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的过得很安静,季重莲几乎足不出户,只安静地呆在屋里绣花习字。瞙苤璨晓
季崇宇和孟凌的关系倒是近了几分,至少每隔几天,两个小子会相约着一同出门玩去,随行保护的人也不少,季重莲倒是不担心。
孟凌也只是年长季崇宇两三岁,却长得牛高马大,胳膊很是有力,听说这小子便是好动的,小小年纪也习了武,看着季崇宇瘦胳膊瘦腿的模样就想好好教一番。
季崇宇每次回来都很开心,眸中闪着熠熠的亮光,季重莲也由得他们去了。
本来原本她也打定了主意让季崇宇学武健身,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武师,这次回了丹阳便请大姑母帮他们留意着,若是季家另几位哥儿一起来学也是行的,不过要先向季老太太禀报一番才行。
想到季老太太,季重莲也不免叹了口气。
季芙蓉这边婚事敲定了,可大太太却还不敢写信回丹阳呢,老太太一直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到时会是怒还是悲?
她一个小辈也不好越俎代庖,不然大太太还以为她是要告状呢,若是成了大太太的眼中钉,这今后在季家的日子也是不会安宁的。
好不容易熬到十月初七这一天,季重莲早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这坟一起,便要跟着回丹阳下葬,路途中耽搁不得。
大太太即使还想要再留在上京,却也不能就放着他们两个孩子去做这事,不然回去季老太太定会数落她。
好在季芙蓉的嫁妆已是筹办的七七八八,在丹阳那里还有一部分,眼看着婚期也不远了,她也要回去清算一番,这才和季重莲他们一同起程了。
当青油桐的马车驶出上京城时,季海棠还止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满眼的繁华与热闹,她确实是舍不得的。
再转头看向季重莲与季芙蓉,这姐妹俩却是如出一辙,像老僧坐定般没有一点动静,甚至面上不见一丝留恋,季海棠不禁有些泄气道:“大姐姐过不久便要嫁回上京,她自然不贪恋这里的繁华,可五妹妹小小年纪也是这般沉静,真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汗颜。”
季芙蓉翘起了唇角,扫了季海棠一眼,“知道就好,若是今后我不在季家,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和五妹妹商量着做,她人小鬼大主意多,你听她的准没错!”
季重莲在一旁掩了唇笑,“瞧大姐姐将我说得这般神,我可是压力大得很呢!”说着便动了动位置,移到季芙蓉身边挽了她的手道:“不若大姐姐别那么早嫁,多陪咱们姐妹几年!”
“我也想啊!”
季芙蓉面上含笑,半晌后,眸色却是渐渐深沉了下来。
季海棠便也不说话了,季重莲缓缓收了笑意,车内的气氛刹那便凝重了起来。
季芙蓉嫁的那个人的确风评不好,孟府里也有了些传言,她们多少有些耳闻,连大太太都亲自来劝说了几回,只说那人婚前是风流了些,但婚后妻子只要好生管束着绝对是能扳回丈夫的心的。
说来说去,大太太还是舍不得这门亲事,又教导了季芙蓉许多管束男人的手段,只看如今大老爷季明德身边只一个洪姨娘,还这般听话懂事便知道她有多得意了。
季芙蓉也只能听着受着,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过多的抗拒便是不孝了,更何况她本就没有心仪之人,嫁给谁不也一样?
一时之间静默无言,只能听到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在灵隐寺不过停留了小半天,便起了沈氏的棺材罩上白色的帷帐,一路撒了冥纸,直到离开上京的地界。
虽然路上基本也没有停留,但回到丹阳已是十一月初了。
季老太太让季明惠帮着办这事,所以沈氏的棺材一到便被安葬到了季家祖坟的陵园中,一切事宜办完,季重莲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
回程的途中,季重莲也向季明惠提出为季崇宇寻找武师,季明惠一口应下,虽然她并不喜欢男儿从武,但强身健体还是可行的。
石勇与石强两兄弟不是就由他们父亲教导着,身体确实比一般的孩子都健壮了不少,连病都极少生,可见习武强身是有据可依的。
“大姑母回去后可要帮我跟祖母一同说道,我担心她不允呢!”
季重莲笑着道了谢后,又加了一句,“若是宝哥儿与天哥儿再加上三房的两位哥哥也能一起学着,祖母怕是便不会反对了。”
“这事我知道怎么办,你且放心吧!”
季明惠笑着拍了拍季重莲的手,叹了一声,“如今你母亲的事也算是妥当安置了,除了服后你也不用这般拘谨,该做什么做什么,也不会再有人说道。”
季重莲在季家的日子自然是小心谨慎的,一来是因为她尚在孝期本就应该低调行事,二来是因为形势不明之前多听多看也是重要的。
但就在这短短的三年之中,她所经历和得到的也是喜人的,先后有季芙蓉、季明惠帮衬庇护,眼下连着季老太太都向着她,若是不提她的父亲季明宣与柳姨娘,她的日子该是顺心多了。
眼下沈氏安稳落葬,给沈家也算有个交待了,回去她便提笔写封信去,虽然是去信多回信少,但她也没有因此而冷了心,这份关系她认为势必要维系的,指不定哪天就会成为了他们姐弟的助力。
再说沈氏离世时,沈家舅舅也来看望过他们,那份关怀和照顾她感受得真真切切,只是舅舅在说起母亲时言语间却是多有不忿,想来是对季明宣与柳姨娘的所作所为恨在了心间,以致于连他们这两个沈家外孙都暂时不想搭理了。
沈家的态度是一回事,但却也不影响她自己的坚持。
回到季家老宅后,除了一身的孝服,季重莲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了季老太太,当时大太太与季芙蓉也在座。
季重莲目光微微一转,在座之人都是面上含笑,想来还没提及那敏感的话题,只是大太太有些坐立不安,见到她的到来似乎更加紧张了几分。
难不成还怕她先开口告状不成?季重莲暗自摇了摇头。
按规矩行了礼后,季老太太已是招手让季重莲坐了过来,拉着她细细地看了又看,“这是瘦了,脸上都没几两肉了。”
“哎哟,老太太这是在怪我没将五丫头照看好呢,天地良心,在孟府时可是好吃好住地供着,半点不敢怠慢,不信老太太自己问五丫头!”
大太太拍了拍胸脯,表情夸张,可在季重莲看来却是已经带了一丝扭曲,这样的说道是不是为自己接下来的话语铺路?
可季重莲却是等不到大太太先说,若是季老太太心情变差了,她还有什么戏唱?
想到这里,季重莲已是笑道:“大伯母对我是真的好,在孟府里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比照着孟家表姐,连新衣裳都给做了两身,祖母叮嘱过的,大伯母岂会薄待了我?”
季重莲说完咯咯地笑着,季老太太也放了心,赞许地对大太太点了点头。
“祖母,孙女有个事情要求您老人家应允。”
季重莲抬起了目光,直视向季老太太,眸中一片诚恳之色,那在胸前紧捏的小手又适时地显出了她的几分紧张和忐忑。
季老太太微微眯了眸子,“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这般慎重,你先说来听听!”
季老太太没有一口答应,也证明并没有对她一味地宠溺,季重莲想想也是这个理,但只要她能说出个道理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老太太也没有反对到底的道理。
季重莲在脑袋里组织了一番后,便将自己的意见侃侃而谈,先是说到沈氏嫁妆问题,这三年来为沈氏守孝,她是刻意忽略了这个问题,就是不想在外人看来她太过功利,一切以淡然无争为主,这便是一个孝女该做的。
此刻谈及沈氏的嫁妆,她也没有非要争一个所以然来,而是就沈氏如今在上京的那间铺面做了分析了解,在结合当今的行情最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我看眼下那铺子租给别人也赚不了几个银钱,不若自己拿回来经营,林森家的未卖进季家作奴婢之前便跟着她父亲四处行商,也了解一些行情,我看着她是个谨慎的,就想着把铺子托付给他们一家子,祖母觉得可行不可行?”
季重莲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到季老太太眸中流露出一抹深思,她又加了一句,“孙女知道母亲去世后这铺子的租金一直是交回了公中,有大伯母帮忙看管着,我们姐弟自然是放心的。”
大太太的目光隐隐透着一丝满意,但她又想知道季重莲到底有什么主意,眸中也是充满了好奇,一时间竟是忘记了自己来找季老太太的目的。
季芙蓉原先一直静默着,此刻也好奇地问道:“五妹妹到底想要怎么办,一口气说个透,免得我心里还要猜着,怪难受的!”
“是。”
季重莲笑着应了,对季芙蓉母女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季老太太,“若是祖母信任,就将这铺面交到孙女手中经营,咱们不对外租赁了,孙女保证营利后每月照样给公中交钱,与从前的租金一分不差,祖母以为如何?”
“交给你来经营,那这本钱谁出?”
大太太倒是插了一句,公中有钱拿她自然不会反对,但若是要让她投本钱,她却是不肯的,这毕竟是沈氏留下的嫁妆铺子,将来怎么着也会留给季重莲姐弟,她犯不着将银子投进去,这不是给他人作嫁?
“本钱不用担心,只要祖母与大伯母放心交给我,那这一切的事情自然由我来办妥。”
季重莲笑着回了一句,大太太这才放下心来,但是最终的决定权还在季老太太。
季老太太沉思了良久,这才抬头看向季重莲,“你母亲的东西自然是留给你们姐弟的,从前我不搭理,那是等着它放着,料想谁也不敢生了这个胆子私下吞了去,咱们如今不在上京,你母亲的铺子自然租出去,一来有收益,二来不用咱们去经营,虽然省了人力物力,但收益确实少了些……”
“祖母,收益的多少都不成问题,孙女只是想要一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将铺子给做起来,总之也是母亲留下的东西,若是我把它给做活了,母亲泉下有知或许也能欣慰。”
季老太太的话难免有些松动的意味,季重莲听出来了,不由再接再厉。
“你倒是真有这个心?”
季老太太问了一句,目光却紧紧地锁住了季重莲,这个孙女小小年纪,但志向却不小,将来女子出嫁后,哪个没有陪嫁铺子,从长远来看,学会了经营管理自然是有备无患的,今后谁想要蒙她也不容易。
“还请祖母成全!”
季重莲一撩裙摆,已是跪在了季老太太跟前,飞扬的眉宇透着一股自信的笃定,目光诚挚中又闪着一抹难能的坚持。
季老太太心中一动,缓缓点了点头,“也罢,反正是你母亲留下的铺子,便由得你去捣腾,不过是赚是赔,公中不收你分厘就是。”
“老太太,那怎么……怎么……”那怎么能行?
大太太急了,偏在季重莲跟前又不好这般说道,沈氏留下的那铺面一年少说也有两百两的租金,若是少了这一笔进项,那该是一笔多大的损失啊。
“什么怎么?把话说清楚了。”
季老太太瞪了大太太一眼,眸中暗含警告,她哪有不明白这个媳妇心中的想法,只是做伯母的惦记着侄女的嫁妆,这到哪里都没这个理。
大太太涨得脸都红了,却是吱吱唔唔的,半晌才憋出一个理由来,“那林森家的可信不可信?我只是怕五丫头被人给骗了去!”
“明惠倒是与我说过林森这家人,在季家也呆了许多年,若不是可信的,这次回上京我也不会派他们跟着。”
季老太太淡淡地扫了大太太一眼,就这样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还想来争个什么劲!
“可……可是……”
大太太还想说什么,季芙蓉已是扯了扯她的衣袖,满脸尴尬道:“母亲,五妹妹想自己理事那也是应当,横竖是四伯母留给她的,您的心意尽到了就好,五妹妹自然会在心里感激,其他的就大可不必了。”
大太太颓丧地耸了耸肩,整个人像骤然泄气的皮球,好似有满心的怨愤无处发泄似的,再看向季重莲的目光便复杂极了。
季老太太叹了一声,大太太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小家子气了些,这眼界也太窄了,难成大气!
“今儿个正巧说到这里,我也交待你个事。”
以免大太太就此不振,季老太太便安排了她一个差事,“如今沈氏的嫁妆可还锁在四房那个小库里?你空了待人去清点清点,若是没什么差池便封了库房,将钥匙给收回来,这东西将来可是要留给五丫头和宇哥儿的,我这把老骨头没闭眼之前还能给他们姐弟俩看着!”
“是。”
大太太苦着一张脸应下了,季老太太给的活计也是不讨喜的,谁不知道四房的小库房钥匙如今在柳姨娘手里握着,铺面是可以生钱的东西所以她才指着,但沈氏留给季重莲姐弟的其他嫁妆可是死物,她没有打一点主意,这个她还能拎得清,老太太派她去做这事,也有敲打警告的意味。
罢了,在这里受的憋屈,她总有办法在柳姨娘身上找回来!
大太太想到这里,不由重重握了握拳头。
“谢谢祖母,有劳大伯母了!”
这可是意外之喜,季重莲赶忙笑着道了谢,季芙蓉把她给扶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人小鬼大的丫头,我果然没看错,起初在上京时还捂得严不透风,竟然连我也给瞒过去了。”
“那时也没想好,不是还要看行情嘛,我也是让林森家的做了一番调查,最后才决定的。”
季重莲揉了揉额头,俏皮地嘟起了唇。
气氛一时之间活络了起来,大太太看着正是时机,又有季重莲在这里,季老太太就算要发火,恐怕看在小辈面子上也要给她留几分颜面。
大太太眼珠子一转,便笑着道:“正好我也有件喜事要禀报给老太太知道。”
大太太说着话已是将季芙蓉一把拉了过来,季芙蓉顿时有些忐忑地望了季老太太一眼,这才转向大太太道:“母亲,今日这般高兴,不若改天再……”
“改什么天,我就是看着五丫头也在这里,这事她也不是知道吗?说给老太太听听,咱们也一道乐乐。”
大太太目光扫向了季重莲,她心下一滞暗道不好,这大太太刚才吃了亏,眼下就想要在她身上找回来了,这话里话外不是一同拖她下水的意思?
天地良心,她不过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也要受人忌恨,大太太这份暗示和威胁来得太没道理了,她索性当没有接受到,兀自将头撇向了一旁。
大太太脸色僵了僵,暗暗咬了咬牙,没想到季重莲竟然不买她的帐?!
季老太太的目光左右扫了扫,这才沉下了脸色,“究竟是什么好事?连五丫头都知道的事,我却不知?”
“祖母!”
季芙蓉倏地一下便跪在了地上,纤弱的肩膀隐隐颤抖着,话还未说出口,两行清泪便已流下,滴在打磨光滑的青石板地面上,留下了一滩深深浅浅的水渍。
季重莲刚刚站起来,此刻也跟着跪下,低垂着目光一言不发。
大太太气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在一旁喝斥道:“明明是天大的喜事,你们一个两个是什么意思,非要给老太太触霉头不是?”
季老太太眯了眯眸子,目光转向了大太太,唇角一扯,轻哼一声道:“究竟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你且说说看!”
“这不就是……”
大太太扯着手中的绫帕,这个时候偏偏有些说不出口了。
明明是想让季重莲帮把手,这丫头此刻却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连季芙蓉都不站在她这一边,大太太气得直咬牙。
“不就是什么?”
季老太太声音渐沉,目光扫过跪着的俩人,“什么喜事值得俩个丫头惭愧地像赎罪一般跪在我跟前?还有你这个做长辈的,到底是怎么看顾下面的小辈?莫非真让她们受了委屈不成?”
“哎哟,老太太可真是冤枉我了!”
大太太一甩绫帕,竟是带了几分哭腔,走近了几分轻轻踢了季芙蓉一脚,借着绫帕的遮掩,不断地给她使着眼色。
“祖母不要怪罪母亲!”
季芙蓉一抹眼泪,重重地给季老太太磕了头,再抬起时额头已是红了一片,“孙女只是觉得对不住祖母,祖母这般用心操劳,孙女却是……”
季芙蓉说到这里,又是泪眼蒙蒙,季老太太看着心疼不已,偏偏又不能显出急切来,她身子向后一倒靠在了弹墨引枕上,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五丫头,你说!一次给说圆范了,省得我猜来猜去地担心!”
“是,祖母。”
季重莲瞄了一眼大太太紧绷的脸色,旁边季芙蓉又是泫然欲泣之姿,她叹了一声,终是开口道:“大伯母在上京为大姐姐定下了一门亲事,是东阳伯家的三房嫡子。”
“东阳伯家?”
季老太太脸色一变,原本已经歪下去的身子竟然是一瞬间坐直了,一掌拍在软榻上的梨花木小几上,冷笑道:“好啊,你这个做母亲的果然是好得很啊!”
怪不得大太太回上京之前显得有些神神秘秘的,季老太太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原来是做了这般的打算。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的反意,大太太全身一颤,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季老太太跟前,咬唇道:“媳妇不敢擅自决定,这事也是同老爷商量过,他也是允了的……”
“东阳伯家……那样的勋贵之家,他们如何瞧得上咱们?!”
季老太太怒极反笑,猛地站了起来,那伸出的手指都快戳在了大太太的额头,她连忙闪身避过,一边抢着话道:“许是看上了芙儿外祖家得势,老爷在詹事府不也是兢兢业业,老太太,咱们芙儿并不比其他姑娘差,怎么就配不上东阳伯家了?”
“你们夫妻都打算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季老太太沉沉地闭上了眼,只是胸口喘气不定,下面跪着的人自然大气都不敢出,半晌后,才听老太太的声音幽幽响起,竟然带了一丝少见的疲惫与沧桑,“既然拖到如今才告诉我,只怕这亲事早已经定下了吧?”
季芙蓉嘤嘤地哭了起来,死咬着唇,只一声一声地磕着头,口中含糊地念道:“孙女不孝……不孝……”
大太太抹了把头上的细汗,忙点头道:“定下了,只等年后芙儿及笄便嫁过去,这嫁妆媳妇在上京也置办了不少,老太太不用操心了!”
“哈哈哈!”
季老太太突然笑了起来,目光含着一丝轻蔑地扫向了大太太,“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为她操持,我这老婆子还用忙个什么劲?!”
“祖母!”
季重莲膝行了几步到季老太太跟前,扯着她暗青色的裙摆,眼泪也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她可还记得季老太太与季明惠说起季芙蓉婚事时那满脸的期盼,老太太是真想给孙女挑个合心意的夫婿,可这一切全被大太太的自以为是给打乱了去。
季芙蓉今后嫁到东阳伯家,或许真是喜忧掺半祸福难料了。
季重莲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悲凉,不管她再如何努力,在这个时代嫁人便是女人一辈子的事,若是嫁得好嫁得顺心,那尚且有几年安稳的日子好过,以后只待生下自己的孩子,守着孩子过活便罢,什么夫妻恩爱白头到老,这些她想都不敢想。
这个时代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边大老爷季明德看着这般中正的人,身边不也还有个洪姨娘吗?
这还是大太太主动给开了脸抬了妾,不为丈夫纳妾的女人那就是不贤惠,想想多么可笑!
这样的婚姻制度下,又怎么能求得个一心一意对你的人?
只看自己身边这些人,季重莲便已经想透了,如今她也不指望了,将来的婚事全凭老太太给她做主,只要还凑和,那就这样过下去吧。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好好静静!”
这次季老太太连手都没有抬,只是静静地转过了头去。
季重莲搀起了哽咽着的季芙蓉,大太太也走了过来,意味不明地看了季重莲一眼,这便拉着季芙蓉先行离去了。
就要拐过雕着岁寒三友的紫檀木屏风时,季重莲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季老太太微仰着头,全身隐隐颤抖,一颗清泪却是顺着脸颊滑落,却被她一抬手飞快地抹去,快地只让人觉着是眼花罢了。
季老太太这次是真地伤心了。
季重莲咬了咬唇,终究是红着眼眶无声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