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耆北部乡,六万月氏大军缓缓逼近,一万汉军将士严阵以待。
真是严阵以待,北部乡防御堑壕的正面,汉军两部步卒以锋矢阵列阵迎敌,旌旗烈烈,大汉蟠龙皇旗就在步兵阵列的后面,皇旗两侧,各有一部骑兵护卫。同时,汉军骑兵延展开来的两翼,直接延伸到了北部乡的所有正面——这是个列阵而战的局面!
当得知汉军出了北部乡,列阵准备与月氏人打决战时,昆贡.阿巴斯简直欣喜若狂,立即带着那达布颜冲到前面,一番查看后,顿时笑道:“天助我也。若他们死守北部乡我还忧心被拖在这里,哈哈,汉军自大,自讨死路耳!”
两部汉军步卒,分别由有一千长矛手和一五百千弓箭兵、一千五百弩兵组成,真正的步甲士卒是没有的——他们不是陷阵军团,更不是重甲步兵,在有骑兵的情况下,他们的任务不是冲击敌阵,而是负责前期远程压制和骑兵交锋后抛射,压住敌人的后续冲击。
整整四千人组成的方阵,由长矛手翼护前排和两翼,弩手最后,弓手居中,正面宽度足有八百步!弓弩齐发,可遮蔽方圆一千四百步左右的战场范围!这是汉军典型的骑步混战模式!
大汉皇旗之下,保山河意气风发。在认可了方人胥关于当前月氏叛军是从北海州溃败的队伍后,保山河决意在北部乡前先试试月氏叛军的成色。
对于这个决意,方人胥起初是不太认可的。不过保山河却有自己的道理:“我们肃州第一军团曾在第一次塔里木河河谷之战输给了月氏叛军,若此次连与败兵一战的勇气都没有,那我们还有脸面对战死在轮台的袍泽吗?更何况,我们大部都是骑兵,步战守城乃是无奈之举。现在有机会,当然要先骑战一番!”
保山河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人胥也不好动不动就拿一票否决权来反对。只好同意这份方案。不过在这基础上,方人胥坚持只派两部步卒出战,其他两部必须和北部乡青壮十个连继续坚守乡里。而方仲则被委派了守护皇旗的责任。
对于这个安排,方仲还有点不满。对于渴望建功封侯的方仲来说,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战场冲杀,用月氏叛军的人头来晋升自己的军功!要知道,帝国数百年都没这种战事了,想要获得军勋和勋田可是所有士兵的梦想!
不过方人胥不管方仲乐意与否。坚决要求方仲将超编部安排在皇旗左近,须臾不得稍离。
冷兵器时代,旗帜就是整支军队的灵魂,一旦旗帜有失,军心必定溃散!而在大汉皇旗左右。还有肃州第一军团的军旗,骑兵旅的旅旗。另外各种信旗和号旗多达十几面!这么多旗帜可是指挥万人大战必不可少的装备!
当然。隆隆的战鼓也是不可或缺的。北部乡乡卫所里本来就有一面军鼓,肃州第一军团中也有战鼓,此次负责击鼓的正是北部乡青壮的头儿,牛礼!
已是九月末,大月州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凉,虽有日头居中。但战场上刮起了风,带着西北苍凉的悲意,直窜人心头。牛礼月兑了上衣,光着膀子。四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依旧健硕,古铜色肌肤上的汗滴,在阳光下闪烁着另类的美感。为了方便厮杀,牛礼和一众青壮民众都将长发束在脑后,有些激进的青壮年轻人,更是学起当年当兵时的样子,将头发都剪去,参差不齐的毛发在风中摇曳。
望着当前的场景,看着自家那点家当的想法早就从牛礼等一众青壮的脑中抛掉了——汉军若败,他们那点家当肯定不保,要想活过这个冬天,必须打赢这一仗!
牛礼鼓着腮帮子,死死盯着前面的大汉皇旗。手里紧紧攥着的鼓槌,手心的汗在汩汩冒出,有些湿腻腻的,但又不敢放松去擦拭,生怕错过皇旗的下达的击鼓进军的号令。
“牛叔,牛叔!”身旁一个小伙子忍不住喊了两声,声音里带着颤抖。
牛礼头也不回,依旧盯着皇旗,嘴里道:“小猴子,怕了?”
这个壮实小伙牛礼认识,是同乡侯家的二小子,叫侯钊。他有个弟弟就是大前年被征召到了迪化当兵,现在生死不知。当初侯钊在军中服役时,就是个击鼓手,在牛礼力保下,方人胥才同意将他安排到这里。等会儿的进军鼓,还要侯钊这小子来带节奏呢!
侯钊此刻已经满头大汗,声音有点发颤,虽然当过兵,可他当兵那会儿可没见过这么大阵仗,那时候天下太平,即使有战事也是北海州和西海州,啥时候轮到大月州啊。他平时也就在校场上,或者演习中敲过鼓,可在这种真正的沙场上,却真是头一遭。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牛叔,俺不怕。为了大汉,豁出这百十斤也不咋滴。只是,打完这一仗,皇家真不怪罪俺那小弟当叛军的事儿了?”侯钊颤抖着声音问。
牛礼终于回过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放心,方参谋跟我说过啦,咱大汉皇上仁慈,只究首犯,不知不罪。今儿这鼓,你给咱玩命的敲好,打胜了没准还能捞个军功呢!”
一听牛礼说完,侯钊重重一点头:“得,牛叔,你就瞧好吧!俺绝不怂!当年在军里,俺可是头号鼓手!”放下了心事,侯钊深吸一口气,将心头那点慌乱都抛在了外面,双手松松地捏着鼓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面迎风飘扬的大汉皇旗!
就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从远处滚滚而来。
牛礼心头一震,低声道:“来了,月氏人先发动了。老少爷们,注意了,玩命给我敲起来啊!”
站在后方,鼓手们是望不见前面的。只见尘土飞扬,气势惊人,大战已经开始。
所有鼓手都望向大汉皇旗却没见到指示。侯钊也忍着气息,屏息宁气,静等皇旗指示。这敲鼓也不是一味莽敲。而是要随着旗帜的指挥,敲出各种鼓点和节奏,以此指挥各个军伍的前进和后退,这都是专业功夫。汉军中有固定的鼓手,不过人数不够,所以才让青壮中抽人出来协助。
突然。大汉皇旗猛然向上一窜,忽地向前一抖。
侯钊双眼顿时瞪大,嘴里忽地大吼一声:“咿呀,大旗前指,进军鼓起!杀!”
“咚咚咚咚!”
密集急促的鼓点声陡然在空气中急剧传播。所有鼓手在在咚咚敲响战鼓的同时。也将嘴巴打开,用胸腔里的力气大声喊杀。仿佛前方这面大鼓就是他们要击杀的敌人一般。
“杀!”
煞气弥漫。诸神辟易。浓烈的杀气已经彻底遮蔽了这片天地!
……
率先进攻的是月氏人,他们展开的是骑兵迂回战术。当着四千多的步卒往前冲,这是找死。昆贡.阿巴斯当然不会这么做。从两翼进攻,先拴住汉军两翼的骑兵,再伺机杀入步军阵列,直冲中军。斩将夺旗,这才是正确的。虽然汉军步卒的弓弩一样能够射穿战场,但总好过直接面对上万弩箭的齐射。
伤亡是肯定有的。在月氏逼近定位箭后,汉军步卒立即分开两拨。汉军骑先绕开正面,汉军弓弩抛射后平射,接着骑兵压上。隆隆战鼓伴随着密集的马蹄声,两军终于厮杀在一起。
月氏人的战术一定程度上有用,在接触前只阵亡了两三百骑,这在缺少远程打击力量的月氏人看来,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一时间,人喊马嘶,杀声震天!
这支骑兵旅是新组建的西疆方面军肃州第一军团,不过基层军官可都是参加过第一次塔里木河河谷之战的老卒,指挥起来有条不紊,血性也足够。
而月氏人也是百战老卒,此战又是他们求生之战。这两下一接触,其惨烈程度就直接爆表了。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手弩射完直接抽刀上,或者将手里的长枪大刀挥舞起来,冲进敌阵就是一阵猛砍。没有太多的花哨,这已经不是斥候遭遇战,而是决战。没有一沾即走和后退一说,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在两翼厮杀的时候,月氏人从中路也开始缓缓逼近。显然,他们急于打垮眼前这支汉军。
皇旗下的保山河镇定自若,望着不断压上的月氏叛军,不时蹦出一两句话,指挥着全军行止。
这个时候,方人胥是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的。他的一票否决权在这里可不顶用——一旦两军交战,战场上就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最高主帅!任何抗命者,都会以犯上之罪临阵处斩!
“旅帅,左翼忠字营没了。”
“仁字营顶上去。”
……
“旅帅,右翼敌军势大,孝字营请援。”
“援。让马权的第一曲顶上去。”
……
“旅帅,曹贵的辎重上不来。”
“告诉曹贵,哪怕他自己背也得给我背上来,我的弓弩手箭矢不能停,否则老子砍了他!”
“喏。”
……
“旅帅,一连的弩手弩弦断裂,不堪再战……”
“旅帅,一营的弓手精疲力竭,无力开弓了!”
激战才开始半个时辰,情况就朝着汉军不利的方向发展了。这是保山河始料未及的。
主要原因除了新兵较多,很多士兵被激战气氛击垮了心防,胡乱浪费体力外,更多的还是战况太激烈了。半个时辰里,月氏人几乎是源源不断,没有间隙的往前冲,意图就是用人多的优势彻底碾压当面汉军。
面对这些不要命的月氏人,汉军虽有死战之心,但人毕竟不是钢铁铸就,半个时辰,一个小时的超负荷体力消耗,任何人都承受不了。
弓弩手已经轮换了两茬,连鼓手都换了三轮了。可月氏人的进攻依旧犀利。
保山河面沉如水,望向方人胥:“参谋长,敌我损失如何?”
方人胥的脸色也有点难看,毕竟第一次看见人命如草芥的沙场,冷着脸道:“初步估计,半个时辰叛军死伤超过四千,我军损失超过一千……”
方人胥没有给出建议。这个时候全靠保山河一个人的判断。
如今放在保山河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是舍弃一部分汉军,退回北部乡的工事后死守。二是把北部乡的所有步卒都抽调出来,继续跟月氏叛军耗。
两者都很难抉择。月氏人看来是巴不得跟汉军消耗。但汉军现在气势也不弱,若是一撤就怕撤出问题。
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旅帅,叛军一旅骑兵直朝中军而来!”有传令兵惊声大呼。
……
ps:闪亮回归,练练手。呵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