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神无赤子(1)
无论是在yīn暗的人生,都总会有光明的一刻;在辉煌的成就,多会有失败的一天。盛衰成败、光明黑暗,无论是哪一方都会有它的对立面存在,无法摆月兑,无法独存。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就好像太极图一样,黑与白、白与黑相互排斥,却又相互包容,螺旋不断,相互浸染。
她很早就看清了这一点,因此任何的事物在她的眼中都是灰sè的,没有是非之分、无关道德之说,有的,仅仅只是有关自己的利益而已。她的眼中总是迷雾重重,浑浊得没有一丝光亮。
因为太透彻而变得看不清。
因为太浑浊而变得太迷茫。
“我不明白,我在你们的手里是个怎样的棋子。”
“你还记得你进入组织之前的生活吗?”留有一头赤红sè如同瀑布般披落在肩头的头发女子问道,在她身上能够感到人生沉淀的智慧、知xìng无比的微笑、还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现在说这些一点意义也没有。”她冷冷的回答。
“陆,世界上没有一件事物是没有意义的,既然他们存在,那么他们的‘意义’便是被‘法则’所允许的。”女子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冷淡的态度而有所改变,她依旧平静的说道,“你的过去,应该是作为你生命历程里‘阳’的一面,而你现在的正在经历的则是‘yīn’的一面,换句话说,不管是你现在的遭遇还是你以后的所谓‘命运’都和你的过去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就像太极一样吗。”她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是的。”女子优雅的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继续说道:“就像太极一样,有因果、有互存、有矛盾、有克制······你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矛盾内敛的太极,对于我们来说,像你这种棋子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代表着意义,不需要他人再强行赋予或者发现。换句话来说,只要你活着,你就还有价值的存在,在这之前我们不会对你直接出手的。”
赤红头发的女子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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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在暮云的簇拥下进入了群山的怀抱,夜幕渐渐的占据了这片天空。
黑黝黝的山峦间闪烁着一点火光,如同这一片黑暗的山丘之中发出光亮的珍珠一般。
陆慢歌正聚jīng会神的翻烤着手中用树枝穿起妖兽前蹄,被烤的棕红的兽蹄混合着木柴燃烧时所散发出的特殊香气让人仅仅只是闻到味道就忍不住想尝一口。
陆慢歌闻了闻自己烤出的兽蹄的味道,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动作熟练的取出从小竹屋带出来的调料和灵油(一种带有灵气的食用油,大多是利用低级海珠耗和一阶扶灵猪的边油混合提炼出来的,蜀洲特产,味道略微辛辣)快速的刷在了兽蹄上,滚烫的兽蹄在和这些灵油和调料接触的一瞬间发出了孜孜的响声,原本就十分诱人的香气现在变得更加的浓郁了。
“这才是自然地味道啊,我的手艺现在越来越好了······”陆慢歌用手撕下来一块肥瘦比例刚好的烤肉放入口中,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满意自豪的神sè。
“你醒了啊,最好不要乱动,否则经脉会龟裂的。”陆慢歌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手中拿着的那只兽蹄,手里正一片接着一片的撕着烤肉片儿往嘴里送。
耳朵里传来了清越的说话声,药师岳慢慢的睁开眼,然后费力的坐了起来。药师岳的眼前有一名全身黑衣的少女坐在篝火旁,腰间别着两把竹刀,jīng致玲珑的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下看起来时隐时现显得神秘无比,一撇之下惊为天人,可是眼前人却毫无形象的、自顾自的吃着手中的烤肉。药师岳的家族以前是个大家族,生在这样的家族中礼仪气度总是高于其他的一切,所以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的吃相如此的,额,豪迈,不免有些发愣。只是这个时候许久不沾烟火的肠胃竟然发出了可疑的咕咕声,没办法,那烤肉的味道闻起来真是令人食yù大增,竟然连他这个辟谷超过十年的人都感到了饥饿。
“吃点东西吧,饿肚子对身体没好处。”陆慢歌没有看药师岳,她一只手伸进了篝火的灰烬之中,从火中取出了一个土球然后随手扔向了药师岳,之后又自顾自的吃起兽蹄来。
药师岳下意识的接住了陆慢歌扔过来的土球,一看手中的东西,顿时愣在了原地。这,似乎是个土球吧,这要怎么吃?好像是猜到药师岳心中所想的一般,眼前的黑衣少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把土剥开,吃里面的东西。”
药师岳闻言,手上一用力,手中那个黄不溜秋的土球的表面上顿时开裂,一条条的裂痕立刻就爬上了土球的表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香从这些裂痕中钻出来。药师岳闻到这股清香,顿时jīng神一振,连萎靡不堪的神识都有了些许的恢复,似乎是好东西啊!于是他左手成掌轻轻在布满裂痕的土球表面上拍了一下,那些干涸的土块顿时片片掉落在地上,出现在药师岳面前的是一个用这片林子里常见的百里荷的荷叶包裹的圆球,刚才那阵清香就是从百里荷的荷叶中散发出来的。药师岳将百里荷叶揭开一丝,刚才的清香中立刻就夹杂了一股肉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竟然产生了令人无法抗拒的感觉。药师岳立刻将百里荷叶完全的剥下,抱着里面熟透了的勿忘鸡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药师岳受伤之后体内灵力大失,恢复外伤所需的灵气完全不足,所以陆慢歌在刚才急救之时将他体内的主管恢复的三生经和丹田之间暂时用神识隔绝开来,然后将其与肠胃经脉连接起来。经脉被修改的药师岳此刻恢复身体靠的不再是灵力,而是食物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感到饥饿的原因。修仙者一般在修行至筑基期之后都能够辟谷,常年只饮清水,几乎所有的修行者都会在筑基期之后戒掉烟火之食,因为那些烟火之食中含有大量的污秽杂质,食用之后会阻碍修行。原本药师岳以为吃下眼前的食物最多能够缓解一下月复中突然而至的饥饿感,可当这些食物下肚之时却突然化作一股温暖的暖流顺着他的肠胃流淌向全身各处,身体上的那些酸痛和无力在遇到这股暖流之后竟然缓解了许多!
药师岳此刻的震惊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自他修行以来所有的人都告诉他烟火之食杂质太多,应当戒掉,可是现在他吃到的烟火之食却在帮助他恢复!这件事情完全的打破了多年以来他所知的常识,药师岳不由的看了眼前正在大快朵颐的女孩,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女孩对他说:“食不语,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声音听起来很清冷、很平静。
药师岳脸上一红,只得将满肚子的疑问压在了心里,低头继续啃起手中的食物来。
“道友,在下太虚门玉玑子弟子药师岳,多谢道友相救。”药师岳放下啃得光秃秃的骨架,对着陆慢歌施了一礼,暗自打量起眼这黑衣少女来,貌似眼前的少女年龄丝毫只有十五六岁,可是修为却达到了筑基中期,其天赋之高令药师岳这太虚门jīng英都有一丝羡慕。
药师岳一边道谢一边将自己的师承倒了出来,这话表面上听来是道谢,但其中恐怕威慑的成分恐怕要重一些吧,那个太虚门陆慢歌也知道一些,远在蜀洲蜀国国都望帝城,是个与足以与千年前的蜀山相抗衡的大宗门,只不过大约五百年前蜀山遭逢大劫虽道统未断却也rì渐式微,所以当今蜀洲修仙界以太虚门执牛耳,而太虚门玉玑子则是太虚门下白云观观主,礼宗宗主,主掌蜀洲祭祀之事,元婴后期修为,是太虚门第三大高手。想必任何人在知道药师岳的身份之后都会收敛一些小心思吧,毕竟蜀洲第一宗门的怒火不是那么好承受的。陆慢歌早在先前看见药师岳的衣着就知道他的来历不凡,毕竟这家伙能吊住一条命,他身上那件破烂的道袍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不是这件道袍将所有妖兽的攻击都最大限度的化解的话,这小子也无法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只是陆慢歌没有想到这小子的后台竟是如此的硬,这次真是运气啊,随便一救就救了个第一大宗的jīng英弟子,想到这里陆慢歌更加坚定了和眼前人交好的心思。
“噢,你怎知我是来救你而不是来杀人夺宝的?”陆慢歌转过头来,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她手一伸抓了一个乾坤袋放在手上把玩起来。陆慢歌看着面前受伤了还在硬撑的药师岳突然恶趣味了一把,同时也存了一丝试探之心,毕竟对方的身份太过特殊,如果不好好试探清楚的话,无论结交与否都会惹来大麻烦的。
静卧在陆慢歌手掌上的那乾坤袋大约巴掌大,上面绣了一个太极七星的图标,在火光下隐隐泛着绿sè的荧光。
药师岳一看见陆慢歌手中的乾坤袋,顿时心头一缩,然后往自己腰间一模,果然,自己的乾坤袋落在了眼前这个少女的手里,药师岳知道自己的威慑失败了,对方在明知自己师门的情况下还把从自己这里夺来的乾坤袋拿出来这就说明了对方对自己的师门并没有太大的顾忌,凭借自己现在的情况,对方想要杀人夺宝是轻而易举的,可对方却只是拿走了自己的乾坤袋没有杀死自己的意思,况且当时对方要是不救自己的话自己即使侥幸从妖兽的包围中突围也是活不久的,算来算去自己只是失去了乾坤袋却保住了一条命这笔买卖该是自己赚了,因此药师岳也不气恼,只是苦笑一声,对陆慢歌说道:“既然道友费心保住了在下的灵气,还给了在下这可以帮助恢复的珍贵食物,那自然就是救了在下,哪有人在杀人之前还出力相救的,蒙道友相救这乾坤袋自然就当做在下的一丝丝谢礼了。只是不知道友尊名?”
这小子也算识趣,心思也算不笨,心里也没有一丝不甘的情绪,看来也是个心胸坦荡的洒月兑之人,这种人值得结交一番也省的我杀人灭口,一想到自己救他时他手上抓的那株绛珠草,不由叹道这小子外出历练的经验太少纯粹的菜鸟一只,哪有人将整株绛珠草连根拔起的,这不是给自己下套吗。药师岳不知道自己在说这番话时自己的情绪已经在陆慢歌的神之眼的观察下表露无遗,自己已经被陆慢歌打上了菜鸟的标签,要是他知道了陆慢歌把他当做菜鸟的话一定会大呼冤枉,他只是因为生活的的地方太远对绛珠草这种苍痕山特产了解不多而已。对于用神之眼来窥探他人的情绪,陆慢歌一向是不喜如此做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妄自窥探他人心情是对他人的一种不尊重,是一种侵犯的行为,因此陆慢歌对于相识的人从来不使用神之眼来窥探,无奈从莫十七的典籍上陆慢歌深深的了解了这个修真界的勾心斗角,可能前一刻还在称兄道弟,下一刻就刀刃相向,所以对于陌生人陆慢歌是一刻也没有放松的运用神之眼来观察以防暗算。
陆慢歌素手一抬,手掌中静静卧着的乾坤袋立刻化作一道绿sè的光束笔直的向药师岳shè来,然后说道:“陆慢歌,一介散修而已。”声音平淡无比。
药师岳下意识的一接,那道绿光便化作一只乾坤袋被紧紧的握在了手上,药师岳用神识一扫,里面的东西一点没少,"道友你这是?”
“我与道友萍水相逢,只是我修心道,既然救了道友,索要财物这件事还是做不来的。”陆慢歌慢慢道,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的变化。
陆慢歌这话一说,药师岳倒是有几分放心了,原本她还以为陆慢歌另有所图而忐忑不安,此刻则是有些放心了,眼前的少女的气质和作为都有修心道之人十分的想象,想来先前是为了不在心xìng上留下漏洞才救了毫不相干的自己的吧,现在自然不会因为钱财就破了心道,想想真是幸运啊,外出一趟竟然遇上了罕见的心道修行者,要知道心道修行者可都是伟大的道德家啊他们大都擅长救治伤患而且与世无争不喜争斗德高望重,以前师尊谈起心道修行者时都是十分尊重的,想到这里,药师岳脸sè一正,郑重的又向陆慢歌施了一礼道:“蒙道友相救,在下真是感激不尽,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出力的,在下自当竭尽全力。”
看着药师岳眼中那真诚的敬意,陆慢歌突然觉得自己为了少解释而冒充心道修行者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
药师岳话音刚落就感到自己的丹田左侧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一口血就顺着嘴角滑落下来,药师岳顿时大惊。
陆慢歌见到药师岳突然吐血,凝神往药师岳的丹田一扫,顿时眉头就皱起来了,不禁月复诽道:“一个大男人,长得倒是五大三粗的,怎的经脉就这么娇贵?”其实这是陆慢歌不知道自己有多变态而已,她由炼体入道,筋脉本就强于同阶的修士,后来进阶了境界壹又被白虎王等妖乌龙的拓宽后经脉强度更是强的没话说,这样钢铁一般的经脉有怎是那些身体只是略强于普通人的练真士、练气士修士可比的?同样的情况换了陆慢歌自己,坚持个五六天都不成问题,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药师岳却只坚持了短短的几个时辰而已,原本陆慢歌打算等个三五rì寻个安全的地方在为药师岳进行后续的治疗,现在看来倒是等不得了。
药师岳看到陆慢歌镇定的看着自己的神sè,心知眼前的少女定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开口问道:“道友jīng通岐黄之术,可知我这伤到底如何?”
“不瞒道友,当rì你身受重伤,负责灵气的运输的经脉出现了破裂导致大量的真元外泄,情况紧急,我只好应急处理一下,将道友破裂的经脉隔离开,然后阻断经脉内的灵气流动,然后为了道友修为不至于完全丧失我又将道友其他经脉强行与丹田接通代替隔离出来的经脉,这样可以暂时稳定住道友的修为,只是这样做终究只是暂时的应变之策而已非长久之策,毕竟现在负责道友体内灵气运输的并非专门的经脉时rì若是久了,会对道友其他的经脉造成损伤,我原本打算改rì在为道友完全治愈的,可没想到道友的经脉竟然如此的脆弱现在看来却是没那个时间了,必须马上治疗。”陆慢歌的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那就劳烦道友施救了。”药师岳的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一句话费力的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
“道友,过程可能会比筑基时洗髓伐毛还要痛苦,道友要忍着。”说完整个人飞身而起落在药师岳的背后盘腿坐下。
“道友,在下能够忍受,道友不必顾虑请尽快出手。”比洗髓伐毛还要痛苦,可与身陨道消相比又算什么,因此药师岳咬牙一脸坚毅道。
药师岳话音刚落,就感到无数的神识竟然凝成实体的丝线不断的钻进了他的经脉,这种感觉与之前如出一辙,于是他放弃了神识的抵抗,完全的将自己的全部jīng力用来应对痛苦,以防自己因为剧痛而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