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老爷子的话虽然越来越少,但身体看上去并没什么问题,我们这个家的生活一如往常,凤姨的裁缝店生意使他充满劳动的快乐,然然因为老爷子所教的气功和电视里的动画片,也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快乐,而我,除了练功之外,便是不停的复习功课。
我在班级里属于那种不温不火的学生,平时很少与人说话,与同学之间的交流很少,但每次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都是我爆发人品的时候,我的成绩永远都是第一,年纪第一,区里第一,甚至模拟考试结束以后,我还是全冀兴市第一。
我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形象,大概就是那种性格孤僻的人,我长相平凡,甚至刚刚到这所学校上初中的时候,我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而且我的孤儿身份也使得我在同学之中显得比较另类,我从来都不去故意掩饰我那孤儿的身份,在最初在课堂上进行个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大大方方的说出了我是一个孤儿,唯一的一个亲人,就是老爷子,至于那帮同学觉得我另类、孤僻、冷漠,那是他们的看法,对于他们会如何来看待我这个人,我一向都没什么兴趣。
我的兴趣就是学习,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对于自己的人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譬如对待金钱物质的看法,对待精神思想的看法,我有了一套属于我自己的观念,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一套属于他自己的观念,我也知道了老爷子其实并不是一个多么有钱的人,他或许有些积蓄,但这些年来在我身上也花的差不多了,凤姨的裁缝店收入虽然不错,但是所参照的消费水平也仅仅只是我们老家那些农民的生活水平。况且她还有一个永远无法让她安心的然然,凤姨始终都没有放弃给然然治病,尽管在她内心深处,也知道然然的病估计是永远都治不好了。
所以我觉得,我只有好好学习,才能改变一些什么东西,譬如我们家未来的生活状况,譬如老爷子将来的健康指标,譬如凤姨那少的可怜的过年衣裳,再譬如然然那永久难以改变的童年生活。
但是生活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会在你设想的轨道上运行,它总会有些偏差,总会有些不可琢磨和难易预料的时候,有时候这些偏差对你造不成什么影响,但是有时候,一点小小的偏差,可能就会完全改变你的命运,甚至结束你的生命。
那是中考的前一天,学校为了给学生们减压,放了一天的假,让学生们自由复习,多数学生都回家了,但我没有,我需要在教室将所有的课程都再过一遍,我懒得带太多书回去,而且三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中午不回家。
中午在食堂吃过饭之后,我便去了教室看书。刚刚过了两门课的时候,一个同学领着一个小孩儿找到了我。
那个小孩竟然会是然然,他看到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拉起我的手,使劲的拽着我向教室外跑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他,他却只是哭。
我也不知道然然究竟是怎么找到学校来的,在这里上了三年的初中,然然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次,因为这学校离家实在是太远了,以然然的智力水平,他根本无法记住从家里到学校的路,而且我和凤姨也坚决不允许他来找我,对于然然这样的孩子,我真的不想带他出来让别人笑话。
我无法想像然然这一路是如何找过来的,要知道他可只是一个只有六七岁智力的孩子,甚至在对于这个社会的认知程度上,他连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都不如,可是他居然找到这里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然然生出了这种不可思议的毅力和决心啊?
我试图问问然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却无法回答我,他显得很激动,泪水止不住的流,无论我问什么,他只是重复的回答我一句话:“妈妈,去找妈妈,去找妈妈。”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袭上了我的心头,难道是凤姨出了什么事不成?
当我和然然心急火燎的来到凤姨的裁缝店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紧张、愤恨、害怕等等复杂的情感同时袭上了我的心头。
裁缝店里面有很多人,大多都是凤姨平时交好的一些左邻右舍和商户老板,凤姨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平时裁缝店里面的所有物事都被她整理的井然有序,可是如今展现在我面前的一切,却是一片狼藉。
所有的裁缝用具都被毁了,零件四处散落着,衣料、布匹、成衣和半成衣全部都烂成了一条一条的,整个裁缝店,看上去像是被人砸了一样。
有人在地上收拾着那些还能凑合用的衣料布匹,而凤姨,蜷缩在店里的一角,满脸是血,他的拐杖也断成了两截,目光空洞,看着自己的裁缝店,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凤姨身边有两个妇女,在安慰着他,我认识这两个妇女,她们也是槐岭村的人,而且在凤姨的裁缝店附近摆小摊,平时跟凤姨相处的很好。
看到我和然然过来,其中一个妇女向我喊道:“沙沙,你快背你凤姨去医院,我们拉不动她,她就是不肯起来。”
我急忙冲过去,向那妇女问道;“姨,究竟出什么事了,我凤姨这是怎么了?”
那妇女一脸惊恐的神色,回道:“你凤姨也不知道惹了什么人,今天中午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帮地痞,看上去有几十个人,在你凤姨的店里又砸又踩,还把你凤姨给打成了这样,其中几个地痞我们认识,平时在这一片儿就很厉害,每天胡作非为的,也不知道你凤姨怎么就惹上他们了。”
我向凤姨比划着手势,问她:“姨,究竟出什么事了?”
凤姨却不说话,看着满地的碎布碎衣,没有表情,也没有跟我比划什么手势。
我知道凤姨在心疼自己的裁缝店,这裁缝店是她几年来的心血,如今被人毁成这个样子,她受到的打击,自然是巨大的,看着她满脸的鲜血仍在不停的流淌,我顾不得多想什么,当下最要紧的,应该是马上将凤姨送到医院去。
我跟那两个妇女交待了一声,让她们帮忙先照看一下凤姨的店,背起凤姨,冲出裁缝店,向离这里最近的那所中医院跑去。
这所中医院离凤姨的裁缝店并不算远,老爷子以前就是在这家中医院上班的,中医院的许多医生,我也识得,见凤姨出了事,医生们什么话也不说,当急便给凤姨做了伤势处理,至于医药费什么的,以后再说。
见凤姨包扎妥当,医生说并无大碍的时候,我的心才算是平稳了下来,找医生要了纸和笔,正想问问凤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然然却跟我说了一句令我意想不到的话。
然然拽着我的衣角,颤声道:“哥,妈妈挨打了,妈妈没有偷他们的东西,可那个卖山药的叔叔非说妈妈偷了他们的东西,妈妈不承认,他们就打了妈妈。”
然然的话我有些不明白,凤姨究竟偷了什么东西,又是哪些人打了她、砸了店,可是然然的话却给我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他口中提到的那个卖山药的叔叔。
然然平时爱吃山药,以前我经常回家后会给他烤些山药吃,但是然然最喜欢吃的,还是每天在槐岭村推着一个流动车卖山药的年轻人所卖的山药,那年轻人看上去流里流气的,是槐岭村的一个小痞子,但他的山药烤的的确是不错,最起码比我和凤姨烤的山药要好吃的多,然然虽然愚钝,但是他绝不会认错这个人。
看着凤姨憔悴的面容,看着凤姨满眼悲愤的神情,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必要再跟凤姨去追问什么了,一切因委,都可以在我找到那个卖山药的痞子之后揭晓了。
我决定,无论如何,我今天也要找到那个卖山药的小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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