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勇和杜浒一回翁州,立刻就采取了报复行动。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帝陵所在的会稷县泰宁寺。
宋军上下也早就杀气腾腾,这种事情根本就无须刻意煽动。不过,历史上的朱元璋在反元的时候,可是很利用了这件事的。苏刘义更是不顾陛下让他返回琼州、前线由刘老大负责的旨意,亲自带兵出动。
宋军水师涌进了杭州湾,炮轰了会稽(绍兴)附近的三江寨,并大举登陆,直扑会稽城。之前宋军在杭州湾不停的活动,早就使各地十分紧张,一得到讯息,会稽县立刻关闭了四门,戒严守御。宋军在城外拉开阵势,除了shè书进城扬言要血洗,还将几枚震天雷用投石机扔上了城头,放了点响,全城更是大恐。
不过在当天夜里,苏刘义和左大两人却亲率五百jīng锐杀向了帝陵边上的泰宁寺。但他们扑了个空,不仅如此,寺内还空无一人。
勾结桑哥和杨琏真加的泰宁寺僧人宗允、宗恺其实也经历了哪夜的打斗,只不过他们躲在后面而已。但眼见了赵与庆和吉安的凶狠,尤其是后来并没有找到逃走的人情况下,他们已经感到有点不妙,故此,他们早就跟着桑哥和杨琏真加躲到了临安。
他们一跑,寺内的其他僧人均有大难临头之感,更是纷纷出逃。在这个时代,有些事情在许多人脑子里,不要说什么满门抄斩,灭九族都很正常。而盗帝陵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那就更是如此。现在宋军已经不远,留在这里等死?
苏刘义和左大一把火将寺庙烧了,但对泰宁寺的僧人来说,厄运就此也开始了,杜浒是不会也不愿意放过他们的。
东虽然下了“不要冤枉了一个好人,但也绝不能放过一个混蛋”的旨意,但是,在刘师勇、杜浒、苏刘义这些人的心目中,泰宁寺的僧人绝对属于“犯罪”行为的参与者。因为他们更知道,由于帝陵就在寺庙的边上,帝国以前在寺里不知道扔了多少香火钱,而现在这帮秃驴如此翻脸无情,你让这些心狠手辣的家伙,如何不起杀机?
范文虎很烦,整个景炎五年,他就没过什么安生rì子。新年刚过,宋军就来闹腾了一下,害得他只好跑路,这还没消停多长时间,临安城里就又有人在夜里被吊到了房顶上,紧接着帝陵被盗和泰宁寺被烧的消息都传了过来。随着又有一些倒霉的家伙被弄到高处晒太阳,临安人私下里已经猜测到,宋军开始报复了。
范大帅听说后,生气了。宋军这肯定是冲桑哥和杨琏真加等人来的,但你们就不能在别的地方将他们做了?在临安弄,要是这两秃驴出了事,责任岂不是在俺头上了吗?nǎinǎi的,到时咱如何向忽必烈交代?这他妈的也太不给咱面子了。
他在心里是咬牙切齿:“妈的,欺人太甚。”他立刻下令:仔细盘查来往行人,同时在临安城里搜查可疑人等。但是,他却不知道,下面的人想法开始变了。
被俘虏到翁州的新附军,其实大部分都是原先的宋军。宋瑞等人既然想让他们留下,少不得就要让下面人给他们“洗洗脑”。这也很简单,武夫们在一起,无非就是:“到咱这里来吧,给你二十亩地,免税十年,再按人头先发百斤口粮,到那找这样的好事?在哪里混啥。”
“什么,你想参加宋军?嘿嘿,你小子还不知道够不够格?咱们除了军饷,就是以前的月钱,那地,可是免税二十年的,打仗更有战利品可分。”
当时是有很多人没有留下来,但这些人一回去,大部分还是回到了新附军中,可是话,却传出去了。有些人就有想法了,nǎinǎi的,还不如跟琼州混呢,好歹是原先皇上,瞧瞧他妈的现在,什么鸟人都能对咱指手画脚。再说看人家这劲头,那可不见得是完了的样,琼州在海上,你咬人家去?新附军地位的低下,北边来的人对南人的蔑视,早就使他们心中不满。没家没业的已经有偷偷跑了的,不少人也是忙于四处打听消息。
军心这一浮动,做事就两样了,再加上杜浒的军情司暗中煽风点火,新附军里很多人现在对这种事情根本没兴趣。人家这么干,又不是要对付咱们,干吗那么卖力?别人看在你过去都是宋军的份上放你一次了,怎么,还不该还个情?再说了,咱也要为以后留条路。
也有人是积极了点,可很快边上就有人说风凉话了:“人家是怨有头,债有主。谁要是掘了俺家的祖坟,老子也和他没完,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的好。”
下面的人心不在焉,做事上自然就等于走个形式,结果隔三差五的总有些倒霉的家伙被挂到房顶上。
桑哥和杨琏真加等人跑到临安后,躲到了西湖东南吴山紫阳峰上的宝成寺。佛爷毕竟还是要待在寺庙里滴,这个地方更靠近城里,有事毕竟也方便点。他们开始还没觉得,但最近他们感到了不对劲,因为他们身边的人只要出去了,总有人就不回来了。随后临安城里城外有人被挂到了房顶上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他们渐渐更发现,这些被晒了几天的家伙,都是和他们一起去帝陵的。
他们已经感到危险,而当宗恺也被吊起来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因为宗恺对分赃有意见,没有和他们一起住到寺里。(历史上的宗恺因为分赃不均,与杨琏真伽反目,结果被杨琏真伽杖死。)
他们立刻派人找范文虎,要他派兵前来保护,但范大帅回信:“无兵可调,因为宋军又要进临安了,鉴于他们以前的报复行为,请佛爷尽快离开。”
范文虎其实开始的时候是想派兵的,这事情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但出现了两个新的情况,一是宋军水师再度大举进入钱塘江,二是宋军水师开始出现长江内,并袭掠了嘉定和通州(现南通)。因为新附军的兵力,大部被他调到临安附近,各地纷纷报jǐng,请求支援。
范大帅这个气啊,这简直是没完没了了,但他的心里也嘀咕:宋军又要进临安城?范文虎知道,宋军是绝不会放过他的,他的手里可没少粘帝国宗亲的血。上次他跑了,可是这次,他不能再跑了,再跑,忽必烈哪里也交代不过去。他立刻召集手下商议,是否和对方硬干一场。
新附军的将领均面带难sè。现在你攻,宋军在水上,自己的水师已完,无法攻,就是能冲到跟前,这个结果是什么,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家都知道了。但守也不好守,为什么?因为现在你只能远远的、在人家的霹雳炮的shè程外守,要不你不是找死吗?可是临安靠江。更要命的是,临安的城墙并不完整。蒙古人占领江南后,对城池攻防战的忌惮,使他们毁掉了很多地方的城墙,这在江南和四川表现的最为明显。有个城墙好歹还有个依靠,这连依靠都没有,一旦打起来,下面的人到底会怎样,将领们能不清楚?翻眼再看看这位“跑路大帅”,那就更没底气了。
范大帅看着下面的人这幅鸟样,破口大骂,但将领们只是唯唯诺诺,就是不吱声,弄得范大帅差点就拔刀砍人了。
回到后堂,他又招集了手下的幕僚商议。他的幕僚里还是有比较清醒的,有一个姓郑的师爷就说了话:“大帅,稍安勿躁,在下以为,琼州兵未必打算再进城。”
范文虎闻言一振:“郑先生请讲。”
郑师爷拱手言道:“大帅请想,琼州兵几月之前才来过,从他们的所为来看,就是来抢东西的。该弄的东西他们都已经弄走了,如今再来,又有何好处可弄?”
范大帅冷哼了一声。他们哪是抢东西,简直他妈的就是在要老子的命,库房里连根草都没了,去年一年的搜刮,算是彻底给别人忙活了。范大帅一想起来心口就痛。
姓郑的师爷继续言道:“大帅您有十万雄兵在此,琼州兵必不敢轻易进城。在下以为,他们前来,主要还是为了报复。”他指了指东南方向。“只要没了那些人,宋军自然就会离开。”
范文虎叹了口气说道:“先生所言,本帅也不是没有想到,但这不好办哪。”nǎinǎi的,咱把那些秃驴交出去?这他妈的更没法交代了。
郑师爷笑咪咪地说道:“但大帅可以逼他们走啊。”
范文虎微微一楞:“嗯?”
郑师爷再度笑了笑:“上次琼州兵进城,北地来的人,死的可不少啊。”
宋军上次进城,倒霉的主要是两种人,首当其冲的是北元派来的官吏,尤其是西域来的哪些什么转运使、宣慰使等人;其次就是投降北元的、过去朝廷的官员。只要没跑掉的,通通被杀,家更是被抄了。
对此,范文虎的心态很矛盾,一方面他对琼州的做法感到恐惧;另一方面,他也没少幸灾乐祸。因为就在去年,他向忽必烈推荐手下当官,可是忽必烈拒绝了。
“九月乙巳朔,范文虎荐可为守令者三十人。诏曰:‘今后所荐,朕自择之。有不勤于官守者,勿问汉人、回回皆论死,且没其家。’”
范文虎想笼络手下人,老忽当然不能如他所愿。朝廷命官由你来决定,咱干啥?但他所谓的、做的不好的官吏通通处死,也就是一句空话,他还是需要西域之人来压制汉人,特别是南人,这个道理范大帅也懂,收到诏书他心里很“不舒服”。
可是这个问题却被宋军解决了,人家可不管你那来的,喀嚓,拉倒。现在,这些西域来的人已经有点不太敢到这里来任职,就是来了也老实多了,范大帅心里得意啊。但还有几个人令他不舒服,那就是桑哥和杨琏真加,他们仗着自己是江南释教总统,什么事情都喜欢插上一手。这也是元代政治的一个特sè。
范文虎听出来了,郑师爷的意思其实就是借刀杀人。因帝陵之事琼州正在报复,借着这个由头把这帮人赶走,宋军自然也走了,这地方不就是咱的天下了吗?以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rì愁来明rì忧,你管那么多。nǎinǎi的,这总比咱两面受气的好。当然,最好是让这些人到临安外面去斗,哪就彻底与咱们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