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ìdū以前是天下第一雄城,现在是天下第一熊城。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如果再往上的人物熊了,那就只好熊一城、一国了。
坏事儿的是三皇子。
rì前禁卫军急报,一队来历不明的银甲士兵悍然斩杀守城禁军,堵住了西门。加急文书送到了大统领手里。大统领顿时傻眼了。堵城门事儿小,早已见怪不怪,周围几个郡的百姓一旦因为官民矛盾不可调和或者赋税太高等问题越级上访时,总会在城门前游行示威。这种时候,连云帝陛下都不敢轻易处置,还得命人好酒好肉的送过去。等百姓们吃饱喝足换朝廷一句“严惩贪官,免除徭役”之类的承诺后,自然会心满意足的回家睡觉,再赞一句“吾皇圣明”。然而,无论百姓们怎么闹事,或绝食或**,伤害的总是自己的xìng命,万万不敢对禁卫军下手。这群来历不明的银甲士兵如此肆无忌惮,明显不属于人民内部矛盾的范畴了。
大统领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做出了一个明确的判断:“这只怕是要造反啊。”大统领是正二品武官,加从一品太子少师衔。这是一个很高级的官职,却又没高到顶天。很适合背黑锅。
背黑锅,戴绿帽,都是人生中最不爽的事儿。背黑锅就要受处分,受处分就要罚俸禄,罚俸禄就没钱给老婆买胭脂,很容易就戴绿帽了。这是一个恶xìng循坏。大统领能爬到这个位置,自然不会不懂。所以,他连忙跑到了宫里,要求面圣。
禁卫军不是御林军,确切的说,大统领虽然在级别上和兵部尚书一样,却仍归兵部管。他不属于六部九卿中的一员,直接面圣是不符合程序的。所以还没跑到内城,便被拦了下来,说是云帝陛下秘巡边疆,不在宫中。
不管云帝在不在宫中,反正这等黑锅绝不能砸在自己手里。大统领不顾和几位权柄极重的内臣客套,气喘吁吁的扭头就走。魁梧的身躯像一只奔跑的大犀牛,横冲直撞,不多时便来到南城宣武门外大街的兵部大堂。这一rì,正是旬休。兵部大堂冷冷清清,当值的是侍郎罗军援和处方司、武选司的两位官员。兵部侍郎是正三品,二司主官是从四品。见到大统领慌张而来,倒也恭敬。忙不迭的奉茶叙礼。
大统领也不落座,他身穿铠甲不便,扯过罗侍郎的衣袖抹了把冷汗,端起也不知道谁的茶杯,将残汤连着茶叶胡乱吞了。问道:“人呢?”
从一品的大员一旦郑重其事的问“人呢”,那问的就肯定是同级别的官员,也就是尚书大人。罗侍郎虽然也是人,但明显不在人家眼中。于是小心翼翼的答道:“军座难道忘了?前任徐尚书劳苦功高,已升为天机殿大学士。继任尚书原南域总兵官厉江流厉大人因交接南域军务,还未到任了。眼下,兵部主事的便是区区了。”
言下之意很清楚:您也甭挑三拣四看不起我啦。眼下兵部就我级别最高。大统领瞟见他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激动,不由蹙眉,暗骂道:“这当前你主事还有什么可得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但看到罗侍郎如此急切的敢于担当,大统领也乐得和他分享祸事。于是将西门外来历不明的白甲兵杀人堵门的事儿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罗侍郎正在喝茶,听了这事儿,一口滚烫的茶水呛在喉咙里,憋的直翻白眼,满脸发青。顺过气来,越发的小心翼翼:“没,没伤到什么贵人吧?”
黑锅有人替背,大统领也渐渐镇定下来。语气中也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贵人嘛,倒是没伤到。伤了国体,伤了天威。”
罗军援猛的窜了起来,喝道:“无法无天!他们这是要叛变啊!”说到后半句,居然颇为兴奋,差点就月兑口而出:“老子不是云帝心月复,不是沈侯旧部,更不是叶傅门生。二十多年点头哈腰,才熬到这个位置,升职再也无望。没想到这等好事给我撞到了。平叛靖难之功,说不定能封个什么侯。”再看向大统领时,便不由的多了七分鄙夷:“熊包!唾手可得的功劳都不要,真难为他怎么混上个从一品太子少师!”
大统领熊玉章虽然姓熊,但绝不是一个熊包。他的履历有罗侍郎三摞那么厚。单是“剿匪有功”就记了二十几次。所以他十分清楚“匪”和“叛”的区别。以往多年刀口舌忝血的军旅生涯,让他更加珍惜如今来之不易的尊贵地位。两军对垒的凶险,罗侍郎这种文职军官又哪里会懂?于是顺水推舟:“有罗代尚书坐镇兵部,那是最好不过。熊某虽是禁卫军大统领,仍归兵部统辖。不知代尚书准备如何平叛?代尚书令符所指,便是禁卫军兵锋所向!”
适才熊玉章不落座,罗侍郎也不敢陪坐。这下听他表明了态度,便大摇大摆的径坐了主位。处方司、武选司二位主官分左右首坐了。熊玉章自矜身份,扯了一把太师椅坐在罗侍郎的正对面。
“叛军情形未明。当务之急是要安稳民心。城内有百姓四百万,一旦乱起来,可比叛军要可怕百倍!”罗侍郎分析局势,倒也有板有眼,不但武选司主官不住随声附和,连熊玉章也不时点头。唯有处方司那位年轻的官员紧蹙双眉,托颔沉思。罗军援继续道:“御林军是陛下亲属,我等调配不得。陛下密巡边疆,这等小事也不劳圣驾还朝——他老人家若事必躬亲,我等还有什么脸面为臣子?除去御林军护佑皇城,以防万一之外,城中驻扎的便只有熊大人的禁卫军、王提督的九门巡捕营了。九门巡捕营那帮兵油子,扰民在行,若说安民嘛,嘿嘿,嘿嘿。”
大统领不动声sè,罗侍郎愈加眉sè飞舞,口水沫子飞溅:“熊大人治军有方,军纪严明。这安民之重任,自然非您莫属。这样,南城、东城是重中之重。南王府、荣王府、和王府,调一营人卫戍,确保安全无忧。镇国公府、林太卿府也要一营军,否则于他们面子上须不好看。至于太傅府、武安侯府,谅无贼人敢犯。虽如此,仍得加倍小心。便一府调两营jīng锐过去。熊大人自然明白,这各营将官,须得是有眼sè的jīng明人。否则,冲撞了贵人,你我不好交差。”
熊玉章撇了他一眼,见他眼神中带着火热,颔下一缕山羊胡随着起伏的声调一颤一颤的,显然十分投入,不似在开玩笑。心中骂道:“你这哪里是在安民,安的是自己的官爵吧。”但他举意让罗侍郎替他背了这祸事,无论罗侍郎如何安排,后果如何,是功是罪,总算不到自己头上去。于是沉默不语。既不赞同,也不反驳。
这时,处方司那位一直沉思的青年官员突然发声:“侍郎大人如此安排,只怕不妥!”虽口称罗军援为“大人”,语气却极为强硬。不屑之意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