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丞相走近几步,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北延皇,喃喃道:“我本只是想让我甄氏血脉执掌江山,而我从旁辅助便好。可惜你却不知感恩,反而想将我赶尽杀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完冷冷地笑了起来,冰冷阴森的笑声在寂静的大殿之中显得极为诡异。
而这笑声,亦是将沉睡中的北延皇和阿娇唤醒。
北延皇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甄丞相一脸得意的笑容站在床前。
看到生平最痛恨的人,北延皇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顾不得自己和身旁的女子都一丝未挂,径直坐了起来,拿出皇帝的威严气度,冷声道:“甄丞相这是在干什么?擅闯帝寝,是想要造反吗?!”
阿娇惊恐地拿被子裹住身子,脸色满是泪痕,楚楚可怜。
甄丞相瞥了阿娇一眼,转向北延皇,微微一笑,一如往常的从容淡定道:“没想到皇上几年不处理政务,沉醉温柔乡,还是依旧那么英明睿智!”
恭维的话语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饶是北延皇,也没有想到甄丞相会如此直言不讳地承认。
“隐卫何在!”北延皇怒喝一声,但是回应他的却是良久的寂静。
甄丞相戏谑地看了北延皇一眼,才慢慢道:“皇上,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既然我已经站在这里和你说这些话了,那就证明,你的人已经全被我控制了!”
北延皇不可置信地看着甄琏,他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能耐?!不过这份震惊却没有持续多久,反而为甄琏的出手而感到一种极度的喜悦,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甄琏,你以为就凭你,能够夺取北延江山吗?哈哈,实在太过荒谬!”北延皇忽然癫狂地大笑起来,声音中是压抑许久的讽刺与解月兑。
甄丞相却是依旧儒雅地笑着,淡淡地看着北延皇狂笑,待到北延皇安静下来,他才淡淡道:“皇上,微臣以为这么多年,你应该对我有所了解了,要知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做了,就是有万全的准备!”
北延皇停了下来,眸光冰冷道:“哦?!或许我是会败在你的手上,可你别忘了,如今这北延江山,亦不是在我的手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从我的儿子手上将江山夺过来!”
甄丞相的面容亦是冷沉了下来,不过随即又嘲讽一笑道:“皇上,您别忘了,他不止是你的儿子,亦是我的侄儿!你恨透了我甄家人,但是自己的儿子却留着甄家的血液,这样的感觉想必不好受吧?”
北延皇额上青筋暴起,狠狠地咬着牙,心中恨极,却是没有办法反驳,
甄丞相则是继续道:“我实在是一时心软大意,竟然让你掌握了这个孩子,还让他如此仇视甄家,我实在不知道你给他灌了什么**药。不过如今一切都不成问题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我的女儿已经怀了澹台太子的孩子,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就像你恨透甄家人,不是依旧宠爱留着甄家血液的一双儿女?那你说,澹台延是会选择自己的孩子,然后安逸荣华一生。还是和我拼死一战,最好也要落得个断子绝孙,为天下人所耻笑的下场?!”
北延皇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是的,他当然知道!但是这一切他都无法掌控,澹台延早已月兑离了他的掌控,他究竟做的什么打算,他亦是不清楚!所以他究竟要怎么选,他亦是不敢保证!
但是他绝对不能看着甄琏如此逍遥嚣张,澹台延必须要除了甄琏。
下定决心,北延皇冷冷一笑,开口道:“澹台延会怎么选?他自是会和甄家势不两立!”
甄丞相微微一挑眉,淡淡道:“皇上,世事难料。我的妹妹怎么说也是他的母亲,我的女儿是他的女人,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呵呵。”北延皇冷冷一笑,继续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甄家吗?你知道我这么恨甄家,但是却宠爱这个孩子吗?”
不待甄丞相回答,北延皇继续笑着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甄安彤的孩子,哈哈!”
北延皇说出这个隐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心中是无比的快意,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甄丞相的脸,生怕错过他一丝表情!他一直以为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却不知这么些年来,他才是那个最愚蠢的人!
甄丞相一愣,随即冷笑着低沉着声音道:“不可能!澹台延长得与你如此相像,与安彤亦是有几分神似,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孩子?!”
北延皇的笑容越发灿烂癫狂,然后又似是记起来什么美好的事情,飘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那是因为,他是朕和安月的孩子!”
甄丞相眼中精光一闪,记起了他那个美丽动人的庶妹甄安月。
当初北延皇深爱的其实是甄安月,坚决不娶预定的太子妃甄家嫡女甄安彤。其实甄家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太子妃,究竟是谁并不重要。但是甄家为了控制这门婚事,在北延皇极小的时候给他下了情蛊,这就注定了北延皇的子嗣只能由甄安彤诞下。
而作为嫡女的甄安彤亦是心系年轻英俊还是北延太子的北延皇,亦是不可能放弃。
甄安彤将北延皇身中情蛊子蛊,初次交欢只能是身带母蛊的自己,并且只有自己能为北延皇诞下子嗣的事告诉甄安月。
甄安月自小修习蛊术,自是知道情蛊,最后平静地表示愿意帮助甄安彤坐上太子妃的宝座,但是她要成为太子侧妃。
甄安彤是不愿意的,但是甄家前任家主却是答应了,毕竟甄安月是甄家女子,她得宠对甄家有利无害。
后来甄安月配合使北延皇与甄安彤成就夫妻之实,最终使北延皇娶甄安彤为太子妃。
北延皇对甄安月违背当初两人坚定的誓言心生怨恨,虽娶甄安月为太子侧妃,但是冷淡不已。反对甄安彤宠爱有加,并且广纳美人。
不久后北延皇登基,甄安月一直没有得宠,而她亦是不争不抢,一直呆在自己的寝宫,不过一年后便郁郁而终。
而甄安月死的时候,正是甄安彤生下澹台延的时候。而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北延皇开始性情大变,处处针对甄家,对刚刚诞下太子的甄安彤亦是冷言冷语,甚至极尽羞辱。
那个时候他就怀疑,这和甄安月的死月兑不开关系。正所谓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甄安月在的时候,北延皇将所有的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她死了,北延皇心中的爱和不舍又被唤起,所有将恨加在了甄家和甄安彤的身上。
本来只是怀疑,后来北延皇醉酒,将甄安彤错认为是甄安月,这一切便明朗了,也是那一次,甄安彤才再有机会生下澹台靖瑶。
甄丞相心中一跳,甄安月死的时候和澹台延出生的日子是同一天,现在想想,未免太过巧合?!
不过他还是不信,甄家情蛊没有解药!
定下心神,他冷冷一笑,开口道:“皇上,相信没有谁比您更清楚,您的孩子只能由安彤来生!情蛊无药可解!”
北延皇冷冷一笑,声音中交缠着恨意和得意,开口道:“是啊!情蛊没有解药!否则安月也不会为了我忍受那么大的委屈!
不过你别忘了,安月却是自小学习蛊术,而且天赋极高!她看着我故意宠爱甄安彤,宠爱其她女人去刺激她,但是依旧不争不抢,只是吞下眼泪继续去研究情蛊的破解之法。
最后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去逼她,若不是我说那些话伤害她,她也不会采取那么极端和危险的方法,如果再多给她一些时间,或许她便能找出更好的方法!”
北延皇说到这,声音中竟然带了丝哽咽,然后又继续道:“那一晚她极为温柔,她用尽各种方法讨好我,但是我却极其粗暴,发泄完了便离开,看着她卑微地讨好,看着她因为我的离开而黯然神伤,我便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这就是她背叛我们感情的下场!
之后我经常偷偷过去,因为我不想别人知道我宠幸了她,她只配生活在暗处!而她一直是那么乖巧,直到有一天,她拒绝了我,我大怒,就要动手,她才护住肚子告诉我她怀了一个月的孩子。
当时我无法形容我心中的感觉,我心爱的女人的肚子中怀了我的孩子。要知道,那个时候,我虽然宠幸了很多女人,但是却没有一个怀孕。而甄安彤,我表面上十分宠爱她,但是却在她的饭菜中下了药,我是不会要这个为我生孩子的!
所以我决定原谅她,给她无上宠爱。但是她却哭着拒绝了,在我百般逼问之下,她才说出了当年的真心,当时我就恨不得将甄家满门抄斩!但是我却不能,因为我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处处受甄家牵制,她亦是知道这个,才迟迟不肯说这个原因。
而她亦是告诉我,她将金蚕蛊养在了身子中,金蚕蛊是万蛊之王,对我体内的子蛊有压制作用,所以她才可以受孕。但是金蚕蛊养在身体里,也意味着她元气大伤,将不久于人世,她只求我将孩子好好养大。”
北延皇在说这一段的时候,语气是悔恨和痛苦的,但是他语调徒然一变,变得极为癫狂和讽刺,继续道:“你们甄家如此耍我,我岂能善罢甘休?!于是我让甄安彤怀孕了,而在安月生产的时候,我亦是给甄安彤下了催生药,所以,甄丞相这么聪明,应该想得通这前因后果了吧!不过可惜的是,我一时不慎,他还是被你们下了情蛊!但这也无妨,只要找到金蚕蛊,他依旧能生下自己的孩子!”
甄丞相面色黑沉,开口道:“澹台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才这么仇恨甄家?!”
北延皇得意得笑道:“所以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北延皇心中极为畅快,一是将多年的谋划说出来,让甄丞相知道自己被愚弄那么多年,他就止不住地得意!二是他不知道澹台延的打算,他知道澹台延明明有灭了甄家的能力,可是却迟迟不动手,这让他极为恼恨,而如今甄琏知道澹台延是甄安月的孩子,必是不会放过他,而他就必须要反击了!
北延皇却是从不担忧甄琏知道,而澹台延却毫无防备,或许,从一开始,他都只是将澹台延作为复仇的工具。
因为澹台延虽然是他心爱的女子的孩子,但也是夺取了她心爱的女子性命的人!他一直怀着各种扭曲的心理对待澹台延,他的极尽苛责表面上是为了澹台延的成才,但是只有他知道,他心中的阴暗。
不,敏锐如澹台延,他自是清楚北延皇对他各种复杂的心情。
这世代的仇恨,他从未参与,但是这一切都要加诸在他的身上!他是何其无辜与凄凉?!
甄琏微微一笑,一语道破北延皇的心思:“其实你也不确定澹台延是否会顺你的意为你和甄安月报仇,所以才告诉我这一切的吧?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我绝不会为自己留有后患的!”
阿娇躲在被子中,震惊地听完这纠缠不清的仇怨,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高高在上、清冷华贵的澹台太子,竟然背负了这样的仇恨和身世!
而甄琏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继续道:“那么现在,还请皇上先一步上路,我会很快将澹台太子送下来,让你们一家三口早地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