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回去了!”这是顾卓烟的声音!
采青和喜鹊相视一眼,俱是大吃一惊。喜鹊张大了嘴巴,采青生怕她叫出来,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顾卓烟不是在房间里休息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而且,还有一个男人!
“几位施主可休息得好?”他双手合十一揖,问道。
采青真想为她这句话叫绝,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她还怕慧远蛊惑下,自家婆婆又舍不得走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撒多少银子呢。她不是心疼钱,若说支援贫困百姓倒无所谓,可这海神庙的香油钱如流水一样涌进来,这些人早就富得流油了,自己犯不着当这个冤大头。
隔了一会儿,王翠莲就派丫鬟来请了,采青收拾规矩了,里间钰姐儿也醒了,女乃娘打理完了,便抱了孩子前去请安。
慧远道:“几位可是来求签来了?”
终于上了马车,看着海神庙渐渐被抛在后面,越来越模糊,采青将心彻底放到肚子里了,回头却见如花脸上没有笑颜,忽然想起这大半日来,似乎忽略了她,便笑着去逗她:
采青也好不到哪儿去,心里砰砰直跳,卓烟是她的小姑子,虽然两人感情不十分亲密,也没有大矛盾,她们是一家人,若是她遇到危险,她们怎么办?冲出去?对方是个男人,看那剑就知道,一定会武功了,她们三个怕都不是对手;可是见死不救又不太可能,那可是她的小姑子呢。
“这是报恩寺慧绝大师圆寂前交给老衲的,他亲自开过光,这两个孩子带上,驱邪避凶,最为灵验!”
采青觉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握在掌心,立即被手心渗出的汗水打湿,混着土的汗水顺着缝隙滑下来,在袖口处晕染开来。
她偷偷探出头,正好能看见前面十几步远处有两个人影,一男一女,很好辨认,女的正是顾卓烟,她还穿着出门时那件湖绿色夏衫,男的一身玄色长袍,背朝她们,腰上别着一柄剑,身材很高大,似乎比顾卓寒还壮实一些,感觉像是个年轻男人。
采青又替两个小家伙求了平安,慧远从怀里掏出一对有些旧的黄纸包成的符,放到两个孩子的身边。
很快,便有几个小沙弥鱼贯而入,将斋菜一一摆在桌上,喜鹊顺手扔给他们一人两个金馃子,几个小沙弥掩不住脸上的笑容。
“胡说什么?各路神灵保佑啊,百无禁忌百无禁忌!”王翠莲狠狠掐她一把,笑着对慧远道:“钰姐儿怕是想她爹了,这孩子,每日她爹回来就缠着不放。”
“烟儿,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忽然,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采青手一顿,这声音她貌似在哪里听过。
那男人知道顾卓烟的名字,还叫的那么亲密,两人一定是认识的了。
“嘘——”采青示意她闭嘴,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远去,过了一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采青才牵着喜鹊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采青真的担心起来。慧远叹道:“我道施主与佛有缘,必定能得更大的造化,既如此,老衲也不强求,一切随缘吧!”
一行人见了面,采青刻意看了顾卓烟,不是上午那件湖绿色的衣裳,而是粉色纱衣,袖口和领口用金丝滚了边儿,看着俏丽不少。
她红着脸低头,双手不停地绞着帕子,采青看了一眼,连忙缩回头,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出气,又不敢发出声音惊了两人。
慧远道:“施主莫急,此乃虽下下签,若是施主福泽深厚,也极有可能成为上上签,所谓物极必反便是此理,每当遇到一个节点,只要你把握适当,也有可能绝处逢生。”
“如花,了却一桩心事,该放心了吧,怎么还皱着眉头?”
女乃娘带着钰姐儿在里间歇了,采青洗漱了一番,在外间的榻上小憩了片刻,就听到隔壁有响动了,大概是王翠莲起身了,忙起来准备着,女乃娘也将小家伙叫醒了,等抽了签条之后趁早回府。
采青是无可无不可,王翠莲喜上眉梢,得了平安符,先前出的九百九十九两银子香油钱也不心疼了,又命宁妈妈添了五百两,掩不住的笑意。
“咳!”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婆子们一个激灵抬起头来,看见面前的人,瞌睡虫一下子全都赶走了,忙忙地道了声:“夫人!”
众人变了脸色,一个是问平安,一个是求姻缘,怎么都是下下签?王翠莲担忧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如此巧合?”
慧远微眯了眼睛,静待片刻,倏然道:“佛曰:万事不可强求!”便再不肯多言。
采青抱着哄了会儿,她却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于是板了脸假怒道:“哎呀,这孩子,神-灵面前还敢哭闹,小心触怒了神仙!”zVXC。
吃过斋饭,王翠莲便带着众人去了前面大殿,慧远大师正端坐在蒲团上打坐,她们刚到,他便睁开了眼,一脸的慈和神色。
忽然,一个词语划入脑海——幽会??主仆二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卓烟什么时候认识这男人的?她胆子竟然这么大?
如花为难地看向采青,小脸都要皱成包子了。
“佛-祖普度众生,求姻缘、问平安、求子祈福皆可,心诚则灵,施主请!”话毕,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签筒,递给王翠莲,她接过来摇晃了好几下,掉下一只签来。
王翠莲听得似是而非,不过好歹稳定了心神,又将签筒递给顾卓烟,诡异的是,竟然还是那支签。
采青扯扯她的衣袖,王翠莲才想起来,满脸歉意地道:“大师,家中琐事繁忙,我们得早些回去了。”
婆媳俩道了谢,采青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慧绝大师的名号她还是听过的,是著名的得道高僧,听说他的平安符千金难求,只是不知道慧远给的这两个是不是冒充的就是了。
王翠莲捡起来,只见上面较大的阴刻文“下下”二字,脸色大变。
两人一动不动地挤在树后,屏住呼吸听着那边的动静,就听见顾卓烟羞怯的声音。连男偷住。
“老夫人,夫人,慧远大师派人送斋饭来了。”
回到院子里,王翠莲和如花尚未起身,门口的婆子们昏昏欲睡,园子里显得十分安静,连采青进来都没人察觉。
“大师,怎么会这样?”
慧远眼睛微眯,略有不悦的样子。采青悄悄在钰姐儿小屁屁上拧了一下,小家伙立马配合地哇哇大叫,哭声惊天动地。
思量片刻,她捏了捏喜鹊的手,喜鹊忙凑过来,她低语了句话,两人互看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
“咦,人呢?”喜鹊好奇地张望,先前的害怕没有了,八卦因子开始冒出来。“夫人,您说那人谁啊?姑娘什么时候跟他认识的?”
“快请进来!”王翠莲忙吩咐道。
慧远宣了声佛号,瞥了一眼,签文上写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翠莲看了眼采青,双手合十道:“多谢大师抬爱,只要有佛心,佛-祖就会知道的。”
“夫人,我们要出去吗?”喜鹊死死地盯着,低声问,声音因为紧张有些打颤。
“托海神的福,这里清静极了,休息得极好。”王翠莲也学着他双手合十,的确,这里的静谧是与之前在顾家村不同的,闻着香火的味道,心里无比宁静,这些年来,心里藏着的事情总算是豁然开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她暗恨自己,怎么一下子这么软弱了,前世每一次看到电视里报道谁谁谁见死不救,自己就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可是真到了这时候,她自己双腿也直打颤。若那不是她小姑子,她怀疑自己会不会拔腿就跑。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喜鹊,见她微微点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正是!”王翠莲老实答道。
院子里开始闹腾起来,采青对喜鹊努努嘴,示意她听听右边房间的动静,那是顾卓烟的房间,此刻也传出了细微的响声,不时有丫鬟们说话的声音。喜鹊从桌上抓了把瓜子儿就走了出去,她一向知道怎么和其她人相处,就是这瓜子儿有时候就能买活人心。
暗暗给自己打气,她终于抬起手臂准备将手中的石块扔出去。
她连忙拉住喜鹊:“等等!”
“不、不知道!”
“夫人,要不要出去啊?”喜鹊急了,“难道看着姑娘跟人……”
“这话在这里说说就行,千万别让人听了去!”采青严肃地阻止道。私会男人可是重罪,若透出一丝风声,顾卓烟就可能遭大殃了。京城德行不检点的女人,重则浸猪笼屈辱致死,轻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从此青灯古佛伴此一生,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
如花忽然啜泣起来,采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拍着她的背安慰起来。
————
一更送上,下午还会有一更哦。感谢亲们的支持,送上香吻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