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然的笑笑,既不解释,也不说明。
王学谦深知有些事情,越是着急的想要解释,最后的结果就是越描越黑,与其让蒋介石心底里猜测,就让他自个一个人去猜好了。
面对王学谦竟然堂而皇之的回避,甚至闭口不谈,却也不加解释的做法。蒋介石确实有些不太适应,按照他的剧本,应该是王学谦急忙掩饰,然后他抚掌一笑,相忘于江湖……
可回头想想,王学谦即便私生活比他更不检点,难道他还能嘲笑王学谦吗?
再说了,王学谦看上去也不像是穷人,按照排场,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弄堂里的低端货色呢?高档大饭店的长三娘,才符合王学谦的身份,或许英国人开的俱乐部舞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心略微失望的抬头看了一眼笑的如同和风细雨一般,让人生不起哪怕一点气来的表情,心头略微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他倒不是不是因为没能抓住对方的痛脚而失望,而是因为他的自己触景生情。
这些年,东奔西跑,碌碌无为的过了而立之年,反而生活越来越空虚,意志越来越薄弱。
而他的性格又是比较内向,不爱说话,连酒都不喝,平时在上海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或者和戴季陶等人在一起,也多半是别人在说,而他却在一边静静的听。说是孤傲也罢,不屑理会也好。总之,他就是这个脾气,话不多,很少发表自己的见解。
“蒋兄为何突然叹气?”
蒋介石抬眼眼皮,这才发现。王学谦的眼神特别的透亮,就像是溪口老家雪窦山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水般清澈无比,不含一丝杂色。这一刻,他不解的怀疑了,难道刚才估计错了?
想起来。似乎王学谦压根就没有生病的病态,脸色红润,当初见面的样历历再现,想必是自己搞错了?
一时间,蒋介石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一会儿因为自己饱受排挤。或者英雄无用武之地而感慨命运的不公平;可一会儿呢?又开始嫉妒,王学谦运气好,但不识抬举,被孙先生看,却还像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难不成他看到了孙先生最后无法成功不成?
要是孙山注定要失败。那么他这辈,岂不是再也无出头之日?
想到这里,蒋介石突然很想要一个人参谋一下,如何安排自己的前途,可是他身边确实没有能够交心,或者眼界宽阔的人,不如……?
想到孙山一再对王学谦的推崇。戴季陶的嘱咐,蒋介石心说,要不然先问问他,将来自己该如何走?
“医……哦,不。……王先生……”
刚开口的时候,蒋介石还有些改不过来,差点喊出‘医生’两个字。好在及时改口,不然非要闹出一个大红脸不可。
“有事?”王学谦挑眉道,显得英气逼人。
蒋介石暗暗伤神,当初自己在日军的第19炮兵联队担任实习军官。主要工作是养马(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工作)。身高近一米七的老蒋,在一群罗圈腿的日本实习军官和士兵,仪表堂堂,威仪宛如将军。
可是在王学谦面前,这种优越感一下如同一面华丽镜。摔碎在地上,荡然无存。
嘴角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苦笑的惆怅,蒋介石忽然间像是认真了起来,这才开口道:“我的来意即便你不问,肯定也知道了。”
不予评价的点点头,虽然具体的目的还不清楚,但王学谦的心里是能够猜出个七七八八,总不外乎几种原因。‘国党’的心要放到广东,如果在广东之外,拥有一个强大的,不容小觑的势力,能够遥相呼应,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另外,段祺瑞政府突然在京城,却将浙江的铁路运营权给了王学谦,即便条件苛刻,但其要是没有内幕,任何人是不会相信的。
探听虚实,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因为手上缺乏能用的人,这个任务就放在了蒋介石的身上。或许他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孙山手上唯一能用的人选。
蒋介石说话的语气一下慢了一些,显得非常正式:“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获得了孙先生的器重,却拒绝了?”
“你是因为好奇心,才问我的吗?”王学谦笑道。
蒋介石愣住了,心明明想说的是‘因为嫉妒’。但是想了想,也只能同意王学谦的说法,为了好奇心:“没错,是因为好奇。”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手上拥有资源,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人,是不会担心没有人赏识而缺乏崭露头角的机会的。相比‘国党’还不明朗的前景,我更有理由表示出对北面的赞同,而我也不会因为白费表情,被冷落的。”王学谦表情轻松的说着,但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气势,却让蒋介石都暗暗吃惊,这才是大气度吗?
“即便退一万步说,将来孙先生的革命越来越红火,而京城的北洋军政无法维持之际,我想,孙先生也不会拒绝我的加入的。也不会因为当初我并不认同他,而故意的设置障碍。”
这才是王学谦表明态度的立场,对此,蒋介石就是想反驳,也发现无懈可击。并非是无懈可击,而是他知道,王学谦的做法完全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他不需要看任何的眼色。
如果说是墙头草,也行;或者说良禽择木而栖息,也罢。
总是冒险是要付出代价的,对于王学谦来说,支持孙山并不能得到更多的好处,甚至还会遭受无法预见的损失和威胁,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回答蒋介石此行的目的了。
“好吧,我保证,回去的路上绝对再不会一句关于革命的话,不过。我有点不解,你好像对这次孙先生去广州好像不抱太多的希望。”蒋介石不解道。
“不是不抱希望,而是不关心而已。”王学谦一点也没有给面,冷冷道:“不过我看出来,你是因为没能去广州而感觉挺失落的。”
“有吗?”
蒋介石掩饰的模着越见消瘦的脸颊。显得异常心虚,但实际上,他确实对这次‘国党’拿下广州非常有信心,如果接下来组建新的军队,只要在广州,他就有机会掌握一支军队:“王先生说笑了。其实我只是想要做些具体的事情而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而已。”
可惜的是,他又一次不出意外的被忽视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国党’内部出色的军事人才一点也不缺,浙江的蒋尊簋、广东的温应星等人都是军的前辈,蒋介石不仅无法和这些人相提并论,甚至比他资历浅的何应钦等人都有后来居上的势头。让他紧张不已。
想想温应星,毕业于美国西点名校,却只能在孙山身边,做英秘书。
别以为孙山的英秘书有多么厉害,作为一个在英美等国眼无足轻重的在野党政治家,孙山的英信件是不多的,再说了。宋家的二小姐就是留学美国多年的人,难道就不能翻译吗?但是孙山拥有很多英秘书。
所以,这个秘书,已经不是为了处理公而设置的了。针对拥有一定地位,有才能人才,无法给予实权,或者无法信任的人,给与一个英秘书的职位,表明暂时是‘国党’的人而已。
有点像是干部在考察期,可即便考察通过了。‘国党’能够安排的实权职位几乎没有,只能往外推,只有核心的人才,孙山绝对信任的人,才会被挽留下来。
蒋介石如果想要进入核心集团。就不得不考虑,如何打入孙山的官邸。虽然他身边也有人支持,张静江都对他非常看重,一直想要推荐给孙山,谋求一个重要的职位。但一来孙山身边的位置,僧多粥少,二来,孙山并不了解蒋介石。
王学谦玩味的打量着蒋介石,似乎显得不太尊重,却让蒋介石不由的紧张起来,要是王学谦和宋给他同样的评价,自己难道在别人的眼,就是一个眼高手低的人物吗?
王学谦这才缓缓道:“其实你不用担心,孙先生身边的人很多,有才能的更多,但是能够获得他绝对信任的很少。而且他要想要控制一个以他为心,能够完全贯彻他的理念的政府,就不会用太出色的人。从辛亥革命之后,两次护法战争,被军阀愚弄了这么些年,孙先生要是还无法醒悟的话,估计这辈也不过是一个寓公的命了。但要是他一旦想要力展宏图,绝对会放弃以前的构想,重用军事人才。”
“武力统一国家,或许是孙先生心不会再改变的方针。所以不久的将来,孙先生会不断的重视军事人次。蒋兄在各方面都不出彩,但是为人坚毅,如果孙先生想要创办新军的话,肯定会想到你的。”
这算是什么道理?蒋介石不解,难不成平庸也是本事不成?
蒋介石不悦道:“难道只有蠢材才能有出头之日吗?”
“这倒不是,平庸的人要是不善于表达,会给人一种墨守成规的印象,在政治上会被当成一种坚定不移的恪守。如果要选定接班人的话,我倒是非常愿意找一个平庸的人,因为能守成,但不能太蠢。聪明人为了显示自我价值和自我实现,在接任之后,会或多或少的推翻前任的成绩,甚至全盘否定。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你总该知道吧?”
王学谦说的每一给字,就像是印在他心头一样,豁然开朗起来,接班人?重用军事人才,‘国党’的接班人,如果自己能够收到孙先生的器重,就会……
蒋介石没来的激动的良久没有说话,可颤抖的嘴唇说明他内心极其不平静。
如果说,王学谦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确实非常有机会成为接班人。
让所有人诧异的是,在下车的时候,王学谦和蒋介石谈的非常投机,这让知道一些情况的茅以升也非常诧异,难不成老乡见老乡,两眼眼泪汪汪,真成了好兄弟?
火车的汽笛声在黄昏的杭州站响起,站台到处是人,几个穿着保安队黑色狗屁的年轻壮汉,踮着脚,摇头张望着。
忽然其一个说着:“来了,来了。”
带头的那个人显然是个小官,至少还配了一把手枪。
“大哥!”
“高,我给你引见,这位是……”
还没等蒋介石介绍完,对面梳着小风头的一身黑狗打扮的男,媚笑道:“小弟戴春风,欢迎大哥来杭州。”
蒋介石也不在意的点头道:“他是我的一个小兄弟,当年在读师范的时候,就闯荡上海滩的十铺码头。后来在上海没找到机会,就回乡在保安队找了个事做。”
“雨农,不要搬行李,这些都是王先生的。”
雨农?王学谦一开始没有注意,却发现这一天接连发生了两件非常意外的事,蒋介石好像把他当朋友看待了,对于这个事实,他很纠结。
而在杭州站台上,随随便便遇到了一个穿着黑皮保安队服装的‘狗腿’,竟然是戴笠,不过这小现在还没有改名,而是叫戴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