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冷面男所带领的人惊恐万分,就连早已料到结局的宋参军等人都是一身的冷汗,在这种完全莫可御使的巨大力量下,人的存在渺小得连蝼蚁都不似,看着那散乱而去的火把,以及燃起一片片火光的山林,这仅仅是数息之间的光景变化,却大得令人恍如隔世。
惊出一身冷汗后,宋参军等人并未去追击那些已经完全散乱的幸存者,他们很有序地开始后退,慢慢地撤到了陈栋所在的山坡之下,在与陈栋汇合后,众人骑上早已准备好的战马,疾驰而去。
“陈大人,下官不解,为何不趁势将他们一网打尽?”在快速奔出好一段距离后,众人的速度才因为天sè昏暗,而彻底地慢了下来,一身冷汗,被夜风一吹,各个都觉得有些神清气爽,而宋参军也趁这个时候,御马追上了陈栋,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是我不想,而是事有紧急,只怕再耽搁下去,莫将军那边,也不好交代。”陈栋摇了摇头,解释道,只是心中所想,恐怕并没那么简单。
“陈哥,没有追兵,看来是真地被打散了。”而这个时候,子孝也快马加鞭地追了上来,不说其他,光是今天才学会的骑术,已经驾轻就熟的模样,这一点,就连陈栋都只能摇首叹息,自愧不如。
“宋参军,僻远村就先别回去了,这边急需人手……”
“一切听陈大人的安排便是。”
陈栋刚想要说服宋参军等人继续跟随他直到与莫将军汇合,并将其送回军中,却没想到对方率先表态,让他一时有些莫名,不过仔细想想,却又释然了。身后这些弟兄,说到底都是当兵的,为的可是要在这乱世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让他们死守在那穷乡僻壤,也许在嘴上,他们会因为服从命令而不说什么,但心里,总会有些芥蒂。而现在,这样送上门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不把握住,恐怕在莫将军进村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想要好好地表现表现,争取能从山里调配出来了吧。
“虽然没有正式文件,但从现在起,你们暂时纳入我的麾下好了,宋参军,你意下如何?”陈栋点了点头,旋即道。一时间,除了落后的几人没听清他所说外,其他众人均是议论纷纷,只有宋参军很是坦然,表示没任何意见。但心中,却微微有些惊讶,因为在zhōngyāng皇权的标准下,能临时收编驻守军队的,那可不是一般人,虽然疑惑对方所言是否属实,但仔细想想,他也就对莫将军待陈栋的态度,有些释然了。
因为已经完全入夜,众人的速度实在大不如白天,以至于直到后半夜,陈栋等人才顺着路,来到了今天被阻截的山道入口,然而这里,哪还有莫将军等人的踪影。
隔了条湍急河流的对岸,阻截部队一点没有潜伏意识地燃起了篝火,一簇簇在黑暗中格外醒目,让陈栋有些气闷加胸闷。对于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他只能望而兴叹,然而若他知道那一边的实际模样,恐怕更加会让他恨不得将这几个山野村夫们倒吊起来皮鞭油蜡,做chéngrén干后夜夜鞭尸。
“老大啊,毛鸡快弄好了,要不要弄点来尝尝先?”最高处的篝火旁,白天里的李老狗一群人正围坐在篝火旁,各自干着各自的事。
“对岸和上山的路有动静么?”管事的痞子正拿着一只肉腿,吃得满嘴流油,头也不抬一下。
“静着呢,有个玩子儿动静。”李老狗找了个位置坐下,搓了搓手,似乎是被夜里的山风冻着了,目光看了一眼那肥腻腻的肉腿,暗自吞了口唾液。
“你可给我看紧咯,小心别再弄出事来,白天里那几个人我看不简单,上面派人传话过来,说不能放跑一个,否则,你知道他们有的是整治人的手段。”痞子咬下一大块肉,这才抬起头,看着李老狗道,然后又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便又低头下去,处理他的‘事务’了。
李老狗多明事理的人物啊,点点头,挪了挪,手肘捅了捅坐在最外边,正用一把小刀镌刻一块木头的壮汉李大彪。木块看似不大,但了解过它的,都知道其极沉,放在水里,绝对不会浮起来那种,那可是李家村特有的树,几个山头,也就百来棵,不过这里头有个小故事,那就是这百来棵的树虽然也姓李,但却都是李大彪祖上亲自栽种下去的,棵棵都有百年以上的树龄,不大,但却足够结实,只是祖上有训,不能砍伐,只能拿来用,至于怎么用,这是只有李大彪他们自家才懂的东西,旁人,即便是李家村辈份比较高的李老狗,也根本不知道。
“大彪,去,你也听到了,可别给咱们村抹黑添堵。”李大彪停下手中的刀,抬起头,看了一眼李老狗,接着又看了一眼不敢抬头与他对视的痞子管事,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子,将木头与刀收回怀里,沿着小道,走了下去。
他的身后,除了李老狗外,所有人在他起身的瞬间都停了一下手中的‘活儿’,然后才又恢复如常,只是这一点,没人觉得奇怪,而李老狗,虽然将其尽收眼底,但只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心里,却沾沾自喜。
走过一条陡峭狭窄的山道,黑影中突然窜出两个身影,一高一矮,看不清模样,但听声音,也是两个年轻人。
“牛哥,咋说?”在李家村,除了李老狗这种仗着辈份优势,能直接点名道姓李大彪的,没几个,而在年轻一辈中,李大彪绝对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即便是李老狗那个儿子,也得乖乖听话,这里面可没啥名堂,辈份这东西,在年轻一辈眼中,根本屁都不是,拳头大,才能说话。
“屁说,该干啥干啥,天塌下来,山上那几个顶着。”李大彪哼哼道,声音深沉,走到一边,身子就地一坐,黑暗中,真似一头卧牛。
“这,不太好吧,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怎么说也……”
“一个村里的?哼,你们也见过李狗蛋他爹的模样了,那态度,也配叫一个村里的?”
“话不能这么说啊,大牛哥,他曾经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当年那饥荒的时候还接济过我们大家……”
“废话!若不是因为这个,我又何必要受他的气,听他差遣!”停了一会,李大彪起身,恨恨道:“算了,不提那鸟人,下面情况怎么样。”
“弟兄们都在各自岗位侯着,没发现什么异常。”
“对面那几人呢,有再见过?”
“没见到,看情形是往回走了,但不知去了哪。”
“灯下黑,这边却还要燃起篝火,弟兄们眼力最好的也只能勉强看到对面一个轮廓,这可怎么是好。”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这时终于补充道。
“叫兄弟们把下面的火都熄了,还有别老是在这边侯着,带上两个人,跟我到对面去,这功劳,可不能全让上面那几个混吃等死的分完了。”李大彪边走边说,眼睛中有光点划过,一闪既逝,也不知那是倒映的星光,还是决然的寒芒。
卧牛站起身,大多数情况是饿了,但别因此而掉以轻心,因为它的牛角,可以轻易刺穿任何一个胆敢侵犯其领地,伤害它族群之物的身体。
河对岸,陈栋一行正行至中途,他们未带马匹,所以此刻虽然步履缓慢,但却并未惊动对岸,只是当看到一簇簇的篝火熄灭,只余下顶部一处时,人人都静止了下来,屏息凝神,缩成一团,不敢妄动。
夜sè昏暗,因为山势的关系,这一面的山道正巧处于山yīn之中,但接着微弱的月光,却依然不难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而若有活动之物,绝对更会引人注目。
之前陈栋让众人进山,是因为对方处于火光之下,灯下黑的道理,他不仅知晓,而且恐怕要比绝大多数人jīng通,且因为时间的关系,这里已经进入了后半夜,即便对方熄灭了火光,陈栋也有把握将众人带出这里,所以此刻众人虽然各个如临大敌,却并没有太过浮躁,以及因为恐惧,而乱了阵脚的情况,他们此刻相信陈栋,不仅是因为对方之前的话语,而是因为更早之前,陈栋率领他们,打赢了一场恐怕是他们一生之中,兵力最为悬殊的骑兵与步兵之间的对战。
将士之间的信赖,不仅因为承诺,更多的,是要靠实打实的并肩作战,以及生死与共,而更重要的,是一个可以带领他们胜利的成绩。
“陈哥,这是?”陈栋与子孝以及宋参军并不是行在最前的人,相反,像这种情况,越是落在后头,危险xìng就越大。
“子孝,好好记着,一个军中固有狂妄自大的莽夫,但也从不会缺少心细谨慎的智者,所以无论何时,都不可轻视你的对手。”陈栋悄言,目光却有些深远,不知是否因为他所说,而触碰到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子孝默然,心中暗自记下,宋参军及几个稍微近点,可以听见他们谈话的,都不禁点头,深以为然。
回忆,只是匆匆一瞬,然后,是继续前行的命令,只是这一次,他们并未起身,而是半蹲着,猫着腰,贴着山道旁的低矮灌木前进,远离了之前相对安全的内侧山壁。
不深的悬崖,下面却是湍急的河流,对于不懂水xìng的人而言,这绝对是必杀,而对于熟识水xìng的人而言,那急流也绝对不是什么可以任意征服畅游之地。
凌晨时分,一行二十三人终于模出了山道,站起腰来畅快呼吸的瞬间,每一个人都觉得有些宛如新生,只是未等他们兴奋,一支呼啸而来的利箭突然从路旁一石缝中shè来,同时,几声刀具出鞘的声响,连成了一片。
埋伏,又见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