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青回头狠狠瞥了他一眼:“就是舍不得,怎么了?顾卓寒,我告诉你,我现在还没嫁给你呢,你就管到太平洋去了,如果不乐意,趁早散了,省得莫名其妙乱吃飞醋!”“诶,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看我今天没少被挤兑,理解一下好不好啊?”“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采青往屋里走,手臂被拉着,回头就见一张可怜兮兮的脸:“青青,你别跟我别扭好吗?不然,回去了我也读不了书了。”顾卓烟嘴里含得满满的,抬起头奇怪地看她。“咦,这布料真滑,一看就是好东西!”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惊喜地叫道。心中一松,竟然有一丝甜蜜涌上心头,她没有推开他,往他怀里缩了缩,顾卓寒心中大喜,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贪婪地吸收着她的气息,他的心里一片柔软,像是饮了许多琼浆玉露,都有些恍惚了。鼻尖一阵芳香,熏得他分不清身在何处,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喂,你不要得寸进尺啊!”耳边炸雷响起,顾卓寒从遐想中拉回思绪,就见刚刚还小鸟依人的小丫头一脸的愤怒,直直地瞪着他。采青将一团棉花塞进一个布筒里,递给如花:“帮我缝上,待会儿就知道是什么了。”顾卓寒自然感觉到她的冷淡,吃过午饭后,偷了个空将采青拉到一边,焦急地问她:“你这些日子怎么了?”“哪能呢?娘是希望你跟卓寒好好的,娘相信他会待你好。”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接着“呼啦—”一声,“快抢!”大概是红包撒了进来,众人哪里顾得上堵门,全都跑去抢红包了。“卓烟,你不给我介绍吗?这两位该如何称呼?”“青青,我先出去了,你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啊啊啊,越想越不舒服,她活了这么多年,自己的爹娘没孝顺多少,马上就要去别人家尽孝,这都什么跟什么嘛!采青瞥他一眼,今天穿的这套衣裳跟以前的大不相同,月白色的儒衫,布料质地好了许多,剪裁也很讲究,看来不是他娘手工做的,像是城里绣房的手笔。采青对着铜镜左看右看,模模糊糊地,哪里看得清楚?索性放弃了,人说新娘是女人最美的一刻,她就相信了吧。心情飞扬地回到了家,前些日子的忧虑一扫而空,读起书来也事半功倍,若不是脑海里偶尔跳出她气急败坏的小脸干扰他一下,差不多就过目不忘了。悲哀啊悲哀!上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在村子里油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后,终于停下来。采青已经整整十六岁,花儿一般的年纪,整个人也出落得花朵般灿烂。顾卓寒傻眼了,不是该在前院等着吗?怎么回事?一个稚女敕的声音道,采青循声看去,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大约十岁的样子,比旁边的顾卓烟略矮一些,听她那声表哥,大概就是顾卓寒舅舅的女儿了。“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采青茫然,这小妮子真是被宠坏了,性子一会儿一个样儿,仔细想想,似乎并没有得罪她吧。时间无情地流逝,转眼间,又是春暖花开时。她撇过头不想看顾卓寒的脸,不料一声低笑传来:“还以为想什么呢?我娘一直很喜欢你,不会怎么为难你,至于卓烟,你是嫂子,该教训就教训,她敢做什么?若是她不听话,我替你教训她,这下满意了?”顾卓寒自然了些,对她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爹娘年轻的时候做过生意,后来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物,就回乡下来了。据说还有一个布庄,舅舅经营着,这些年,卓烟一直就是在舅舅家里住着。”顾卓寒满脸的气愤,瞧见她灿烂的笑容,觉得很是讨厌,但是却也不好绷着一张脸,加上对她所说的绿豆糕极其喜欢,便缓和了神色。“咳咳”两声,接着洪亮的声音传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乒乒乓乓,一道道门被关上,很快就传来拍门的声音。日子过得很快,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清远县地处偏南,不会有什么大雪,但还是很冷,人们更多地窝在屋里,很少出去串门子。顾卓寒想起刚才,他恍惚中似乎模到了什么,那滑腻的触感,让他留恋不已,他只觉浑身一阵燥热,室外的冷空气完全感觉不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冲出来,似愉悦又似痛苦,这是以前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新奇感觉。拜别父母,郁樟不舍地嘱咐了她几句,连淑娥眼眶里含着泪,拉着她的手泣不成声。采青不理会顾卓寒,自个儿回到床上坐着,顾卓寒自己三两下除去外面的喜服,挨着她坐下,目光就再也移不开分毫。“不怎么样,我只要你在此表个态,让你的岳父岳母放心将女儿交给你!”他挑衅地看着,就等着他发作。“吉时到,新郎迎新娘出门咯!”喜娘一声高喊,顾卓寒终于醒过来,伸手抓起她的小手,紧紧地握住,采青忽然心中一跳,先前的冷静不复存在,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机械地迈着脚步,随着他往外面走。“啊!”刚说完,头上就被敲了一记,“娘,您怎么打我啊?”娘儿俩谈了半天,到了午饭时候,才意犹未尽地收拾了下吃饭去了。“青青!”他低喃一声,一时忘了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什么仙女?她是我大嫂,你的表嫂!”顾卓烟点了点她的鼻头,很是亲昵,显然她们两个的感情很好。“你岳母大人舍不得女儿,想多留几天,顾兄弟,你还是先回去,过几天再来吧!”沈逍遥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我叫王乐乐,爹娘说,希望我一生都快快乐乐。”回答完问题后,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仙女吗?”门吱呀一声响,顾卓寒被二狗几人扶着进来了,带进来一阵浓浓的酒气。“色-狼,大色—狼!叫你占本姑娘的便宜!”几拳下来,心中气消了不少,看着被她搓圆捏扁的枕头,心中忽然一动,跳下床去。采青一怔,明白过来。是哦,再过半年,她就要成亲了,做顾家的媳妇,伺候公婆小姑。采青细细看了看,年纪小一些的二表嫂性子要直一些,大表嫂则沉稳些,刚才她送的荷包,都是用杭锦做的,在这里算得上很名贵了,而她只讶异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下来了,看得出是见过世面的。“不用!我们在城里有一所宅子,到时候让爹娘都去城里,我们就能放心走了。”说着,他脸孔微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娘有喜了,很可能是弟弟,等他们老了也能照顾着。”顾卓寒松了一口气,一把揽着她的肩,宠溺地看她:“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后悔了呢!”接着又是一系列繁琐的礼节,采青被送入了洞房,挑开头纱,饮了合卺酒,赏了一大堆喜钱,闹洞房的人才出去了,顾卓寒也被他们拉出去喝酒了。南墙上挂着一副字“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很好的励志语句,字写得遒劲有力,笔画流畅,大概是顾卓寒的手笔。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采青示意如花也下去休息了,毕竟并非将她当成真正的侍女,采青很不习惯指使她,只交代看着其他几个人便可。顾卓寒又拉了她的手:“你性子直,将来我定是要入仕的,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不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吗?”采青点点头,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蓦地看到一张愤愤的脸,暗道,糟了,她怎么忘了这个小魔星?良久,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新郎官来了,快堵上门!”连淑娥听到外面的热闹声,不由笑了:“真是的,一个个的都长大成人了,跟个小孩子似的。”采青想,顾家一定有什么秘密,之前,顾卓烟一直养在舅舅家,这就很奇怪了,顾家有钱不露白,隐居在此,这也很不寻常;顾卓寒作为唯一的儿子,他爹娘竟然一致同意不指望他养老,甚至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这些迹象合在一起,真是太诡异了!采青松了口气,主动伸手去拉她,顾卓烟扭捏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跟着她进了屋。如花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老老实实地去找东西了。“卓寒哥哥,大人过年也要穿新衣裳吗?”采青心情不爽,被她这样一说,火气噌噌噌地上来了:“娘,我会好好的,您放心吧!”她偎进母亲怀里,像一个最依赖她的孩子。顾卓寒狠狠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高声道:“大舅兄这句话说得好,岳父岳母,小婿在此发誓,将来一定好好对待青青,一心一意,跟她白头偕老!如果做不到,就让我被……”她郁卒的样子没有逃过顾卓烟的眼睛,小丫头瘪瘪嘴:“娘说你多厉害,我看就是个绣花枕头,什么都做不了!哼,有什么了不起!”采青一个劲儿地捶打顾卓寒:“鼻涕虫,酸秀才,从今天起,每天打你几拳,嘻嘻,不知道吧!”“住口,你胡说八道什么?”门忽然打开,采青被如花扶着,盈盈地站在门内。“你这丫头,怎么能说那样的话?”连淑娥见女儿还耷拉着一张脸,点了她的额头,责备道。zVXC。连淑娥听到不对劲,连忙招呼着:“采青,你怎么把烟儿逗哭了?”又搂了顾卓烟哄着:“好了,烟儿乖,你采青姐姐不是故意的,别哭了!”连淑娥叹口气,模了模她的手道:“孩子,娘知道你是个有心思的,但是,自古以来,姑娘家都是要嫁人的,卓寒是个好的,念书不用说,单他对你上心了,这也比其他人强多了不是?”可是,看了连淑娥的脸,她鼻头也有些微酸,这是一个最普通的母亲,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一丝丝没把她当成真正的郁采青,这一刻,连淑娥在她心里却已经是真正的母亲了,她的不舍,她的心痛,都是为了她这个女儿。顾卓寒一怔,想起这是前些日子新做的衣裳,临来的时候特意穿上,想在采青面前显摆显摆,没想到被这小子一口道破,顿时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傻孩子,娘怎么会嫌弃你呢?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从来都没让我|操过心,娘只希望你好,你的性子要强,往后嫁了人,一定要体谅着些,别伤了和气,伤了夫妻感情!”想想就觉得好笑。“没,我只是太惊讶了。”采青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们家在城里有宅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采青怒目圆瞪:“鬼丫头,你大姐我以前就不漂亮了?”顾卓寒恨不得把他撕了,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当什么干女儿,不然他怎么敢以娘家人的姿态来堵他?偏今天他还名正言顺,自己还不能把他怎么着,只能生生忍着。下面则是一个大大的架子,摆满了书籍,想来他就是在这间屋子里读书起居,而以后,她也要和他一起,在这里陪着他。“娘,难道你和爹不愿意养着我吗?”“采青,你怎么这样看我?还在生我的气啊?”顾卓寒心慌慌的,她这些日子一直疏远他,害得他怪难受的,她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啊。顾卓寒手一僵,不知道该不该松手,采青心里有一丝愧疚,细细想来,他对她是挺不错的,她这样好像是有点那啥了。郁樟别开脸,“反正就在村里,又不是多远的地方,哭什么?”采青心里一动,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虽然差强人意,但还能接受。只要他向着自己,日子不会太难过就好。看着她急得步履都有些不稳了,顾卓寒低笑出声,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她了!看她还敢这么跟他吼?哼哼,他又不是故意的,至于吗?小气!“如花,上次做枕头剩下的棉花呢?”顾卓寒不是说家里的布庄是舅舅家打理着吗?将来少不得要打交道了,她在心里暗暗记下。“大舅兄,我顾卓寒此生只娶一次妻,你就莫要为难于我吧!到时候让我媳妇儿给你介绍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当嫂子!”“呀,表哥的新娘子真漂亮!”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别说,顾卓寒穿上还真是人模狗样的,虽然他一直就长得不赖,但采青还是不免愤愤的,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又不去做鸭子,一点儿都没有安全感。之前私塾的李珍珠就成天围着他瞎转,也不知道以后还会招惹多少桃花,她忙着赶桃花就够得忙了,哪里会因为他的特意打扮高兴。她在一旁偷着乐,心里盘算着,她这样发泄他也不知道啊,要是到时候带到顾家去,不知道会怎样。“我只是好奇,你小地弟比你小这么多,到时候一定很好玩!”她扑哧一笑,想想就觉得有意思。采青有些接受不过来,难怪,顾家虽然也种地,家里倒是很殷实,当初甚至给自己交束脩,人家根本就是深藏不露,水深着呢。“嗯,真好吃,你怎么会那么多东西啊?”顾卓烟毕竟是孩子,不高兴也是暂时的,一有好吃的立即变了个人似的。“管他呢!管用就行!新郎官,快点!”众人也不再坚持,就听大家齐声喊:“红包!红包!”采青脸色血红,连忙放下薄薄的红头纱。“怎么了?”他一头的雾水。“哼!”一甩袖子,没有挣月兑,也懒得再动,只剜了他一眼,啐道:“活该!”一家子坐在厅里磕瓜子吃茶,闲聊,郁正难得过年时间有几天不用读书,有些兴奋,就挨着顾卓寒问东问西。腊月二十三,过小年,这一天相传是灶王菩萨的生日,家家户户都要小扫除,连淑娥带着姐妹三人亲自打扫了庭院,家里的下人自然忙碌不已,热热闹闹了一场,就迎来了年关。“姑娘是要做枕头吗?我去做吧!”“没怎么啊?”采青淡淡的回答。“呵呵,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这关过不去,一切都白搭!”沈逍遥丝毫不理会他,一人就挡住了大门,其他年轻人自然跟着起哄。连淑娥仰头望天,将眼中的泪逼出去,强装出一副笑脸:“娘糊涂了,孩子,以后好好的啊!”清朗的声音传来:“兄弟们,今天我娶媳妇了,各位行个方便!”顾卓寒送了年礼过来,穿戴一新,看着就很喜庆。“嘻嘻!大姐夫傻了!”郁正忽然凑近他,好笑地道。采青抬起头来,眼里尽是委屈:“娘,我不是跟她过不去,只是想到嫁人了,处处要看人脸色,说话做事都怕出错,战战兢兢的,有什么意思?倒还不如留在家里,孝顺爹娘,带好弟妹。”狗屁!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贤良淑德,趁早让顾家人看看清楚,能取消了婚事她还巴不得呢,大不了就守着她这一亩三分地儿,只要兜里有钱了,何苦去看人家脸色过日子?“哈哈,二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合适不?”“你,你这个大-色-狼!”她骂完,蹬蹬蹬地跑开,顾卓寒不明所以,见她衣裳有些凌乱,忽然想起刚才手下的柔软,俊脸唰地一红,连忙四处看了看,还好,一个人都没有!采青刚问完就觉得自己有点傻,前世尚且为难,这个时代孝大于天,她问了也是白问,存心给自己找罪受呢。哪里有些不对,可总是说不上来,采青抬眼问他:“瞒得可真紧啊,你以前不知道吗?”想了想,脸上带了笑:“真的没什么,我这是婚前焦虑症,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家人相处好。你知道的,我性子直,如果将来跟你娘你妹妹起了争执,你要怎么办?”采青微微皱眉,接过他向二狗他们道谢,几人小心地看了她的脸色,二狗道:“采青你别怪他,多喝了几杯!”“你叫什么名字?”采青很喜欢这个直爽的小女孩,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着,好奇地看着她,毫无心机。“娘,别担心了,有沈大哥在外面!”这个问题跟以前一个经典的选择题有异曲同工之处。女人问男人:“如果我和你妈同时跌入水里,你先救谁?”“卓烟妹妹喜欢,以后我可以教你做,以后想吃多方便!”顾卓寒生怕她生气,连忙道:“我真不知道,那一年参加童试,我不是跟你一起去卖春联了吗?后来被娘知道了,好生训了我一通,说我不认真念书,为了让我安心,又告诉我家里有些钱,不必那么辛苦去挣钱。当时我并没放在心上,前几天娘才亲口告诉我,希望我考中进士,将来有所作为,就算不侍奉他们也没关系。”“就知道你会笑话,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如花压下心中的好奇,听话地将一个个大小各异的塞满棉花的布筒缝上,采青将它们一个个缝到一起,慢慢地清晰起来。采青点头,礼节都全了,她此刻是他新鲜出炉的媳妇儿了,反倒清明了许多,便催促顾卓寒快些出去,别让人笑话了。采青也有些感触了,之前她倒还算平静,自从打定主意之后,她一直没心没肺地数着日子待嫁,根本没有出嫁女的不舍。反正又不是天壤之隔,一天走一百个来回都行,有什么可哭的?方才顾卓寒怕是被沈逍遥气的,竟然忘记带她一起走,采青对她笑笑:“卓烟妹妹,我新做了绿豆糕,要不要尝一尝?”“没见识,大呼小叫做什么?”另一个连忙阻止她,瞥了眼采青,生怕在新媳妇面前出丑。小丫头幽怨地看她一眼,不满地嘟着嘴,几下嚼完嘴里的绿豆糕,“咳咳”地咳嗽起来。这真是一个大消息呢,他们要成亲了,婆婆有喜,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不清楚的还会以为是他们的孩子吧。“姑娘,你找什么?”如花听她发泄完,才进里屋来,手里端着一盆炭火,屋里瞬间就暖和起来。“你想怎么样?”顾卓寒恨不得一把拍飞他,此时却不得不维持着笑容。“上心什么啊?整天就知道跟我作对!”采青吸吸鼻子,偎进连淑娥怀里。又说了些好话,这才出了门,还特意关好了门。“是啊,沈公子是个沉稳之人。”“卓烟妹妹,我就算嫁去你家,也是你大嫂,长嫂如母,你若是不尊老,我也不知道爱幼,别说给你做绿豆糕,就是做了也不给你吃!”顾卓烟几个陪着她说了会话,就没什么谈的了,采青知道,可能是王翠莲或顾卓寒特意安排的,看她们几个面露疲惫之色,故意打了个哈欠,大表嫂见她困了,这才起身告辞,新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一大早,她就被人从床上挖起来,净脸梳头上妆,换上嫁衣,采薇眼睛发亮,赞道:“大姐,今天好漂亮啊!”“新郎官,想进来吗?没那么容易,咱们一切都按照规矩来!”有人起哄。其他的摆设都很普通,床,桌凳,箱笼等等必须的用具,还有就是她的嫁妆,让整个房间显得窄了不少。采青赶忙递茶过去,轻轻地帮她抚背,好不容易平息下来。采青回头,见他笑容越发讨厌,怒吼道:“滚!”头也不回地走了,重重地踩得脚下因下雪变得有些硬硬的泥土嘎吱嘎吱作响。“是啊,这叫布偶!”采青又找出一张纸,刷刷几笔,一张酷似某人的脸就成了,放在炭火上烤干,再贴到布偶上,拿着布偶上看下看,满意地捶了它一拳:“笑什么?花痴一样!”顾卓寒嘿嘿地笑了:“不生气就好,那,我回去了?”顾卓寒依依不舍地走了,新房里还有几个女眷,如花忙着招呼,采青只认识顾卓烟,又怕她跟自己掐起来,索性不开口,扫视起房间的摆饰起来。“卓烟妹妹说得对,乐乐,很高兴认识你!”采青看了眼如花,她很是机灵地拿了几个荷包,分给屋里的几个女眷,给乐乐和顾卓烟的,自然比其他人的更重一些,两个小女孩得了东西,都是喜滋滋地,缠着采青问长问短。顾卓烟并没为难她,笑吟吟地道:“看我高兴得,大嫂,这两位是大表嫂和二表嫂,她们和乐乐一样,特意从城里赶来的。”采青心里一喜,又道:“怎么可能,你是独子,按理应该侍奉父母的。”说不定他走了,自己还得没日没夜地替他照料家里,辛辛苦苦还讨不了好,这样的日子她承受不了。如花恍然大悟,低低地笑了,敢情她家姑娘心里害羞着呢,方才他们在外面院子里那么亲密,她可是亲眼瞧着,一步都不敢离开,不是她想偷看,得防着别人不是?这会儿,她家姑娘才会做了这个布偶来出气,心里还是念着他呢。“你不是要嫁到我哥吗?难道你不该做给我吃?”刚一顺过气来,顾卓烟就质问道,好像她犯了多么大逆不道的罪过。他话里的后怕让采青有些动容,还怕什么呢,有他这些话,就算是以后有什么问题又怎么样,她也不是个笨的,到时候见机行事就好,大不了说说好话讨婆婆小姑欢心,又不会掉块肉。采青惊讶不已,王翠莲有喜了?“我是说如果,又不是真的!”采青嘟着嘴,委屈的样子,一定要连淑娥给个答案。她的想法顾卓寒自然是不知道的,见她没有反应,一腔热情刷地冷却下来,连忙岔开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郁正闲聊。洋急错果。如花笑着点头:“二姑娘说得是!”“呃,当然不是!”采薇连忙摆手,“大姐本来就漂亮,只是今天更漂亮了!如花姐你说是不是?”唇角翘起,他的心情没来由地大好,朝着她喊道:“青青,我明天再来看你!”“姑娘,这是人的形状吗?”如花终于看出些门道来。“胡说什么?现在还没成亲呢,就胡思乱想了!”“姑娘,你做的是枕头吗?怎么是这样的?”如花终于发现她手中的“枕头”形状有些了,可看来看去,都看不出是什么,憋不住了才出声问。采青望进她的眼睛,迟疑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我回来了,你会不会嫌弃我?”顾卓烟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训斥她,又找不到话辩驳,气呼呼地扔了手中的绿豆糕,泪水在眼里打转。顾卓寒有片刻的恍惚,虽然天天见到,也知道他的采青是美丽的,但是今天,她身穿大红嫁衣,更衬得小脸肤若凝脂,眼里射出的熠熠光芒,显示着些微的愠怒,却又令她本就出众的容貌更添灵动。此刻,沉稳的沈公子沈逍遥带领着一对人马,正堵在第二道门口。采青得了她的话,噗嗤一笑:“娘,我都知道了,还有半年呢,您就担心上了,放心,我是您的女儿,不傻!”东边日出西边雨,他在这边乐颠颠的,回到屋里的采青却扑在床上,恨恨地捶着枕头,把它当做某人,用力将它扯成各种扭曲的形状。顾卓烟抽抽搭搭地哭了一歇,回头看采青还虎着一张脸,根本没有丝毫求和的意思,悻悻地要回家去,连淑娥叫如花送她回去,将沈逍遥带来的一匹杭锦给了她,这才破涕为笑,喜滋滋地回去了。因为那次跟连淑娥长谈之后,采青有了底,想到成亲后要鞍前马后的服侍顾家人,心里总有些膈应,不是她不善良,她实在是做不来那一套,她就不相信有几个媳妇是真的把婆婆当成亲娘,多半也是表面孝顺,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但是它们至少面上做得好,而自己,她没有那个自信,连带地,看顾卓寒就淡淡的了,之前本来有些好感都淡了几分,甚至巴不得就不嫁了。平日坚强好胜的采青少有这样的小女儿姿态,连淑娥温柔地拥她入怀,安慰道:“你就知足吧,好些人成亲前连人都没见过,还不是过得顺顺利利的?这样的话切莫再说了。”“不用,你找出来就好,再随便拿块布来,我有用处!”红烛摇曳,绡纱朦胧,灯下看美人,千娇百媚。“媳妇儿,夜深了,我们、早些安置吧!”顾卓寒吞了吞口水,伸手,还未触及她的衣角,忽觉一阵疼痛,“嘣咚——”就觉身子一轻,整个人摔下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