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沾染了鲜血的手浸在冰凉的溪水中,不慌不忙的拔出匕首,将上面的血渍一点点清洗干净,月色下,她的神色平静而又漠然,仿佛这种事情她已经做的麻木。
在将匕首收好的瞬间她突然碰到怀中一个凸起的存在,素白色的东西才从怀中滑出,在接触到水面的瞬间被她快速抓住,一块绣着素色海棠花的白色手绢儿,摊开手帕一对漂亮的红色玛瑙耳环静静的躺在白希干净的手心里,这是她及第那年顾惜辰拖人送给她的,那年她正在执行一个很危险的任务,差点就死在那茫茫雪山里,若不是心底存着对某个人执着的念,或许她早就死了,只不过因为心中的执念让她一次次从死门关闯了过来。对于生死她看不透,教她武艺的师父说杀手需看透生死,无情无爱,方才能一击见血,方才能够长久的活下去,可是这么多年她从未看透过,因为她想活着,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死过一次的她深深的知晓那种痛苦,人若死了便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感觉不到,那样比生着痛苦还要绝望无能为力,那是彻底的断了念想,再无任何的希望可言。不怕疼不怕冷却不甘心,她不知道为何有些人宁愿死也不想活着,若是她的话,如何她也想要活着,哪怕是痛苦着绝望着,也好过什么都做不了来得好,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白希修长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抚模过那对珍贵的玛瑙耳环,脑海中快速闪过顾惜辰浅笑的模样,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她最讨厌的便是这如同鲜血一般的红色,他永远不知晓她从来不佩戴耳饰,她没有耳洞,可是即便如此,她依旧当做宝一样带在身边四年之久,师父说她这样的人不适合做杀手,因为执念太深,可是为了顾惜辰她甘之如饴。所有的黑暗所有的痛苦她都可以漠视,只要他一直在,一直留她在他身边,以什么样的方式她并不在意。
过几日便是顾惜辰的生辰,她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夜,却年年记得顾惜辰的,每逢春暖花开,便是顾惜辰的生辰夜,每次顾惜辰生辰之前她都会尽量完成任务回去,礼物她早已准备好了,今夜连夜赶路应该还来得及。想到此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许是因为不常笑的缘故,嘴角有些僵硬,那笑却是如同素白的海棠花,静悄悄的开,煞是好看。
身后的草垛一阵轻微的异动,顾心甘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猛地回过头颅,草垛里一道瘦小的声音躲在其中,只露出半个小小的头颅,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很是好看,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布满了惊吓,似乎察觉到顾心甘的目光,几乎整个人都要缩到草垛里去。
“不想死,滚……”顾心甘冷冷的开口,似乎很是不快别人打断了她的思绪,如果没有必要她从不杀人,何况对方只是个孩子,哪怕是他可能目睹了她杀人的全部过程她也不在意。
那孩子惊慌失措的从草垛里爬出来,明明是害怕的神情却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看了她片刻,顾心甘这下才得以看清楚那个孩子的容貌,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衣裳虽然简朴色泽素雅,可是质地却是极好,一头发丝一丝不苟的束在身后,那孩子年纪虽小,却有一身逼人的贵气,即便是那故作的害怕也遮掩不住,顾心甘常年油走在黑暗边缘,对于是否害怕,是否有危险她只消一眼便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孩子似对她存着莫名的敌意。不过不造成危险的存在她向来懒得理会,何况她还急着赶路,也未再多看那孩子一眼翻身上了马背,马鞭高扬,很快那娇俏的黑影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那孩子咬了咬牙却快速钻入夜色当中,简单的马车便藏匿在小溪的尽头之处,孩子身形虽小,身手却极为敏捷,几个纵身便上了马匹,掀开帘幔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传来,“叔父,你受伤了。”
马车内男子脸色苍白如纸,因为没有烛火又是背光的缘故,月色不够透亮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只是那装扮似乎是先前被心甘一刀扎入胸口的男子。
“无碍……”低低的嗓音夹杂着淡淡的抽气声,声音虽然微弱却似没有生命危险。
“叔父,我刚刚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鬼。”孩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低低的开口。
“女鬼……”那男子口气似有些担忧,不过见那孩子似有些喋喋不休,当下也没有多问。
“恩,她坐在河边洗一把漂亮的匕首,只不过夜色太深,隔得太远,我没有看清楚。”那声音似乎透着几分扼腕,“叔父,那个女鬼是不是就是要杀我们的人。”
“既是没有看清,你怎知道她漂亮。”那男子似乎不愿意提及杀戮之事,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那双眸却异样的锐利,戒备的扫过深浓的夜色,见再也没有危险方才敛了心神。
“不知道,就是觉得……”孩子喃喃自语,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男子眯了眉目似乎极为疲倦,当下乖巧的闭了嘴不再说话,夜,愈发的深,笼罩着大地吞噬了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