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天笑的记忆里,那是一个月sè朦胧的夜晚。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方启风风火火的跑到陈天笑的家里来找他。
那天方启穿了一身黑sè的紧身衣,衣服将他的身材衬托的高挑挺拔。那时候方启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但是陈天笑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稚气。
方启走到陈天笑家的沙发上坐下,从裤兜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往茶几上一拍,道:“今晚我去干了孙五。”
陈天笑刚要开口,又被方启堵了回去。“要是你想劝我,那大可不必,我早已抱了必死的觉悟。”
陈天笑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进了书房,不一会又走了出来,将一把蝴蝶刀拍在茶几上,道:“我不是想劝你,但是你那把刀不行,用这把。”
方启打量了一眼桌子上那把蝴蝶刀,那刀有二十多厘米长,看着比较优雅,但是跟市面上卖的也没什么两样。
“你这个不是哄小孩玩的小刀么。”
“你丫的识不识货,这可是正品军刀。是我在部队时候最好的朋友送给我的,现在你有钱都淘弄不到。”说着陈天笑把那刀拿在手里一甩,露出锋利的刀刃来。那刃口闪烁着寒芒,确实是一把好刀。
方启嘿嘿一笑,从陈天笑手里拿过那把刀放在手里把玩了几下,甚是喜欢。
“哦,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着方启放下手中的刀,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存折放在桌子上,对着陈天笑道:“这是我这些年攒的,有二十万,要是我回不来了,这钱你就拿去用吧,记住了,密码是八个零。”说完方启拿起手里的蝴蝶刀便出了门。
陈天笑拿去桌子上的存折刚要推月兑,方启已经走出门很远了。陈天笑拿着存折呆着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1991年的SY市虽然夜生活还不那么丰富,却再也不是那个一过了九点就陷入沉睡的城市。
中心街虽然不再车水马龙,但是行人还是不少的。街边的商铺亮着耀眼的霓虹灯,昏暗的路灯之下,还有小贩和顾客讨价讨的正欢。
孙五依然像往常一样,带着两个打手从典当行里出了门。一路昂着头,背着手,迈着平稳的四方步,搞的像领导视察一般。
整个中心街,没有人不认识五爷。商贩们见了孙五,都得连忙弯下腰来鞠躬,毕恭毕敬的叫一声:“五爷。”
“嘿,五爷,刚下来的枣,您尝尝?”
“诶,五爷,刚进的米酒,进屋喝两盅。”
“呵,五爷,刚出炉的烤地瓜,您来一个?”
五爷当然不会要他们的东西,摇头晃脑的婉拒。一想这整个中心街都是自己的地盘,五爷挺直了腰杆,笑容咧到了耳根,像是喝多了酒,有些微醉了。上了岁数的人,总喜欢抱着自己的一点成就傻笑。
五爷笑得忘形,却没注意到不远处昏暗的灯光下,一双狠厉的眼睛正在默默的注视着他。
方启靠在路灯下,将半张脸缩在衣领里,手插在衣袋里紧紧地握着那把蝴蝶刀,手心都握出汗来,但是那一双眼睛依然紧紧的盯着孙五,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五爷领着打手向前走了几步,正好逢见一个胡同。“你们两个在这等我一会,我进去方便一下。”说着五爷解着裤腰带,走进了胡同。
两个打手见五爷走进了胡同,嘿嘿一笑。其中一个人从兜里模出一盒烟来,两个人走到一旁抽着烟,闲聊起来。
方启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身子贴着墙壁往胡同里一滑,像一个幽灵般滑进了胡同。
五爷站在胡同里尿的正舒爽,忽听背后有一阵脚步声,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谁啊?”
方启没有说话。
孙五见没人回答,心中有点懊恼,一转头骂了一句:“我他妈问你是”
孙五这个“谁”字还没说出口,便已经瞪大了眼睛,因为方启的蝴蝶刀已经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五爷,这么快就不认识我是谁了?你不是想要我的命么!”方启右手拿着刀卡着孙五的脖子,左手将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完整的一张脸。
“是你?”孙五有点出乎意料。
“嘿嘿,没错,就是我。既然五爷你要不了我的命,那我就要你的命喽,我说了,有些事我得讨个说法。”
孙五看着方启的眼睛,只觉得那眼神里充满了死气。这一刻五爷怕了,是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对死亡的恐惧。人们都说,人得到的越多,就越怕死。现在五爷坐拥整个中心街,拥有着无尚的权利与地位,就更怕死。
五爷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的对着方启祈求到:“你别杀我,我给你钱,给你很多很多的钱,让你这辈子都用不完。”
“钱?我说了我不要钱,我只要一个说法。”说着,方启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笑容,道:“没想到五爷也会害怕,也会求饶。您可真是越老越没用,越混越胆小。记住了,下辈子别欺负穷人,穷人急了,也是很可怕的。”
孙五还想说些什么,方启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右手的蝴蝶刀在孙五的脖子上轻轻一抹,鲜血便如注般的淌了下来。孙五长大了嘴巴,瞪着双眼,仿佛有无尽的不甘,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身子向后一仰,普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人们都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孙五在SY市黑道立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今天狼狈的落幕了。
方启将手里的刀放在衣袖上擦了擦,又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孙五,啐了一口吐沫,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黑夜中
说实话,陈天笑没想到方启可以活着回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两个男人对坐在漆黑的屋子里,谁都没有说话。
沉默了良久,方启将头往沙发上一仰,喃喃地道:“我真是一个天生的杀手。我原以为杀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等到真正动手的时候,却发现杀人是如此的简单。我只是用那蝴蝶刀在孙五的脖子上轻轻一抹,那血就像涌泉般流了出来。看着那血,我心里有紧张,有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激动与舒坦,仿佛这么多天的积怨,都随着那血流干了。”
陈天笑抬头看了看方启,看了看他享受的表情,然后摇摇头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打算?”方启的眼神有些迷离,道:“你知道么,当我对着孙五挥出那一刀时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像我们这样的穷人,没有钱,没有后台,要想不被欺负,就只能拿起手里的刀。”
说到这,方启霍地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眼神狠厉的说道:“从今天起,我将拿起手里的刀,在SY市的黑道上建立一个新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