语气淡淡中透着宠溺与无奈,“你不是恨不得能将全天下的医书都搜罗到自己面前来才高兴吗?既然是你高兴的事,我说过,不论大小,我都乐意去做。”
其实他不过是在吃宁楚的醋而已。
在他知道宁楚自从观音庙一别之后,居然定期给东方语捎来医书,他心里就在吃味;虽然他以前不太赞成她一钻进医书,就喜欢没日没夜研究的习惯;可只要跟宁楚有关;他都一定要将宁楚从她心里挤出去。
不就是搜罗医书吗?
他也可以;顶多以后在她忘我研究医书的时候,他多跑几趟,将她强逼从医书里捞出来休息就是了。
少女抬眸看他,笑眯眯的眼神明显写满不相信,“真的是这样吗?”
墨白面不改色一笑,道:“自然是真的;当然我那么努力为你搜罗医书,除了满足你的喜好之外;更重要的是为我日后的幸福着想。”
“你日后的幸福?”少女眼睛往他身上转了转,目光充满狐疑。
“为我成亲后的幸福啊。”男子答得理直气壮,妖惑眼眸除了流漾着似水温柔,还闪动着莫名热切的光芒。
光芒淡淡落在少女脸上,便闪得她心里发慌。
他含笑,仗着身材颀长的优势,微微向他俯头,低低的声音充满诱惑的味道缓缓响在她耳畔,“你难道忘了,我们上次在温泉池里的事情……”
男子华艳清凉的气息伴着他温热的呼吸淡淡拂来。
少女全身都被他的气息笼罩;经他这么一提醒;再加上眼下的暧昧气氛。
东方语只觉脑里突然轰一声,她蓦然记起了那次令人脸红耳热的事情。
心中一动,忽然明白过来,他刚才所说的幸福,原来不是简单的幸福;而是意有所指的性福。
念头一过,她那绯色脸庞的红霞莫名又深了一层。
墨白安静凝视着她散发着诱人红晕的脸庞,突然觉得自己胸口处的频率竟呯呯地加速了起来。
他低头,目光温柔中含着梦幻。
往少女绛色樱唇就了下去。
却被东方语以手指所代,印上了他的薄唇,取了这一吻。
少女退开他的掌控,转身大力地往自己面上扇了几下冷风。
她才不会让自己在这会沉溺在他的温柔诱惑里,她还有事情要问他呢。
“墨白,昨天你上了马车之后;跟她怎么了?”
不想承认;可她心里终究是介意的。
虽然她明知道阳曦在墨白心里,根本抵不上她的一个眼神;可她不问出来,就觉得心里似被粗砂咯着一样,让人不痛快。
墨白看着她柔美的背影,长睫轻眨,落下了淡淡的遗憾;遗憾偷香失败。
但听闻她问这件事,他心里却是欢喜的;她肯表现她的在意她的醋意,这证明她心里对他的感情又深了一层,“我当时并没有上车;我不过是吩咐车夫将她载着在城里四处转转;我即使不愿意,也不好辜负你的吩咐。”
这话说得,东方语立时一阵心虚。
也是,昨天是她自己不知为什么突然抽风,竟然让他做阳曦的向导。
“呃,你没有上车?她也没有下来追你?”
男子眯起妖惑眼眸,眉宇流泛出淡淡的不屑,不屑之中又隐隐可见某种叫做危险的冷芒,“她?难道你希望我陪着她一起到城里乱转?”
“不,我绝对不希望你陪她到任何一个地方转。”东方语神色一正,难得的敛了笑意,严肃地申述。
墨白看她认真模样,这才露出满意的眼神。
“我吩咐车夫将她往东林镇的方向载;不过我想她这会应该又回到了你家对面的宅子才是。”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其中却含有让人深思的意味。
东方语听罢,果然挑了挑眉,明亮眸子的颜色越发亮得惊人。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到帝都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我在追你去蛟玥之前就曾遇见过她。”
少女笑意隐隐地盯着他,眼里流泻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墨白忍不住捏了担她鼻子,无奈道:“你别想歪了。我虽然遇见她;但也没跟她说两句话,我当时直接就将她当路人甩了。”
这个甩字让东方语怔愣了半晌。
心里觉得欢喜;面上仍是那副我很怀疑的表情。
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墨白对阳曦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他若肯正眼看阳曦,那也是因为阳曦的老爹曾救过他一次的关系;但对阳曦,这层恩情却因为曾经对她的算计而抹掉了。
墨白肯理睬阳曦,而不是直接将阳曦当路人甲对待,全是顾着阳逸的情面;仅此而已。
“昨天我们一回来,就在府外遇到她;我就怀疑这事;后来回去了才知道,原来她受到某些人的唆使,在我们留在蛟玥的时间里,一直都住在对面的宅子。”
东方语皱了皱眉,意外道:“你先等等,你是说,你一直都有让人监视她的行踪?她还特意选了我家对面的宅子住下?目的是为了监视我?”
她眼睛一转,目光闪闪地盯着墨白上下打量了一遍,“还是说,她其实想通过监视我,来达到亲近你的目的?”
墨白淡淡看她,目光纯净如雪,“大概是这样没错;至于那个唆使她租下你家对面宅子住下的人,自然也是你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