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寝殿门缓缓关上,潇溪眸光染上一抹深邃,须臾退去,转过身,目光淡淡的看着宁琉璃:“不知母后单独见溪儿,可是有什么事?”
宁琉璃轻抬下颚,扬起一抹和煦的笑:“好溪儿,过来这边坐。爱睍莼璩”拉着她走到软榻前坐下,还亲自为她斟茶、递点心:“今天趁此机会,母后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怎知这一翻客套话下来,竟然说了整整一个时辰,眼看天色渐黑,而她扯出的那些与她、与玄翌、与后宫毫无关系的话,实在让人怀疑她最终的居心是什么?可听她字里行间所表达出的惆怅之意,又不忍心打断她,只能干巴巴的坐着,却没想到这一坐,又是半个时辰
天色黑了下来,室内还能依稀可见家具的位置,潇溪突然站起身,浅浅笑着:“母后,这天色黑了,溪儿去掌上灯,好吗?”
宁琉璃却突然将她大力扯回软榻,在潇溪惊异的目光中,她被瞬间制服,穴道被封,张口无言。水润的眸子在黑夜中闪耀着不解的光芒,似乎在询问那看不清表情,一双凤眸却黑的发亮的宁琉璃,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首先,谢谢你听我讲了这么多,其次,很抱歉的告诉你,今晚,咱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这句诀别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居然没有丝毫的恐惧,就连声音也没有发现抖音儿,平静的,就好像与她聊天一般。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想害你,可是事与愿违!真的没想到,我满肚子的心里话,最后居然分享给了你,明潇溪,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宁琉璃,哦不,吴双惨然一笑,璀亮的眸中似有泪光在闪动。或许是说了半天,得不到回应,她突然出手,解开了潇溪的哑穴:“不用试图浪费力气,周围阵法已经启动,没有人能够靠近这里的,北堂娆!”
潇溪身体剧烈一颤,哑着声音看着她:“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
吴双缓缓起身,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看不出来吗?目的自然是要了你的命!”
“那你为什么说今天我们谁也无法离开这里?”吴双笑了,笑得既妩媚又嚣张:“北堂娆啊北堂娆啊,枉费我之前高看你,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看不出来?如果你这个备受皇上宠爱的皇后单独死在了慈宁宫,你说,我能月兑得了干系吗?”
潇溪漆黑如墨的眸子微微眯起:“所以呢?你就要为我殉葬?这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从我跟他的那一日,就知道今天的结果。若是此生能为他而死,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吴双苦涩无比却又回味无穷的话,让潇溪微微一愣,良久之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刚刚讲的那个故事,说的是你自己?”
吴双黑夜中的眸子闪过讥诮:“说你聪明吧,怎么糊涂起来这样让人无语?可若是说你笨,你有时候却聪明的让人钦佩,明潇溪?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潇溪一双水眸如黑曜石般看着他:“今天这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对吗?”
“也不全是,最起码那些女人的出现就是一个意外。不过,即便你将她们拉过来,又有什么用呢?今天,你照样走不出这里。”吴双冷笑一声,纤细的手拂过潇溪的秀发,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能让她的女儿陪我下地狱,啧啧,别说,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潇溪目中一寒,面陈如冰的看着她:“你刚刚指的是我母后?”
“自然,除了你母后冰颜之外,还有谁能入得了他的眼呢?哦不,我怎么差点忘了,那个岛上,还有一个他记挂了一生的人呢,若不是这个女人,他也不会如此疯狂的报复南风家的人,而你,自然也不会成为这个事件的牺牲品。说起来,也算是你的婆婆害了你呢!”
潇溪蓦地抬起眼,“你,你所说的岛,可是叫做彩虹岛?”
吴双媚眼一眯,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哈哈,还以为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多好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明潇溪,既然你知道了,是不是南风玄翌也知道这个地方?”
潇溪抿了抿唇,逐渐消化了这个消息后,突然死死的盯着她:“这么说的话,母后还没有死?”
吴双挑了挑眉:“小丫头,那这么说的话,你,哦不,或者说你们,早就知道我不是宁琉月了?”
“自然,即便玄翌那个时候多么的小,对母妃的印象多么的浅,但到底是他的母后,又怎可能认不出来呢?”潇溪的话,让吴双哈哈一笑,神情也变得越发扭曲起来:“那这么久以来,你们两个全是在玩儿我?”
“你又何尝不是在玩儿我们?还有那个云青妍,也是你们的人吧?”潇溪冷笑一声,即便被对方制止,却没有半丝恐惧,她知道,她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她,所以,她一点也不怕。
“啧啧,还真是母子连心啊!可是那又如何呢?到头来,不还是一个活死人?”吴双嗤笑一声,眸底寒芒咋现:“到头来,还不如我这个低贱的人活得自在。”
潇溪瞳孔倏地一缩:“你说什么?活死人?”
吴双眸光闪过一丝嘲讽:“自然,宁琉月那个短命鬼,即便当初让主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毒素早已侵入五脏六腑,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若不是被成千上万珍贵的药吊着一口气,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潇溪身体剧烈的一颤:“这么说的话,母妃,母妃她现在在彩虹岛之上?”
吴双冷哼一声,吐出的话没有半死温度:“别做梦了丫头,你今日是没有命活着走出去的。知道云青妍是谁吗?毒雀!她亲自布下的毒阵,至今还没有人能破除,今日,你不是被她手中那些令人恶心的虫子蚕食至死,就是被烈火焚身而死,所以,千万别抱着侥幸的心理,你,没有这个机会!”
毒雀?不知道她的身体能不能抵挡着接下来的攻击,如果抵挡住了,那他们所说的火阵,她还能挡得住吗?既然她能被困在这里,那么青紫她们绝对不比她好到哪里,就是不知道暗中有没有翌的人保护她,如果没有那今日,还真说不定,是她的死期呢?呵呵,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有些期待了
“啧啧,听到了吗?它们来了今日,从你出门到进入慈宁宫,再到你所用过的、碰过的、闻过的等,但凡有机会让你接入的东西中,都被毒雀放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这种毒与房间中的某一种毒融为一体的时候,就成为她手中那些可怕宠物的最爱,而我,或许比你死的更惨。”那一晚,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恐怖的夜晚,残骨在她体内种植的毒虫,想到这半个月以来她身体的毒素逐渐清退,她的心就忍不住颤抖起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当身上最后一丝毒素消失的时候,就是蛊虫正是养成的时候,半个月,半个月内养大一只蛊虫,龙笑天,你好狠,好狠!
可是我甘愿被你这么利用,甘愿为你牺牲所有,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希望再也碰不到你,再也碰不到你,这样的爱,她爱的太辛苦,爱的太惨烈,爱的太悲壮!
月光下,潇溪清晰的看到吴双那张绝美的容颜逐渐开始扭曲,扭曲,再扭曲直到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虫子,冒着恶臭的血,从她的口中钻出来时,潇溪的瞳孔险些裂掉,她瞪大眼睛,强忍着胃中不断往上翻涌的恶心感,一脸惊恐的看着吴双:“你,你没事吧?快,快喝我的血,我的血能够解毒,快点啊!”
吴双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听到潇溪的话,她猛地抬起头,已经遭到破坏的喉咙发出几个残破不堪的字:“你,怎,可能?”
潇溪的身体在看到吴双那凄惨的模样后,下意识的颤抖起来:“我曾经服用过两粒冰雪莲,所以我并不怕毒,但是今天,还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
“呵毒,毒蛭,她这次将毒蛭放出来,你,你觉得你还有命,可以活吗?”吴双惨然一下,用尽力气,吐出了一段较为完整的话。
而潇溪在听到这句话后,猛地瞪大眼:“毒蛭?你说,你说刚刚那个巨大的虫子是毒蛭?不,不是吧?”
“听你的意思,似,似乎见过,见过毒蛭?毒雀,毒雀她擅毒,毒蛭的种类更是多的数不清,即便你曾经见过,也没用。”吴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想到自己一会儿将被那些可恶的虫子蚕食而死,她,她突然用力甩出一道力,潇溪身上的穴道突然被冲开:“念,念在你刚刚有心救我的份上,我,我可以将你的穴道,解,解开,但是,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就,就看你的造化了!”
潇溪颤抖着身体蹲在她身边,带着哭音儿看着她:“我,我身上有冰雪莲,我可以救你的,我能救你的。”说着,就要抬手去掏,却被吴双冷如寒冰的手紧紧握住:“丫头,别,别忙了,我的内脏,已经被蚕食的,所剩无几了,而今能吊着口气,也算是老天可怜,所以,那些药,你还是留给留给需要的人吧!”接着,她突然用力一扯,潇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吴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附耳,附耳过来,我有些话,要交代你。”
看着她血色尽失的脸,看着她浑身颤栗却依然强撑的样子,潇溪终于忍不住,落下了心疼的泪水,看到她的泪水,吴双心脏猛地一颤,接着水光潋滟的笑了:“过来孩子,就凭你这份善良的心,我也绝不能让你将来上了岛出现意外,过来。”
终于,在吴双断断续续的话中,潇溪知道了进入彩虹岛的方法,可当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吴双已然断了气。就在她强忍着奔涌而下的泪准备将她的身体抱起来时,那个巨大的虫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咕噜爬到了吴双的心口处,静静的卧在上面,潇溪瞪大眸子,刚准备上前,却突然听到一股可怕的声音,紧接着无数白色透明状的小虫,在黑夜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成群结队,犹如蚁穴中的蚂蚁一般,朝它们的食物——吴双靠近,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可怜的吴双就这样在它面前被蚕食殆尽,就连血水也未曾留下来。
潇溪瞪着赤红的水眸,死死的咬着下唇,用力捂住嘴,一步步的后退,不,她绝不能以这种可怕的方式死去,不,绝对不
毒蛭蚕食完吴双后,齐刷刷的扭过头,看向那个不断散发着甜美幽香的明潇溪,在她不断后退的同时,它们快速的前进,不过眨眼功夫,已经将潇溪围成了一个圈,眼看那些恶心的虫子像蚂蚁般爬上了她的身,潇溪美眸一翻,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好吧,即便有人鄙视她,她也无所谓了,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蚕食,她做不到!倒不如直接晕倒,随你们折腾,死了,就死了吧
当潇溪再度醒来后,看着熟悉的房间,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可当她听到青紫、红鸾喜极而泣的话后,又再度晕了过去,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老天爷,求求您来道雷劈死我吧,让我带着这么可怕的记忆重新活下去,那是一个折磨啊,折磨!
“娘娘,您终于醒过来了?娘娘,可吓死奴婢了,那天我们在外面等了您整整一个下午,这眼看天黑了,您却还不出来,可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就是进不了慈宁宫的寝殿,甚至还走不出去,眼睁睁的看着慈宁宫起了大火,却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后来,后来娘娘,您怎么了?怎么又晕了?天呐,太医,太医。”
青紫的这一声喊,不但带来了太医,甚至连南风玄翌也惊动了,当太医收了针后,玄翌才紧张的看着他:“这好不容易醒过来,怎么又晕了过去?”
张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脸紧张的看着玄翌:“回,回皇上,娘娘刚刚醒来后,是受了严重的刺激才再度晕了过去,这,这或许跟她那晚在慈宁宫的经历有关。”
玄翌突然沉默下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太医微微颔首,如蒙大赦一样快速的退了出去,娘娘昏迷这五天,皇上就跟失了魂似得,他们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闹不好要全家陪葬,这个后果,无论是谁,都承担不起。
“怎么回事?”张太医退下后,玄翌第一时间看向青紫,既然她们在她身边,一定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青紫、红鸾对看一眼,惊慌的跪了下去:“皇上饶命,奴婢,奴婢们没说什么啊?”想到那唯一说过的话,不由胆战心惊的向皇上重复了一遍,而后,他居然没说什么,让她们退了下去,两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些天的日子,太难熬了,娘娘,您赶紧醒过来吧!
玄翌看着潇溪如玉的皮肤,薄唇紧紧的抿起:“快醒过来吧,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太后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为什么慈宁宫会起大火,又为什么你能在昏迷的情况下被人用力甩出阵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刚刚她醒过来后又晕了过去?”云青妍双目赤红的瞪着花蕊,恨不能将她身上瞪出一个窟窿来。
“小主,从凤宁宫那边传来的消息的确是这样。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了,她在昏迷的情况下被人扔了出来,还直接冲破了阵法,是什么人这么大本事啊?”花蕊的话,让云青妍恨得直接推翻八仙桌:“该死的,只差那么一步,就只差那么一步。吴双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居然连个明潇溪也制服不了,活该死的那么凄惨!”
看着云青妍嘴角扬起的那抹嗜血笑容,花蕊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小,小主,这明潇溪都能安然无恙,那,那吴双会不会也没事儿?这万一。”
“万一?呵呵,你也太小看本堂主的能力了吧?更何况,她身上还有座主种下的母蛊,那个母蛊在破膛而出之时,便已经蚕食了她的内脏,一个没有内脏的人,你觉得她能活下去?能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绝不可能!”见云青妍如此的信誓旦旦,花蕊不得不在老虎头上拔毛:“那,那明潇溪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好端端的活着呢?那一天,咱们在她身上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不可能都没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