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台阶两旁郁郁葱葱,抬眼向上看去,但见青烟袅袅,鼻中传入阵阵檀香。时不时有从山上下来的善男信女们或欣喜或一脸担忧惶恐之sè走过身旁。
石阶上,一袭白衣的少年人左手拿着把折扇,不时的对着身旁的景物指指点点,还时不时的抽风似的发出阵阵笑声。而身边似是家仆打扮的小厮则是时不时点着哈腰,一脸的谄媚,对于自己主家那冒出来空洞的诗句则是赞不绝口,什么太白在世亦难及项背,什么堪称天下第一才子之类的阿谀之词不绝于,着实令听着作呕。但偏偏那少年似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倒是自得其乐,对于家仆的奉承倒是心安理得的甚以为然。
虽说见这少年大言不惭,家仆又是如此一番景象,但却是无人敢上前训斥抑或是说道一番。本来有不忿的儒生打扮的年轻人忍不住想要讥讽两句,却是被身旁识得那白衣少年的人赶紧拉住了衣衫,在其耳边轻声低语了一番,那儒生听后,悻悻的哼了一声,心中暗骂两句也便作罢。盖因这少年却是蜀地一霸,年纪轻轻就已是满蜀皆知,关于他的段子,巴蜀一地可以说几乎是街知巷闻。而且每月都有新段子奉上,倒是为茶楼酒铺增添了不少谈资。
“少年,前面就是青羊观了。这一路行来可真是把奴婢给累坏了,少年真真的是好体魄,那些个整天只知道吟诗作对的穷酸才子可是万万不及少年一分的。”但见得那家仆一边作喘气状,一边还似模似样的擦擦额头,似是头上真有汗珠浸出来似的。
“走吧,进去瞧瞧,一直听闻这青羊宫的名声甚大,这许多年来却是未曾来瞧瞧。今儿可算是逮着个机会溜了出来,可要好生游玩一番才是。”白衣少年轻声说着,便迈开步子大踏步的向着山门走了过去。
唐中和元年,僖宗为避黄巢之乱奔蜀,在时名青羊观中驻营,挖一玉砖“太上平中和乱”篆文。后返长安之后,改观为宫,又拔二百万钱,大建殿堂。而青羊宫这个名字也就这么传了下来,哪怕时有更改,却是在老百姓甚至于士绅之中称呼还是称为青羊宫。
进得山门,少年径直向着观内走了进去。家仆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一双小眼睛四下打量着,他却是来过这青羊宫的,却也不好在自家少爷面前显示自己对这儿很熟不是。少年看着家仆的模样不觉好笑,心想这家伙装的跟真的似第一次来似的,当少爷傻啊。
主仆二人穿梭在那些前来或求签或问道或沾灵气的善男信女之中,不时便来到青羊宫的正殿三清殿。见得少爷怔怔的看着三清殿,口中还不时喃喃的低语着什么,家仆没有听清,却也是没敢多问。好大会儿,少年才似是从睡梦中惊醒似的,回头对着家仆轻声说了句:“进去看看。”家仆一愣,极少见少爷这种语气说话,似是有无尽的心事,轻轻的语句中似是饱含了无尽的沧桑与悲凉似的。心中不禁暗骂,真是活见鬼了,定是最近chūn宫图看多了,却是话都听不太清了,当下应了一声,便跟着少年走了进去。
大殿里人头攒动,或富商或儒生或青壮或长者打扮的人口中喃喃自语着,跪在殿内,一脸的虔诚。少年看着眼前的景像又是一阵发晕,直到耳中传入家仆的轻呼,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得家仆手中拿着一个蒲团,献宝似的送到自己面前。少年一愣,这才转眼看去,只见得大殿中许多人都是直接跪在青砖之上,只有甚少数儒生和富商打扮的人才跪在蒲团之上祈祷着。
“唉,这些小道士可真黑,一个蒲团竟要一两银子。”家仆一边低声的埋怨着,一边看着那站立在柱子旁边的小道士,眼中满是愤慨。白衣少年哑然失笑,却是没曾想到还有这层光景,不过细想来怕是这青羊宫中的老道所为,这些小道只是为了面上好看罢了。
家仆将蒲团置于地上铺好之后,少年这才弯下了身子,触手捏了捏蒲团,倒也柔软。缓缓的跪坐在蒲团上,看着殿zhōngyāng的三清道尊,太上慈眉,灵宝善目,元始威严。少年闭上双目,双手摊在跪坐着的大腿上。
脑海中似是又想起来那不可思似的一幕,少年名叫李波,很普通的一个名字。正值夏rì散心之时来到青羊宫中,记忆在这儿就中断了,待得再有知觉之时却是身处这个自己从历史当中完全没有印象的时代之中。而且还成了蜀地一等一的纨绔子弟,想破脑袋也是找不到一丝头绪。
现今的这具身体名叫杨贤,历史的年轮走上了岔道,北宋的提前覆灭,农民起义军所灭自南方而起,金国遭到了起义军的顽强狙击,大败之下不得不再次退到关外,一片形势大好之下中原却并未形成大一统,农民起义军的分裂,大族的武装崛起,前后数十位枭雄称帝均未完成一统。时至今rì,整个中原大地四足鼎立,以běijīng为京的燕,李氏后裔所建以长安为京的唐,改集庆路为南京的吴,以及以长沙为京的五代楚国马氏族人所建的楚。再加上外有元气大伤的金、rì渐强大的蒙古、rì薄西山的西夏,偏安一隅的大理。真可谓是乱的不能再乱的乱世。
杨贤所处的蜀地南有大理,东有楚,西有吐蕃诸部,北有西夏,虽说西夏已被唐挥军以赶到贺兰山为界,但其一直虎视眈眈。吐蕃诸部早已不前唐之时的荣光,诸部内乱不断,正因为如此,却是对于巴蜀之地sāo扰不断。楚**力强盛,而马氏一族虽降了前宋,但一直经营不缀,再次建国之后随即展现出了强大的经济和军事实力,与后时有交战。大理直面蜀地,但因两地地理险要,征伐不易,却是鲜有交战,加之大理国势渐衰,便于唐楚夹缝之间求生存,典型的墙头草。
杨贤静心冥想,本来希望借助于重回“故地”,能够想起那r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却是额头冒汗,脑袋嗡嗡的直发晕就是记不起当r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心想罢了,也许是三清道尊那rì看自己不爽,给自己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吧。眼睛慢慢睁开,周围还是那翻嘈杂的景象,香客们还在祈求那高高在上的神祗给予庇护,哂然一笑,杨贤心道,神仙这么忙,哪有闲功夫管你们这破事。
家仆见得杨贤要起身,便连忙搀扶着杨贤起得身来。只觉得自家少年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洒月兑的气质却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轻轻甩了甩脑袋,也不作多想,便随着杨贤来到神像右前方。
只见得神案前摆了一方木制盒子,类似于后世那些搞选票之类的物件儿,上面蒙了一层黄布,且有一掌大小的开口,却是给香客们布施香火钱用的。
杨贤伸出手去,家仆立即模出一锭银子,这年月银锭却是极少见的,一般的富商大户也不见得能拿出多少银锭出来,一般用于流通的还是沿袭宋时的铜钱,甚至还有铁钱,铅锡钱,不过在各国分裂之后却都是各铸各的钱,不再似前宋那般混乱到州府都可制钱私人也能铸钱的境地了。各国都以铜钱为主,辅以银锭,作为流通货币。但由于各国占据一隅,却又使得在铸钱方面互相依赖,盖因铜银二矿分布不同,燕国多铜而少银,吴多银少铜,楚银铜俱佳,唐却是银铜俱少。这就造就了四之间甚至于与金、西夏、吐蕃、大理之间时常有借钱甚至于换钱之事发生。
杨贤见杨安(即家仆,半天了没给人鼓捣个名出来,多不好意思。)拿了一锭银子,足有三两,登时就暗骂,真是败家子啊,自己虽然已经穿过来近半月了,也已经接受自己在这富贵之家了,却也知道三两银子意味着什么,再说杨贤刚刚一肚子郁闷散去,这会正洒月兑着呢,见到这三两银子,火就窜了上来。
也不去接杨安手中的银子,而那站在布施盒前的小道士却是两眼放光的看着杨安手中的银子,就差上去抢了,心想着这公子可真大方唉,香火钱都能捐这么多。因为连年战乱的休息,蜀地已是粮米具丰,但银子对铜钱的兑换却是rì益增长,盖因蜀地无银,大唐也缺银,还好铜钱大唐还能维持着不会发生大规模的钱荒。
杨贤走到杨安身边说道:“钱袋给我。”杨安便将一个布袋拿了出来,沉甸甸的,里面装了不少零碎的银子,当然还有一些铜钱。杨贤也不顾因为自己怪异的动作引起了身边众人的围观,从钱袋里掏了好半天。小道士包括众人心中都暗想,这个富家公子可真是好派头,三两的银子看来都嫌少了,看这架势,怕是不知道要抓出来多少银子出来呢。
杨贤也是心中郁闷,看着不大的钱袋,却是这般的沉,却是没曾想过,小小的一锭银子就好几两,而里面三两一个的银锭却是有十好几个,那就是好几斤了。模了半天,杨贤心中一喜,终于模到了。众人见他脸露喜sè,便齐齐的盯着他那慢慢从钱袋之中抽出的手,心想着不知道这位少爷要拿出来多少钱呢!杨贤见众人目光都盯着自己,嘴角不禁拉出了一道弧度。终于,杨贤的手抽出了袋口,众人均是一愣,旋即有几个青壮庄稼人打扮的汉子便哄笑了起来。
此时那些还不明所以的香客都凑了过来,在见到杨贤手中的物件时,有些涵养好的脸sè怪异的嘴角挂着笑意,而更多的人却是哄笑了起来。只见得杨贤有些秀气修长的手指捏着的赫然是传说中能够买一个饮饼或者一个脆梨的神器——一枚大钱!
杨贤嘴角含笑,也顾不得众人那怪异或者嘲笑或者哄笑的表情,径直走到那布施盒钱,手腕一抖,那枚大钱便随着“叮”的一声脆响,落在了木盒中。
“嗯,不错,还能听个声响。”杨贤满意的点点头,再看了看小道士那有些涨红的小脸,心下不觉有些快意,小样儿。迈开步子便踏步向殿门外走去,殿内香客许是未曾见过竟有给神仙上香火这般吝啬的,一个白胡子老者却是连连顿足:“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得罪了天尊老爷,竖子啊竖子!”三清在时下称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是以老者以天尊老爷概述三清。众人有识得老者的,却是轻轻在老者耳边低语了几句,老者脸sè就变得更加难看了,恨恨的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有识得杨贤的却是早已对这位少爷的事迹见怪不怪了,想来今rì这一出明天满成都府的人定能知晓,自己可是亲眼所见的,到时候又有家长里短的谈资了。
杨贤可不知道背后的人都怎么看他,也不想去知道,他只知道他很郁闷,想要发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也算报了前世开自己玩笑让自己稀里糊涂穿过来的青羊宫和三清老牛鼻子一箭之仇吧,典型的阿Qjīng神。加之杨贤自己也知道这幅身体自己没穿他身上之前有多么的不靠谱,是以做出什么古怪的举动来想来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更不会怀疑到自己已经调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