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居住的院落名叫青梅居,是顾卓寒起的名儿,当初见院子里有一树梅花,顾卓寒便笑了:“不如就叫青梅居如何?既含了你的名字,又印证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还应景,一举三得。”说完还想了想,再次点头:“嗯,真的很好!”
采青却嗤笑出声:“亏你想得出,这名字也太老土了吧!”
别人家里都是诗意雅致至极的,他念了这么多年书,就起了这样一个名字,也不怕人笑话。
沈逍遥意味深长一笑:“能不能咱们走着瞧,别忘了,我可是她的娘家人,你尽可以试试!”
晚上,顾卓寒回来得有些晚,采青靠在床上看书,听见门响的时候已经快要睡着了。
顾卓寒自然看到榜上自己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不过,仅仅是闪过而已,瞬间便恢复了神色。
沈逍遥笑道:“母亲以后若是想来,来便是了。今日儿子铺子里有些事,得早些走,所以来问问母亲和妹妹是不是一起。”
采青不理他,反正他不垮着一张脸就好,于是越过他往里走。
采青被雷得不轻,没想到啊没想到。人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咳!这比喻好像不恰当啊!不过,她的确没想过,如花的初恋竟然这么早,从6岁就开始了!
那样的日子恍如昨日,如今十年过去了,他们都大了,现在回味过来,感觉倒是蛮有趣滴,不知道她跟顾卓寒的感情,是不是可以追溯到那个时候。
二狗瞟了她一眼,眼神一暗,悻悻地走开了。
沈明月眼睛亮亮的,让身边的丫鬟上去接了。沈夫人笑道:“吃货!”
三人这才告辞而去,沈逍遥扫了采青一眼,只说了句:“恭喜!”
既然选择了科举这条路,将来为官自是避免不了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做官太过清廉只会让人防备,这是自古以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了的。
“小生遵命!”顾卓寒听话地去了后面的净房,采青想了想,披了件衣裳也跟了去。
顾卓寒也朝几人致礼,笑道:“云峰兄也不差,据我所知,江南才子何云峰的名号已经在圣上哪里挂了号,到时金殿之上,恐怕在我等之上啊!”
众人皆笑。
弄清了如花的心思,采青决定让顾卓寒去问二狗,毕竟,男人间的对话容易些,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年的结扣是二狗家系上的,还得他来打开。
热热闹闹了一场,送走了客人,沈夫人和沈明月两个留了下来,采青将两人请进青梅居,沈明月看见门上的匾额,念到:“青梅居?这名字倒很贴切,是我姐夫起的么?”
顾卓寒心情似乎很愉快,并未出现以前那样的神色,采青倒觉得有些奇怪。
三人坐了一阵,顾卓寒带着沈逍遥进来打招呼,沈夫人道:“才说了几句话,就要走了么?”
二狗眼睛亮亮的:“咱们顾家村出凤凰了,等过了殿试,卓寒就是进士老爷了吧,该封大官儿了,我的天哪,皇上会封他做个什么官呢?”
“那你是怎么想的?”采青想,最关键的还是两个当事人吧。
“听说这个顾卓寒十四岁考秀才,当时也是案首,乡试也是前几名,这次又是会元!唉可惜,要是这次得了状元,差一点就连中三元了!”这人倒是爱才。
沈明月吐了吐舌头,样子十分可爱。
“我弄个状元夫人让你当当如何?”顾卓寒向她笑。
如花正在门口等着,二狗也在一处,两人却没有说话,想来因为前几天的口角还在梗着呢。采青一进门,二人就都围上来,急急地问道:“怎么样?考上没有?怎么没见卓寒?”
正在尴尬时刻,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卓寒兄,恭喜啊!”
“我要是能中就好,管他什么名次,只能三年后再来了!”摇着头离开你的,是这次榜上无名的举子,耷拉着头,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看哪,你是被他宠坏了!”沈夫人嗔道。
这样,根本用不着让人送水进来,方便了很多。
采青一个激灵,她怎么没忘了,次人有时候月复黑得不行,自己跟他斗,越来越找不到胜算了。
净房根据采青的建议,做了些改进,居中用大理石建了个大大的浴池,跟前世的差不多,还挖空心思引了后面的温泉水进来,做了个阀门,拧开阀门,冒着热气的温泉水就汩汩流出来,跟自来水差不多,还是温热的。
席开了六桌,男女各三桌,按京城风俗,男客安在前院,女客在青梅居的花厅里。沈府也来了客人,沈岸是个大忙人,沈逍遥和沈夫人沈明月一同来了,送了不少好东西,让在座的客人们都高看了采青一眼。
“快去洗洗,我闻不得这味道!”
顾卓寒中了进士,十之**是要外放的。采青打定了注意,二狗和如花都是信得过的,将来还得让他们担着重担,自己出钱他们出力,就当合伙做生意了。只是,两人都不小了,如果有心思,怎么着她都得撮合,不然将来错过了,后悔就晚了。
何云峰并不谦虚:“到时候结果如何,咱们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采青这才想起,去年沈逍遥去顾家村,的确是带了几回这绿豆糕,她自己倒忘了。
“我,我觉得他还算实诚!”如花红着脸道。
说完还打了个嗝。
“那就遮掩说定了!”沈明月眼睛亮了,她对吃食一向挑剔,沈记的酒楼也有几处,都是请的知名大厨,甚至还有宫里退出来的御厨,可是,味道再好的美食,吃多了也腻味,尝了这绿豆糕,她觉得以前都从未尝过这么鲜美的味道。zVXC。
采青点头,送几人出门。
还有这回事,采青暗叹自己真是粗枝大叶,这几年她太失职了,竟然没关心好姐妹的终身大事。不过,那时候她对自己的婚事都持回避态度,又怎么会想到如花身上去呢?
沈记呢,谁不知道啊?四大皇商之首,前门大街的铺子,四分之一都是沈记的产业,这顾宅跟他们也不知道有什么关系,看着沈夫人很是亲近,一定关系匪浅了。
采青微笑:“自然是考上了。他跟一帮同年去庆贺了。”
“叨扰了这么久,也该走了。采青刚乔迁新居,一定还有很多琐事要处理,我们改天再来。”沈夫人道,沈明月却站着不动,沈夫人和沈逍遥奇怪地看她,见她眼睛盯着一处,顺着望过去,见喜鹊和莲儿正一人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过来。
“第一名会元呢!好厉害!”有人正指着他的名字,羡慕地议论着。
顾卓寒听话地站起来,想了想又俯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笑着交代:“今天去了沈记的天下酒楼吃酒,他们还请了飞仙阁的姑娘,可是你男人我很老实,是不是该奖赏啊!”
最妙的是,院子里竟然还有一眼温泉,采青最喜欢这个了,说不定,她能将它利用一下。
“你今天很奇怪哦!快说,你跟沈大哥说什么了?”采青抓住他。
采青将沈夫人请到首位坐了,自己和沈明月分别坐在两旁,众客也分别坐下,目光在沈夫人和采青之间来回扫着,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顾卓寒傻了才会给他机会,他那点子小心思已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不管是作为仰慕者,还是拿娘家人做幌子,他都没有机会,永远没有!
“如花,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二狗对你不好吗?干嘛这样挤兑他?”采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快两个月了,两人丝毫进展都没有,她恨不得上去将两人送作堆。
“能有什么?我顾公子风度翩翩,度量大,不跟某些人计较,愿意认他这个大舅子,不好吗?”顾卓寒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样。
那时候,她还跟顾卓寒一起上私塾来着,二狗常常跟在他们后面,喊着:“顾卓寒,胆小鬼,怕媳妇儿!”
如花瞪他一眼,嘀咕了一句:“没见识!”
采青一愣:“这不是好事吗?还是说,你对二狗没意思?”“走吧!”他拉着采青的手,人太多,他怕她挤着了。
这些年,二狗一直在如花面前打转,采青还以为他们两个早就挑明心思了呢,没想到还在原地徘徊。
如花的头都要低到膝盖上去了,半晌才嗫嚅着道:“喜、喜欢……我6岁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其实,两年前爹娘张罗过我的婚事,就是二狗。”
次日,采青张罗了几桌酒席,请左邻右舍热闹一场,相当于前世的搬家酒,只是,这时候是不送礼钱的,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一场,以后相互走动走动,照看着些。
采青心里一惊,是啊,如今这些人算是出人头地了,之前十多年都没起的心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活泛了,她倒是忘了这一茬。
她在他身上嗅嗅,确认没有什么可疑的味道,衣衫也齐整,不见有什么皱褶,催促道:“赶快去洗,这一身酒味!”
她眼里有着促狭,采青不由红了脸,沈夫人在一旁笑骂:“没大没小,采青怎么说都大上几个月,哪有你这做妹子的取笑姐姐的?”
进了青梅居,莲儿端了茶过来,喜鹊又送了几盘点心。沈明月捻起一块送入口中,忽然道:“这就是姐姐以前做的那个绿豆糕?今天吃着更味道更好呢!”
两人挤出人潮,站在对面的一棵树下,采青看看他,又看看圈里的人,有的因为中了欣喜若狂,有的因名落孙山耷拉着脑袋,反观顾卓寒,一如既往的闲适,不似沈逍遥似的云淡风轻,而是一派轻松随意,十分的平易近人。
“怎么这样看我?”
“粗俗!不过,我一般不尿裤子,除了晚上……”某人眼神忽然暧昧起来。
顾卓寒见采青进来,拧了了阀门,笑着挨着她:“青青,你这个主意妙,这样,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想用热水,还生怕让人发现了。”
“正是,那时候远在蜀地,带到京城耽搁得久了,味道自然不如新鲜的。明月妹妹若是喜欢,待会儿带些回去,往后我做了新的再送过去。”
就在采青等得急了,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如花终于开口了。
青梅居院子很大,景致也好。有仿造江南园林修建的亭台楼阁,小桥假山,回廊环绕,房子也建得扎实,一根根柱子十分粗壮,采青想,若是来个地震什么的,这里估计也不会塌掉。除了正房门口的那树虬枝盘错的老梅,院子周围也有好多,采青想,要是到了隆冬腊月,这里梅花开了,微风一吹,香味飘散,花瓣簌簌地落,到时候应该很美吧。
这便是喜欢了!采青觉得,古人真是单纯得可以,这点就害羞了,要是说些更露骨的,不知道会不会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采青笑着点点头,忽然道:“得看你这次考得如何,如果中了,会派官吧,若是外放,想来进京不会很容易吧。”
采青没空跟她玩猜猜猜的意思,必须得给句准话,到时候再去问问二狗,再把事情一办,不就成了?
“切!你以为状元就跟街上买白菜一样容易啊?那可得圣上钦点,如今中了头名就嘚瑟,说不定一到殿前,你就得吓得尿裤子!”采青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采青却瞧见了两人一脑门的官司,连忙拉了如花进了青梅居,让喜鹊出去守着门,这才问道:
原来两人还有这些过往。
如花红着一张脸不做声,采青看着有戏,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给我透句话,我不相信二狗的心思你看不出来,先前还看你们处得挺好,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如果有意思,我替你俩传个话,若没意思也别耽着他,他年纪可不小了。”
这样小小地斗了几句,采青最后还是觉得,这个名字也还不错,虽然她还是不承认两人是青梅竹马,但是名字简单好记,容易上口,也就勉强接受了。
因此何云峰提出找个地方庆贺的时候,采青没有反对,不过这次她没有跟着,叮嘱了几句就先回了顾宅。
顾卓寒嗤笑道:“哦?你认为你还有这个机会吗?”他心里清楚得很,采青心里根本没有他。
采青想,这些人的心思一定很奇妙,既是朋友又是竞争对手,不过,良性的竞争是好事,惺惺相惜又各不相让,对自己是一种最好的鞭策。
“说明白点,你是不是也喜欢他?”采青单刀直入地问。
“今年冬天,我们一起来看梅花!”顾卓寒像是知晓她的心意,在她耳边道。
顾卓寒道:“想来放榜就是这几天了!”
看来,他应该是真的不在乎这些。
顾卓寒一身的酒味,眼神有些迷离,瞧见靠在床头的采青,傻傻地一笑:“媳妇儿,青青,我回来了!”
采青不好意思低下头,顾卓寒取这名字,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更不消说了解内情的沈家人。你再点印。
“那倒不是,可是,当初是我爹看上了他,而他娘觉得,我们一家子都是郁家的长年,怕被村里人瞧不起,我娘刚露了口风,就被他娘岔开了。后来,看着郁家发达了,他们又起了心思,但是我爹娘说破了天,就是不应。”
之后过了几日,果然放榜了,采青跟着顾卓寒一起去看了,看榜的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由顾卓寒护着,采青才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抬头一看,结果没有一点意外地,在红榜上个看到了顾卓寒的名字,稳稳地排在最显眼的位置。
采青没在意,反倒觉得这样才亲切,便挽了沈明月的手臂,笑道:“明月妹妹心思玲珑,一看就知道,她姐夫那点子心思本就放在表面上,一看就透。”
来人是前段时间见过的何云峰,他的名字在第三位,也是很优秀了。还有其他几个那次见过的几名举子,面上都满面红光,想必是成绩十分理想。
二狗跟顾卓寒年纪差不多,又没上过几年学,家里爹娘早就盼着给他娶个媳妇儿,再抱上孙子,就万事大吉了。
采青嫌弃地撇开脸去,他还偏往上凑,却被一把推开,一个趔趄险些摔到地上。
顾卓寒并肩走在旁边,嘴角是得意的笑,他怎么可能告诉采青,方才沈逍遥亲口对他说:“妹夫,看得出你对采青是真心的,我自叹弗如,祝你们白头偕老。不过,你若是敢让她受了委屈,我一定把她抢回来!”
采青没好气地捶他两下,故意装作没听懂,这厮最讨厌,兴致一来,逮着她就往床上拉,有好几次还是白天,都不敢喊人送热水进来,生怕被人发现,白日宣-婬,可是最毁名节的。
试了试水温,正合适,采青见他还傻站着不动,上去三两下扒掉他身上的衣物,恶狠狠道:“磨叽什么,还不快洗?”
顺手一推,顾卓寒就往水里倒,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手一伸便拉着采青的衣角,两人双双跌进池子里,溅起一阵阵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