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夫人又折兵
“祖父祖母,灵儿回来了…”清脆如黄莺般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一道娇小而又欢快的身影窜进屋子里,径直朝着蔡大老爷和胡氏扑了过去。
没有预料中的欣喜和热情,迎接她的,只有冷淡和焦虑。
蔡灵儿身后,一道怯懦的身影跟了进来,规规矩矩的向老太爷和老夫人行了礼,恪守着自己的本分。“湘儿见过祖父祖母!”
胡氏身子将养了一段日子也不见好,整日病恹恹的,看着什么都觉得心烦。加上儿子闹了这么一场笑话,媳妇还被捉拿下了狱,他们老两口的颜面算是丢尽了。如今这京城中,谁人不知道蔡家大少爷是个赌徒,还诓骗自己的亲生爹娘,害得自己的妻子被官府抓了起来?
想到那些糟心的事儿,胡氏胸口又是一阵闷疼。
见祖母不搭理自个儿,蔡灵儿眼中露出几分伤心的表情。若是往日胡氏看到她这样的神情,肯定恨不得抱在怀里仔细的呵护安慰,可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只觉得厌烦,根本没有心思去哄这个孙女开心。
“祖母…”蔡灵儿放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撅着嘴有些不高兴。
胡氏有些不耐的瞪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孙女倒是不如往日那般乖巧懂事了。没瞧见她脸色不好吗,还这样的往跟前凑!
蔡灵儿自讨了个没趣,双眼便开始泛红。兀自生了一会子的气,这才想起这屋子里似乎少了两个人,于是带着疑问说道:“祖母…怎么不见爹爹和娘亲?”
提到那两个人,胡氏刚平息的怒火顿时又被点燃了。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背着她去赌,还输了那么多的银子。更可恶的是,他还不承认,非得编造一个山贼绑架的谎言,还得她银钱名声都丧失殆尽!
“别提那个畜生!我就没生过那个败家子!”她的那些东西可是攒了一辈子啊,就这么没了,想想就肉疼。
蔡灵儿惊愕的张着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祖母不是最宝贝爹爹这个儿子的么,怎么这会儿倒埋怨上了?莫非爹爹做了什么事,令祖母生气了?
“那娘亲呢?”爹爹得罪了祖母被厌弃,可娘亲一向都是个孝顺的好媳妇,总不该也一同被罚了吧?
蔡灵儿一边庆幸着一边思索着。
胡氏想到江氏,心头也是气愤不已。“那么点儿小事都办不成,还配做我蔡家的媳妇?!不但没能将事情办成,还让我们颜面扫地,当真是…”
胡氏斟酌了半晌,瞥到孙女愈发苍白的脸色,这才忍住没说。冷哼一声之后,她便继续歪在金丝引枕上,不再开口。
蔡灵儿几乎是惊的后退好几步,若不是有蔡湘儿在后面扶着,怕是要失态的摔倒在地了。可是蔡灵儿却丝毫不给这个庶妹面子,挥手就是一巴掌。“你怎么搞的,差点儿绊倒我…”
“我没有…”蔡湘儿挨了一巴掌,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手指印。
蔡大老爷原本没吭声的,可是看见孙女的这番作为,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这才过了几日,怎么所有的人都变了?不单单是那个他疼爱有加的儿子,就连一向乖巧的孙女也变了个人似的,当着他的面就撒起泼来了,哪里有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亏他还精心的养着,想着将来能靠她给家族增光。瞧这副样子,若是被人瞧见,哪里还会有人娶这么个不知分寸的小辣椒?!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无缘无故的打你妹妹?”那庶出的孙女虽然身份低微,但好歹也是蔡氏子孙。蔡灵儿这么对她,他的颜面也不会光彩。
蔡灵儿见祖父竟然维护一个卑贱的妾生的女儿,心里更加的难受,像蚂蚁啃噬一般,不悦的说道:“她哪里是我妹妹,不过是个妾生的贱种罢了!”
“你…你放肆!”蔡大老爷见孙女这般不识好歹,脸色就沉了下来。
蔡湘儿知道江氏母女一向看不起她和她的姨娘,心里十分的难过。于是低下头去,默默地擦着眼泪,却并没有反驳。
蔡大老爷见到她那委屈的模样,想着平日里对孙女们的疏于管教,顿时心痛不已。“我们蔡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不懂规矩的赔钱货来了!”
头一次被骂得这么狠,蔡灵儿激动地落下泪来。原本高高在上,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如今遭受到如此的待遇,哪能受得了!在没有得到长辈的允许下,她便不顾一切的冲出屋子,想要回江氏的院子去诉苦。
身后传来蔡大老爷的谩骂声,那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蔡湘儿一边安抚着老太爷老夫人,一边颇为同情的望向蔡灵儿的背影,嘴角勾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蔡灵儿,你也有今日?!
“娘…娘…”蔡灵儿哭着跑到江氏的院子,可是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也不见她的身影,于是哭得更起劲儿了。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江氏屋子里头的老嬷嬷见到她这副模样,心疼的迎上来好生安抚道。
见到那老嬷嬷,蔡灵儿便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呜咽着。“嬷嬷…娘亲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在家?祖父他…祖父他骂我是个赔钱货,呜呜…”
她是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女乃娘,对江氏忠心不二,听到小姐的哭诉,那嬷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小姐莫要伤心,老太爷兴许是个气头上,过段日子就好了…夫人…夫人有要事要办,出门去了…”
为了不让小姐担心,她只好隐瞒了那个消息。
蔡灵儿却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道:“娘亲去了哪里,为何连灵儿都不告诉一声?”
女乃嬷嬷沉默了一会儿,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夫人走得匆忙,再者,小姐去了江陵城的外祖家,夫人也见不到您的面儿啊?”
前段日子,是江氏的父亲,蔡灵儿的外祖父七十寿诞,江氏月兑不开身,只得让蔡灵儿代替她回去祝寿。为了怕她旅途寂寞,还专门让蔡湘儿也跟了去,说是给她作伴,其实就是多一个人服侍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所以,近日来府上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情。
“真的吗?那娘亲什么时候回来?灵儿好想娘亲啊!”想到那些委屈,蔡灵儿就有抽噎起来。
看着大小姐伤心的模样,女乃嬷嬷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烦恼。这个大小姐从小到大被夫人保护的太好,心思太过单纯。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还整日像个孩子一般,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根本就没有担当。这将来要是嫁了人,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想着江氏的精明能干,女乃嬷嬷就忍不住唏嘘。都说虎父无犬子,老爷一向是个有心计的,夫人也差不到哪儿去,怎么生的女儿偏偏就是个不成器的呢?
“小姐…您今年都要满十六了,也该长大了!”女乃嬷嬷语重心长的说道。
蔡灵儿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有些不解的问道:“灵儿早就已经及笄了,嬷嬷为何还说我没长大呢?”
“小姐若是长大了,就该明白,有些时候,也该沉得住气,能够替老爷和夫人分担,学着打理家务…”王府这些日子来颇不宁静,老夫人病倒,夫人被关在府衙里,这西厢都没个掌事之人,兴许这对小姐来说,是个机会。
反正小姐将来嫁了人,也是要学着掌家的。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打理内务的活儿接过手来,也好过那些权力落在旁人的手里。
想着老爷后院的那些个姨娘,这些日来来的反常,女乃嬷嬷眼神不由得一沉,心中升起无数的念头。
“这家务不都是由娘亲打理的么?”蔡灵儿瞪大眼睛,觉得嬷嬷说的话很是隐晦难懂,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女乃嬷嬷眼珠子一转,巧妙地答道:“小姐不是很喜欢麒麟王吗?若是将来有机会嫁给他做侧妃,那么这王府便是小姐的家了。日后,也是要学着打理家务的…”
“嫁了人就要打理家务吗?王爷表叔不还有王妃吗?”蔡灵儿天真的说道。
女乃嬷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态,瞪着她许久没有吭声。这丫头的脑子是进水了吗,居然说出这样幼稚的话来!果真是一点儿心计都没有,这要是真的跟了王爷,还不被那个厉害的王妃给压的死死的?
“我的好小姐,你这说的什么丧气话!王府这么大的产业,王妃一个人岂能管的过来?作为王爷的侧妃,你也是有义务帮着打理府里的事务的!”
说到那位麒麟王,蔡灵儿就心生向往。可是这么些日子以来,除了大婚第二日匆匆见过一面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伟岸的身影。“可我连王爷的面都没有见到,又怎么让他喜欢上我呢?”
蔡灵儿脑袋瓜子不够使,顿时陷入了沮丧当中。在她的认知里,只要能够接近王爷,让他看到她的青春活泼俏丽可人,就一定会让他迷上她,继而八抬大轿的纳她为妃。就像当初王妃过门的时候那样,十里红妆,热闹非凡。她脑海中憧憬着那些美好的画面,可是现实却将她的梦击得粉碎。
“要见面还不容易?小姐只要时常找个借口,去麒麟居陪着王妃,不就可以见到王爷了吗?只要王爷见到了小姐你,还不被迷得晕头转向?”女乃嬷嬷为了激起她的斗志,开始编造一些不切实际的谎言。
蔡灵儿听了这话,两眼顿时绽放出热切的光芒。“真的么?那灵儿这就去麒麟居拜见王妃。”
她的头脑十分的简单,只要别人给个建议,她就会屁颠屁颠儿的去实施。
女乃嬷嬷见她擦干了眼泪,不再为了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苦恼,心里既开心又惆怅。如今夫人还在牢里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放出来。可是小姐似乎一点儿都不关心老爷和夫人的处境,这样单纯的丫头,真不知道是有福还是没福的。
府衙大牢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麒麟王府的当家人,你们放我出去!”江氏被关了几日,面容有些憔悴,可是任凭她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好心的释放她。毕竟,她可是朝廷重犯,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安生了?”负责看守女囚犯的狱卒拿着棍子瞧了瞧牢门,吆喝着,似乎对她这样的举动已经司空见惯。
可江氏似乎还是不死心,她冲到牢门前,苦苦的哀求着。“我真的是麒麟王府的当家人,你们一定弄错了,快些放我出去…”
“麒麟王府的当家人不是麒麟王妃么?莫非,你就是那传说中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嘉敏郡主?”世人皆知君霓裳被先皇册封为郡主,还赐婚于麒麟王。可是看她这副德行,哪里有半点儿王妃的气质?
狱卒丢给她一个白眼,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继续搭理她的意思。
江氏愣了许久,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的确是她太过奢望了!如今的麒麟王府,可是王妃当家,她算哪门子的当家人?!想到那到手的一切都落入了旁人的手中,她就千万个不甘心。可就算不甘心又如何,她如今身陷牢狱,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搭救。她的夫君,还不知道救出来没有。
“我看她是疯了吧,竟然敢冒充麒麟王妃?”
“我看她是魔怔了,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听说她冒充皇亲国戚,倒卖御赐之物,胆子可真大啊…”
四周监牢里,被关押的女囚犯看着她,个个都面露鄙夷。
江氏沮丧的坐在地上,身上能典当的都已经被当的差不多了。为了能够活下去,她不得拿出一些东西来贿赂狱卒,以便少受些皮肉之苦。直到到了这里,她才发现她什么都不是。原先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国舅府儿媳,王府掌家人,如今落魄到如此境地,当真是一日天堂一日地狱啊!
“不知道老爷现在怎么样了…”她喃喃自语着,心里最惦记的,还是她的夫君。若是没有及时凑足那笔钱,她的夫君怕是会没命的吧?
想到这里,她就不能镇定了。
从地上爬起来,江氏在衣裳里四处搜寻了一番,才发现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娘亲送给她的一个玉镯子了。那镯子她十分的宝贝,一直不离身的戴在手腕上。前些日子,那些狱卒看中了它,她拼命地护着也不肯给。可是到了这般田地,为了打探到夫君的消息,她只能咬着牙,拿出这最后的一样东西,去贿赂那些贪婪之辈了。
“来人啊…来人啊…”江氏为了引起她们的注意,只能大声的嚷嚷着。
“又是什么事啊?!”狱卒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朝着她走来。
江氏将手里的玉镯子递出去,恳求道:“求求你们,帮我打听一下我夫君的消息吧?”
“你夫君是谁?”那狱卒见了那玉镯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镯子,一看就是好东西,她们可是想了很久。
“我夫君姓蔡,名桐。如今寄居在麒麟王府…”后面那句话,江氏说的格外小声,似乎害怕被人听见。
若她继续以麒麟王府的主人自居,怕是又要遭来一顿嘲讽。为了能够达到目的,她只能低调一些,据实以告。
“原来那人就是你夫君啊,哈哈…”狱卒听到她口中的名字,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放佛听到了某个极为可笑的笑话。
江氏微微愣神,却又忽然生出一丝希望来。莫非,她的夫君获救了?
“你们…你们听过我家夫君的名号?”
“怎么会没过呢?怕是最近整个京城都在议论他吧?”狱卒看向她的眼神,更加的轻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鸟!男的嗜赌如命,赔了老爹的棺材本。女的大逆不道,倒卖皇家之物,简直就是一门的灾星!
“快说说,他近来可好,可得救了?”江氏激动不已,听她们的口气,她的男人似乎还活着。
“你真的要听吗?”
“自然。”
“嗯,那你就听好了!你家老爷根本就没有被山贼绑架,而是在赌坊输光了钱,又不敢回去伸手向老头子要钱,于是便找人伪装山贼,写了一封勒索信送到家人手中。其实,这几日他不过是在赌坊做客而已。如今,赌坊的老板拿到了钱,自然将他给放了。至于你,他连看都没来看你一眼,怕是早已将你忘了吧?”
狱卒不怀好意的解说,令江氏心里难受不已。她眼睛瞪得如铜铃,放佛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怎么可能,你们骗人!他明明就是被山贼…不会的,不会的…他怎么会去赌呢?”
江氏一向颇为自信,将自己的男人管的服服帖帖的,可哪里知道他背着她,竟然做了那么多的混账事。
“你以为我们都跟他一样,喜欢撒谎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难道我们还会骗你不成?哼,不识好人心!”狱卒拿起镯子,小心仔细的擦拭着,生怕弄碎了。
这有钱人果然就是不一样,戴的东西都名贵。
江氏不甘的叫住她们,说道:“看在这镯子的份儿上,请你们帮我传个话吧?”
“你又想做些什么?”狱卒不满的哼哼着。可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既然拿了那价值连城的镯子,她们也还是有些良心的。
江氏咬了咬牙,道:“请你们去麒麟王府送个信,就说我想见见蔡老太爷。”
狱卒相互对视一眼,这才点头道:“好,你等着。”
麒麟居
“哦?江氏想要见老太爷?”霓裳端着浓香扑鼻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才发话。
初荷一个劲儿的点头,道:“奴婢打听清楚了,千真万确!”
“她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然能够买通狱卒传出话来。”霓裳眸光微微闪动,散发着不明的动人神情。
“只是关着她,算是便宜的了,居然还如此的不安分!”初荷不解气的哼哼着。
“老太爷若真的有法子,江氏也不会还在大牢里蹲着了…”霓裳将茶盏放下,慢条斯理的说道。
“可不是么?老太爷都去威胁府尹大人了,可还不是没讨到好?”那件事,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蔡大老爷可是被人当做笑柄,议论了好长时间呢。
屋子里的丫鬟都捂着嘴笑了。
霓裳嘴角轻轻勾起,眼中闪过戏谑之色,坏心眼儿的笑了。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倒要看看江氏彻底绝望的样子。“密切注视西厢的动静。另外,姑女乃女乃那边可别疏忽了,她们也不是什么好鸟!”
“说起姑女乃女乃,奴婢倒是有了新发现。”说起那那小心眼的女人,初荷满是不屑。
“哦?说来听听。”霓裳颇有兴味的问道。这段日子忙着打理王府的产业,她很少听到逗乐子的事情了。
看着王妃眼里闪烁着小星星,初荷说起那事儿来就更加的兴奋。“舅老爷那边出了事,姑女乃女乃闲着没事,还专门跑过去幸灾乐祸了一番。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好歹舅老爷也是她的亲哥哥。这么些年来,若不是舅老爷收留她,怕是要饿死街头了…如今却恩将仇报,真是没良心啊…”
“她若是有良心,就不会赖在王府不走了。”对于这个贪婪而又小气的女人,霓裳是没有半点儿的喜欢,甚至是厌恶。
廉恒废掉之后,她还是不知道吸取教训,依旧背地里打着什么坏主意,当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对了…前两日姑女乃女乃还出府了一趟,鬼鬼祟祟的去了一座庙里,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初荷乍然想起这事儿来,便破口而出。
众所周知,姑女乃女乃可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如此不知检点,私会外男,真是门风不正,家门不幸啊!
“可知道那人的身份?”霓裳很是感兴趣的问道。
“奴婢倒是知道一些,裴大哥跟踪了那人离去,发现他最后进了廉府,是廉府的一个管事。”浅绿提到裴峰的时候,脸色不由得一片潮红。
自从被主子赐婚之后,浅绿对裴峰的称呼都变了。私底下,二人也时常因为霓裳交待的事情而有所交集,小两口的感情倒也进展的很快。
一向冷静自持,颇有大家风范的浅绿,如今也是会露出一脸羞怯的模样了,当真是不容易啊!
丫鬟们对她羡慕不已,也盼着主子能够为她们选一门好亲事呢!
“裴大哥,叫的多亲热啊?!”初荷是个过来人,总是喜欢拿这事儿打趣她。
尽管浅绿与裴峰的婚礼尚未举行,但在众人的眼里,他们俨然是一对小夫妻了。浅绿娇嗔的瞪了初荷一眼,说话的语气也急促起来。“王妃,您瞧她…奴婢正说正事儿呢!”
霓裳不动声色的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也很为她高兴。她这个心月复丫鬟,一向心思玲珑,眼界也比较高。如今能够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也算是有福的。
“廉家的管事么?看来,她还是想回廉家当她的少夫人去的!”关于廉家的事情,霓裳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当年的事情,其实也不能怪姑女乃女乃。是她命太薄,不能与廉家少爷白头到老。兴许是她的为人太过尖酸刻薄,所以不能讨婆母喜欢。故而,在丈夫一命呜呼之后,她才落得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下场。
“姑女乃女乃还能回廉家去吗?”初荷好奇的问道。
恒少爷虽然是廉老夫人唯一的孙子,是廉家的命根子。可也已经是个废人了,就算回去,怕是也没有资格继承家产吧?姑女乃女乃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一大大胆的假设闪现在脑海当中,霓裳粉女敕的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来。“怕是廉老夫人还不知道他的孙子已经是个废人了吧?”
“那咱们要不要好心的提醒一下那位廉老夫人呢?”初荷眼中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姑女乃女乃母子的下场。
对于敌人,尤其是贪得无厌的敌人,霓裳一向不会心软。“过两日便是宫中举行的百花宴了,到时候廉老夫人也是要进宫的吧?”
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浅绿嘴角微微勾起。“可不是么?皇后娘娘的恩赐,京中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都可以进宫呢!”
那廉老夫人,因为儿子封了侍郎,所以也获得了三品的诰命的封号,正是在被邀请的行列。
京城的贵夫人当中,不乏喜欢搬弄是非散播谣言的。只要她稍微放出消息,不愁到时候没有话题可以聊。
“王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浅绿正要转身离去,却被霓裳叫住。“这事儿,就交给如雪去办吧。”
浅绿愣了愣,眉头不自觉的蹙起,觉得有些诧异。“王妃…”
“这是对她办事能力的考验。本妃身边,不需要无能之辈!”霓裳如是说道。
想到那个叫如雪的丫鬟,霓裳总觉得她不简单。王府后院的那些女人,她倒是没放在眼里,反正皇甫玄月看不上她们,她也没什么好愁的。但这个叫如雪的丫头也太能干了一些。若是她尽量做到掩饰,可是交待她的任务,她没有一次办得不漂亮的。这其中,就值得耐人寻味了。
仙寿宫原本是先太后的住所,新皇登基之后,太后荣升太皇太后,便搬去了长青宫。而本该升为太后的皇后娘娘早逝,太后的位置就空了下来,这仙寿宫便赐给了生下九皇子的瑶妃,如今的瑶太妃。
熏香袅袅,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一派娴雅的坐在软榻上,专心致志的泡茶的瑶太妃几个起落的动作,一杯香浓可口的茶水就煮好了。
“来,常常本宫的手艺。”她将杯子推到一位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的女子面前,温和的说道。
“太妃的手艺,臣妾早有耳闻。如今能够喝到太妃亲自烹煮的茶水,是连翘的荣幸。”这位端庄得体笑容可掬,当今圣上独宠的女人,正是皇后窦氏连翘。
前朝,不知道多少大臣上折子,提起选秀之事,但都被皇帝给婉拒了。如今这偌大的后宫,除了她这个皇后,便只有太皇太后和瑶太妃这么三个女主子,自然是寂寞的。所以,皇后也经常到瑶太妃这里来走动走动,打发时光。
“不过是一杯茶水而已,怎担得起这荣幸二字?”瑶太妃依旧青春貌美,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女子一生当中最为成熟妩媚的时候。
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尽显优雅。
九皇子皇甫修,在新皇登基之后,便被册封为了王。等他成年之后,便要去封地了。与其他的几位皇子相比,他们母子算是过得最好的了。瑶太妃一辈子无欲无求,最终能安然的从一个妃子过度到太妃,也算是极大的福气了。可是她却是知道的,这福气,怕是与她那聪慧的外甥女有关。
“太妃娘娘若是觉得烦闷,百花宴的时候,倒是可以去凑凑热闹,麒麟王妃也会进宫来呢!”窦皇后自然是知道霓裳与瑶太妃之间的关系的,所以才提起霓裳来。
“霓儿自从嫁人之后,便极少进宫了…”提到那位外甥女,瑶太妃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过多的情感在里面。
在后宫谨小慎微的过了这么多年,防备是早已渗人骨髓了。不管面对谁,她总是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看人模不着头脑。
窦皇后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她对自己有所防备,却也不与她计较。两人说着说着,就说道了王府的那些事情上去了。
“听说寄居在王府的蔡家人,最近闹了一场笑话,不知道是真是假…”窦皇后无意中提起此事。
“他们还霸占着王府,不肯离开么?”瑶太妃微微蹙眉,表示很不理解。堂堂王府,居然变成了外姓人的天下,这事怎么看都觉得怪异。按照霓裳的性子,怕是早就下手将那些人赶出去了,怎的还没有动静?
窦连翘虽然在深宫中,但还是颇为关注霓裳的。“最近蔡家闹的笑话,不就是霓裳的手笔么?本宫这个妹妹,可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主儿…”
妹妹这两个字一出口,瑶太妃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位独宠后宫的皇后,居然与霓裳是旧识,而且还这般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