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两端突然陷入了沉默。
张子轩知道方卫国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
方卫国的正直，注定了方卫国不会想得到与黑沾边的张子轩过多的恩惠。
没错。
对方卫国来说，这次的事情，就是恩惠。
只有把赵岩这个不确定因素彻底排除，他和田生才能真正替受害者讨一个公道。
至于因此而引发的一系列震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
他很清楚，他没那个地位，也没有那个能力。
他在对付罪犯的时候玩儿得转，但面对另外一些人，就只能是失败的份。
“谢谢。”方卫国道。
这一声谢谢，很沉重，也像是松了口气，很矛盾。
张子轩笑了笑，“没必要。互惠互利而已。我帮你挡住赵岩，并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你们则替我彻底除掉他。我们之间，很公平。”
“你把赵枫怎么了？”方卫国问道。
张子轩送给他的东西里，特意强调，要从赵枫为突破口。
赵枫是赵岩的儿子，可能那么配合，把自己老爹送进地狱吗？
只要是人，就能想到张子轩一定做了什么，让赵枫不得不认栽。
“我没做什么。”张子轩道：“真的。也许是他看我正直，再听了我说的那些义正言辞的话，幡然悔悟，对自己和自己老爹以往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也说不定呢。”
“不要让我知道你做了犯法的事，否则我一定不会对你留情。”方卫国沉声道。
“方jǐng官，我只是一个良民，仅此而已。”张子轩道。
“希望真如你所说。”
方卫国挂了电话，有些出神，随即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神情很复杂，随即喃喃道：“哎。这社会，真的很现实啊。”
“他不领情？”
矮子耳朵很灵，听到了方卫国最后说的话。
张子轩耸了耸肩，“无所谓领不领情。按他的xìng格，就是天王老子犯了罪，只要有机会，他都一定会去抓，更何况是我这个和罪恶之首邪龙帮老大有着密切关系的人。”
“那倒也是。”矮子咂巴两下嘴，“不过，我很欣赏他，也很佩服他。一个人，能艰守本心，只会受打击，但却绝对不会动摇，难，非常难，但他做到了。”
“所以我才会想办法让他上位。”张子轩道：“只要我们不越界，他将会是我们绝大的助力。”
这时，阵阵jǐng笛声由远而近，飞速靠近着。
张子轩看着飞快放大的汽车灯光，微微眯起眼睛，“来了。”
矮子嘿嘿冷笑两声，道：“不知道赵岩赶不赶得及来救他儿子，当然，也是救他自己。”
张子轩肯定地道：“绝对赶不及。之前我让你找人打的那一通电话，已经让生xìng多疑的他在整个节奏上慢了一步。田生不是个笨蛋，知道该怎么做。那么，赵岩就绝对会一步慢，步步慢，最后，等跑到终点的时候就会发现，许多人，已经在等着他了。当然，他的终点，一定不是光明。”
“啧啧啧。”矮子一脸怜悯地道：“赵岩被你盯上，还真是注定了他要倒八辈子血霉了。”
“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张子轩道：“这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就是他祖上八辈子都在积德，但到了他和他儿子还有侄子这两辈，也基本把祖上积的那点德全都败光了。”
矮子鄙夷地看着张子轩，道：“轩少，我突然发现你很无耻，非常无耻。你做都做了，还要把责任全都推到他们身上。”
“我说过，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张子轩强调道。
“是是是。你是良民，就是有点无耻。”矮子依旧鄙视。
看着不远处从jǐng车上下来大批身穿制服的jǐng察，张子轩忽然问道：“矮子，你说如果我们没有遇到当初那些事，我们的人生轨迹又会是什么样？”
矮子奇怪地看了张子轩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张子轩摇了摇头，道：“只是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有些感慨罢了。”
矮子想了想，道：“如果过去那些事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我可能就是一辈子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吧，把祖辈留下的人脉和资源败个jīng光。”
“如果我没有被组织带走，那么，我真正的生活，应该和我现在正在经历的一部分生活类似，每天上班下班，然后买房，结婚，生子，还贷，渐渐地，对周围的一切开始麻木，得过且过。黑子呢，应该还是在刀与火中洗礼，成长，最后不知道以什么方式落幕，也许寿终正寝，也许横死异乡。而丫头呢，则靠着一手超高的电脑技术横行于网络，至于结果，也是未知之数。”张子轩道：“有些时候，我总觉得人这一辈子，像是早就已经注定了一样，当你觉得会这样的时候，它却会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你的面前。就像如果过去的那一切不曾发生，我们，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你，高高在上，而我，则是芸芸大众中一个毫不起眼的角sè，就像有一条无形的牵引着你和我，向着不同的方向前进，最终以不同的方式落幕。”
“呵呵。”看着冲进小酒吧里的jǐng察，张子轩自嘲地一笑，道：“想当初，我还曾想过以后加入jǐng队，做一个除暴安良的好jǐng察，但老天似乎和我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矮子不大不小地开了个玩笑，“哟呵，还真没想到轩少也曾经有过这样宏伟的理想啊。不过，你要知道，无势力，无背景，无助力，你当初就是当了jǐng察，也是个三无jǐng察。如果不出意外，你就是干到死，地位也高不到哪儿去。就像方卫国，要不是你现在在背后推他一把，还有个对他非常青睐的老上司，不要说等着升职了，用不了几天，直接就死在舆论的压力下了。”
张子轩怪异地看了矮子一眼，道：“你也看过？”
“看过什么？”
“那篇文章啊。”
“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但你的观点，和里面的某些观点几乎一致啊。”
“你指的哪方面？”
“势力、背景、助力，决定不同人命运的三要素啊。”
矮子挠了挠头，道：“这还用想的吗？从小，我看到的就是这些。一些人当初和我们家来往，看重的不就是我们家的势力、背景以及能够成为他们的某种助力吗。”
张子轩轻轻一叹，“可怜的寒门子弟们啊。在起点上就生生被你们这些人甩开几条街啊。”
矮子翻了翻白眼，道：“你在讽刺我吗？你自己是寒门出身，但你现在呢？你现在的成就，能把你嘴里的你们这些人，例如赵枫，甩开二十几条街都不止啊。还有我。我遇到你的时候，别说是寒门了，连门都没有了，就是一条命，也差点丢掉。我就借着你的帮助，从那种状态下，不一样混到这种地步。”
“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哪来的所谓成就啊。”张子轩由衷地道。
“得了得了。”矮子两手抱臂，使劲搓了搓，“别这么肉麻成嘛。当初如果不是看你是个潜力股，我还助个屁的助啊。有些东西，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再者说了，咱们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也有了往前走的路子，再说这些有意义吗？”
张子轩嘿嘿笑了两声，道：“我知道没意义啊。要不我刚才怎么说只是感慨一下呢。”
随即，张子轩脸sè瞬间变得很严肃，“只是，眼下我们所走的路，不能说是正确的，但也不能说是错的，但有一点却是一定的，只要我们不小心，就会随时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