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传雄的心情很不好,应该说糟糕透了。原本是准备前往集英岛贩卖一些商品,狠狠的赚上一笔。可途听说王家出了大事,在没弄明白究竟什么情况的前提下也跟着人浑浑噩噩的去了。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还耽误了行程,最糟糕的是,从王府起航后的第二天撒网下去,不知道老天究竟哪里看他不顺眼了,直接捞上来一条剑齿鲸。更倒霉的还是一头雌性剑齿鲸!
这种东西属于鲸鱼的一种,常年在云海深处游荡,是以云帆大多会按照既定路线围绕着群岛的边缘行驶,除了一些富家弟有高手侍卫在身,旁人是绝不敢深入云海的。
可肖传雄偏偏就遇到了传说的剑齿鲸。三岛之地有传说,宁阻龙鲨行,不惹剑齿鲸。龙鲨体积庞大向来以凶恶著称,凡是看到的都要躲着走,可有些云帆上也配有大型鱼叉,若真逼急了拼着跟龙鲨打个你死我活倒也不一定必死。可剑齿鲸这种东西体积很小,夸张的活活像一头小老虎那么大,嘴巴上的剑齿那才是最要命的。关键这种东西是群居习性,一旦出现往往成千上万如剑雨般挥洒过来。云帆最是惧怕体积小,杀伤力大,且行动灵活的怪物。一旦遇到只能弃船而逃。
满船的货物丢了不说,更是险些丧命于茫茫云海。一行人是抓着云海救生浮萍飘离了好几天才上了岸,人手损失超过成。落魄狼狈的肖传雄回到家族尚未落定,这便又被家族大管事传唤。
所以肖传雄心情很不好!糟糕透顶!知道这一次惹了大纰漏,那大管事可不是好惹的主,平日里不找不惹见到你也要扒层皮下来,更何况丢了货物死了船工。搞不好要被净身出户甚至贬入四山之地成为贱民。
帐房内,肖传雄颤颤巍巍的跪着,额头上汗水是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落在地上摔成十几瓣也不敢去擦。然而让肖传雄感到好奇的是,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大管事今天竟然笑吟吟的,完全转了性。
因此肖传雄心更怕,事情似乎不太对头。大管事为什么要对自己笑?莫非……肖传雄微微颤抖起来,发觉裤管有些潮湿冰凉。他想到了一个十分不好的可能性,传说死刑犯被行刑之前都会吃一顿好的,莫非大管事对自己笑,是准备杀了自己?
“肖……”
“大管事饶命!!”未等大管事把话说完,肖传雄立刻扑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的不能再大的礼。
“你先起来。”大管事笑容更盛了。
“不敢。”肖传雄此时此刻哪里敢起来,倘若能绕过他一命,便是让他跪上十天,不,十年都行啊。
“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在王府所在的岛屿,有一名年轻人走了出来。我隐约记得他似乎是朝你的方向过去的,还有没有印象?”大管事看上去像是慈眉善目的询问,可双手早已经死死的抓着座椅扶手,尖锐的指甲将扶手抠破掉落了木屑都尚未察觉。
肖传雄这次是真纳闷儿了:“记得记得,可他并未上咱们的商船,好像是上了隔壁张鸣的船。”
“你仔细回忆一下,到底上没上张鸣的船?你只管说,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你能提供那少年的确切情报,商船坠毁之事便不再追究你的责任。”大管事豁然站了起来,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肖传雄闻言大喜,点头如鸡啄米一般忙道:“上了上了,我记得清楚。就是上了张鸣的船。”
大管事面带苦涩,那笑容变得比哭更难看,虽然心知道了结果,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追问了一句。
“张鸣的船,去了哪里……”
肖传雄挠了挠头:“自然是去集英岛了,跟咱们目的地是一样的。”
“知道了,去吧。”大管事挥了挥手,未等肖传雄离开便一跌坐回去,面如死灰。
稍后账房屏风后有一名白须老者转出,看上去身体很硬朗,此时却一边扶着桌一边颤颤巍巍的往前走,没走两步便瘫软在地。
“集英岛……”
大管事也是失神的喃喃自语:“公也去了集英岛……那杀神也去了集英岛,这……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沉默许久,忽然白须老者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奋力的叫喊,以至于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快!快!备船!去集英岛,无论如何将我儿救回来。那杀神的踪迹千万不要声张出去,只要能救回我儿,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肖家老爷自然不敢将韩林的行踪上报,像这种将整个王府捣毁的杀神,三位岛主还不知会用何种代价将其抹杀。如若换做肖老爷自己做主的话,自然最好是将整个集英岛击沉。可那样一来,自己的儿也会丧身云海。但若是提前救出儿,没准那杀神也侥幸活下来知道是自己通风报信。想到这里,肖老爷面色又苍白了几分,王景天尚且被灭了族,自己这小小的肖家根本不够那杀神塞牙缝的。所以他不敢说,也不敢想,更决定将此事深深的埋藏起来。
韩林在沙滩上坐了整整一夜,用自己的方式为死去的朋友默哀。直到天色放亮,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
再望向岛心,脸上的悲伤情绪早已消失。
看着依旧忙碌的商船,心悔恨,恨这些人见死不救。若他们不敢招惹强者,可待强者离开后冲上云帆将张大哥一行人救出来难道还做不到么?但他们没有。
韩林记得很清楚,回到岸边时,他看到的不是同为商人兔死狐悲的场面,而是一张张嬉笑怒骂的恶心的脸。
终于下定了决心,长叹一声:“封岛!”
封岛!
没有了像在王府那样唯恐被人发现的顾虑,韩林的动作变得越发迅速起来。
很多商人都看了,这三天,一个少年像是疯了一样不眠不休,终日围绕着集英岛转圈,而且是一边在地上写写画画一边快速前进。有人好奇前去张望,在地上却看不到任何踪迹。谁也不知道这少年在做什么,也没谁有这闲心去猜测。
整整三天三夜,围绕着小型集英岛做出一个环形符阵。写满整座岛屿,若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是绝对做不到的。可书写环形符阵也办得到。也就是说,从今天这符阵完结之后开始,只能有人上岛,却再也没人能走出去。
那些尚在心区域耀武扬威,以自己出色的悬赏金额作威作福的时候,却不知道整座集英岛已经被恐怖的符阵封住了。
“虚空,你要帮我。从今天开始只要我用上你,你便一定要帮我。”韩林说。
“原因。”虚空心魔化作黑色人形,静静的站在韩林身旁。
“找到无极符咒后,我答应放你自由。”
这句话,韩林下了太大的决心。他明白没有虚空心魔的帮助,在罪恶大陆根本做不出任何大动作,也不可能是那些顶尖高手的对手。而这虚空心魔跟了他太久,将虚空心魔吸收也是一直以来的。如今他放弃了,为了换取实力,他承诺将来不会吸收虚空心魔,而是放他自由。像是一个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心怀愤怒的凡人,为了换取力量已经不惜一切代价。
虚空心魔笑了,静静的没入地下,潜伏到集英岛的地底心区域,此时,封岛符阵终于开始运转起来,这是韩林第一次见到这样恐怖的生物发笑,那笑容太惨。
很久以来,韩林都并不愿意与外人过多的接触,因为终究是人类,接触的久了必然要产生感情。韩林很担心,担心他在乎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去。他已经不想承受这种痛苦了。
如果张大哥是外人,韩林一定无动于衷。但他发过誓,不会再让在乎的人在自己手上被人残杀。这誓言终于破了。所以韩林的心也跟着一起破了。
“原来不想伤心,便只能将心封起来。”
做完了一切,踏步向岛屿心区域行去。这一去必须找到凶手,如果找不到,便将全岛的人屠杀干净。这种疯狂的想法在韩林看来已经不那么疯狂了,也许是心变得冷了,也硬了。
韩林背后跟着一个白色的影,那影虚幻缥缈,外人看不到。那是韩林的杀戮之道,里面汇聚了太多杀念,有四山之地的人,有三岛之地的人,更多的是王府死去的亡魂。
岛屿边缘的一座小小酒馆内,来来往往的商户正趁着午空闲来此地饮上几杯美酒,待养足了精神下午继续贩卖货物,发财的近在眼前,一个个兴奋异常。
然而酒馆的小门推开,却有一名与众多神情精彩的商户反差极大的少年走了进来。这少年微微垂着头,双手垂落微微的贴着双腿,行走时竟然没有丝毫动静。更怪的是,此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初看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待仔细观瞧,终于有人察觉到了心那更加诡异的奇怪对比。这少年,竟像是一个制作极为精美的木偶,那传神的五官像是画在脸上的一样,所以便不可能有表情,不可能看出心情。
一个人究竟要冷漠到什么程度才会出现这样的面色,韩林的出现,让整个小酒馆里的商户都觉得全身上下不自在。
“小二,上酒。”韩林说的很平静。
可这句话说出口,却让所有的商户都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他们难以置信的擦了擦双眼,揉了揉耳朵,又用力的甩了甩头,最后才再一次瞪大双眼去看那少年。各个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当然听清了韩林说的什么,小二上酒,很简单的话。可在他们听来,心却变成了另外四个字。
死了,死了。
“要哪种酒?”小二搭着手巾小跑着上来询问。
“每种都来一杯。”韩林说。
活见鬼了!!商户们骇然失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冷汗唰唰的往下流淌。每种都来一杯,他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可那为什么听在心里,这样简单明了的话,又变成了死了,死了,死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莫非见了鬼了!?众人都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脊背噌噌的往上冒。那伙计小二也是哆哆嗦嗦的跑回柜台,将每一种酒都盛了一杯,一遭又一遭的往韩林面前的桌上放。
韩林便抓起一个来放在鼻尖闻闻,再抓起一个来继续去闻。张大哥的酒是家传酿制秘法,在外界是根本寻找不到的。而韩林先前在船上虽然没太多机会有幸品尝,却终日嗅着酒窖里传来的酒香,自然是一鼻就能分辨出来。
“没有。”韩林淡淡站起身来转身离去。而那掌柜与伙计却连酒钱都没敢去要,张大了嘴巴望着韩林离开的方向失了神。
哗啦一阵响动,整个酒馆里的商户全都趴在桌上大喘气,活像做了一整天的极限劳工而未能休息。
“见鬼,见鬼。别告诉我你们没听到!”一个商户猛然灌了口酒,壮着胆颤颤巍巍的询问了一句。
“嘘!!!”
众人忙将手指竖在唇前,拼了命的摇头。示意那商户千万不要说话。
又过了许久,在认为韩林终于走远了,不可能听到了,才有人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的呢喃了一句:“太可怕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所有人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
地毯式搜索。
韩林围绕着集英岛转圈,圈在渐渐的缩小。一层一层过滤下去,将凶兽可能存在的区域压缩到了一定的范围内才方便寻找,一直到岛屿外围供商户活动的区域都搜遍了,也没能找到张氏家族的特质陈酿。
而后继续转圈,渐渐的,那集英岛广阔的心区域终于映入眼帘。还是那样的高楼,还是那样繁华昌盛的地带。还是那一群又一群强者汇聚的杀场。
“我来了。”韩林嘴角微微翘起,但并没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