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见到她的脸上平淡如水,看上去漫不经心,全然没有见到自己的喜悦。
一颗心仿佛被浸到了冰水中,冷冷地道:“怎么?莫非苏昭仪不希望回到朕的身边么?”
苏婉慢慢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波动,见到楚承熟悉的面孔,心中不能不有所激动,毕竟自己也曾经跟他有过一段难以言表的情缘。
想到他对自己的宠爱,又想到自己来此地不过是误打误撞,为的是要逃离常灵烟的迫害,却阴差阳错地成了他的妃子,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只是,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女性,她纵然不是一个性解放的女子,却也并不会因为曾经跟他有过***,就会妄自菲薄,更何况,自己之所以归来,更多的倒是对于洛珈的不舍。
想到了洛珈,她的心思忽然乱了。那绝美的容颜,那宠溺的目光,让她此刻居然有了深深的逃离的感觉。
她慢慢垂下了眼睛,可以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她现在已经不想去想银尘的什么心思,只是既然她已经回来了。却并不想将自己困在这深宫里。
道:”皇上,我有个不情之请。想当日,皇上曾经说过,要我将通天观的掌教请回朝中,立为国师。现在苏婉已经做到了。现在,苏婉有个要求,苏婉要出宫。”
什么?楚承的一颗心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拧了过去,心中带着难以疼痛的伤口,望着面前这个冷漠的女子。
她怎么可以如此绝情,自己日思夜想,终于让她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却不料她居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要出宫。让他皇家的颜面何存?
“朕不准!”他冷冷地道。“你是朕的妃子,不准出宫!”
“我要出宫!请皇上放我出宫!”到了此时,她再顾不得什么,此刻,她只想出去,不想待在这固若金汤的笼中,为他守候。
“朕不准!”他冷冷地转过身来,心血起伏,猛然来到她的面前,双眼中带着邪魅的神情,带着冷酷,却又带着莫名的狰狞,”这里是朕的皇宫,朕不准你离开,你就永远待在这里。”
苏婉蓦然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冷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挣月兑出他的大手,朝着他大叫:”我不留在这里,我不想见到你!你居然骗人,居然让银尘骗我,居然说你病了!哼,我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卑鄙,居然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妄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困住我。我不会随你的心愿的。”
他的眼神中带着黑黑的阴霾,胸中气血翻腾的更是厉害,他的眼睛里面似乎出现了她满眼怒火的神情,他的牙齿咯咯作响,拳头死死地握着,一步步朝着她走去。
“你,你说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
看到他的脚步一步步逼近,她的心底蓦然掠过一丝惊骇,她是怎么了?对方是九五之尊,是一国之君,自己是疯了么?怎么可以对他如此大吼,难道不怕他杀了自己么?
这个女人,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居然说出了那样令人心寒的话,他瞪大了一双眼睛,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庞变得更加没有血色,胸中似乎带着更加翻腾的气血。
他大步踏到了她的面前,将她迫到了云华殿的廊柱跟前。将她拥进怀里,嘴唇狠狠地印在了那令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儿柔软的嘴唇上面。
苏婉心中一跳,原来失去了记忆,对于他的宠溺,自然是没有任何不妥,现在自己已经想起来了,他若是这样乱来,自己将来有面目去见洛珈?
想奋力地推开他,却不妨他是如此的孔武有力,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怀中。
拼命挣扎,却难以逃开他的怀抱。
“放手!你放手!”她嘶声大叫,“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
楚承原本不过是一时情动,却见她挣扎,心中怒火更盛,长久思念的情感犹如火山一般喷薄而出,如潮般向他的脑中袭来。
他大力地将她抱起,任凭她在他怀中大叫,撕扯着她的衣裙。
“你是朕的妃子,没有朕的许可。你是不可能走出这宫门的!”他大步朝着云床走去。
苏婉惊骇欲死,“不,不可以!”他怎么可以?
蓦然,他的面色一变,似乎原本因欲火而耀目的脸颊,却变得苍白如纸。一大口鲜血猛然从他的口鼻中喷出。
苏婉惊呆了,她的眼前已经是血红一片。
他踉跄了两步,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尽管如此,他的手却仍然没有松开,仍旧死死地将她抱在怀中,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倒地,而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苏婉从他的怀中挣月兑出来,慌忙去捂着他的口鼻,可是那鲜血却止不住了似的,不断地涌出。
此刻,什么出宫?什么离开?她尽数抛在脑后。口中一迭声地尖声厉叫:“来人呀!快去宣太医!”
一双手猛然被握住,她低头看去,却是楚承。
此刻,他慢慢睁开眼睛,虚弱地对她说:“你……终究是……在乎我的!”
不知怎么,泪水慢慢迷糊了她的眼睛,泪珠不听话地落了下来。“你……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楚承看到她的眼泪落了,却虚弱地笑道:“你不要……哭了……”说着,慢慢闭上眼睛。
她吓了一跳,慌忙抓住他的手,“楚承……楚承……”
他没有反应,若不是看到他胸口的起伏,她几乎以为他没有了气息。
到了此时,她才知道,楚承是真的病了。银尘并没有骗人,欺骗她的,是她的眼睛,她应该可以看出来,他瘦了。
到了此时,她才看到他的脸,距离自己离开的时候,是瘦了很多的。她暗自恼恨自己,方才怎么那么粗心,怎么可以那么没有眼色?
正胡思乱想着,却看到门口已经奔进来一大群太医和太监,将楚承七手八脚地抬上了云床。
苏婉几次要挣月兑楚承的手,却被昏迷的他死死拉住。
她就那么不尴不尬地在他的身边,让太医给他诊病。
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是她曾经见到过的。
王太医从一方小盒子中,取出来一个红红的药丸,带着难以形容的药香。送到了楚承的口中,让他服下。
她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王太医面色一白,面上带着不忍卒睹的眼神,低声道:“娘娘,微臣不知。是修缘真人自己配制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婉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难道,这药真的是由小孩子的心,炼制而成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拧着。不,她不要,她不希望楚承成为这样一个食人的恶魔。
想到这里,她却回头看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一幕。
楚承居然醒了!
他淡然地望着她,笑道:“方才吓到你了,是不是?”
不知道怎么,苏婉的泪水再度流了下来。不,不可以,他是楚承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呢?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耳中却出现了一缕极细微的声音,“昭仪娘娘,请您不要问皇上。皇上什么都不知道,请不要去询问皇上,这药丸的来历。”
那是银尘的声音。
她望着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轻轻问道:“皇上,为何我出宫的时候,你不曾生病?”
楚承轻轻笑道,“怎么?苏昭仪是关心朕的病情么?”他冷眼望着其余人,道:“去,给我传朝中的文书来。”
不等苏婉说什么话,他拉着她的手,“你回来就好了,就好了!”
苏婉碍于众人在此,没有作声。
不多时,朝中的掌书官,已经来到。
楚承疲惫地望着他们,转头轻轻地对着她说道:“苏婉听旨。”
苏婉听到他的话,心中居然生出了一种难以溃逃的感觉,似乎自己回来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到了此时,看到他虚弱的目光,她居然没有任何拒绝的心情。
他的目光中带着虚弱却又无力的眼神,不知道为何,看惯了他的坚强,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是如此地脆弱,她没有说话,慢慢闭上眼睛,到了此时,自己难道还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么?
自己之所以在得到真相的时候,还是选择跳了进来,既然如此,就只能安之若素吧。
“自先皇后大行,中宫凤位空悬十数年。现昭仪苏氏,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唯苏式贤德良顺,乃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内驭后宫诸嫔,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使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朝。”
他慢慢说道,那声音不疾不徐,身边的掌书官更是一笔一笔地用朱红色毛笔在手中的书册上面刷刷地写着。
到了此时,苏婉只觉得那声音就像是紧箍咒一般,她忍不住仰头,就要拒绝。
此时,耳中忽然传来了极细的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难以言表的疲累和——痛楚。
是——楚承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他的嘴唇轻动,那声音正是他说的。
“婉儿,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宫中。只是,如今在这后宫之中,朕唯一能够信任的就只有你了。”
那声音是从来未曾有过的软弱,又是那么虚弱不堪。
到了此时,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定定地望着他,终于在他说完之后,道:“圣恩浩荡,苏婉惶恐。只是苏婉若是身为中宫之主,只恐未能为皇上分忧,倒是令皇上错爱了。若是苏婉做得不好,到时候,请皇上另立中宫吧。”
当啷一声,苏婉看去,却是其中一名掌书官的朱笔落在了地上。他慌忙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微臣死罪!”
微微一笑,看来这掌书官被自己吓得不轻。
楚承原本的心情极为不好,面色一沉,就要震怒。却看到苏婉眼中的笑意盈盈。
依稀记起她初入宫时的娇憨而莫不在乎,现在看来,却有一种久违的亲切。
笑着点头,道:“若是有那么一日,中宫之位不会有别人,只有你!”
一时无声,他的眼中只有她。
他目光中的炽烈,让她宛如芒刺在背。
不,还是不要再说那些话了。现在的他,恐怕再也承受不起那样的折磨了。
她再次跪倒在地,谢恩。
折腾了很久,楚承有些累了。身边人已经识趣地退下。
苏婉正要也起身告退,蓦然想起这里是自己的宫殿,此刻,离开要去哪里?
冷不防,她的身子掉进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
她的脸红了,手小心地撑住他的胸口,低声道:“你的病……”
呵呵,他无声地笑了。
她终究是关心,在乎自己的,不是么?
他将她牢牢抱在怀中,默默地道:“婉儿,不要离开我。”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却如一个一往情深的郎君一般,将对她的那份痴恋,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此刻,她也不敢多动,实在是不堪承受他的深情如火,却也难以拒绝他的宠溺,若是他的病因她再次恶化,她就是再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她只能小心地,一动不动地伏在他的怀中。
“你的病,是……怎么回事?”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他漫不经心地用话岔开了,似乎不愿意多讲。
“朕有些累了,今晚,朕就留在云华殿里,可好?”他低声问她,似乎带着征询,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她的心中一惊,自己已经跟洛珈情根深种,纵然是楚承,也不可以。
她的身子一僵,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你的身子不好,可不可以留宿到别人……”
还没等她说完,她的嘴巴已经被两片嘴唇死死堵住。
她心中更是慌乱,心下着急,手足无措。
满脑子都是晕晕的感觉,那霸道的舌头已经撬开了她的牙关,肆意在她口中横冲直撞,她奋力抗拒,却又无力抵抗。
良久,他终于放开了她。
“婉儿,你是生朕的气了么?你可知道,朕在这宫里面,最在乎的人是你!”
一双充满霸道气焰的眼神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眼中,满是炽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