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 第七章

作者 : 绿痕

当文谨满怀着期待在新房内找着正在写写画画的月穹,并用温柔似水的目光将月穹看得浑身都发毛后,他小小声地告知了他之所以会快马加鞭急急返家的原因。

月穹的笔尖顿止在白纸上不动,将洁白的纸面染黑了一大片。

“今晚洞房?”坏了,她怎么就忘了嫁了人后还有这项必要的义务?

文谨饱含期盼的目光缠着她,“嗯。”

月穹烦躁地搔着发,因这个消息而踌躇无比。

原本,她是没打算留在文府当个大少夫人的,可这阵子在仔细考虑过小八所说的那些后,她也认为,文谨这棵摇钱树所能给她带来的美好远景,确实令她心动不已,倘若婚姻是桩买卖的话,那么这桩买卖她绝对是大大的赚了,要她毁了这桩婚事?不行,这太可惜了。

只是……不毁婚的话,那她就得当个正正经经的大少夫人了,虽然她本身对婚嫁一事本就没抱着什么期待,嫁不出去无所谓,嫁了也没什么差,更何况这位在迎娶一路上都不停对她表现出爱妻诚意的文家大少,也实在是让人找不出半点可挑剔的地方,就像小八说的,这种人才她要是放过了,好像是真的会很后悔。

只是,她虽是写惯了书,但她可从来没嫁过人啊,更别说她还不太认识这位想拉着她爬上她床铺的新郎倌了。

啧,真头痛。

“一定要?”她蹙着新月般的柳眉,颇为难地看着他。

文谨顿时像被浇了盆冷水,隐隐有种说不出口的失望。

“难道夫人不愿意?”即使都成了亲,她还是对于嫁他一事感到不情愿,他是哪儿做得还不够好吗?

“也、也不是啦……”生平从不懂得内疚的月穹,在见着他那失落又沮丧的模样时,也不知怎的,她硬是生生地改了口。

小小的希望火光再次在文谨的眼中燃起,“那夫人的意思是?”

月穹脑子里的思绪左弯右拐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拒绝或不拒绝的理由,就在她进退两难的这时,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了搁在角落边的嫁妆箱子。

“文少,你可曾娶过媳妇?”她忽地一扫犹豫不决的前态,抬起头对他问得正经八百。

“只娶过你一人。”文谨不懂她怎会突然问这个。

“那可曾有过相好?”

“不曾。”

“洁身自爱?”

“当然。”

她点点头,用词丝毫不懂得修饰,“意思就是你还个处男?”

“……”他是很欣赏她直接的个性没错,可……这未免也直自得太过了吧?

“没经验,也没私底下偷偷找人练过手?”脸皮远比城墙厚的她还在追加问题。

文谨极力忽略面颊上烧烫的感觉,“倘若夫人只是想问我有没有房事的经验,那么我这就告诉你,你家夫君很清白。”

“那这本适合你。”月穹直接去嫁妆箱子里取出一本书塞进他的怀中。

文谨满心纳闷地打开手中的书页,不经意地看过其中一页的几行字后,他蓦地瞪大了眼瞳,脸红心跳地急忙合上书册。

“……这什么?”

月穹还体贴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的大作,最适合你这种没入门的。”

这是她写的?!

文谨似是不信般地瞪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默不作声地再次翻开手中的书册,半晌,头昏眼花、口干舌燥的他再次抬起头来,好像是想确认般地再将她给上下打量过一遍。

二师兄蓬莱是说过月穹很有才,可……她的才华怎就偏在这上头了?

他一手抚着额,极力想挥去脑中阵阵挥之不去的晕眩感,以及那无比写实,彷佛就近在眼前的书中片段。

不知不觉回忆起书中片段的文谨猛地晃了晃脑袋,可那书中景况,却令他此刻的嗓音沙哑异常。

“为何……要给我看?”

“你不是没经验吗?好歹也先练练再说,不然你想日后疼死我?”月穹大剌剌地两手往纤腰上一叉,说得再理直气壮不过。

“这……”他倒没想过这点。

她边哄边拐,顺手把他给推出门外,“乖,好好学习,啥时学会了啥时再来找我。”

手里捧着书被推出门外的文谨,呆然地看着合上的门扇好一阵子,而后他的目光缓缓滑至手中的线装书上,决定就去书房先阅读一下自家爱妻的大作。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书房里猛然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

“月穹——”

齐聚在文卿书房中正努力看书的某三人,在听到怒吼声后,手边翻书的动作皆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习以为常地继续接着往下翻。

“又一个中了。”文卿已对这种最近常出现在府内的声音处之泰然。

“这回是谁?”正看到精采处的文礼头连抬也不抬。

“听声音应该是大少爷。”文伯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托盘上用来去火的绿豆汤搁在他们三人面前。

博格朗边翻书边擦着鼻血,“文伯,记得明儿个多买些汗巾回来,府里的都不够用了。”

“是……”府里都快血流成河了,他们却还看得如此义无反顾,有必要这么拼老命吗?

此时在文宅的另一端,新房的门扇遭人用力拍开,月穹抬起头,就见一阵风似的刮过来的文谨正一手按着门扇,气喘吁吁地瞪着她。

她有些讶异,“这么快就看完了?”

“娘子……”文谨的脸色又青又白,“除了我外……你还把这书发给府内的众人看?”他终于知道全府的人怎都会那种半死不活样了。

“是啊。”

他气急败坏地走至她的面前,“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这里可是男儿国,随随便便给了他们一本书撩拨了他们之后,你打算上哪儿去给他们找女人灭火啊?你就不怕他们都把身子憋出毛病来吗?”

月穹不疾不徐地开口:“夫君,诚心的给你一个中肯的建议。”

“说。”

“双手万能。”

“……”

“放心吧,我的书还从没看出人命过,适应过后他们就会缓过来的。”以医者的眼光来看,这些男儿国的男人就是平日太缺乏疏导了,所以才会一个个都憋得面有菜色,体内的淤火都不清一清,怎么会健康?

文谨头痛万分地道:“媳妇,往后你别再给他们看书了……”

“你鄙视我的书?”月穹将眉一挑。

“不是,我的意思是……”深怕会惹她不悦,文谨和缓了语调好声好气地道。

“那就是你对我的书有偏见?”

“我从不曾这么说——”文谨的声音卡在嘴边,他不解地看着她突然模过来的手,“你在做什么?”

月穹惊艳的目光徘徊在他因奔跑而微敞的衣领胸口。

“啧啧,真看不出来,没想到你衣服底下居然这么有料……”

“快,把衣服月兑了让我瞧瞧!”月穹大略模了一阵后,心急不已地大声道。

文谨哪怕再怎么有心疼宠着自家爱妻,但在她那似登徒子般的眼神注视下,他的背后也不由自主地泛过一阵寒意,于是他赶紧拢好衣襟,不敢再随便露出半分会让眼前恶狼失控的美色。

月穹很不满地看他防紧紧的模样,“有必要这么惜肉如惜金?”

“光天化日之下……”他忐忑地看着打破他所有认知的豪放女。

月穹不在乎地摆摆手,“不就白日宣yin嘛,这有啥?别像个大姑娘扭扭捏捏的了,快月兑快月兑。”

“不月兑。”

她将十指扳得格格作响,“别逼我来硬的啊,我不介意霸王硬上弓的。”

文谨的眉心几乎快打成千千结了,“好歹你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在口舌上你就不能稍微含蓄一点吗?”

“大闺女又怎么着,不都嫁人了?那我还含蓄个什么劲啊?”月穹根本就没想过要隐藏自己的心性,“别这么看着我,我这人向来就虚伪不来。”

“这哪是什么虚伪?你——”文谨才正要向她解释,却不得不无奈地再次停下,“你又在干嘛?”

“挺结实的,线条也不错……”月穹一把撩起他的衣袖,在他手臂上捏捏又揉揉。

文谨盯着她嘴角可疑的水光,“娘子,口水要掉下来了。”

没想到居然捡到宝的月穹两眼迸射出兴奋的神采,她用力握着他的肩头对他大喊。

“让我画一幅你的画吧!”

“……”现下退婚还来得及吗?

文谨终于明白蓬莱所说,她喜欢写的是什么书、还有画的是什么画了,难怪蓬莱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她踢出师门。

看着眼前对他口水流满地的娘子,文谨抖了抖身子,决定先去搬来救兵,好打退这头像是想把他给生吞活剥的大饿狼。

他速速拉好衣裳转身就走,“我这就派人去请三师兄过来。”

月穹以一记掌风搧上门扇,搓着两手,对他笑得不怀好意。

“哼哼,都已是块被我叼在嘴上的肉了,你以为你跑得了?”难得让她逮着一个身材远比公孙狩还要好的苗子,要她不心狠手辣?

文谨重重叹口气,万般无奈地挽起两袖准备对抗比流氓还要流氓的她。

“那就只好拼一拼。”虽然成功的机会很渺茫。

她不客气地打击他,“就凭你这生意人?”

“士级高阶的生意人。”虽然根本就不能与相级中阶的她相比,但好歹他也练了二十来年。

就在他俩各自僵持着属于自己的坚持,并坚决一步也不退让地对峙着时,文伯站在大敞的门边敲了敲门扇。

“咳,大少爷、少夫人……”

“何事?”文谨忙着与月穹四眼对看,眼神都没空分一个给他。

“该用晚膳了。”

“拿进来。”文谨脑筋动得飞快,“还有,文伯你出去后,顺道去叫那几只兔崽子过来,他们的嫂子说咱们一家人至今还未一道用过饭呢。”他就不信她敢在弟弟们的面前拿他怎样。

“我这就去。”

文伯前脚一走,月穹胸有成竹的话音便飘至文谨的耳边。

“躲得了初一你也避不过十五。”同在一个屋檐下,她能下手的机会多得是。

文谨也有他的过墙梯,“三师兄临走前说过,若我遭你毒手,我可施烟火向他求援。”他总算明白在那些嫁妆中,为何还会有那一大箱黄金门特制的烟火了。

“你拉得下那个脸面?”就为了这种事喊三师兄救命?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嫌说出去丢人?

“相公我很重视节操的,所以……”文谨冷冷一笑,毫不考虑地就出卖掉那无所谓的自尊,“颜面那玩意儿一斤值多少?”

“大嫂,我们来啦!”

彷佛像要拯救文谨一般,十岁的文逸欢快地跳进房里,打破他俩互不相让且一触即发的景况,在文逸的身后,还跟着精神不济的文卿和文礼。月穹与文谨对视一眼,彼此皆很有默契地将剑拔弩张的气势收拾干净,马上都换上了一脸和谐的笑容。

用过了晚膳,也留下弟弟们说了一晚的话后,在送走他们时已是夜色渐深,此时不止是刚返家的文谨很累,一整晚都在卖笑容的月穹也感到很疲惫。

“算了,今儿个就放过你。”改日再战,她就不信她剥不了他的衣服。

“夫人,你上哪去?”文谨不解地看她向门边走去的举动。

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去书房,今晚我就睡那了。”

“你忘了咱们还没洞房?”哪个成亲的男人不期待这一晚?她就这样把他给摆一边了?

月穹回头瞄他一眼,“书看完了?”

“咳。”他不自在地偏过脸,“还没全部看完……”单单只是翻了几页,他就心火上涌,不得不去找他那差点被吓出窍的元神了,他哪有机会看完?

“都学会了?”

“我相信我的天分应该不错。”这种事哪还用教?是男人的都会。

“嗯……”她沉吟地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胸口。

文谨一手抬起她的下颔,“媳妇,你的眼珠子又往哪儿飘了?”

“可惜了这副好身材啊……”她的眼中尽是多得快装不下的惋惜,“真不能让我画几幅你的画?”

“你就这么觊觎我?”他的身材真有那么好?他又没什么壮硕的肌肉,顶多就是很结实匀称而已。

她又抹了一把口水,“垂涎不已。”

文谨按按作疼的两际,大概明白她的无耻程度了。

“画了后呢?你打算拿那画做什么?”总不会只是她想留着放在房里看而已吧?

“当然是把它印在书上给全天下的人一同欣赏呀!”

文谨速速将衣襟一拢,正色地道。

“夫人你说得对,你还是去睡书房吧。”印在书上给全天下的人看?别说他丢不起这个脸,文家更是承受不起这种惊吓。

“真不行?”大野狼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滑过来又滑过去。

“不、行。”他坚定地扞卫着自身的清白。

月穹不死心地转转眼眸,“这样吧,啥时给画,那就啥时洞房。”

文谨难以相信地看着她,“什么?”她居然拿这来谈条件?

“我倒要看看……”她如妖似魅地攀附在他的身上,菱似的红唇靠在他耳畔吐气如兰,“究竟是你熬得起,还是我耗得起。”

“你……”文谨咬着牙死死瞪着她,她却像只顽皮的猫儿拨乱了一池春水,然后就不负责任拍拍**走人。

月穹潇洒地挥挥手,“你好好考虑考虑呀,夫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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