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电话,和小个匆匆忙忙的打车去了医院。医院里,蜜蜂已从急救室出来,昏迷在病床上,老邓则在一旁守着,双眼微微有些殷红。他见我们来了,赶忙迎上前说道:“蜜蜂……哎。”
“怎么,救不了?要驾鹤去了?”小个着急的喊道。
老邓哭丧着脸:“不是,急救很快,说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但是。”“但是什么,你说啊!”我可等不及他慢慢悠悠的卖关子了。
“但是医生说他因为不明原因始终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短时间内醒来的可能xìng极小……”“什么意思?”我立刻问道。
“植物人。”小个回答了我,语气怆然。“我有个亲戚就被说成是深度昏迷,都在床上躺了十年了!”
“可刚才蜜蜂醒了哇。”老邓旋即说道。我和小个惊讶的看着他:“不是深度昏迷么?”“压根不是寻常的醒,眼光泛绿,嘴里反复咬喃一个字—脸!不到一分钟就又瞌睡过去了哇!”
绿目,脸,昨夜那恐怖一幕的始作俑者竟是蜜蜂!他难道是在暗示什么……?
我们讨论了半天,见蜜蜂始终昏迷,便联系了他的家长,三人赶回了学校。然后密切关注起殓尸房事态的后续发展,同时我和小个也紧锣密鼓的复习起来,为最后大补考做起准备—丫高数和理力我俩还挂着呢!
我和小个从说谎那一刻起便已无法投案,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殓尸房的丢尸案渐渐变成一个悬案,尸体的亲属过来闹了几次后也就没了下文。我和小个在惶恐中好不容易熬到了毕业,可是……大补考竟然没过!丫的,我俩都留级了,连毕业证都没有,只得灰溜溜的卷起铺盖各回各家了。
万般羞愧与不甘心的我在家呆了不到一周就坐火车来到了běijīng,过起了北漂的生活。作为一个既没文凭又没经验的纯**丝,只身在běijīng打拼的个中辛苦自不必多说。虽是坎坷历尽,冷暖看透,我还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忽悠出了一片生存之地,期间还抽空去看了几次蜜蜂。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植物人,不吃不喝就在那躺着。他的父母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蜜蜂是他们唯一的骄傲,而这骄傲的毁灭无异与天塌地裂。可这对父母没有被击倒,他们拼命的种地,为别人缝衣服,挑粪,能做的全做,只为多挣点钱来贴补蜜蜂那昂贵的医药费。
每每看到他们布满皱纹的脸和与年岁并不相符的满头白发,我都心酸的不能自已,便要将自己微薄存款全部给他们。而倔强的父母看似卑微,却有着顶天立地的自尊,他们十分坚决的拒绝了我,并把我当儿子一般招待。可他们对我越好,我就越发的愧疚:要不是我拉着蜜蜂去看那五彩jīng芒…哎,事已至此,感慨又有何用?看着蜜蜂那简陋心酸的家,我暗暗发誓:蜜蜂,我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你!
再次回běijīng时我便开始遍访各路有名的大仙神棍,因为蜜蜂的昏迷光用现代医学已经解释不了了,一些返璞归真的古时哲理说不准能排上用场。怎奈寻了这许久,几乎没有靠谱的,钱倒花了不少。
眼看再这么下去非破产了不可,我索xìng就窝在10平米的出租屋内,啃着泡面在网上寻找起来。突然,我想起一家网站,关于六彩yīn阳钵的深奥解释就是从那得到的,何不再去碰碰运气?
我先是发了一篇提问,然后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自己那已沉到爪哇国的老帖子。打开一看,回答我六彩yīn阳钵的网友名叫“锁yīn小皓”。不错,名字既霸又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打开私密窗口开始问他关于蜜蜂昏迷的原因。不曾想片刻之间就收到了回复:他定是被夺魂掠魄,失了阳路啦!
这句话与之前的神棍们说的并无两样。我略一沉吟,心想这反正是网络上,不如将事情原委都告知于他,看看他会不会有什么新的见解。便洋洋洒洒打了一篇叙述文,发了过去。
然而这次等了很久,才收到对方回复的一句话:兄弟,你现在在哪?
我一愣,答道:běijīng。
那咱们见一面把,事关重大,许多事要当面才能说清!
我没想到他开口就要见面,心下一阵忐忑:不会是侦办丢尸案件的便衣吧?不对,我用的地点,时间和人名全是虚构的,应该没什么纰漏。那就是又要骗取钱财?对于这点我倒是不怕,与各路大仙打了这么多次交道,自己也算是有点经验了,可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那就王府井的全聚德吧!我犹豫半天才打了一地儿,因为那里人旺气足,不惧坑蒙拐骗。而且最最关键的是!我想吃烤鸭了……
全聚德作为běijīng的美食象征之一,真可谓人声鼎沸,一年四季都旺如高炉。我好不容易才订了份位子,坐在那品着茉莉清花茶,观着云云众生像,一时间竟有说不出的淡泊。不多久,就见一穿着深黑外套,眼戴墨镜的人气喘嘘嘘的走了进来,直奔我来。到得面前,二话不说就一坐下。
我去,这个胖啊!全然不似其他大仙那般瘦骨嶙峋,仙风道骨。正感慨间,前面的胖子递来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写着:风运财古器投资咨询有限公司,CEO,吴皓。
还是个CEO?眼前的他也就是二十七八岁得样子,脸胖体阔,比我高一些,体重大概也是老邓那种吨位级的,yīn眯的小眼睛泛着皎洁的光芒,一脸的沧桑jiān诈像,令我不由的提高了jǐng惕。
“吴总,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叫柳东。”我讪笑着给他倒了杯茶,又同他握了握手。
“别介,什么吴总,叫我阿皓就行啦。”胖子满脸肉墩的脸上泛出一抹笑容,那普通话里夹杂着些许京腔,又带了少许yīn柔的南方口音。
阿皓?阿胖还差不多!我暗自撇了撇嘴,嘴上却说:“哎,还是叫您吴总吧,您见多识广,断得古奇yīn阳,对于您的出手相助,不吝赐教,在下必会洗耳恭听。感激之情不胜言表,待得您辨明是非,定会双手奉上!”我适时的给他戴上高帽,避免他像别的大仙那样老是顾左右而言它,迟迟不肯入正题。
却见那胖子坦然一笑:“哈,想不到柳弟也很是老练嘛,开口就直奔主题。也罢,我也就不绕圈子了。”
我还等着吃烤鸭,当然没工夫闲扯淡。于是赶忙正襟危坐,端正姿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咱们先从你所描述的地理环境入手。首先,殓尸房因尸体较多,yīn怨之气极重,故应属yīn煞地。而男生宿舍素为阳火烈男所居,处男怕也不在少数,绝然算得上刚阳局。此二地之间耸一高墙,更是起到断地分界之用,从而使这三点之间构成了一副八卦阵,yīn阳势。”
我点了点头,其实这些我之前都已知道,只盼他能说些重点。
“然而无论是八卦阵还是yīn阳势,阳极之中必点yīn,yīn极之中必挂阳,就如太极图的白中黑,黑中白。虽只一点,却是画龙之睛,成神之笔。俗语说的yīn阳调和,生生不息皆由此生。反观你所描述的地界,yīn是极yīn,阳是纯阳,容不得半点交汇,许不到一丝通透。中间的高墙更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将此处彻底变成了yīn阳极煞地。”
吴胖喝了口茶,继续道:“yīn阳极,必生妖。六彩玄芒煞魂糯,十二yīn肖蚌天陀。此处便孕生出了夺魂噬魄的六彩yīn阳钵。”
“不对啊,吴总,我看得明明是五彩…”我打断道。
“五sè夺魂切,六彩成正果。五sè六彩都一样,只是程度不同,境界相异罢了。你那朋友定是被其夺去了三魂七魄,落得个空乏肉壳,连行尸走肉都比不得。至于你…”
我听他说起我,心头大惊,赶忙瞪大眼睛树耳凝听。怎料他半天不开口,竟卖起了关子。我心下一凉:妈的,果然是大仙神棍皆爱财,不见银两口不开。便掏出准备好的两百大洋和一盒大中华,抛了过去。
谁知吴胖微微诧异了一下,说道:“柳弟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一边把钱和烟又推回给了我。“我只求一件事:你把那六彩yīn阳钵出现的地界告诉我。”
“哦,就这啊,没问题,我之前说那假地址是因为心中有所顾忌,这次绝对告诉你。”要求竟是这么简单,我自然满口答应。
吴胖立刻痴痴的乐开了:“我就知柳弟是个爽快人,不过接下来说的话有些刺耳,你要听之慎之。”言罢话锋一转,换成一副严肃嘴脸:“我见你迁移两宫yīn血旋,天灵一阙不封官。手掌溢生气,脚踩yīn柔虚。怕是三魂七魄也不完整了!”
我闻言大惊,虽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貌似很严重:“吴总,为……为什么,又该怎么办?”
“你定然是与六彩yīn阳钵照过面,是不是?”“嗯,对的。”我点点头,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副仙岛和怎么想都想不清楚的模糊一团的脸。
“哎,果然,它吞魂摄魄却也要取九九归一之数,三魂九魄方能合妖道。若我所猜没错,和你同去的还有一人!”我再次点头,心下已经开始有所拜服。
“啊,还好,你们俩每人才丢了一魄。”“会怎样?”我唯一关心的是对自己的影响。
“你是不是莫名其妙的被炒过鱿鱼?”哎?这他也知道?“是啊。”
“果然,告诉你把,人活一天,三魂七魄自当轮流转。而缺了一魄你就会在某个特定时刻莫名呆滞,木人一般。自己却浑然不知。”
他的这句话如醍醐灌顶。怪不得我和小个准备了N套答案都过不了同时补考的高数,现在想来,自己真是连怎么出的考场都没印象了!
“吴总,那…怎么办啊,我这不成了青年痴呆了么?”吴胖却是轻抿着茶,一脸深意的说道:“解铃终须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