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一丝光亮透过天际,漫天的火光也终于在此时扑灭,笙歌目光沉沉的盯着此处,“这一场大火,将人性的**照亮,无处遁逃。”
刘凯成眯着眼盯着那一处焦黑,下面有军机营的士兵们在善后,一句句焦黑的尸体被抬出,街上还有许多被踩踏而死的尸体,这一场灾难,完全是**。
天灾?**?**!
越墨华搀扶着笙歌站起来,冲着刘凯成抱拳致谢道:“多谢昨晚招待。”
刘凯成难得的正经道:“何必言谢?”
笙歌与越墨华出了茶楼,大街上除了善后的士兵再无他人,心间多出一丝荒凉凄凉的感觉,“走吧,只怕今天你会更忙。”
越墨华点头,二人走在街上。
忽然,不远处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越墨华搀扶着笙歌往里面靠了靠,并未多加在意。只是随着马蹄声的越来越近,一声儿童的啼哭声骤然响起,笙歌心里一紧,朝着那哭声望去,却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被自己的母亲紧紧的护在身下。
孩子的娘亲已经来往逃命的人或踩或踏致死,孩子却是丝毫无伤。
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笙歌死死的盯着那个男孩,他的命是她的娘亲用命换来的,怎么可以又死在马蹄之下?心里一下涌出许多的不忍,还有对那个母亲的尊重以及一丝情感上的共鸣。
奈何他们距离那个男孩太远,要去救根本就来不及。马蹄扬起,眼看着就要踩到那个小男孩,他的哭声瞬间放大,在这寂静的黎明显得更为尖锐,刺激着所有看见却相救不及的人的耳膜。
忽然一道白影匆匆闪过,像是忽然而出的爆发力,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个孩子,将自己的背露在马蹄之下,是个身材娇小纤细的女子。
马背上的人扯了缰绳,将马生生的往旁边扯去,但左蹄还是踢到了那女子的背部,看着下蹄子似乎还不轻。
“啊…”女子痛苦的呼出声,身子也往前倾斜,男孩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呆呆的长着眼睛,竟是不再哭泣了。
骑马之人终于将马匹驯服,自己也从马上跳下,来到女子面前,担忧并且歉意的说道:“你,你没事吧?”
女子没有理会,还是将地上的小男孩拉出来,自己也慢慢的站起身,整理衣裙,这才回头看向那男子,笙歌这也才看到,这个女子受的伤真是不轻,此刻她的面色苍白,嘴边还留有一丝极淡的血迹,看来是伤到了内腑。
见女子不说话,男子看上去更紧张了:“那个,你——我带你去找大夫吧?”
女子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我是没死,你找个大夫便好,若是出了人命,你是打算去棺材铺吗?”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不知道这条街人群密集?不知道昨儿晚上是上元节?纵马行凶,真是好教养!”女子越说越气,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因为怒气而生出一丝红意出来。
笙歌笑了笑,这个女孩子说话她倒是挺喜欢。因而上前道:“我是大夫,若不介意,我帮你诊断一下吧。”
女子闻言抬起头,看向笙歌,轻轻的点头,然后又瞪了那男子一眼,笙歌领着那女子带着那个小男孩回了茶楼。
刘凯成还没走,见到笙歌又回来了,便问道:“小仙女怎么又回来了?我真高兴。”
看到后面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人,并且那女子刘凯成似乎还有些印象,笙歌没有理会刘凯成,径直朝着一间屋子走去,在身后那女子经过刘凯成的时候,刘凯成问了句:“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女子苍白着脸,无视了刘凯成,跟着笙歌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刘凯成自觉自己讨了个没趣,模了模鼻子,跟上了他们。
然后,刘凯成和越墨华都被赶出了屋子。
刘凯成很是好奇,便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还有刚刚那个冷美人,是谁?”
“想知道?”越墨华抬了抬眼皮子问道。
刘凯成诚实的点头,非常好奇啊。
越墨华却是一瞥那间紧闭的房门,说道:“自己去问。”
刘凯成恨恨的瞪了越墨华一眼,小爷要是问的着,还需要问你?
屋子里,笙歌让小男孩躺在了床上,那女子则坐在凳子上,道:“还是先给他看看吧,说不定吓坏了。”
笙歌看了一眼小男孩的状态,呆木木的,一路上都不曾发出一个字。看着确实是有问题的,笙歌起身走至门口对外面说道:“去熬些粥。”
刘凯成听到笙歌的声音,屁颠颠的吩咐人去熬粥了。
笙歌先给小男孩诊了诊脉,发现脉象正常,只是有些受惊罢了。但看他的这副样子,笙歌觉得这孩子往后估计会因为这一夜而留下什么心理问题。
他放开小男孩,对那女子说道:“他现在没什么事?确实受到了惊吓,只能慢慢的人为开导,倒是你的伤势比较急,胳臂伸过来。”
“不用了,你——你先给他看吧。”
笙歌眉头一皱,心里大为不悦,脸色也是一冷:“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到底听谁的?就听你们自己这么说说,那都不用去看大夫了!”
笙歌心里很暴躁!有些克制不住脾气,她自己也感觉出来了,但那一股子火憋着,还是得发泄出来,不然她不得被憋死?!
笙歌估模着,自己这个状态有可能是怀孕的缘故。
女子将胳膊递了过去,笙歌搭脉。好半晌,才幽幽的说道:“没什么大碍,给你开几幅药,需要按时吃,一个月之后就没事了。”
“谢谢,不知道这位夫人该怎么称呼?”
笙歌坐下提笔刷刷的写下药方,交给女子,道:“夫家姓越。”
女子想了半天,才道:“啊,原来你就是新的国公夫人?”
笙歌不曾理会,收拾了东西,就开门走出去了。
门一打开,守在门边上的越墨华就过来一把扶住了笙歌,极是殷勤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累到?感觉如何?肚子疼不疼?”
笙歌睨他一眼:“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失去看病,又不是做苦力。”
笙歌出门,那女子就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笙歌的背影,半晌才勾唇笑了起来。
“云笙歌,越墨华。”她在嘴里轻轻的拒绝这两个名字,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
一整晚都没有,再加上刚刚看诊到底是有些累的,坐上马车笙歌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期间,越墨华一直握着笙歌的手,给她取暖。
回到府里之后,等笙歌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春杏儿。”
外面春杏儿刚去厨房看了看粥,又吩咐人热了一遭,就是担心笙歌醒来时会饿,不想自己从厨房回来,恰就听到了笙歌的喊声。
“夫人,您醒了,感觉怎么样?饿不饿,厨房的粥刚热了。”
笙歌道:“你们爷呢?”
“回来之后就出去了,还不曾回来。”
笙歌心里有数,遂没有追问,叫来想容伺候着,打了些热水过来,春杏儿则去厨房弄了些粥加小菜过来。
这么长时间没吃饭,笙歌早就饿的不行了,这会儿醒来,还就是饿的!
救人的那女子,是周家极少露面的二姑娘周湘雯。此女自出生起便因为身体不好,而被送到了江南的外祖家生活。传闻批命的和尚说,此女命中有大劫,江南近水,且水木清秀,长于江南,或可化解。
要说这和上说话,就是这么不负责任。
能就能,不能就不能。或可化解,这不是明显的推卸责任吗?
周家经过这一下,算是摇摇欲坠,太后和贵妃都被皇上发落,如今看着越家倒是势力逐渐大了起来。周家为了应对此次变故,开了一系列的家族会议,最终决定,要与越墨华交好。
此刻,他们还是没有放弃让二皇子绍晨登位的决心,并且致力于将越墨华和整个国公府拉到二皇子那一边去。然后,会议最终决定,联姻才是最为保险的。
可问题是,人家是这么明显的四皇子一派,想来拉拢过来,还真是个事!你大大方方的送女儿过去,人家也得会要才是啊。
合计了半天,还是决定,派人去江南,将周湘雯给接了回来。
回来之后,周湘雯就收集了许多关于笙歌和越墨华的资料,自然知道笙歌懂得医术的事实。家族让她去跟越家联姻,她没问题,但前提是,绝不为妾!
既然不想做妾,那只能是原配死了!
本来,周家倒也没有将注意打到周湘雯的头上,毕竟周湘娟阴差阳错的已经嫁给了越钟毓。只是,每次从周湘娟那边得到的消息,都说越钟毓很尊重兄长,越钟毓无心府中之事,越钟毓读书怎么怎么厉害,可以说,他的脑袋瓜子很好使,只除了耍阴谋诡计。
况且,越钟毓他娘可是支持二皇子的,指望周湘娟终究不行。
周湘雯回府之后,就找了周府供养的专职大夫,将方子拿给大夫看了看,又让那大夫给自己把了脉。
那大夫捏着胡子看着方子半晌,末了又去探了探周湘雯的脉,眼睛愈发的晶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