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玉轻尘坚定的表情,湛然勾唇一笑,丝丝苦涩自眼角泛开,但望着眼前这样熟悉中却又透着陌生的娇颜,心底却再也不想放手,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握成拳,湛然继续迈开步伐朝着玉轻尘走去,颀长身影如修竹,长身玉立风华之姿,却并未迷乱玉轻尘坚定清明的眼神。
看着步步紧逼的湛然,玉轻尘却并未退缩,始终立于原地望着走到面前近在咫尺的湛然,神情冷漠疏离,双目明亮透彻,望着湛然儒雅的俊颜却并无半点失神的神情。
“他有这般好,让你甘愿为了他与我为敌?”不愿提及简珏,但此刻玉轻尘的心却被那人霸占住,逼迫的湛然不得不面对这个令他难堪的问题。
闻言,玉轻尘勾唇一笑,清潋绝色自脸颊荡漾开,引得湛然一瞬间的失神,却又在失神中听到玉轻尘绝情的回答,“他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再无可能。尧郡王,你身系万千闺秀之心,又何必拽着我不放手?往日的你何等潇洒,何必在此事上钻牛角尖?”
听着玉轻尘不带半点回转余地的回答,湛然脸上笑意渐渐消散,面色阴沉骇人,双目紧紧盯着眼前之人,独自感受着胸口澎湃乱窜的怒意,却始终无法将这些尽数发泄在玉轻尘的身上,双手紧握,努力克制着心头的那抹震怒,湛然声音微冷道:“轻尘,我与你青梅竹马,难道这样的感情还敌不过简珏吗?你与他相视也不过半年的时间,为何却独独倾心于他?你可知,简珏家世复杂,你若跟了他,你要遭受更多的阴谋算计!”
玉轻尘抬头注意着湛然渐渐变色的脸色,心知湛然此人忍耐力自控力极强,即便此刻心中怒意横生,却依旧能够做到平心静气与人畅聊,只是,便是因为这份自控力,让他能够为了湛王府放弃许多。亦或者,他之前从未在意过之前的玉轻尘,只是如今自己态度的转变引起了他的好奇罢了。
“所以你今日在相府,告知宋培臣,我与你是同门师兄妹。如此一来,湛王府与简王府之间便多了一条纽带。平治帝定会引以为戒,断然不会冒然将我嫁入四大藩王府,以防任何两座王府联手对抗皇家,是不是?”玉轻尘出声,低浅的声音淡然地说出湛然的目的。好一个尧郡王,果然深不可测,表面看似是为了自己,背后却还透着其他的目的。一则可以将他们二人的关系明朗化,一则可以阻拦自己嫁给简珏,从而打乱平治帝原先的计划。
玉轻尘一面说出湛然的心思,一面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只见湛然在听她点明他的用意后,脸上阴沉渐渐敛去,俊美的容颜上浮上一层淡淡的淡漠,抿唇立于玉轻尘面前,双目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她,并未立即开口反驳。
玉轻尘见状,便知自己分析准确,片刻的沉默后,玉轻尘接着开口,“当初我身在玉龙雪山,依旧逃不过阴谋算计。如今身边有了他,又何惧这些?”
语毕,玉轻尘心中微微一叹,不禁反问,当初的玉轻尘跳崖身亡,值得吗?
玉轻尘身在与世隔绝的玉龙雪山,消息闭塞,若非有心之人故意在她的面前透露出湛然即将大婚的假消息,她又岂会伤心欲绝跳崖身亡?身在深谷依旧逃月兑不了世俗之中的阴谋诡计,如今自己出山来到是非最重的京城,又岂能置身事外?
玉轻尘一句反问,瞬间让湛然微微变了脸色,平静的眼底划过一丝慌张与内疚,对上玉轻尘冷静异常的水眸,湛然心头猛然一沉,剑眉不禁微微一皱,双唇微张却犹如千斤重山压在喉间,让他无法言语。
从玉轻尘清亮透彻的黑眸中看到自己略显狼狈的神态,湛然眉头皱得更紧,强压下心中那抹慌乱,沉声开口,“如此说来,你非他不嫁?对于我,你竟这般狠心!”
玉轻尘忽而转开视线,转目看向庭院中高高悬挂的灯笼,淡淡地开口,“我与他生死之交、愿华发共生。我与你,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尧郡王,慢走。”
语毕,玉轻尘收回视线,半垂着螓首朝湛然福了福身,继而转身离去。
“轻尘,你难道不担心我当众戳破你与他之间的事情?”望着玉轻尘决绝离去的背影,湛然心头仿若被刀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泊泊流出,痛不欲生。
玉轻尘脚步微停,却并未再开口,随即领着水绿返回宋园。
暗夜中,湛然立于长廊下,静静目送玉轻尘远去,阴沉的面色在摇曳的烛火下隐晦不明。
“郡王。”湛青直到玉轻尘离去,这才自远处走近湛然,却发现自家郡王神色极为难看,一反往日如沐春风的神情,不禁心生担忧。
“回吧。”湛然却是漠然地收回视线,转身间已恢复了往日的风雅俊秀,带着湛青大步离去。
简王府。
“郡王,这是暗卫提交的结果。”袁天手持调查结果走入简王府书房,却见简珏负手立于窗边,正仰头望着满天的繁星。
“拿过来吧。”赏月的动作未变,简珏只低声开口说道。
袁天走上前,将手中的信封递给简珏,随即退至简珏身后。
收回仰望星空的视线,简珏修长手指撕开封好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细看了几眼,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笑。
“湛然好本事,竟不怕被平治帝猜忌,亲自前往相府认下轻尘这个小师妹。想不到往日宽容大度的尧郡王,在面对男女之情时,竟也这般气量狭小。”看完第一张信纸,简珏冷笑着低喃道。
袁天听之,浓眉却突然打了个结,目光不由得盯着自家主子的侧面,见简珏并未动怒,便知玉小姐在应付尧郡王时定是态度坚决,这才引得自家郡王此刻还有心思说笑。见简珏心情尚好,袁天松了口气,继续如空气般守在简珏身后。
简珏眼前却浮现出玉轻尘的身影,猜出她与湛然之间大概的谈话内容,简珏嘴边浅笑渐浓,眼底不禁浮上一抹暖色,湛然想里间他们二人的感情,只怕是失算了。
即便平治帝与宋培臣知晓湛然与轻尘之间的关系又如何?简王府已不是当年任由他们打压的简王府了,简珏也不再是当年襁褓中生死不由自己的小婴儿,岂会任由他们再次摆布他的人生?
“郡王,若皇上忌惮您与湛王府的联手……”袁天思索片刻,不禁出声提醒。
“无碍。平治帝与宋培臣不是傻子,岂会因为湛然这个举动就轻易取消之前的计划。他们二人狡猾如狐,难保不会因为此事挑起四大藩王府之间的斗争而坐收渔翁之利。”闻言,简珏收起眼底的柔情冷静地分析道。
沐靖一沐清一兄弟二人频频出手护着玉轻尘、湛王府尧郡王是玉轻尘的同门师兄,与玉轻尘在明面上有牵扯的已有两个王府,想必平治帝与宋培臣还在观望中,看看到底还有哪座王府与玉轻尘有牵连。若能利用玉轻尘让四王府斗得你死我活,对于平治帝而言,又何尝不是好事?亦或者,平治帝与宋培臣想利用玉轻尘,从四王府身上得到好处,这个好处便决定了玉轻尘将来嫁入的王府。
只不过,湛然行此一步棋,其勇气不小,也让自己看到了他对玉轻尘的势在必得。
嘴边暖笑渐冷,简珏翻过第一张信纸,视线落在第二张信纸上,目色沉静带着一丝果断,待看完所有内容,只见他薄唇轻抿,久久不曾开口,目光盯着信纸,神情却若有所思,似是在考虑事情。
袁天见状,心中不解,见简珏陷入沉思中,便始终守在书房内,未曾打破书房内的平静。
“下命,让尉迟少臻回北方,护送祖母即日启程来京城。”语毕,简珏返身走到桌后坐下,摊开一本崭新的奏折,执起毛笔洋洋洒洒写下一大段恳切之词。
袁天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面色骤然一变,眼底瞬间浮上一抹无奈,他家郡王好本事,竟连老王妃惯用的柳体字学得惟妙惟肖,如今更是代替老王妃写了一道恳请进京的折子。
而简珏却是面色如常地写完整道折子,随后从身后书架上的暗格中取出一只红色锦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印鉴,用力地将印鉴印在折子上。
“郡王,您怎么把老王妃的王妃印章也给带过来了?”袁天不可置信地望着大功告成的简珏,木头般木讷的脸上终于浮上满满的震惊。
闻言,简珏抬头看向袁天,薄唇勾出一抹浅笑,脸颊两旁的酒窝若隐若现,只见他毫无悔恨之心,更是镇定道:“反正这东西迟早要交出去,还不如我带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语毕,简珏将印章放入锦盒中,重新藏入暗格内,随后将那道墨迹已干的奏折收入衣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