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sè渐渐昏暗了下来,只能偶尔听到战马嘶鸣喘气的声音,两双近千人竟然都用沉默来给这个小规模的战斗增添些许压抑的气氛。
“他们在干什么?”袁公子看到刘勇他们正在忙碌的围在马车边上,疑惑的问道。
“兴许是在想月兑身之计吧!”王迁得意的回答道“后跟被封死,我们大军又直面他们,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莽牛营的士兵和益州刺史府护卫们突然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将后方遮了个严严实实。王迁心里升出一种不详的感觉,但还没等他去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得对面密密麻麻的人突然散开,
拉车的马已经被牵下,将两辆车的车厢推到阵前对齐,刚刚好占满道路。这便是杨贤想出来的不是办法的办法,趁着这会子没有厮杀,命人将后方挡路的石块清理了一些出来,由于石块笨重,又那么多,所以想要清理出条能过人马的道路来是不可能的。
将石块置于车厢内,将马卸下,改由人倒着推,莽牛营的汉子们确实气力非同一般,近千斤的马车两个汉子推着看起来还是很轻松的,但杨贤还是命四人一辆,两辆车配置了八个人,这下自己的把握也便更大了。
“破!众骑下马!御!”刘勇指挥道,而后,众军便一手牵着马,一手置盾于头顶,跟随着两辆车向前方行去。
王迁早已看到了对面发生的事,一时还模不着头脑,他也想过对方可能会用马车开路,但马车毕竟是木质的,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对敌之策。
“弓手准备,平shè!”王迁一声令下,弓手们出列,箭弦声起,shè了两轮,王迁气急败坏道:“停,抛shè!”原来平shè的箭矢确实都shè中了马车,但并没有透穿,有些shè入木板之中竟然还发出叮叮的声响,但更多的是箭矢被弹落在地上,这便是杨贤命人将石块置于马车内的原因。
四道深深的车轮印子,并未随着对方的shè箭而停止前进。五十步,四十步……对方抛shè了,所谓抛shè,便是将箭shè向空中,最终能飞到哪,谁也不知道,因为人不是机器,不能jīng确计算出抛物线的距离,加之弓手的气力有大有小,所以非是大规模步战和攻城战,这种无差别的抛shè一般派不上用场。
但他们注定失望了,一来弓手的素质不高,二来,道路这么窄,许多大树的枝叶伸出将道路掩盖其中,几轮抛shè过后,王迁沮丧的发现,箭矢大都被树枝叶挡住只有少数落到了马车后方的人群之中。可想而知并没造成多大杀伤,如果他看到后方的人置盾于顶,只有少数几匹马被箭砸中,不知他会做何感想了。
眼见得马车越来越近,王迁知道,自己若再想不出办法来,对方依托着这个不知怎么变成铜皮铁骨的玩意,定然会冲散自己的阵形。转头一看,只见袁公子和李chūn均是一脸见鬼的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两辆仍然前进着的马车。
突然,马车移动的速度加快,竟然有了冲锋的味道。“给我挡住!”王迁脸sè大变,连忙命令道。立时便有士卒手执长盾,人挨着人,似乎像是要组成个**大坝似的。
终于,马车冲到了近前了,“呯”的一声,当先的排卫所士卒手中的长盾或变形或碎裂,有的人甚至还口喷鲜血,更多的是直接向后倒去。后面的盾手立时又迎了上来,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躲也没处躲去,后面就是手执大刀的小校之类的不入流军官,但这时候如果后退,他们手中的大刀是会向自己人砍过来的。
“破!”刘勇大吼一声,众人一齐大喊“破!破!破!”
喊声震天,直入云霄。便见得又有八上上前,推前前面八人。新生力量的注入,给了这个本来因为高速冲锋又受到阻滞马车以新的力量。随着众人的大喊,这两辆装着石块的马车如推土机似的,辗了过去。
哭爹喊娘的声音不绝于耳,无论是被马车撞倒的,还是直接被辗压的,鲜血跟随着那深深的印在道路上的四道车轮印,染红了泥土。
王迁与袁、李二人也被众军挤的往后退了去,看着乱作一团的士兵,王迁喊了多少次稳住,甚至亲手杀了一个后退的士兵,但也阻挡不住。此时他心里冒出了一个自己为数不多的知道的词“兵败如山倒。”
眼见得已经退到了谷口,卫所士兵的眼睛中有的带着庆幸,有的带着惊惧,有的带着一丝灰败。这哪像是伏杀人的?转眼之间强弱易位,对他们的心理打击可想而知,对于这些几乎没上过战场的士卒来说,那殷红的血液,昨rì还一起喝酒赌钱的同伴的断肢残身,空气中腥味弥漫的肃杀,将他们的心理彻底的攻破。一些年纪还甚小的女圭女圭,甚至当场就哭了起来。
远远退到谷口的众人,王迁大致一看,还好,损失不算大,也就折了百人不到。但看看手下这些兵的眼神,他便知道这次自己是完全失败了,这条命也要交待了。真不甘心呐,混了十来年才混到这么个能捞钱,油水足的职位,这个连xìng命都不保,怎么也不甘心。
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时不止是王迁的心理写照,还是袁公子的心理写照。他并不笨,相反他还是个聪明的人,但越是聪明的人,越难接受失败,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老天第一他第二,所以也不会在杨贤仅仅辱骂两句便给气昏了过去,也不会仅为了这么件事就要置人于死地。
一旦过了谷口,便是大道了,这磨盘山也就算过去了,袁公子知道如果要是再守不住这谷口,一旦让对方冲了过去,那么一切都完了,不止自己要完蛋,摊上谋反的罪名,自己一家人都要完蛋还要捎带上九族。想想,袁公子牙齿都在打转。
那边莽牛营与护卫们士气大震,甚至出现了军士们抢着推马车的现象,这时候没法子拿刀砍人,推着这玩意能灭掉几个人,想来也会算到自己头上拿到赏银吧?杨贤不无恶意的猜测着。想到这里,杨贤又是一阵干呕,地上断肢残身不时的看见,血腥味也冲入鼻中,这对于一个还从没见过死尸的人来说,确实是很难接受的情景。
杨贤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既来之则安之,早晚都要见死人的,这乱世中,哪一天不在死人?待他偷偷拿眼去看母亲以及贞儿她们时,杨贤崩溃了,只见母亲一脸淡然之sè,黛面的小皮靴子踩在血迹上也似浑然不觉似的,想想母亲将门虎女,也许说不定还上过战阵来着,应该对这些不会害怕的。但那贞儿一脸自若的跟着母亲走着,就让杨贤心里大为不平衡了,更气愤的是,他还拿出手绢来替杨贤一边擦着嘴角,一边笑吟吟的说道:“少爷可真是胆儿小呢!”恨得杨贤牙根直痒痒,但事实摆在眼前,争辩只会徒增笑耳。
“上马!”刘勇又一声令下,众军士便又回到马上停了下来,眼睛都看着新换上去的八个汉子推着马车向前冲去。王大壮艺高人胆大,立在马背上,向着谷口看了去,便喜道:“只要能冲将过去,这一阵便赢了!”说着还挥了挥拳头,看来这一阵厮杀,可着实把他给憋坏了。
杨贤闻言笑道:“王统领不用担心无贼可杀,据我所知,冲过谷口便是一马平川了,他们也知道这点,想必会更加疯狂罢?”
“咱们还怕他们不成!”王大壮也笑着回答道。
看着又向自己这边冲来的马车,卫所士兵崩溃了,这两个怪物刀枪不入,撞到人,都是能把人给直接撞变形的。挡又挡不住,怎么搞?众军士将目前投向了王迁,王迁也觉头大,便退到一边向袁公子问道:“袁大公子,现在怎么办吧?”语气中已是颇有些不满了。他们一些公子之间的小事情,没想到却演变成这种大规模的流血事件,打赢了还有一线希望,问题是打不过人家自己这个小虾米极有可能是会被拿来当替死鬼的。
袁公子也注意到了王迁语气不善,李chūn正要开口训斥于他,被王迁铜铃般的双眼一瞪,登时说不出话来。
“还能怎么办,只能拼了,否则,不止是你,连我甚至我们大家都会被抄家灭族。惟有一拼还有生机,也只能一拼了。”
“可是,这怎么拼啊?”王迁郁闷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车。
“我们在谷口两边等着好了,他们马车后面有人吧?到时候我们再掩杀过去,我就不信硬拼的话,我们这七八百人还拼不过他们百来人!”袁公子狠狠的吐了口吐沫,提出了这个建议。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王迁一想也觉得很是合理,便安排去了。
“大少爷,我们怎么办?”王迁走开后,李chūn小声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准备好马,无论是输是赢,我们都得跑。”袁公子看了看正在传令的王迁小声道。
“啊?”李chūn傻眼了。
“这里早晚不得被人发现啊!王迁他们赢了,那时候我们栽到他头上,到时候再拿他家人威胁他,保下他的家人,谅他也不敢攀咬。输了正好,一了白了,到时候我们不在这儿,谁也说不得是我们干的。”袁公子一脸的得逞模样笑道。
“可是,王迁奉的是刺史令箭啊!”李chūn疑惑的说着。便见袁公子往怀里一模,模出了那黑乎乎的令箭,得意的道:“我又没把令箭交给他,他就算想栽赃给刺史府,也没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