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已平,硝烟已散,夜月下的宛城笼罩在月光的洗礼之下,显露出一丝庄重与肃穆,然而谁也不知道,这一丝庄正之下隐藏着多少血腥。
宛城下官军营寨中已然是一片死寂,刚刚还灯火通明的营帐已经是暗黑一片,只有零星的几点火光照出巡逻兵的身影。
然而在陈到的营帐内,虽然没有一丝火光,只有一点月光通过帐篷顶上的破洞顽固地钻进来,照在环坐的三人身上,定睛一看,却是陈到和关张三人。
今天下午,经过一番简略的迎接仪式和战前商议之后,官军诸将带着各种不同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有心怀忧虑的,有满怀期待的,也有充满兴奋的。
忧虑的是如今军中粮草不足,而黄巾贼又是消极避战,宛城城高墙厚,能不能在十天内攻下宛城,将决定南路战场的未来。
期待的是黄埔将军大破中路黄巾,中路黄巾军全军覆没,而朱隽将军率中路得胜之师,协助南路官军剿灭宛城黄巾。南路官军虽然多达三万余人,而中路援军只有一万余人,但是南路军大多是战力不高的郡城兵,而中路军确是百战jīng锐,加之刚获大胜,士气极高,正可一鼓作气,攻下宛城。
当然兴奋的人也有,那就是猛张飞了,或许除了他,也没有人能有这种胆气和心机在这种情况下还兴奋的了吧。
下午的会议就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草草地结束了,但是在大家分别之时,陈到却偷偷地在关羽耳边说了几句话:让他带着张飞在午夜之时到他的营帐中议事。
jīng明的关羽虽然满是疑惑,但是看到陈到那凝重的表情,也就没有当场问他,只是在暗中对陈到点了点头。
不过张飞心中很是气愤,这小白脸大半夜的让二哥硬是把俺拉到这里,说什么有要事相商,难道不知道俺要养jīng蓄锐,要不然没力气怎么上阵杀敌啊,那俺的脸不就丢大啦。
张飞越想越气,对陈到吼道:“小白脸,你最好为这件事找个理由,不然老张我对你不客气”说完就恶狠狠地看着陈到。
假如是平时的关羽,一定会拦住张飞,但是他今天也满是疑惑,想要听听陈到到底有什么“要事”一定要瞒着大哥,而且还要在半夜三更如此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商量。
陈到看关张二人询问的眼神,轻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关二哥,张三哥你们对大汉如今的状况有什么看法”。
然而回答他的是张飞的神sè更加“凶狠”,关羽的眼神更加不耐。
陈到的脸sè略显尴尬,又咳了一声说道:“那我就明说了,如今的大汉已经是摇摇yù坠,随时都有可能覆灭”。
这句话却是吓到了关张二人,关羽忍不住说道:“叔至是否有些言过其实,虽说如今黄巾肆虐,但是官军连连建功,中路黄巾已然覆灭,想必不需要多久的时间官军就能平定黄巾乱贼,还天下太平”。
关羽说到最后,仿佛自己都被自己的话说服了,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刚刚被陈到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话冲乱的心绪也慢慢平静下来,旁边的张飞也是听得频频点头。
陈到对关羽的这番话并不惊奇,反而十分地平静,平静地好像猜到他会说这些话似得。
陈到轻轻地点了下头,对关张说道:“关二哥所说不差,黄巾贼已然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但是朝廷为了尽快平定黄巾贼乱,居然让地方官衙招募义军,剿灭黄巾,虽然短时间内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但是却埋下了重大的隐患”。
关张二人听到,顿时就生气了,他们二人就是为了跟随大哥平定黄巾建功立业,这才砸锅卖铁建立起一支义军,被涿郡百姓所称道,但是如今建立如此功绩之后居然被陈到说成了是“大汉的隐患”,这如何不让二人恼怒,张飞差点暴起,但是被关羽挡住,但眼中的愤怒丝毫不弱于张飞。
假如是平时的陈到,在这二位绝世武将的气势之下定然已经是战战兢兢,但是如今的他却是心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涟漪,那种掌控一切的心境,竟然隐隐产生了一股别样的气势,生生抵抗住二人狂暴如cháo的气势。
陈到看到二人的模样,轻轻一笑说道:“关二哥张三哥莫恼,且听我一言,二哥和三哥都比到年长,眼界定然也比到宽阔的多,定然知道如今大汉众多世家豪强的权势已然有滔天之势”。
关张二人也冷静下来,略微思虑了一下,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关羽年轻时因为杀了家乡一个恶霸,被官府通缉,几年来走南闯北,眼界自然十分地宽阔,对世家滔天的权势也是频频有所耳闻。而张飞家在涿郡却是小有名气的富庶之家,所以能够接触到平常人所不能接触的大家族,因而能够管中窥豹,更能深刻地了解世家的庞大。
陈到看到二人沉思的神sè,心中对自己的表现也是略微有些满意,继续说道:“当今圣上只顾享乐,挥霍无度,宠幸宦官,不听忠谏,使得大汉国库空虚,如今更是公然卖官,让地方世家豪强的势力已然是渗入当地的官府,让世家豪强在地方上的势力变成了官商一体的形式。如今圣上居然又拱手将军权放到他们手里,二哥三哥,你们可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陈到这一番话让张飞震惊地暂时失去了dúlì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陈到,而关羽却保持着仅剩的一丝清明,思考着陈到话语中的深意。
陈到慢慢得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今朝廷对地方上的管理已不像光武大帝以前那样集中了,可以说如今朝廷想要控制住地方,已经不得不依靠世家的力量了,朝廷对地方管理上的影响之小,已然达到了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状态,世家豪强也是仗着这一点对朝廷的诏令阳奉yīn违,暗中壮大自己的实力,如今不仅掌握地方的财政大权,更是连军权也囊入手中。而且如今世家与宦官之间已然是水火不容,幸亏当今圣上积威已久,尚能压制两方,但是如今圣上年事已高,但是皇子却仍然年幼,万一圣上一旦仙逝,皇子年幼无法理国,那世家与宦官之间必然有一场大战,大战过后定然使地皇家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变得荡然无存,再加上如今地方上世家豪强如此强大的实力……”说道这里,陈到稍微停顿了一下,让关张二人充分理解所说的话,见他们眼中的疑惑之sè越来越少,然后才继续说道:“人,说到底是一种不满足的动物,说的好听点是有上进心,说得难听点,那就是有野心”。
陈到说完就站在那里不动力,闭上眼睛,等待关张二人理解自己所要说的信息。而关张二人早已被陈到各种惊世骇俗的言语惊得说不出话来,思绪已然凌乱,关羽忍不住问道:“叔至,你就直说吧,到底会怎样”。
陈到仍旧闭着眼睛,慢慢开口说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说完,陈到猛然睁开眼睛,眼中闪现的亮光竟使得关张二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