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至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左思右想苦无良策,忽然走廊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不由眼睛一亮,往声源处看去。
顾卓寒身着正七品的官服,迈着方正的步子走了进来,他双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面上一派肃然,给人十分威严的感觉。
狱卒们看清带头的人是顾卓寒,立即恭敬地行礼唤道:“大人!”
杜鹃明白了她的意思,暗暗怪自己神经怎么这么粗,爷一回来就喜欢跟夫人独处,她们这些下人都知道的呢。
杜鹃也扑哧笑了:“是挺解气的,夫人,您说那鲁县丞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此时的吉安县牢中,悄悄潜入一条黑影,门口的狱卒都被他解决了,此刻,他轻车熟路地扔出一块小石子,细微的声响成功吸引了门口看守的两名狱卒的注意,两人拔出腰间的剑,大喝一声:“是谁?”
林至文茫然地看着他。
顾卓寒但笑不语,眼神中却有一丝自豪。喜鹊忙拉拉杜鹃,拖着她往外走。zVXC。
说着轻轻合上了房门。
“这不是解气吗?我怎么能不兴奋?”喜鹊想到着鲁县丞被狗欺负了,就觉得好笑。
“顾大人,救救我,你救救我!”他抓住顾卓寒的官袍下摆,乞求道。
“诶,你拉我干嘛啊?”杜鹃轻轻地挣开她。
顾卓寒见他如此,对阿山点点头,转身出了牢房。阿山在林至文耳边又说了几句话,林至文不住地点头,眼里露出一丝生机。
采青见他并无担忧,知道他一定准备充分了,便不再多说,上床歇息了。
顾卓寒微微点头,淡淡道:“本官来看看林师爷,你们下去吧!”
屋子里,采青被顾卓寒的表情恶心到了,忙吩咐道:“喜鹊,快给我倒杯水!”
喜鹊哈哈大笑道:“杜鹃你想啊,下雪的时候,可不是到处一片白吗?井口处自然就只看到一个窟窿了,雪落在白狗身上,可不是白的了?落到白狗身上,颜色没有变化,可是却越来越厚,可不像是肿了么?”
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一个丫鬟的影子,她们什么时候出去的?
那张与牢房格格不入的大床上,一个穿着囚服的身影正背对着走廊躺着,看看像是睡熟了。
“是!”狱卒们明显恭敬了许多,谁都知道,鲁县丞得了那样的下场,林师爷一定也翻不了身,往后这吉安县,自然还是顾大人说了算。
黑影从阴暗处踱出来,嘴角勾起,这县衙的牢房不过尔尔,他巧妙地避过狱卒,直奔林至文那间装扮最为华丽的牢房。
“林至文,你就不要存侥幸心理了。就算楚郡王知道是我动的手脚,你以为,他还会留着你吗?你对他没用了,反而成了他的罪证,如今,除了我,没有人能保证你的安全!”顾卓寒一针见血地指出。
黑影又朝另一个方向扔了一块石头,两名狱卒对视一眼,连忙循声追了上去。
采青好笑地抿着嘴,对喜鹊道:“你去问问阿山,那首打油诗是哪里找来的?真真好笑啊!”
顾卓寒挨近她,亲昵地拥住她的腰道:“媳妇儿,这两个丫鬟真没有规矩,主子没说话就离开了,该好好罚一罚才是。”
顾卓寒向阿山使了个眼色,阿山上前提起林至文的衣领,小声在他耳边低语:“林至文,我只问你,还想活命不?”
采青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顾卓寒将茶盏递到她的手上,整个人平躺到床上,舒服地喟叹一声:“啊,还是家里最舒服!”林至文呆了片刻,忽然仰头大笑:“我林至文忠心耿耿数年,这样就功亏一篑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杜鹃听了却一头雾水,好奇道:“是雪吗?怎么没一个雪字呢?难道那黑狗白狗也是雪么?”
“夫人,您不知道,听说那鲁县丞被楚郡王一脚踢飞,然后又被那藏獒追着咬,眼睛也抓瞎了!”喜鹊一边兴奋地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杜鹃忙在一旁扶着她,小声地嗔道:“你别太兴奋了,说就说嘛,乱动什么?”
顾卓寒不答他的话,不过也没有否定,林至文滑坐在地上,喃喃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以为你是那蝉,却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黄雀!”
杜鹃回味了半晌,终于有些明白了,还是有些疑惑地点点头:“好像是那么回事呢!”
顾卓寒嘻嘻笑道:“是是是,那为夫亲自为夫人斟茶赔罪可好?”
“你说那楚郡王真是残忍啊,那封信明显就有问题,他竟然一点机会都不给鲁运和林至文,对了,那个林至文不会被他杀人灭口吧?”
“林至文,这些年你打着胡县令的旗号,暗地里替楚郡王搜刮民-脂民-膏,作恶多端,这次栽在我顾某身上也算是报应吧!你们做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难道就没想想,百姓们遭受了多大的伤害?”由进手亮。
林至文看着他一步一步往自己的方向走来,戒备地盯着他,退后两步道:“顾卓寒,你要做什么?”
采青想想也明白了过来,不由抿嘴低笑:“这个做诗之人真真有趣,雪景多美的意境,为何要弄什么黑狗白狗的,多煞风景,也难怪楚郡王王误会了。”
狱卒们全都退了出去,顾卓寒眼睛往林至文这边看来,见林至文也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林师爷,别来无恙?”
喜鹊忙竖起食指做噤声状,小声道:“有你这么不识趣的么?”
“你以为楚郡王会放过你?”阿山看着他的样子,好笑地道。
采青笑笑,他这些日子辛苦了,只有回到家里才有这样短暂的放松时刻,真希望这件事能尽快解决。
林至文急急地爬到他的脚边,抬起头问:“你,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故意让我为所欲为,然后等到今日?”
“不做什么,只是来与林师爷叙叙旧!”
想起从吕家集回来那日,他亲眼看到一匹马摔落深崖,若不是他反应快,有扎实的武功底子,他们夫妻也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而林至文之流,则继续为非作歹,也许,他们会将这种方式用到下一任知县身上,然后再次成为他们的傀儡,甘心情愿地为楚郡王服务。
黑影用刚刚从狱卒身上顺来的钥匙打开了牢门,悄悄潜进牢房里,举起匕首用力扎进床上人的心窝处,床上之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也没有动,他神色一变,觉得有些奇怪,正欲掀开被子检查一番,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他连忙身子一闪出去了,避在另一间牢房的大石柱子后面,待巡视的狱卒走过去之后,迅速地飞身跑了出去。
“你敢?”采青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顾卓寒一回来,就做出那些恶心巴拉的表情,丫鬟们哪还敢呆在这里看他表演啊?
顾卓寒此刻正好进来,听见里面笑闹成一团,走到采青身边道:“这你们就一知半解了吧,这首诗不过是形容一场雪景而已,那楚郡王自己胡乱对号入座,自己找骂来了。”
“不不不,这都是误会!都是你、都是你害苦了我!”林至文指着顾卓寒,愤怒不已,难怪,楚郡王会那样对他大哥,原来他写的信被人掉包,也不知顾卓寒换过后的信上写了些什么,触怒了楚郡王,他得赶紧找个机会将误会说清楚,郡王爷还是会相信他的!
“你、你截了我的信?”林至文犹自不信,他做得那么隐秘,怎么就被他识破了?
林至文忽然打了个寒噤,他原想失去楚郡王的庇护,会被顾卓寒踩在脚下,此刻忽然醒悟,就算顾卓寒不治他,楚郡王更不会饶了他。他已经成了楚郡王的弃子,按照他的个性,弃子不仅没有丝毫用处,而且因为知道的事情太多,还会成为他的隐患,而他一向是不许隐患存在的。
顾卓寒翻了一个身,对着采青道:“青青想的果然周到,最多不出今明两日,一定会有人动手。”
顾卓寒勾唇一笑,从旁边阿山手里拿过一封信,递到他的手上。林至文接过信,信封上面的火漆是他亲手封上去的,封面没有一个字,正是他刻意而为,他怕这信落入别人手里,引起怀疑,故而并未写收信之人。
顾卓寒讥讽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至文,鲁县丞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不会还想着楚郡王会来救你吧!”
“是啊,那楚郡王自己断章取义,也怪不得别人。”采青笑笑,看向顾卓寒,“不过,那阿山可没念多少书,这么骂人整人都不带一个脏字的,可是那位高人呢?”
顾卓寒从暗处出来,看着出去的黑影,嘴角噙着一丝了然微笑,对身后阴影处道:“看到了吗?我没说错吧!”
阴影处那人突然跪地向顾卓寒磕头道:“顾大人,林某再无遗憾,今后任你发落。”
此人不是之前的师爷林至文还有何人?顾卓寒清楚看见,他眼中最后一丝希望湮灭,这一下,他该对楚郡王完全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