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将军府,从寅卯之时便忙碌了起了,披红挂彩。上好的蜀锦红绸搭在门前,将那二进门装点的跟南天门似的。
外面,一众将军府下人们,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时不时还有呼喝声。杨贤本在梦中,这几rì他除了吃就是睡,再来就是从二虎口中也大致了解了唐国的军制,张大昭人虽然冷冰冰的,但他剑术极好,据说是青城一脉的传人,也不知是真是假,杨贤也曾央着他传授些剑法,他是死活不肯的。被缠的无奈,只好在杨贤功课之时指点一些,倒也令杨贤颇有些心得。
一台台土灶,平地而起,厨娘们更是流水般的进进出出,不大会车马声传来,整整十辆大车的鱼肉蛋菜。不由得笑着对二虎道:“今天怕是这夔州城都吃着菜了吧?”二虎也是头次见这场面,一双眼正四个大量着,呼得杨贤问话,也只是嘿嘿笑着。
那边送菜的老板和将军府管事的便开始交接食材,旁边一个书吏模样的人也开始计帐,一边清点食材一边扯着嗓子唱着:“上等白米五百斤,计纹银六两;上等羊肉二百斤,计纹银四两……”一边唱着一边写着,管事的在那老板的陪同下,也不断的翻看着食材,一边同那送菜老板说着些什么。
晃悠了一圈,刺史府众下人这几天来倒也识得这个经常在府中各处晃悠的少年公子,时不时的还搭上两句话。
回到阁楼中,母亲的贴身丫鬟贞儿已是候在里面了,原来是母亲怕旁人服侍不好,乱了章法,毕竟今天是大rì子,这个不着调的儿子不要失了体统脸面。这才将贞儿派将过来帮杨贤拾缀拾缀。
在贞儿的强烈要求下,杨贤只好又洗了个澡,任她将自己摆个十八般模样就是了。而后跟着木桩子似的,就那么站着,任凭她给自己穿衣系带。
jīng美的蓝绸锦袍,玄纹云袖,袍褶寓合纹祥。看着贞儿一丝不苟的将衣领袖褶翻弄好,淡淡清香袭来。杨贤心下不由一荡,暗骂,这么快就到这年纪了?其实他也不过十五岁而已,但身体已然发育了七七八八了。细眼看去,梳着小垂髻,下垂至肩,用一条淡绿帛带约束。细数了一下,杨贤不仅暗叹,这年头首饰可真不值钱,只见得贞儿头上别着五六根钗子,就是寻常大户家的女主人怕也仅这么多罢了,只能说,大妇身边的人油水看还是蛮丰厚的。
许是注意到了杨贤的在打量自己,贞儿不由就有些紧张了,高级丫鬟,那也是只丫鬟罢了。低着头,给杨贤穿上花鸟纹靴子。晶莹的耳垂看得杨贤有上去咬上一口的冲动,心下暗骂,这才什么时节,发chūn也不是时候来着。连忙定下心神,看着窗花,以免这些许的心猿意马给瞧出来了,那可就有些尴尬了。
待得贞儿收拾妥当,这才抬眼看了看自己给摆弄的产品。冰蓝的绸衣上,雅致的云纹图案和竹叶花纹滚边交相辉映,见得杨贤脸上满是我很满意的表情,好一幅浊世佳公子的派头。贞儿不觉心下有乱跳,忙道告退,便退将屋外。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对这纨绔起了异样的心思,不过他笑起来还真好看。
且不说这个二十三四岁的贞儿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杨贤那边却是自恋的紧了,铜镜他总觉得模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便弄了个盆里放上清水,权当镜子用了。
看着水中那翩翩美少年,杨贤得意一笑,大踏步叫二虎进屋准备去吃早饭。待到饭厅一问这才知道,早上不供应饭,杨贤郁闷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平常那四热四冷有粥有汤的早饭就这么不给吃了?却是比他家**多了。
这时张大昭开口道:“今天只吃一顿。”便不再说话。
杨贤疑惑的看着他,难不成这时候也有什么赴席三天饱的说法,可却是一天只一顿唉,半大小子饿死老子,虽然杨贤不愁吃喝吧,但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哪受得了饿。
饭没有,点心总得给吧,便着二虎提了满满一盒点心,在将军府丫鬟目瞪口呆中施施然而去。
招呼着二虎大昭吃过点心,这才感觉jīng神头又好了些。杨贤想要打会拳,看了看身上刚换的衣服,也只好作罢。平时这个时候都会温习下功课的,但今天情况特殊就算了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要去前院,怎么说也算半个客人,总不好让人等自己再沐浴更衣一番吧,再说那贞儿姐怕是要给自己脸sè瞧的。
“大昭啊。”三人无事围着桌子坐着大眼瞪小眼,杨贤颇感无趣,这时节马吊还未出现,rì常消遣的东西也没有“你真是青城的弟子么?”杨贤自从王大壮口中得知张大昭师从青城,便联想起那个前世江湖里会变脸的一派人了。
张大昭嘴角动了动,似有些无奈,“我自小在山上学艺。”
原来还真有这么回事,随即杨贤便问道:“那你学的什么,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摧心掌,松风剑法?”好吧,杨贤武侠小说看多了。
张大昭额头直冒黑线,这些什么东西他听都没听过,也不知道大公子哪里知晓的这许多奇怪的名字。
看张大昭神情,杨贤就知道没这么回事,便哂笑道:“都是从话本上看的……”
张大昭只好无奈的看着他,“青城派着重道家心法,旨在修身养xìng。”
“原来是这样。”杨贤心想,看来武侠梦也得告别了,小说毕竟只是小说罢了,拿来消遣还好,当真那可就玩笑了。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张大昭也发现了,这个大公子并不似先前听说的那般不堪,甚至还有些聪慧,只能感慨流言害死人,却是怎么想不到眼前的大公子已是掉了包了。
三人的关系也随着杨贤的刻意拉拢,而突飞猛进,张大昭xìng子使然,但已经能同杨贤多说些闲话,已是极大的进步了。
插科打诨间,门外敲门声起,“表少爷,夫人喊您去前厅了。”是被杨贤赶到楼下哪凉快哪玩去的萝莉丫鬟。
杨贤心说,还好没有功课,若不然,现在再收拾一遍哪还来得及。下了阁楼,抬头一看,rì头刚刚升起。府院熄灭的灯火气息传入鼻中,烟火气十足。
行至前院,二虎大昭二人自是要回到护卫队那边去,杨贤便随着将军府管事的老头进了院子。
正厅中,大红绸子打扮下的外公活月兑像个新郎官似的,jīng烁的老人一脸的喜庆,一派富家翁景像。但谁要真是把他当成的富家翁,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老人年轻时跟随着开国皇帝陛下南征北战,身上负了不少伤。本来有望成为开国重臣的,无奈伤势不饶人,早早的便辞官退隐了。儿子被朝廷派到夔州,老人却是在河南(不是现在的河南省,而是洛阳。)老家。
连忙见过礼,口中的祝福话那是张口就来。“好乖孙,来外公身边坐。”老人招招手,杨贤便一幅乖宝宝的模样,脸上带着温文如玉的笑容来到老人近前。
“爹,这孩子从小被惯坏了,您可别惯着他。”母亲在一旁小声道。
“小娃嘛,长大就好了。”外公一脸的笑意。
“贤儿,为娘是怎么教你的,连礼仪都不懂了。”周氏见杨贤还一脸无知的站在老人身前,却是连厅中众人都不见礼,不由得杏眉一竖。
杨贤一愣,随即才注意到厅中还有这么多人呢,自己都还未曾见礼,就算是在后世也是极为不合适的,更别说现在这个礼大于天的社会了。
“孩儿,孩儿见到外公jīng神抖擞,一时高兴,失了体统,还望各位尊长勿怪才是。”说着便跟着母亲与众人一一见过。
自来夔州,那个忙于军务的舅舅,杨贤还是第一次见。在他想像中,舅舅应该是个猛张飞式的人物,大将军嘛,固定的思维就应该是这样。待得今rì见面,杨贤不由得感慨:“电视电影害死人呐!”
舅舅周通一身儒服打扮,浑似中儒生雅士,任不识他的人见了,也只会想到是个书生罢了。虽说身上带着那股子杀伐果敢的气质,但很难将他与威名赫赫的夔州卫大将军联系到一起。
儒将啊儒将,杨贤直到此时才知道怎么叫儒将。按说父亲也算是个儒将了,但守牧一方军政,很多时候杨贤还是会将父亲归于文官一列。今rì见了舅舅周通,这是实打实的武将,自是感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