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憋气又窝火的我,躲在家里过寒假,母亲怕我总是蹲在家里憋出病来,便劝我去四海店三姨家玩几天,过年再回来。
我一想也可以,一来出去散散心,二来看看大表哥,也不知道大表嫂回来了没有,她把孩子扔在家中,和别的男人怎么能生活下去呢?我要是见到她,非要好好的教训她一顿不可,问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家里这几天,我也怕见到外人问我:怎么没当上兵呢?你家有问题?人们的瞎问,使你要多堵有多堵,填堵填的你都喘不过气来。
尤凤仙一天到晚的有手好闲,不时还总在大门前晃悠,母亲几次想叫她进屋坐,都被我拦住了。
“那时你不如娶了她。”妻子醋意十足的说了一句。
“娶啥呀,我没好气的对我妈说:“妈,你有点自尊吧,人家被牛文甩了以后,你没听她怎么说吗?人家说去县城找对象呢,她根本就没有把咱们放在心上,你还总是把自己看成咋回事似的。再说了,咱有那么贱吗?”
自从上次她大闹牛文婚礼后,我对她的看法一点也不好。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就那么能拉下脸来,像个泼妇一样,为了一个和自己说说唠唠的才两年的一位男生,就把自己毫不保留得敞露在众人面前。让人们品评自己,她竟然忘了她自己还是个姑娘。我从心里往外烦她。
公共汽车沿着诺敏河一直向下游行驶着,通往四海店的小火车已经停开了。水结冻后,上面有人赶着狗拉爬犁在行驶。
我都能清清楚楚地透过窗外欣赏着。看着狗拉爬犁,不仅使我想起童年的往事,历历在目。我和二弟上山砍站干,我们一起在山里赶杖,打猎。四姨夫爷的枪法令野兽们闻风丧胆,想着想着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王玲玲自从上学开始就与我们形影不离,在学校时,一有难题就主动问我,当她从我这里得到满意答案后,她脸上那幸福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那一笑俩酒窝是那么的俊俏,小巧玲珑的鼻子,像画中画的一样。使你久看不厌,久看不烦。
“什么?又出现一个王玲玲?还那么俊俏,你那意思是说我长得不好看呗?”妻子更加醋意了。“你别生气,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安慰妻子说道。然后我接着说:
“王玲玲一次次地来我家都是先站在门旁,然后再去北炕沿轻轻坐下,她脚上那双带有带子的蓝sè布鞋,好像是活号码的,无论她多大年纪,她都能穿,她最爱天蓝sè,我也是。
二弟说起我们搬家去山下时,她跟着搬家车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她是想随车来山下看看我,她知道我家一搬走,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那时我们还小都不懂男女之间还有这种折磨人的思念。
恨我们那时太小了,还不懂感情这东西。可是如今知道了,感情又没有用武之地了。见不到她了,我曾经几次想去找她,可是没有这个胆量,怕她父亲那张带有麻子坑的脸,怕给玲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左思右想。
如果我去了呢?她见到我了,又是什么样子呢?她会一时心喜,有可能羞涩地扑向我的怀抱。又不可能,因为那时,我们离开还小啊!我们的感情还算是朦胧的呢。
“四海店的车站到了。”乘务员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惊醒。我又来到了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三姨和三姨夫都有些老了,他们的双鬓都已增添了白发,三姨怕冷,冬天一般情况下,是足不出户,一天三顿烧酒,无论是什么菜,她老人家都能喝上二两。
看她那喝酒的神态,宛若神仙步入凡尘一般。她见我来了,脸上出现了几丝微笑,“几年没来了?怎么又想起看三姨来了?”我一听三姨真是老糊涂了,这才一年多麻,怎么是几年了呢?我连忙答道:“三姨,这才一年没来呀,我想三姨和三姨夫了。”
三姨夫在一边插话说;“她一天就知道借酒消愁,不管人间的事了。”我知道三姨夫的话有含义,我忙把话岔开问。“小三呢?他的书念得怎么样?”“接班了,接我班了。”三姨夫回答。
我凑到三姨跟前,一边给她卷着旱烟一边问着三姨家里的情况,因为还没到做晚饭的时间,我坐汽车比小火车快多了,下午两点多就到四海店了。
坐小火车要在晚上才能到达。三姨夫和我唠了几句家里的事,三姨在一边开口了;“你不去看看你大嫂去呀?她又回来了,刚回来,我说你大哥不要她,离婚算了,可是你大哥说他舍不得她,有孩子呀,孩子找他妈妈。”三姨夫在一旁也补充说;“我也不赞成离婚,回来就好,说明她心中还有这个家,没忘了孩子。”
我听了三姨和三姨夫的话,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赞同她回来,还是反对她回来。我想去看看大表嫂,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见了面如何打招呼,我只是在那里‘啊’了一声,没有动地方。半天才说;“等明天再说吧,我有点累了。”
我月兑掉了棉鞋上了炕头儿。我又拿过来三姨的旱烟口袋,卷了一支旱烟,又递给三姨问:“你老人家身体咋样了?一顿还能喝多少酒啊?”“喝不了多少了,一喝就醉。腿脚也不听使换了,走路时还得扶着墙走。要不就摔倒,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三姨夫手里捧着一本大书,正在读着《隋唐演义》,我也没再去打扰他。吃饭后,大表哥来到三姨家,他是听他家的小丫头说的,我来了。我来时他家的大女儿在三姨家了,看我来后,她吓跑回家了,她有点怕我,我总逗她玩儿。
大表哥见了我苦笑着问;“教上书了?还没找对象吧?”我也苦笑一下回答说;“没找,没相当的。”“你还惦记王玲玲吧,她死了。是跳河淹死的。”我听后如五雷轰顶,耳朵里顿时‘嗡嗡’起来。“怎么跳河淹死了呢?为啥呀?”我瞪大双眼问大表哥,表哥也没有细说:“我也是听王玲玲的老叔说的,白天我碰见她老叔了。她老叔说王玲玲的弟弟来了,他也听她弟弟王百军说的。”我家在山上住时,大表哥知道王玲玲总去我家,我也和大表哥常提起她。
我有些急不可待了,我要立即见王百军,怕他走了。就恳求大表哥带我去见他,大表哥看看天sè还早,就带我去了王玲玲的老叔家。
王玲玲的老叔家距离三姨家不远,大约有一里地左右,四海店是个小山城,有三个部门儿组成:林场、粮库、农场。自己场有自己的家属区,有的地方就乱了套,找一户人家很费劲儿。
人家居住得不够集中,所以我和大表哥左绕右绕才找到王玲玲的老叔家。此时在王玲玲老叔家的王百军有些认不出我来了。他先是愣了半天,等大表哥介绍完,他才上前一把将我抱住;“大友哥!”眼泪夺眶而出,我也两眼模糊。耐于在王玲玲的老叔家,有外人在,我还是强忍住悲痛,“长高了,百军儿,胖点了,毕业了吗?”“毕啥业。”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滔滔不绝的向我叙说起了他们家的事。
“自从你们搬走后,我二姐也呆在家里,一天到晚也抓心挠肝的,我爸妈看她那样,把她骂了一顿,骂她没有出息,年纪轻轻就有那种心思,反正骂的比这还难听,后来我二姐就到四海店来上学了,我爸我妈怕二姐跑了,就托人给二姐介绍对象,今年秋天,眼看快过八月节了,我爸给她领回来个三十多少的男人,说是绥棱县里的,是国营单位的,离过婚。有一个孩子,非要二姐嫁给他,二姐一气之下跑了,等我们追出去时,二姐没了踪影。哪知道她直奔大河来了,等我们感到河边时,二姐被大水冲走老远了。费好长的时间才把二姐的尸体打捞上来。”
“我给她写的信她收到了吗?”我插话问道。
“她哪能收到啊?都被我爸截去了,信一到场子,我爸先看到,是海伦的信就给扣下了。”二姐也纳闷呢,她说:你应该给她写信的。
“那她怎么不给我写信呢?”我又忙问。
“写了,她寄信了,可是又给寄回来了。她给你寄出的信,都被我爸爸给截留了。后来她又写了几封也是如此。”
大表哥和王玲玲的老叔闲谈着什么,王百军还要说什么,看样子他有好多话要说,可是大表哥在那边总给我使眼sè,我只好对王百军说:“今天不早了,你不是不走吗?能在这儿能呆几天吧?等明天,我还来,咱俩出去唠一唠。”
我和大表哥从王玲玲的老叔家出来后,大表哥问我:“回你三姨家吗?走吧去我家,你大嫂又他妈回来拉,整的你离婚也不是,不离婚吧,还不是,心里闹应的,像吃了苍蝇。看看孩子吧,怪可怜的,看看她吧,怪可恨的,不知我这心里啥时候才能顺畅些。”
大表哥的话,让我也深感同情,原来我还想等见到大表嫂后,骂她几句,损她几句,可是,当我听了大表哥的话后,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我劝起了大表哥来:“大哥,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一年来你又是当爹又是当妈,不容易,大嫂呢,也有她的难处,可能是我二姐没有了,她要在那里处理一些善后事宜,所以回来晚一些,凡事都不要太认真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咬死理儿,向前一点儿,寸步难行,放宽心,后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大表哥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