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方才宫中陆公公携圣旨前往宋相府,平治帝收宋怡为义女,册封为端怡公主。同时赐婚端怡公主与匈奴王子。”袁天走到简珏身旁,将刚刚得到的消息低声说与在座的众人知晓。
一时间,书房内寂静无声,几人面上瞬间浮上凝重之色,显然平治帝刚下的这道圣旨打乱了很多的计划与安排。
“呵呵,看来老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生怕众人在他的京城作乱,这才先下手为强,将早已计划好的事情提前实施,免得到时候被动。”尉迟锋率先开口,同时拿起原本摆放在书桌上的佩剑,右手握紧剑柄瞬间抽出长剑,亮出剑鞘中的银剑。
寒芒出鞘,剑气袭来,一股寒意迎面而来,众人心头纷纷一紧,深知今夜的这道圣旨只不过是整个事情的开始,他们所要应对的是未来漫长的战争。
“宋怡自小养在别院,虽不如宋书瑶深受宋培臣的点拨,却也不容小觑。且宋培臣的子嗣中,除去宋书瑶这个嫡女,也只有宋怡一个庶女,宋怡即便是在京中挑选夫家,以她的身份也定能找到一门好亲事。但宋培臣却同意将这个女儿远嫁匈奴,这里面定有蹊跷。”宋南自小养在宋相府,即便这些年出游在外,但对宋相府的情况却也比旁人了解甚深,如今相府庶女无缘无故被帝王收为义女册封公主,更是下旨赐婚,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联系起来,很难不让人起疑。
以往和番,莫说帝王家绝不会让公主郡主和亲,就连大臣们也绝对不舍得让家中的女儿和亲,惯常用的一招便是帝王将宫女认作义女远嫁蛮夷。
但这一次平治帝不但挑选了官家千金和亲,更是挑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宋培臣家的女儿,这番举动,实在让人费解。
“事有反常即为妖。平治帝将京城牢牢握在手中,只是,一旦出了京城,东南西北四方,只怕就不是他说了算了。”简珏一贯地心平气和,即便此刻对方已经出招,依旧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半点焦躁之色,反倒是冷笑着说出这段话。
玉轻尘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面色严肃地接着开口,“这也是平治帝这些年来的心病,一心想要中央集权除去四大藩王府。如今四大藩王府势大,在平治帝眼中若是四大藩王府联手,定会对他的江山造成威胁,因而急于对四大藩王府出手。”
“这可不是他说了算的。”简珏对玉轻尘露出一抹浅笑,眼角目光却瞥到对他们的话题十分感兴趣的女国小公主,适时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之前的事情,“想必此时沐清一沐靖一兄弟还不知公主已经偷偷潜入京城了吧。”
宋南瞧出简珏不愿在外人面前多谈大夏政事,便也顺着他将话题重新导回他们原先谈论的事情上,略微点了下头,继续开口,“我与表妹偷偷离开队伍先行进京的。而女国使团中还有一位公主坐镇,沐王府世子与郡王尚没有发觉。此番前来,一是让轻尘知晓我的状况,不必再为我担心。二是让你知晓我们二人的身世,以作长远打算。”
“宋公子是从何时开始怀疑这一切的?既然当初宋相挖空心思地夺了太子妃,那你们的亲生母亲如今又在何处?”尉迟锋皱眉问道,这些前尘往事中端的是让人费解的地方,若真如众人所猜想的那番,相府后山祠堂内的人彘是玉轻尘二人的父亲,既然宋培臣没有杀掉女国太子,那为何不见太子妃?宋培臣当真忍心杀了心爱的女子?
听到尉迟锋的疑惑,宋南冷笑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却还是低声说道:“纵使宋培臣扫清相府内一切之情之人,但宋夫人却不是个大度之人,平日的言行举止间难免会有失,慢慢追查下去,疑惑便也纷纷浮现出来。这些年我始终不愿呆在相府,一则是对自己身世产生了怀疑,二则是利用出游之便四处查询当年之情之人。这一次寻到轻尘后,我深知若不尽快将此事解决,即便宋培臣认定轻尘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也少不了会利用轻尘,这才离开京城前往当年女国使团出事的北疆,想要寻得蛛丝马迹。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外祖一家寻到了我们兄妹。宋培臣留着父亲的性命,却百般折磨了他十几年,让他生不如死。至于母亲……”
说到这里,宋南转目看向玉轻尘,原本冷然的双眸中划过一丝沉痛,望着玉轻尘与母亲极其相似的这双清澈水眸,心痛道:“母亲早已不在人世。”
玉轻尘心头一紧,心底划过一抹痛意,父女天性,血缘至亲,即便自己的灵魂不是太子与太子妃的亲生女儿,但早已融入骨髓的血缘关系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让她此刻感同身受,心中同样不好受,一对原本幸福美满的有情人却因为宋培臣的贪欲而家破人亡,一双儿女流落在外,至今无法认祖归宗。
“宋培臣囚禁我舅舅、虐待折磨女国太子,强掳女国太子妃,我女国绝不会善罢甘休。外祖父这些年来不断派人潜入大夏找寻舅舅与舅母,临死不得闭眼,这笔帐,我们都要与宋培臣一一清算,绝不容他逍遥法外。”小公主满脸义愤填膺,恨不能此刻便冲到宋培臣的面前,抽其筋骨、喝其血液、食其骨肉。
相较于小公主的愤怒,玉轻尘却略显得冷静得多,稍稍摇了摇头,玉轻尘淡声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如今京城皆在平治帝与宋培臣的掌控之中,此事当年被十分隐秘地处理,我们行事也绝不能张扬,以免打草惊蛇。更何况,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又何必在乎多等一段时日。捉贼那脏,对付宋培臣这种大奸大恶之人,若不能一击即中,后果不堪设想。十几年前的往事,想要追究起来难度不小,且当年发生事故的地点是大夏境内,许多痕迹怕早已被宋培臣清理掉,再难寻踪迹。因而,我们不如从另一件事入手,或许能寻到契机。”
“轻尘,你的意思是从宋怡和亲下手?”简珏与玉轻尘心有灵犀,只稍玉轻尘稍稍透露出一丝苗头,简珏便能立即领会其意,遂出声询问。
闻言,玉轻尘淡淡一笑,笑容中却划过一丝寒意,却并未否定简珏的猜测,点头道:“不错。大家都觉得宋怡一事蹊跷。按理,即便是庶女,但对子女不多的宋培臣而言,若是庶女亲事顺遂,将来对娘家而言也是一大助力。但宋培臣却舍得将静心培养多年的女儿送给匈奴,此事难道不蹊跷吗?且今夜河上刚刚发生赫连塔娜将我陷害落水一事,紧跟着圣旨便从宫中传入相府。纵使匈奴兵强马壮,但此事毕竟是赫连塔娜理亏,平治帝此时下旨赐婚,赫连昊德即便心头不快,也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反对。不得不说,今夜我们在设计算计他们的同时,别人也在利用我们。”
听着玉轻尘的分析,简珏勾唇一笑,眼中散出金灿灿的光芒,直盯着玉轻尘轻笑着开口,“看来,宋培臣对你还有其他的安排。”
玉轻尘听之,转目迎向简珏蓄满柔情的黑眸,脸颊不由得浮上一层红霞,转而嫣然一笑。
宋南看着两两凝视的二人,瞧着自己好不容易认回的亲生妹妹尚未在他身边享受哥哥的保护便要离开飞去另一个男子的怀中,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甘,原本冷静的眸子中放出一股淡淡的怨气,忍不住地轻咳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凝视。
“再过几日,祖母便能到京城,届时好戏才真正的开始。”简珏丝毫不理会宋南的打扰,拉过玉轻尘的手放在膝上,含笑开口。
“这一次,外祖母可是快马加鞭赶来京城,真是为难她老人家了。”尉迟锋适时地开口。
玉轻尘早已听闻简王府的老王妃早年间因受到刺激而瘫痪在床,如今为了他们的事情却不顾自己的身体,从万里之外的北疆赶来京城,一时间心头一暖,眼中更是浮现出感动之色。
简珏轻拍了拍玉轻尘的手背,遂抬眼看向宋南,交代道:“沐靖一与沐清一绝非等闲之辈,你们还是速速回队,免得引起他们二人的怀疑。接下来的事情,待女国使团进京后再商议。轻尘今日出来许久,也该回相府瞧瞧状况。”
话落,立于门边的袁天立即打开书房的大门,等着宋南与小公主离开。
宋南瞧着简珏直拉着玉轻尘的手不放,剑眉微皱,露出一抹不愿离开的神色。
玉轻尘对宋南轻轻地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瞧出妹妹举止间对简珏的信任与袒护,宋南心底微叹口气,却还是听从玉轻尘的意愿,领着小公主先行离开。
“我送你回去。”瞧着书房内还杵着毫无眼色的尉迟锋,简珏直接无视他的存在,牵起玉轻尘,领着她一同步出书房,将尉迟锋孤零零地晾在书房内。
“喂,早点回来,我等着你。”尉迟锋气结,早料到简珏重色轻友,却不想竟也是个过河拆桥的家伙,忍着怒意梗着脖子对已经走出书房的拿道修长的背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