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他的后背猛戳了一下,他的极乐时刻被打断。
“对不起,上尉……我很遗憾!不得不打断您,哦,跳舞——与这样一位可爱的夫人……”
说话的是个年轻中尉,相貌清秀,与女子差不多。他长着一头打着小圈,耷拉到耳下的金黄sè细发,一双疲倦无神的蓝眼睛,一根漂亮的高鼻子,非常红润的嘴唇上方长着—缕十分美观的小胡子。他的皮肤象牛nǎi一样白,面sè如同粉红的玫瑰。
“我受弗雷泽将军的指示,”这美男子说,“通知您立即去指挥部帐篷向骑兵上校凯斯报到。”
“您看,我——中尉……”
“中尉谢尔登?弗兰迪加姆,先生。我是上校的军营助理。”
“谢尔登中尉,在这个时候让人去谈军事问题恐怕太不合适了吧?”
“我完全同意,先生,但等凯斯上校与您讲清形势的紧迫xìng之后,我相信您会理解立即报到执行任务是十分必要的。”
“执行任务?嗐,真难办,我妻子刚从远道赶来看我,在这里又不认识别人,上校绝不会让我把她—个人扔在舞池里无人陪伴,去他那里报到执行任务!”
中尉向米凯拉迷人地一笑,简单鞠个躬。“如果您允许——保罗夫人也同意的话——我很高兴替您跳完这个舞,让您去向凯斯上校报到,我相信他会在您去执行任务期间采取各种适当措施来保障您妻子的生活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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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作战计划的特点是,”罗德克?凯斯上校对集合在指挥部帐篷里的一小群军官说,“绝对保密。现在只有我的少数参谋人员知道。……这项计划的关键是要看你们这些被特意挑选出来的军官,你们将率领一个由五百名jīng兵组成的先遗队,深々插入邦联军后线的科林恩一带。任务包括:烧毁桥梁、破环铁路线和电话线,并以各种可能的方式在哈勒克将军攻打科林恩的时候防止博雷加德部队逃蹿。由于整个计划的这第一步异常重要和危险,我已决定亲自带领先遣队。斯图尔格?扬格已受命率领另外一千五百人明天在天亮之后朝另一个方向进发,以转移邦联军的注意力。
“在此之前——于今晚的舞会仍在进行之中——我们这一小股部队要在黑夜的掩护下潜出军营。我命令你们全体现在返回各自的帐篷在一小时之内做好各种出发准备。你们的军马和必要野战装备已全部准备停当。将所有私人物品留下。只准带野战服和随身武器。还有问题吗?”
越听越感到沮丧的保罗开口道,“上校,我有个问题……我妻子刚来看我,我快一年没见她了……”
“这我知道,保罗上尉,”上校微笑道,“实际上军官们都在叽叽喳喳地谈论,你娶了个大美人。我也想能亲眼见她一见——但不幸的是,任务第一。我原考虑再派个医生顶替你,但所有可以找到的其他医生不是年纪太大,就是城市出身,都很难坐在马鞍上穿越我们必须穿越的野地。你年轻,健壮。档案上表明,你是在西部牧场长大的,还是个优秀骑手哩。至于你夫人,你不必担心。军营指挥官会做好安排,保证派人将她送回火车站,让她安全地乘火车返回家去。”
“长官。您是否能允许我再回舞会一趟,至少向我妻子解释一下?”
“我只允许你向她告别。关于我们的使命,你一个字也不能说。”他转过身向全体道:
“全体解散,回各自帐篷更换野战服!抓紧时间,先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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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凯拉感到愤懑和悲哀。军队怎么这么不尽人情,舞会才进行了一半就把她丈夫抢走了!真不理解。
幸亏前来传达将军命令的军轻中尉谢尔登表现得相当客气,不然——米凯拉从无所不知的母亲那里学会了一种分辨不同男人类型的本领,她一眼便看出来这位中尉对女人缺乏sè*方面的兴趣,与她过去的一个老朋友一样。这号人也能在女人面前表现得勇敢坚强,高雅而又迷人,但过*生活时更喜欢与小伙子厮混……;不管他是个何等样人,现在能陪着她跳舞,缓解一下她因丈夫被夺走而产生的烦躁,还是值得感谢的。她抬起头,微笑看对他说:
“中尉,您的舞步十分轻盈——与南方佬相差不多。”
他扬眉惊讶地回答,“保罗夫人,您的眼光真敏锐。我确实是在南方出生和长大的。后来我父母迁到了北方,随之我也被送进西点军校。打那以后我就慢々地变成北方佬。”
“不过,您内心肯定还在深々地热爱着南方。”
他蹙起双眉道,“您莫忘记,保罗夫人,我现在是联邦军的一名军官。您已嫁给联邦军军官,所以我和你一样,都属于北方佬——尽管您同样来自南方。”
“不错!但您是怎么知道的?”
他露出伶俐的微笑:“大概是——您的舞步也十分轻盈,比任何北方佬都强。”
她刚々笑出两声,突然矍然失容,停住。
一个高大的壮汉此时已大步走到中尉身后,在他肩上磕了一下。
“先生,”传来一个熟悉的深沉而又温和的声音,“您若不介意的话,这夫人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我想陪她跳两圈。”
她在突然的震惊中只是恍惚地注意到中尉的彬彬有礼的表现——退去前轻々鞠个躬,并轻声对能与她快活地跳舞表示感谢。她简直不相信自已的眼睛。睁大双目凝视着那张黝黑的面孔,那垂至肩头的一团黑发!那高大的鹰钓鼻子,以及厚实的嘴唇,目光燃灼的黑眼睛和那条紫红sè的伤疤——这是新得的,她过去并未见过——象是一种魔鬼的标记竖挂在他的太阳穴上。
“杰夸德!”她透过一口气说,“你到这儿干什么?”
杰夸德己经轻盈地搀着她转入舞池,姿态优雅,宛如一只美洲豹。他低头看着她,露出一丝讥诮的微笑。“你应该感到受宠若惊,米凯拉,我是专门为了你到这儿来的。”
“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哈々笑道:“我不但有多种情报渠道,而且在北方也有许多愿意为我帮忙的有影响力的朋友,两天前我去拜访舍下你那寒酸的小屋,不巧你刚々离开来此军营探望你的丈夫。是的,我满可以等你回去,但我很忙,在北方有不少生易要做。同时我是个缺乏耐心的人。我只好给我的一个朋友,华盛顿的一位十分显赫的国会议员打去一个电报,让他用电报下达一项命令,给我签发了一个可以乘坐运兵列车的军事通行证。你来这儿的第二天我也就到了。”
“但这是为什么?杰克?为了什么?你知道我已与保罗结婚——”
“那个混蛋!”他的脸突然愤怒地一沉,“米凯拉,我对你有优先权。你仍然属于我,永远属于我。我准备把你带回我的庄园去!”
“你竟敢威胁我?我只需把你的真实面貌报告给哈勒克将军和其他军官,你就会立即被捕——你这个南方的奴隶主,分离主义者,是潜入北方企图加害于我或抱有其他罪恶目的的敌人。”
杰夸德脸上的怒气象出现时那样即刻消失。他敞怀大笑起来。
“你太天真了,我的心肝,不管你去说什么也伤害不了我。你难道想象不到,我怎么会如此zìyóu地在北方畅通无阻?我今天来军营时虽然坐的是一辆在镇上雇的民用马车,站岗的哨兵一见我的证件就马上向我敬礼,根本就没盘问我。我已变做你们北方佬巴特勒将军的私人朋友,他此刻正以铁腕统治着新奥尔良。我帮他做生易,让他占了不少光,他对我感谢不尽。为了他的自身利益,他肯定会保护我的……”
米凯拉紧张地思考着,“即使你说的都属实,你也别想把我从我丈夫身边偷走。他是联邦军的军官,知道吗?”
杰夸德脑袋向后一仰,又笑几声,同时拉着她—悠,进入快速舞步。她明白这是杰夸德故意的表演,任何旁观者都会将他们看作一对其乐无穷的快活舞伴。
接着,他的笑脸低下来,靠近她,但那笑中藏着一种隐秘的恶毒。“我亲爱的,假如我把你的真实面貌揭露出来——你是个已将**出卖给我的女人,那你该如何是好?你的保罗?阿博特将会感到无地自容的;如果他所有的军官朋友发现,你身上含有八分之一的黑人血统,你比街上的夜游女郎强不了多少,那你的脸还上哪儿搁?”
米凯拉怒火中烧,抬手去搧他,但他却象猫—样敏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仍然微笑着,脑袋进一步靠近她的耳朵,象在讲悄悄话似地,呲着牙说:
“听我说完,小傻瓜!我决心己定,你必须跟我走。今晚,此时此刻……我们现在就停止跳舞,你跟着一道走出这个舞厅。两人脸上都挂着快活的微笑,好象是出去赏月——”
“你痴心妄想,疯子,我决不会这么做!”
他还是满脸带着笑,手伸进衣内的口袋,掏出一条jīng细的金链,金链下挂着个小金盒。他挑起来,悠到她脸前。
“认识这吗?”
一种强烈的恐怖感令她混身冰凉,这小盒是她母亲送给她的,她又送给了女儿,将它做为护身符套在莉尔的脖子上。
“杰克,你是从哪儿得到它的?”
“没时间跟你浪费口舌了,简单地说,你的女儿此刻正在我的监护之下。如果你还想把她抱在自已怀里,那就接照我刚才的要求,随我一道到外面去我的马车上——不然。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的四肢麻木,两眼发花,由他的有力手臂挽着,支撑着慢々向门口挪去。她觉得自已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亮,呼々地,象有两只绝望的黑sè大翅膀在耳边搧动一样。而杰夸德还在做风流绅士的表演。一会儿面带微笑,一会儿以园润宏亮的嗓音乐出声来,不时地靠向她的脑袋用轻松的言词与她交谈——她处在—片昏沉中,只能听到他模模糊糊的话音。
外面,星空笼罩,空气清新。她身不由己地被夹持着朝一驾马车的充满凶兆的昏暗侧影走去。杰夸德拉开车门。
“我亲爱的,你坐在后—排……”
车厢里一团漆黑,她起初什么也看不见;后来发现在后角里坐着一个男人。
“可是,可是我的女儿在哪里?”
“那崽子正安全地呆在我的船上,我的船在波托马克停靠着。”
她顿时醒悟过来,猛地向车下退。杰夸德一把抓住她,使劲一推,将她跌跌撞撞推进去。
“抓住她,贾德!”
两只粗暴的双臂将她抱住。她高声大叫:“杰克——你欺骗我,你说我女儿在外面的马车里!”
“别着急?我亲爱的。我只告诉你,您想再见到她的唯一机会是陪我出来。时候一到我就把小崽子还给你——在我们向新奥尔良起航之后。”
她随着一声惨叫,企图挣月兑出来,但那两只粗暴的胳膊象铁钳子一样牢々地夹持着她。
“抱住她别放,贾德,我去赶车。如果她再喊叫,塞住她的嘴,象绑鼓—样牢々将他捆住。”
紧接着她听到马鞭—响,马车开始向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