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桐一脸天真的问:“你看什么呢?”
关林赫往后退了两步,问:“病人每天都到下面散步吗?”
辛桐也向楼下望去:“恩,但都有护士陪着,我们不就刚回来吗?”
关林赫让辛桐坐回自己的床上问:“你来这多久了?”
“唔——”辛桐又撅起嘴,眼睛向上看“3个月?”
关林赫实在是受不一个比自己还高的大小伙子摆出那种表情,但有些情况还必须要了解:“那你是有什么病啊?”
“我感觉我没病,挺正常的,但他们都说我有病。”关林赫心想你有没有病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正常。
“你刚才还让我别撒谎呢!”
“真的,我没撒谎,我是好孩子。”辛桐无辜地说。
“……”关林赫忍着恶心刚想接着问,一个大夫走了进来,50岁的样子,短头发还有点自然卷,中等身材,和一般在医院中能见到的大夫差不多,不过关林赫已经猜到来人是高大夫,主观地在他那张严竣的脸庞中读出了冷漠与蛮横。
“502室,3号床,关林赫,08年9月4rì收治————jīng神分裂。”
“什么jīng神分裂?没有的事!”关林赫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嗓门,辛桐仿佛已经嗅到了话里怒火,赶紧又爬到了床上背过身去。
“躁动不安、打人毁物、抑郁多疑、幻觉妄想,”高大夫面对着满脸不服气的关林赫,漫不经心地说“这些都是jīng神分裂的典型症状。你——已经已经确诊了。”
关林赫抬头直视高桥双眼:“是老徐让你这么干的?”
高桥瞟了一眼辛桐,又转向关林赫,目光反倒柔和下来:“你小子点儿还真被,惹上谁不行,偏偏是他。那个家伙,有仇必报,而且要用十倍还之,难缠得很啊。”已经有了皱纹的眼角透着惋惜。
“我要见他。”
“孩子,听话,有病就得治,”高桥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夫正哄着一个哭闹不愿意打针的小孩,用下巴指了指辛桐:“学学小桐,多乖啊。”
辛桐听这话转了过来,露出以后的神情,一会看看高桥,一会看看关林赫。
关林赫怒气未消,把脸别到另一侧,低声骂了句:“变态!”
高桥笑了,俯对关林赫说:“别误会,他的这,”高桥指指脑袋“也就七八岁。”
关林赫愣了,数秒,才转过去重新打量辛桐,把辛桐看的一脸迷茫。
高桥诡异一笑:“小心传染哦。”之后起身要走,到了门口又停下说:“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高桥,你的主治医师。有问题找我,不过,我猜我也不能帮你解决。”说完便出去看外屋那个刚从楼下回来的那个病人去了。
高桥从502刚一出去,关林赫一把抓住辛桐的双肩,差点晃起来,问辛桐:“我问你,你是来这之前就这样吗?”辛桐一脸迷茫“就是,你到这后和原来相比有什么变化吗?”辛桐懵懵懂懂地答:“没、没有吧。”
关林赫清楚,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即使他是被弄到这之后才这样的,他也不会知道了吧?关林赫反复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他松开了手,坐在床上,慢慢问:“你不是说别人都说你有病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唔……一直都是啊”
“什么叫一直啊?“关林赫有点着急”是一年前,还是三五年前,还是从小就是,”高桥说辛桐智力只有7、8岁的水平“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15岁了呀!你记得过去15年里自己的事吗?”
辛桐双手抱头抓扯着头发:“想不起来了啊——”一脸痛苦。
“算了,别想了,”关林赫拉下他抱头的手“你爸妈呢?他们什么时候对你说你有病的?”
“很久以前了。”辛桐还是努力想着。
关林赫放松了点:“就是说,你来这很久之前就病了,是吧。”
“反正我爸这么说,我不是说了吗我感觉我没病嘛。”
关林赫点了点头,看来不是到了这之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你当然不觉得自己病了,7、8岁的心智按照7、8岁的方式说话、生活有什么不正常么?只是在别人眼里,你是病人。还真是什么样的病都有啊,对于像我这样总说自己没病的,医生护士早就见怪不怪了,还有谁会相信自己!
“那既然你爸妈很早以前就发现你有病了,怎么三个月前才来治啊?”
“没有啊,我一直都在治,之前是爸爸把医生请到家里。”
请到家里看病?这在国内还不普遍吧?关林赫纳闷着辛桐他们家是不是很有钱。
“在家看的好好的,怎么来这了?”不正常。
“菲姨说我病严重了,必须来这?”
“菲姨?”
“她是照顾我和爸爸的,她对我可好了”辛桐笑着说。
照顾他和爸爸?关林赫好像听出了不对劲,问:“你妈妈呢?”
“我妈妈生气走了。”辛桐撅起嘴
“是因为那个菲姨吗?”
“怎么会呐?爸爸说了菲姨是替妈妈照顾我们的。是爸爸领我放鞭炮,把我炸伤了,妈妈生气走了。”辛桐难过地说。
炸伤?关林赫觉得自己大概猜到辛桐的病因,问:“还记得伤哪了吗?”
“好久好久以前了,这件事还是爸爸告诉我的。”
“那——菲姨让你来你就来了,你爸他没拦着?”
“我爸不在,他经常出差,他说他不在时让我都听菲姨的。”
“都3个月了,你爸早该回来了吧,他来看过你吗?”
“他每次出去肯定都是下个月或下下个月的10号回来,说那事习惯。但菲姨上次来说,他就回来一次而且不一会就又走了,没时间来看我,说病严重了就在这好好治病,等病好了他再来。”
“连电话也没打过?”连关林赫都开始为辛桐着急。
“这里不让把电话的,你不知道吗?”
“呵,现在知道了。”关林赫紧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双手抓着床单。
什么他妈菲姨!关林赫看着眼前这个小傻子——学弟般青涩、端正的面容,孩童般稚女敕、天真的神情,等待着自己认为那并不存在的病好了之后爸爸和他信任的菲姨来接他——再没有了厌恶之情,除了可怜还是可怜,可怜的想揍他一顿:为什么你这么傻啊!
揪心!
替他揪心!
也为自己揪心!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治疗着莫须有的病,等待着莫须有的舅舅。但,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辛桐呢?他连那份心还没有!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会比自己快乐,还充满着希望。
为什么?为什么一路上遇到的都是这种人?魏泽也好,赵穆也好,辛桐也好,还有自己,被赋予了那样不公命运?
只是自己途中的偶然?还是黑暗社会的必然?
“小赫,不要去涉及黑暗,你对这个社会还有希望。”这是泽哥说的。
难道是自己主动去接触黑暗的?还是这社会早已被黑暗所笼罩?笼罩了自己接触过的大多数人?
希望,还有吗?
辛桐见关林赫不再说话早已躺下,关林赫不忍心看他那张脸,又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在护士陪同下还在散步的病人,他们中又会不会还有像自己和辛桐一样的呢?
关林赫闭上眼睛,感受着清风吹过面庞。
中午,护士拿来饭菜,和在医护区一样。院方是不会让这么多jīng神病聚在一起吃饭的——就像下楼透气也是按顺序错开的——所以食堂很小,只够医生护士去的。而病人的饭菜做出来就被装在餐盒里,由护士带回。
简单的小炒,尽管已经吃了三个月了,辛桐还是迅速接过来,吃得津津有味。关林赫也拿起筷子,并告诉辛桐慢点。
吃完饭,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一个护士进了里屋。关林赫本以为是带自己下楼散步的,谁知护士从都里拿出一个小塑料瓶,递给关林赫。
“你倒出来俩片,吃了。”
关林赫抻了下手脚给护士看:“我伤早就好了。这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