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济州城知州府衙后堂。
两个没有穿官服的人相对而坐。一个是知州张叔夜,另一个目光如鹫,长着一个大鹰勾鼻子,颚下一撮黑须的人,赫然就是当朝枢密使童贯。
张叔夜的手边放着两封信,一封自然就是宋清诈降信,对此,张叔夜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猫腻,所以对这封信他根本不屑一顾。
另一封信则来自京师宿太尉,而这封信他就不能不重视了,只是信中的内容却让他无法接受,居然是让他停止进剿梁山。
要知道为了这次进剿梁山成功,张叔夜可以说费尽心思,调动了所有他能调动的力量,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只是这件事现在却由不得他来做主,因为兵权在对面这个童枢密使手中。
有时候张叔夜会忍不住怀疑这么个胆小的家伙是怎么爬上这么高位置的?虽然两次败在梁山手里,可也不至于谈梁山sè变吧?真想不明白朝廷怎么会把他派出来带兵。
张叔夜看不起童贯,童贯也同样看这个张叔夜不顺眼。
其实童贯这次出京并不是针对梁山来的,朝廷同金国秘密协议夹攻辽国,第一次出兵却被在对阵金兵时败北的辽兵打的落花流水,眼看金兵就要打到辽国都城了,朝廷若在不出兵,恐怕连汤都喝不着了,更别说燕云十六州了。
童贯根本就不愿接这个任务,可朝廷现在已经无将可派,再有,太师蔡京也不想让政敌们掌握兵权,所以就把他推了出来。
拱卫京师的兵马不能动,从各地调兵又费时太久,正在这时,张叔夜送来奏折,在申明进剿梁山的必要xìng的同时,又把高俅兵败后,他聚拢近十万人马的消息报了上来。
皇帝正愁找不到兵呢,一听济州居然还有这么多人马,立刻就把童贯派来,让他统兵协助张叔夜剿灭梁山后,再北上进攻辽国。
一想到梁山兵马的厉害,童贯就头疼,所以尽管张叔夜不停地催促,可他还是磨磨蹭蹭地找着各种理由不肯发兵。
就在张叔夜和童贯嘎达牙的时候,宋清和朝廷的书信几乎同时到了,这就更给了童贯不出兵的理由。
尽管心中已经问候了童贯祖宗十八代的女xìng,可张叔夜不得不耐住xìng子劝说着童贯。
“枢密大人,我有最可靠的消息,梁山已经起了内讧,宋江下落不明,卢俊义出走,梁山现在是群龙无首,正是剿灭梁山的最好时机。常言道,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梁山距京师太近,早晚必成心月复大患,还请大人早早发兵”
童贯眯着眼睛瞄着张叔夜,心说,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心中一定在大草我祖宗,老子若是让你如愿,岂不是对不起祖宗?读书人,哼!那个不是当面道貌岸然,背后男盗女娼?老子也是小人,却是个真小人。
在说,梁山是那么好打的吗?老高大哥都挂了,前车之鉴啊!梁山那地方跟老子命相犯克,所以老子是说什么也不去的。
童贯可以说已经患上了很严重的梁山恐惧症,不然以他那么张扬的人,怎么到了济州连面都不敢着,军营中更是严禁悬挂他的帅旗,说白了就是怕梁山知道他在这。
脸一沉,拉长声道:“张大人,别忘了你的身份,出不出兵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劝你还是立刻派人把梁山送来的这份乞降表送到京师,陛下若是同意进剿,童某必不负圣望,亲率大军,一举荡平梁山贼寇。所以在陛下的旨意没有到之前,本官是决不会出兵的”
张叔夜实在忍不住了,愤然站起身,大声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梁山这封信明显是在拖延时间,这么浅薄的道理你都不懂吗?本官要向圣上参你”
童贯yīnyīn一笑道:“好啊!你我同时向朝廷具表,看朝廷是信你还是信我”
张叔夜也是一时气急才这么说,他当然知道童贯在朝中的实力,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有心说两句好话补救一下。童贯却不想同他废话了,大袖一甩,转身回后堂了。
张叔夜指着童贯的背影气得嘴直哆嗦,他手中也有兵,可若没有童贯的支持,他那东拼西凑来的几万人马,根本就不够梁山塞牙缝的。
张叔夜从前也是主张招安梁山的,可自从有消息说高俅被杀,宋江失踪、卢俊义出走后,以及宋清的异军突起,使张叔夜有了一种危机感,更何况这个宋清同他哥哥宋江的做法完全不一样,使张叔夜相信,宋清带领的梁山绝对是个巨大隐患,所以才下决心剿灭梁山。
童贯不配合,一切都是空谈。张叔夜只好回府写奏折向朝廷汇报,同时命人把宋清那份诈降信带了去。
若是没有童贯,张叔夜早就把宋清的信烧了,可已经被童贯知道,若是再烧,难免给人口实。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朝廷站在他这边。同时他深信宋清不会毫无举动,一边加强对梁山的刺探,一边加强济州的戒备,防止梁山偷袭。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逝,不论是济州还是梁山都很平静,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童贯这几天过得很不错,攻打辽国,没心情。打梁山,没那胆量。借口等朝廷诏令,干脆赖在济州城里。手下人替他物sè了一个歌姬,长相清甜,身材娇小,皮肤白皙细腻,深得他的欢心,这几天几乎都同她混在一起。
天刚见黑,童贯同歌姬喝了几杯小酒,正准备嗨咻一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进耳朵。
谁这么不懂礼貌,没见本大人正要办事吗?还没等童贯怒喝出口,就见张叔夜一脸怒sè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不停劝阻的下人,显然张叔夜是硬闯进来的。
这可是童贯的内房,童贯和那个歌姬都快成俩大白条了,这个脸该往那搁?
童贯的脸立时就沉了下去,一边慌乱地抓着衣服往身上套,一边恼羞成怒地道:“张叔夜,你太放肆了”
张叔夜没有理会童贯的怒气,铁青着脸把手中一份奏报似的东西丢了过去。
“童大人,看看这个吧!”
张叔夜平时居官还算得体,稍微冷静点的童贯也觉出问题来。顾不上凌乱的衣服,拿起张叔夜丢过来的信函,展开只看了几眼,脸sè就变了。
“官船被劫,火油和火…蒺藜都没了…”
童贯就是脑袋再迟钝,这时也明白是中了梁山的计了。好在大军还在。
“来人,擂鼓、聚将”忙三火四地往外就跑。
童贯总算是雷厉风行了一把,只不过能不能来得及就不好说了。
张叔夜知道事态紧急,不是埋怨童贯的时候,一边陪着童贯往外走,一边道:“今rì天sè已晚,即便把大军聚集起来怕也没有作用,所以下官建议大人先命三座大营加强戒备,防止梁山劫营,待明rì天亮再聚集大军同梁山贼寇交战”
童贯是关心则乱,听张叔夜说完,心中忽地一动,转头看着张叔夜,心说“这不是有口现成的黑锅吗?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张黑大人啊!先前都怪我轻信了梁山贼寇,好在有你及时发现梁山的诡计,本官决定从现在起由你全权指挥剿灭梁山,功成之rì,本官亲向朝廷表奏你的功绩,望你万万不要辜负本官的嘱托啊!”
张叔夜为官清正,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听童贯这么说,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总算是可以调动军队了,只是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匆匆和童贯交代几句就接过童贯的调兵令符,去安排今晚的城防了。
童贯眼光yīn冷地看着张叔夜消失在视线里,哼了一声道:“来人,笔墨侍候”
时迁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就在想着宋清对这批东西的重视,所以他第一想到的不是销毁,而是怎么把这批东西完整地带回来。
事实上他想销毁这批东西也真的很难,运送这批东西的将领显然也想到会有人打这批东西的主意,所以几十艘大船之间都相隔着一定的距离,想要同时点燃几十艘船是不可能的。
而且船上官兵戒备森严,任何可疑的船只都无法靠近。
不过万事都不是绝对的,官船或许能抵挡千军万马,却挡不住轻功独步天下的时迁的脚步。
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时迁潜入专门装运清水粮食的大船,在酒水中下了蒙汗药,预算好时间,第二rì在药xìng发作的时候,汇同阮家兄弟的水军从各个方向同时冲上官船,虽也遇到微弱抵抗,但已经无济于事,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截获了所有官船。
接到这个消息,宋清等人惊喜非常,立刻改变原来作战方案,由杨雄等人先搅乱济州城,然后大军趁势攻击。
就在童贯yīn谋把黑锅扣在张叔夜身上的时候,梁山各路人马已经就位,只等济州城乱起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