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rì之后。
殷小天三人披星戴月,抵达即墨。
即墨位于齐国东南部,城正好坐落于墨河之上,依河而筑,故曰“节墨”,通“即墨”。说来也怪,这墨河源头来自桃源谷中那高耸入云的太虚峰,一路向东蜿蜒流淌,注入黄海,却不知为何河水常年呈现墨黑之sè。
在即墨城周围主要是广阔肥沃的平原,唯独东南面有一片丘陵,谓之崂山诸峰,再远望去便是无垠的海景。即墨城坐拥地势,城中百姓逾万户,农耕畜养,商旅往来,倒也是一处胜地。
然而此刻却绝非是这般景象。
距离城外两三里地的路上已经稀稀落落的躺着几具腐尸,死状甚惨。全身皮肤溃烂,面目早已模糊,白白的小虫在他的内脏和口鼻中钻进钻出,尸臭遍野。殷小天未走近查看也能明白,这些人一定是染上了瘟疫。
官途上除了小天三人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远处高高耸立的城墙此刻仿佛笼罩着浓密的yīn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足有十人高大、十人臂展宽阔的桐木城门紧紧的闭着,青铜铸的门钉已透出些斑驳的锈蚀。离城门越近,尸臭和哭喊声就愈加明显,城中的景象恐怕更加令人难以接受,韩艾的心中也不由的紧张起来。
行至大门前,方才发现,这偌大的木门上贴着两张封条,刺着齐王的印信:封城三月,违令者斩。在这封条的上方竟然还设了三道门栓,门栓一般都是在城内拴着,以防外敌入侵,哪里有这般封住城内百姓的。
两旁的卫兵见小天三个少年骑马走近,上前巡察道:“你们快回吧,这即墨城内瘟疫蔓延,死伤无数,我王已经下令封城了。”
韩艾上前举起佩剑说道:“我就是城中韩赓将军的女儿,现在我以韩将军的名义命令你开城门。”
“呵呵,别说是韩将军了,就是那匡丞相想要开这城门也要有齐闵王的手谕才行,这可是我王亲自下的命令。”这几名卫兵看来是临淄王都派来,“即墨城现在就是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小天取下包裹,急匆匆的说道:“我这儿有‘解疫丹’,有了这药,就不用怕城中的瘟疫了。”
卫兵一摆手,“就是王都的御医也没有办法,你这毛孩子的丹药能管用吗?再说了,没有手谕开这城门,我们还想提着脑袋回家呢。”
没想到齐闵王为了阻止疫病蔓延,已经将即墨的东南西北四所城门统统加固封闭起来,任凭城中百姓苦苦哀求呼喊,城门依旧纹丝不动。距离封城已经过去七rì,未曾染病的人原本都躲在家中,足不出户,而那些不幸染上瘟疫的百姓只能流落街头,直到病发身亡。现今,城中棚户的粮草早已用尽,有些水xìng好的人想要出城,不惜跳入墨河中顺着水流从东面水门出城,可惜下游水流湍急,加之人们皮肤破溃,河中鱼虾啄食伤口,终葬身鱼月复。
殷小天缠着卫兵不放,好话说尽,马屁拍得身边的马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惜对方还是严词以对。连沐见两人愁眉不展,叹道:“没想到这齐闵王竟然如此昏庸无道,这样下去,恐怕会民怨四起。”
韩艾没有多说什么,握紧手中的宝剑,脑海中又浮现出父亲的模样。不行,不能再在这儿耽搁下去,每耽搁一刻钟,城中的人们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正在她想拔出宝剑冲向卫兵的一刹那,大门被人“咚——咚——咚”的敲响了。
门内传出一个她熟悉的声音,“快开门,我是将军府近卫,特领一队人马前往崂山采泉水熬药。”说来也是,城中的河水井水也不知与那瘟疫是否有关,病发之后也不再有人敢喝井水,实在渴的不行才汲取些墨河之水。
“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我们是不会给你们开门的。”卫兵高声喝道。
无论对面再说什么,城门口的几个卫兵都不加理睬,如若无人。
韩艾高声唤道:“韩单哥,父亲还好吗?”将军府近卫队番长正是长自己两岁的哥哥韩单,这声音她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韩单一听竟然是妹妹的声音,大喜过望,连声说:“父亲无恙,只是近来为城中百姓奔走,膝伤又犯,在府中静养。妹妹这些月来可好?”
“不提这些,你我合力将这城门打开再说。”韩艾一听父亲未染疫病,心中大石卸下大半。回想这一路上碰到的古怪遭遇恐怕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现在最为要紧的是撬开门栓,入城施药。
卫兵一听,这几个半大小子竟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怎么说也是朝廷公职人员。便举起长矛,大声威胁道:“小鬼,你们要是再敢上前一步,休怪爷爷我铁面无情。”
小天嘻嘻一笑,作势一鞭拍在灰马上,马儿一声长嘶径直向卫兵冲去,撞的他四脚朝天。
这时候,宽大厚实的城门内传出了另外一个声音,距离较远,听得不甚分明。“怎么今天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这声音有些沙哑,然而即使隔着木门听起来依然浑厚有力。
殷小天一听,不由乐了,看来是遇上了同道中人,白rì梦的滋味可不是人人都可以领会的。
可是其余几人听了这话却都不敢作声,门后的近卫队也只是悄声的说了两句,便没有了言语。竖耳倾听,似乎有那夜蝶谷中熊罴身上所系着的铁链声,叮当叮当的一阵响动,城内陡然喧腾起来,紧接着便是呼呼风声仿佛就在那天山之巅,风势甚烈,排山倒海。
三人不知即墨城内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内心惶惑不安,束手无策,只能静静的听着门内传来的声响。
紧接着,城门内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一阵阵撞击在桐木门上,将城门敲的“咚咚”响。可这亦不是普通敲门声,只觉在这两扇木门上细细密密的不断有东西袭来,即使在几丈高的城门上方也被敲得震颤起来。这巨大的城门就这么变成了风中飘絮、浪里浮萍,被接连不断的撞击打出一个个向外突出的印子,仔细看去,这些从城门内侧击出的印子,有拳有掌,有肘有脚,常人哪里会有此功力。倒像是有数十个力能扛鼎的力士在门后一层层高低排开,对着城门猛击。
“韩单哥哥,里面怎么了。”
“快躲开!”
只听得里面一声疾呼,韩艾刚拉上小天和连沐二人躲到旁边。就传出“轰隆——”一声,烟尘弥漫,震耳yù聋,待三人回头看时,那城门竟然已经被强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开,原本两片数十丈高大,厚重敦实的木门就像风中落叶般击飞在空中,一直飞落在百丈开外才轰然落地。将地上的尘土都掀起一片,若不是躲得及时,小天此刻早已被压成肉泥了。
再看这空洞洞的门廊,此刻只剩下青铜轴片被后续汹涌的气流击出,在石墙上敲打得叮咚作响,就好似那湍流中的两株水草,不住飘摇。匍匐在地上的五名将军府近卫军东倒西歪,此刻方才敢稍稍抬起头来,他们身上的衣袍几乎就要被这股强烈的气流撕月兑,满身上下都有一道道被气旋击出的裂纹,若不是对方瞄准木门攻击,这五人恐怕早已经被打的四分五裂。
“好强的气!”虽然心中充满了敬畏,殷小天还是忍不住低声赞叹道。恐怕此刻他想的是,自己若有这番本领,早就将左问池彻等人打的心服口服了。
三人战战兢兢的向城门内探出脑袋,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强大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