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问从腰间抽出匕首,她心里清楚,仅仅凭借手中的方寸长刃根本无法阻止眼前这人的逼近,她只是将匕首护在身前。问道:“你是何人?”
池彻嘴角上扬,脚下的步子前后轻盈蜿蜒蛇行,他说话的声音尖利,好似一根根钢针从石磨上划过发出令人浑身不自在的响声,“我是何人,丞相夫人自然是最为清楚的。”
素问忙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子,没想到她竟还有这样的身份,然而连湘的脸上却显出一丝茫然。虽然她见过池彻曾经的样貌,但是眼前这面白如纸浑身散发出yīn邪之气的人实在是让她无法将这两人联想到一起。
她只是直直的望着池彻散发出赤红sè的眼瞳,却见池彻伸出颀长的手指,一整条手臂都从破败的衣袍中露出来,他的四肢也如同那张脸一样毫无血sè,甚至可以看到一道道蜿蜒曲折的青紫sè尸斑般的纹路在他苍白的皮肤上蔓延。他用手指将遮住一侧脸颊的长发撩起,露出一整张消瘦而带着惊悚恐怖表情的脸。
连湘确实见过此人,她口中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轻呼:“你怎么会变成如此样貌!”在她的记忆之中,池彻是自西域而来的三人组中最为内敛睿智的一人,曾经的他与现在的脸型五官并无多大改变,只是脸上的神采完全判若两人。
“这不是你现在应该cāo心的事情,还是顾好你们自己吧。”
池彻从腰间取出一柄短剑,这把剑名为银蛇,长约一尺三寸,发出银白sè的寒光,剑棱上浮雕着一条游走的长蛇正吐着信子。他压低脖子伸长舌头,沿着剑棱向剑刃尖端舌忝过,发出一阵yīn笑。
素问从小天的口中听说过冯虚遇害的经过,见到此人的样子她忽然想到那嗜血妖人或许就近在眼前,而此人和殷皓天一样也位列孟尝君十二门客之一,他的身手武功必然在两人之上,现如今她们两名女子绝对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而此人乃是匡章的手下,意在连湘,自己与他并无瓜葛,但是这妖人食人鲜血,自己恐怕逃不过这一劫了。
站在一旁的连湘也看出了池彻的来意,没想到在这山谷中已经有如此危险的人物潜伏多rì,只怪自己一路跟随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他人发现,这才让他找到了百丈涧之后的洞穴。
“那是谁?”池彻注意到在两人的身后还躺着一名男子,“我还以为只有两个人,没想到还有一人。”他斜睨着想要看清楚水寒魄上躺着的人的面孔。
柳素问见状心想,难道说这妖人并没有听到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他看上去并不知道殷皓天为何会在这儿。想到这儿,她心中不禁一动,或许她可以利用殷皓天来克制住他,既然他是孟尝君的门客之一,自然也会知道皓天的厉害。可是她又应该如何来借助皓天呢?
池彻想要继续走近,“你们让开,”他手中紧握着银蛇剑,谨慎地挪着步子往水寒魄接近,那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殷皓天面容。
不行,不能让他再靠近了!素问暗想,如果被他发现皓天已经昏迷不醒,只是依靠女娲神石的法力来维持生息,那么他定然会将神石夺走,而皓天和她自己的xìng命或许便将葬送在这洞中。
素问当即喝道:“你再敢靠近一步,就不怕被‘破天七式’毙命当场吗?”
“破天七式?”池彻似乎被这一声断喝给镇住,当即停下了脚步,疑惑道:“难不成这人是那殷皓天?”
他狐疑地从连湘和柳素问两人之间的空隙中望去,躺在那石床上的人果真是殷皓天,他当即大惊。对于殷皓天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来,要是单打独斗,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素问说道:“皓天他正在这洞穴之中闭关修炼,现如今他已经突破了‘渡魔’境界,你若是打搅了他的修行可不要怪我已经事先提醒过你。”
“渡魔!”池彻再一次发出低呼,双眼眯成一线,没想到这些年来早已经失踪的皓天修为竟然如此jīng进,距离他离开丞相府不过十余年,却已经从“诸天”境界达到“渡魔”,这在诸子掌门之间都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自己仅仅是在“衡灵”境界,与他相差两重境界,一旦出手胜负便瞬间分晓,难怪他根本无法用气息感受到皓天的存在,原来是两人的修为悬殊太大。
连湘心里清楚素问口中说的这些只不过是拖延之计,她心跳的剧烈,甚至觉得胸口都被一阵阵狂跳击打地发闷。
这时候,柳素问竟然向前走出一步,略微探出身子观察池彻的面目,说道:“《黄帝内经》有云: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其华在面,其充在血脉,为阳中之太阳,同于夏气。凡相五sè之奇脉,面黄目青,面黄目赤,面黄目白,面黄目黑,皆不死也;面青目赤,面白目赤,面青目黑,面黑目白,皆死也。我看你的气sè和面容,恰如经书所说的死貌,面乃心之发,你的心看起来有顽疾病灶存在,若是不早做处理恐怕命不久矣。”
《黄帝内经》可谓是中华古代三大奇书之一(南瓜注:另两本是《易经》和《道德经》),其成书于chūn秋战国时期,借用轩辕黄帝与岐伯、雷公对答的形式阐述病机病理,主张不治已病,而治未病,同时传达养生摄生、益寿延年的方法。全书分为《素问》、《灵枢》上下两卷共八十一篇,为医道中人奉为经典,却苦无流传,就连神医扁鹊也对其索之不得。
而此刻,素问竟然能够将其中的片段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并且运用得当,看来必是医家大成之人。池彻听了心中不由一动,没想到眼前这女子倒是个不可小看的角sè,这山谷中看来还真是藏龙卧虎,先有剑客冯虚隐居于此为了保护前丞相夫人连湘,而今又有达到“渡魔”境界的殷皓天在此修行,和一名jīng通《黄帝内经》的医者。
她说的并没有错,池彻这几rì来胸口烦闷压抑,每到提气通督之时都感觉前胸堵得慌,就连运功都有少许影响,此刻遇上皓天也算是他倒霉,若是御气不通达便将被一剑斩下,毫无还手之力。
他想到这儿,心生一丝胆怯。
素问见池彻似乎被说到了痛处,心中暗自得意,但是这也仅仅是她转移其注意力的一种方法,如果池彻一直注意着躺在石床上的皓天,终究会发现什么破绽。在细心观察这妖人神sè之后,她根据自己判断才说出分析结果,并且将原本的经书内容加入“面白目赤”四字,这才将他唬住。
池彻立于原地犹豫不决,他好不容易才查探到谷中秘密,要是就这么空着双手无功而返总归不是个交代。若是等到下次恐怕就很难再有机会接近连湘,一旦山谷中人都堤防起来,又有殷皓天为他们撑腰,自己便捞不到什么好果子。
可是他转念又想,就算殷皓天武功盖世,但是要想保护好面前这两名柔弱女子,他未必毫无胜算。
柳素问方才这一席话虽然将池彻的思绪打乱,但是看他那妖邪的眼神,似乎并没有就此罢休。她悄悄地从袖中抽出一支极细的银针,藏在两指之间,趁着他踌躇之际向皓天的方向飞去。
没错,是向着皓天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