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49大结局(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天逸皇太子殿下满月这一日,百官朝拜,整个皇宫大内都充满了欢声笑语。皇甫临威严的脸色也收敛了不少,增添了几分和蔼可亲。尤其是在皇太子满月这一日,他还收到了边疆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捷报,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各位爱卿都起来吧,又不是在朝堂上,大家不必拘束。”
皇上都开了口,臣子们自然不敢违抗,一个个笑容满面的上前说着恭维的话儿,让御花园里充满了和乐安康的氛围。
“听闻大将军一路势如破竹,短短两个月就将那些闹事的小国给拿下,让其成为天逸国的一部分,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皇上的眼光独到,自然是不会错的。”
“这一回长乐侯府算是长脸了…”
许多臣子算是看出点儿门道来了,皇上之所以如此重用君霓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并放心的将几十万大军交到这个人手里,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眼前那个肆意张扬的麒麟王吧?
“据说那位麒麟王妃才是真的有本事,竟然能够让麒麟王独宠她一人,真是个传奇般的女子啊。”
“如此说来,这位王妃是个妒妇?”有些不明所以的人猜测道。
一记眼刀杀过来,她瞬间就遭到了别人的打击。“小心祸从口出!麒麟王妃可是麒麟王心尖尖儿上的人儿,要是被他听到这样胆大妄为的话语,你还要不要命了?”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这样专宠,岂不是有违天理?”那人脑子太过木讷,始终转不过弯儿来。
“这话,你可别随口乱说。没瞧见今上的态度么,你这般口若悬河,不是连皇后娘娘也一块儿给编排了进去?谁不知道皇上想要废除后宫,独宠皇后一人?你呀你,若是管不好你这张嘴,怕是要惹祸上身咯…”一个看起来颇为老练的中年男子呐呐的劝解道。
那男子似乎刚从外地来的一般,听了周围那些同僚的劝说就更糊涂了。“皇上乃一国之君,怎么能…”
他的话刚要出口,就被一个同乡给拽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齐大人,你刚调任到京城,所以不知道。这里面的学问可多着呢,想要保住全家人的脑袋,你还是先住嘴的好!”那人满脸紧张的打量了四周一番,这才小声的警告着。
当初,新皇刚登基不久,那些臣子们哪个不整日逼着皇上纳妃,可是结果呢?皇上是选了秀女,可是一个都没留着,不是嫁去别的地方和亲,就是乱点鸳鸯谱,赏赐给了有功之臣,搞的那些拉党结派的臣子们很是苦恼了一阵。
想想啊,自己的闺女孙女,嫁去了死对头的家里,那还有好日子过?原本想通过往皇帝的后宫送女人这种方式,来提高自己在朝廷的地位,到头来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京城的这些官员们,那可都是人精。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栽在了新皇的手里,从此以后暗无天日,只能兢兢业业的恪守本分,混吃等死。
那种心酸,这些外派的官员哪里会知道?!
那位齐大人看起来十分的清瘦,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当了一辈子的小官,好不容易熬出头,被召回京城,原本还想着大干一番有所作为的。可是没想到,这才回来没多久,就让人打击的体无完肤了。
看着那坐在高位上,亲昵的逗着皇太子说笑的帝后,齐大人原本一肚子的大道理,却只能生生的咽了回去。
“皇上,大将军打了胜仗,接下来该去天启讨个说法了吧?”趁着这个喜气洋洋的日子,许多官员都有意无意的试探起皇帝的心思来。
众所周知,这位年轻的帝王看着慵懒无比,但其实却是个极有抱负,心怀天下之人。先帝爷虽然也有心逐鹿天下,但却因为少了一分魄力而久久无法实现心中的抱负。如今新皇继位,展开了一系列的行动,使得天逸蒸蒸日上,大有超越其他邻国的势头。这让他们心里都隐隐生出一股的希冀来。
若是天下一统,那么他们作为天逸帝国的臣子,那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啊!
皇甫临逗弄了皇后怀里的儿子一番,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并未直接回应,而是转过头去,对户部尚说道:“如今国库还有多少的存银,粮食?”
户部尚没想到皇上会问起这档子事儿,强制镇定了一番,才上前回禀道:“回皇上,如今天逸国泰民安,库房的现银总计七百八十余万两,粮食也都充足,即便遇上灾年,也能支撑一年半载。”
皇甫临对他的这个回答,似乎不是特别满意,说道:“好一个国泰民安!朕,自登基以来,谋逆之人便一直未消停过。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不安,小国挑衅,大国欺凌,大将军还在前方挥洒热血保家卫国,你竟然敢用国泰民安这四个字?”
那户部尚吓得直冒冷汗,不知道这句恭维的话,怎么就惹得皇上动怒了。于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认罪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微臣…”
窦皇后见皇甫临忽然变了脸色,心思微微转动,便知晓了他的用意,便在一旁温言软语的劝道:“皇上息怒…今儿个可是咱们皇儿的大喜日子,若是为了这等小事坏了心情,岂不是得不偿失?”
窦皇后在人前,一向是温柔端淑的,看起来没什么威信,可是皇甫临偏偏最吃她这一套,脸色顿时好转了许多。“既然是皇后替你求情,那么朕就不追究你的口不择言。不过,前方战事吃紧,需要大量的粮食和军需装备。朕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年底之前,让国库的现银翻一番,你可做得到?”
户部尚额上冷汗直冒,心里暗暗叫苦。
这叫什么事儿啊!为了让自己的政绩漂亮一点儿,他可是挖空了心思四处凑银子,可是没想到,皇上对这个数字依旧不满意,政绩再翻一番?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嘛!可是皇命不可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了。
“微臣遵旨!”
皇甫临满意的扫了户部尚一眼,然后继续逗弄小太子,脸上和颜悦色的,放佛刚才的龙颜大怒根本就是一场梦境一般。
皇甫玄月与霓裳对视了一眼,眉头微微挑动,似乎对皇上的做法感到很无语。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困了,奴婢让女乃娘抱下去歇息吧?”一旁伺候的宫女见窦皇后有些酸涩的动了动胳膊,便好心的上前,要从她手里接过太子。
窦皇后的确也是抱的累了,小太子虽然才一个月大,但喂养的白白胖胖,她抱一会儿就会觉得胳膊酸胀。于是将小家伙递给那宫女,凝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好久,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霓裳见她依依不舍的模样,心里也惦记起自己的一双儿女。皇甫玄月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反正这样无聊的场合,他也呆腻了,便起身拉着霓裳,跟皇甫临告了辞,便离开了。
“麒麟王还真是大胆,这样的场合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论辈分,今上还得称他一声皇叔祖呢。”
“……”
回到王府,已经过了晌午。
丫鬟们张罗了一桌子的菜肴端上来,霓裳和皇甫玄月随意吃了一些,便让女乃娘将孩子们抱了过来。两人正逗着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呢,突然一个黑影闪现在他们面前。那人一身黑色的衣袍,整张脸毫无表情,但是在见到皇甫玄月的时候,还是恭敬地跪了下来。“参见麒麟王!”
皇甫玄月眉头微蹙,对他的出现方式感到十分不满。“有什么事?”
“皇上召您即刻进宫,有要事相商。”那暗卫不敢怠慢,从他额头上细微的汗珠可以看出,他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皇甫玄月有些纳闷,他刚从宫里回来不久,怎么又让进宫?这还让不让他活了!霓裳也是一头雾水,但是看那暗卫的情形,似乎事态紧急,于是拉了拉皇甫玄月的衣袖,说道:“想必是真的有什么急事,你快些进宫吧,免得耽误了正事。”
皇甫玄月不甘不愿的站起身来,瞅了瞅两个小家伙,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我去去就回。”
依依不舍的模了模霓裳的脸颊,皇甫玄月便挥了挥衣袖,率先消失在庭院当中。
霓裳看着软榻上的两个女乃女圭女圭,见他们二人都懒洋洋的打着呵欠,心里的担心也全都化为了满满的爱意。
“宝贝们快些长大哦…”
过了片刻,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朝着霓裳福了福身,道:“启禀王妃,忠勇侯府的侯夫人前来拜访。”
忠勇侯府一向与麒麟王府虽然也沾亲带故,可平日里却不怎么来往,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霓裳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吩咐下去,道:“将侯夫人请到花厅,我一会儿就过去。”
丫鬟领命下去,霓裳也将两个晕晕欲睡的孩子交给女乃娘抱了回去,这才整理了一番仪容,带着墨香和荷香去了花厅。
“见过王妃娘娘。”侯夫人虽然比霓裳高了一个辈分,可是在位份上却小了霓裳一截,故而见到她还是要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霓裳笑着迎上去,亲自将侯夫人扶起,说道:“侯夫人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忠勇侯侯夫人看起来面色有些憔悴,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也难掩悲戚之色。霓裳见她如此神态,不由得关心几句。“夫人面色憔悴,可是有什么心事?”
侯夫人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眼神有些挣扎。“托王妃的福,老身一切安好。只是…唉,家门不幸…吟雪她…”
“吟雪表姐怎么了?”霓裳听她开了个头,便猜到了个大概。
能够让侯夫人如此担忧的,想必也就是吟雪了。如今的忠勇侯府,虽然算不上特别惹人注意,但年轻一辈当中,也有不少的人得到皇上的赏识,位列朝班。侯府后继有人,应该算得上春风得意了。唯一的一块心病,便是那位曾经风光一时的太子侧妃了。
侯夫人长叹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霓裳知道她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家丑,于是将几个丫鬟打发了出去,这才耐心的说道:“这两个是我的心月复,侯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瞥了霓裳身后的那两个丫鬟一眼,见她们安分的眼观鼻鼻观心,很是稳重的模样,心里才踏实了一些。“本不想来打扰王妃娘娘的,只是到了如今,老身也不知道该找谁倾述这心里的苦楚了…”
说着,她忽然潸然泪下,哽咽了起来。
都到了这份儿上了,霓裳倒也不会怪罪她的失礼了。尤其是做了母亲之后,她更加能够体会到为儿女担忧的这份心情。
“侯夫人先别难过…”霓裳给了墨香一个眼神,墨香立刻领会过来,递上了一块干净的带着幽幽香气的帕子。
侯夫人感激的看了霓裳一眼,然后才娓娓道来。“这事儿也赖我…不该不管不顾她的感受,非要她再改嫁。原本想着,太子…不,是皇甫烨失去音讯都大半年了,吟雪一个人带着孩子,总归是不大妥当。好在有个年轻有为的男子,说不在乎吟雪是否嫁过人,还愿意将她的儿子当成亲生的来养。我以为…那对吟雪来说,也算是莫大的福分了…可是没想到,就在婚期订下后不久,吟雪忽然就不见了,连同皓哥儿也不见了…”
说到这里,侯夫人都已经泣不成声了。
霓裳微微思量了一番,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楚。她没想到吟雪对皇甫烨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也难怪她会逃婚了。
“侯夫人也不必太过哀伤,有些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吟雪表姐不愿意另行改嫁,想必是有她的苦衷。”
“可是,吟雪下落不明,她在外头又无亲无故的,还带着一个孩子,可要怎么过活?”侯夫人最担心的,还是她们娘儿俩的生计。
忠勇侯在皇甫烨被贬为庶人之后,就已经放弃了吟雪。只有侯夫人念在多年的母女之情,依旧对吟雪不离不弃。
眼看着忠勇侯就要退位,侯爵之位也将由嫡长子继承,她能够为吟雪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她那个儿媳妇也不是好惹的,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帮不了女儿什么了。所以,她才急着过来见霓裳,想让她帮着想想办法。
毕竟,她们表姐妹在出嫁之前关系还不错。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吟雪曾经为了想拉拢长乐侯府的势力为皇甫烨效力,做过一些很不地道的事情。霓裳虽然不至于记恨,但对这位表姐的感情,也渐渐地淡了。
上一次,她求到她面前来,霓裳也是不想京城不得安宁,才答应了她阻止皇甫烨的复位计划。
“那天杀的皇甫烨…若不是因为她,吟雪又怎么会如此固执…”侯夫人心里积压了这么长久的痛楚,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窗口。
霓裳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出言安慰两声。
最后,侯夫人收了泪,一脸歉意的看着霓裳,道:“老身失礼,让王妃见笑了。”
霓裳轻摇头,道:“侯夫人也别说见外的话,为今之计,是要找到吟雪表姐。这天下动荡不安,她们母子俩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可不是这个理儿么,可是侯府不愿意为了这么个丢脸的女儿大费周章的去寻找,这才是侯夫人找上霓裳最主要的原因。
忽然,侯夫人噗通一声在霓裳的面前跪下,恳求道:“王妃娘娘…老身就这么一个女儿,请您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救救她们母子吧!”
说着,她不断地重重磕头,吓得丫鬟们干净上前去制止。
“侯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
“是啊…”
霓裳嘴巴动了动,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王吟雪这个人,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从开始的惺惺相惜,到后来的隔阂,再到渐渐地遗忘,霓裳不喜欢她,但也不到讨厌的地步。
王吟雪也是个苦命的女子,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相比起来,那位慕容太子妃就精明多了,懂得适可而止,知难而退。如今,听说已经改名换姓,找到了另一个高枝儿,准备嫁人呢。
“侯夫人请起,容我仔细想想…”霓裳也不知道能否找到王吟雪,故而不敢做出承诺。
侯夫人知道不能强人所难,只得哭哭啼啼的起身,沉默不语。
“侯夫人放心,吟雪表姐是个聪慧的女子,会懂得保护自己的。您先耐心的等上几日,容我与王爷商量一番。若有吟雪的下落,我一定会派人去侯府知会您一声。”
霓裳的回答很是诚恳,侯夫人也不好再继续纠缠,只得千恩万谢了一番,黯然神伤的离开了。
“王妃,真的答应帮侯夫人寻找吟雪姑娘的下落?”墨香觉得霓裳真是太好心了,竟然不计前嫌,三番两次的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而劳心伤神,真是不值得。
霓裳也知道她们心里怎么想的,她也不是圣母玛利亚,不会悲天悯人,连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都包容。但有些事情,也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笼统的一概而论。王吟雪的确有过伤害她的举动,但却并未造成事实,不是么?她是个乐观积极的人,不会为那些不快乐的过往而惦记一辈子,让自己徒增烦恼。
“等王爷回来,让他伤脑经去吧。过了这么久,小世子和小郡主想必也睡醒了,我过去瞧瞧。”霓裳自打有了孩子之后,什么事情都能放得下。
提到那两位小主子,丫鬟们也都转移了注意力,跟着霓裳一道离开了。
皇宫大内
“皇上息怒…”侯英见皇甫临脸色沉的厉害,胆战心惊的上前劝道,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皇甫临这副要将人撕碎了的表情。
所谓伴君如伴虎,他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皇甫临本就是个难以揣摩的君主,他随侍一旁,整日提心吊胆的,如今胆子是愈发的小了。
“叫朕息怒,朕的皇子不见了,你叫朕如何息怒?!”看着怀里哭晕过去的女人,皇甫临的火气就愈发的大了起来。
有人竟敢将爪子伸到了他的皇宫大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小太子劫走,他如何能不生气?
“皇上,麒麟王到了。”一个侍卫适时地进来,这才算是解了大家的围。
那些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暗暗松了一口气,简直将皇甫玄月当做了救命的活菩萨,根本忘记了他那修罗王的称号。
“哟…这里好热闹,发生了什么事?”皇甫玄月大摇大摆的走进大殿之内,脸上绽放着迷人的笑容,根本就没有被皇甫临满脸的怒气所吓到。
皇甫临见他来了,脸上的神色才稍有缓和,但是仍旧可怖。“麒麟王来的正好,朕有事情要交托于你。”
扫了一眼那地上的奴才们,皇甫临大声呵斥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给朕滚出去?!”
那些早已吓破胆的奴才战战兢兢的弓着身子,面前的站起身来,鱼贯而出,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皇甫玄月看到窦皇后脸上的泪痕,又见皇甫临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心中已经多少有了线索。“皇上找本王来,究竟所为何事?”
“太子不见了。”皇甫临说的很直接,跟皇甫玄月没必要拐弯抹角。
皇甫玄月眉头紧蹙,似乎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什么时候不见的,如何不见的?”
皇甫临也很想知道答案,可惜那个抱走太子的宫女已经被杀死在宫殿的耳房内,线索就这么断了。
见他脸上又冷凌了几分,皇甫玄月便知道这其中的问题了。“皇宫的每个角落,皇上都派人搜过了?”
皇甫临抬起头来,应道:“都找过了,没有任何的迹象。”
“连那些空置的宫殿也都找过了?”皇甫玄月好意的提醒道。
皇甫临挑眉,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皇甫玄月为了有安稳日子过,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皇宫的防卫虽然滴水不漏,可是也未免会忽略一些地方。比如没有人居住的偏殿、冷宫,那里可是用来藏人的好地方。”
皇甫临脑子忽然一阵清明,连忙召来暗卫,吩咐道:“速速带人去搜宫,尤其是偏远的宫殿和冷宫。记住,要暗中搜寻,莫要打草惊蛇。”
太子失踪,这可是关乎国之大计的事情,若是走漏了风声,怕是又要掀起一场大的风波。皇甫临好不容易让那些个臣子们安分了几日,不想再闹出什么事来。
皇甫玄月悠闲地在宫殿内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样的情形,他也遇到过一次。先帝爷在世的时候,后宫的妃子们争宠吃醋,为了爬上高位不折手段。当年,有位位高权重的妃子一直没有子嗣,便嫉妒其他有子嗣的嫔妃,暗中派人将那些还不知事的皇子抱走,偷偷地藏了起来。后来被发现的时候,那皇子早已饿死了。
所以,在发现太子失踪后,他能想到的,便是那些经常用来躲藏的地方。
过了片刻,暗卫首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在皇甫临面前,羞愧的禀报:“启禀皇上,所有的宫殿都搜过了,却依旧杳无音讯。”
皇甫临刚刚生出的一点儿希望,又被无情的冷水给浇熄了,心里无处发泄的怒火顿时达到了顶点。“一群没有的废物,朕养着你们何用?!”
那暗卫首领承受了皇甫临一掌,五脏六腑被震得伤痕累累,吐出了好几口鲜血,却依旧笔挺的跪在地上,不敢有半点儿的反抗。
“再去给朕找,找不到,你就不用回来复命了!”皇甫临严厉的呵斥着,心情坏到了极点。
皇甫玄月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的复杂,不由得谨慎起来。短短的时辰之内,抱走太子的人不可能安然的离去。
要知道,小孩子是最为敏感的,若是被生人触碰,肯定会哭闹不休的。就像他家里那两个小兔崽子一样,整日缠着霓裳,外人都是不轻易给碰的。
“皇上,也许你该仔细的查一查这坤华宫,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既然来不及离开,那么肯定还会在原处。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么?
皇甫临这会儿倒没有盲目的相信皇甫玄月的建议,不过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之下,他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不一会儿,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着禀报道:“皇上…皇上…奴才刚才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有个小太监不见了…”
“谁?”皇甫临听到这个消息,眼神顿时凌冽了起来。
那老太监胆战心惊的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答道:“是…是原先在太皇太后宫里服侍的一个小太监,叫文生的。”
“太皇太后么?”皇甫临咬着牙,想起那个他厌恶的老女人,就恨不得将她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
若不是想要稳住皇位,他早就将那个死老太婆给杀了。如今,她死后仍旧阴魂不散,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那个叫文生的,是何背景,怎么进的宫?”皇甫玄月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据老奴所知,那个叫文生的,原先是跟着太皇太后身边的一个老太监,叫福生的。福生是太皇太后当年入宫从娘家带进宫里的,一直很低调,也不怎么爱跟人打交道。不过,奴才无意中发现,他是会武功的。”
听了这样震惊的消息,皇甫临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如此说来,是窦家人仍旧不甘心咯?”
当初,他将窦家打压下去,却没有赶尽杀绝,只将他们发配边疆,看来他们是还没有吸取教训,想要东山再起?
窦连翘这会儿也醒了过来,在听到窦家人三个字的时候,脸上便浮现出决绝的神情来。“皇上…一定要将绝儿救回来…还有,窦家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当初的一时心软,没有将窦氏一族满门抄斩,才造就了如今的祸事。窦连翘是悔不当初啊!
“你放心,这笔账,朕会跟他们慢慢算。”皇甫临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皇甫玄月模了模光滑的下巴,突然开口问道:“那个叫福生的,可还在宫里?”
“许多年前就死了。”那老太监答道。
“唔…怎么死的?”皇甫玄月继续追问。
“据说…是染上了重病,全身溃烂而死。”老太监不懂皇甫玄月的意思,却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老实的回答道。
“那福生与文生可有什么相似之处?”
面对皇甫玄月的永无休止,皇甫临也很是诧异。不过,他却没有打断,而是一边安慰着伤心不已的窦皇后,一边侧耳听着。
“面容上,倒是没有多大的相似,不过…”
“不过什么?”
那老太监想到他偶然发现的一件小事,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呀?!”皇甫玄月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奴才不敢说…”
皇甫临见他吞吞吐吐的,面色立刻就变了。“让你说你就说,要是有所隐瞒,朕就将你以同谋之罪论处!”
这样一顶帽子压下来,那老太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有所欺瞒。“老奴…老奴与那文生有些交情,曾经在他后背上发现过一个胎记…”
“什么样的胎记?”皇甫玄月颇有兴致的问道。
“一个…一个半月形的朱红色胎记…”
突然,大殿之内寂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小了许多。
皇甫临不自觉的模了模自己的后背,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许多的想法。可是,那些想法也太过荒唐了,让他不由得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天逸皇室有个秘而不宣的秘密,只有皇室子弟才会知道的秘密。那就是,每一位皇室的骨血的身上,都会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而且还会隔代相传。也就是说,他的身上也有这样一个胎记,但是先皇身上却没有。
“那文生多大年纪,生辰八字可知否?”皇甫玄月叉着腰,手指轻轻地在后背处轻轻地抚模着。
“那文生生肖属龙,今年刚好十六。”那老太监负责记录每个太监的一切资料,故而十分清楚。
“十六么?”皇甫玄月与皇甫临对视了一眼。
那个叫文生的少年身上有着皇族的标记,年龄又尚小,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是先帝的儿子。
可是先帝在世时,膝下只有包括皇甫临在内的五个皇子,这个十六岁的文生又是打哪里来的呢?
这个问题,还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提到的那个叫福生的太监,他真的死了吗?”皇甫玄月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有趣了,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老太监忽然变得不敢确定起来,因为当初福生死的时候,身上面目全非,根本就已经认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嗯,诈死的手段虽然不算高明,但也有用,不是么?”皇甫玄月这句话是对皇甫临说的。
皇甫临脸色阴沉沉的,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好不容易坐稳了龙椅,又跑出一个弟弟来,还真是令人不得安生啊。
“去找画师来,将福生的画像张贴下去。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这个人。”既然那个福生是关键人物,那么必定与太子失踪有关。为了确保太子的安危,皇甫临不得不抓紧时间行事了。
片刻之后,那个叫福生的太监的画像便跃然纸上。皇甫玄月瞥了一眼,觉得那人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啊…对了…这人不是负责打理御花园花圃的宫人吗?”皇甫玄月之所以记得这人,也是拜霓裳所赐。
上回两个孩子中毒,他和霓裳带着孩子匆忙的在皇宫里行走,因为太过着急,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在御花园里修剪花圃的老太监。那老太监被皇甫玄月那么一撞,竟然没有被撞飞,只是不小心的跄踉了两步,还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那些花儿。当时,皇甫玄月想太多,一心只惦记着怀里的孩子,如今想来,那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宫人啊。
“速速去御花园,将他带过来!”
皇甫临一声令下,侍卫们立马行动起来,去御花园逮人了。
皇甫玄月却唉声叹气起来,道:“这会儿去捉人,想必是太晚了。”
皇甫临皱眉,心里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不管是真是假,朕绝对不会放过任何的一个机会。”
不一会儿,侍卫们果然空手而回。“启禀皇上,那宫人的屋子里已经人去楼空,执勤的侍卫说他在宴会刚开始的时候就偷偷地往冷宫方向去了。”
“冷宫?”皇甫临眼神一凛,忽然想到了什么。
“摆驾冷宫!”
皇甫玄月跟了上去,打算凑凑热闹。
天逸的冷宫,名叫揽月宫,名字听起来很动听,据说是先祖皇帝当年一个颇为受宠的妃子所住的院落。只是后来,那位宠妃因为触犯了天颜,被囚禁于此。后来,凡是触犯了宫规的妃子都会被禁足在这里,久而久之,这揽月宫就成了冷宫。
冷宫平日里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来往,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所在。皇甫临一行人匆匆赶到的时候,这里异常的安静。
“皇上,这里乃不祥之地,还是让属下代为进去吧?”侍卫首领是个精壮的汉子,见皇甫临抬脚要往里面闯,便大胆的上前阻拦。
皇甫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冷着脸说道:“朕乃真龙天子,难道还会怕了这些忌讳?”
“微臣不敢!”那侍卫吓得脸色变了又变,只得乖乖的退了回去。
皇甫临抬脚,一脚将冷宫的门给踹开,眼睛四周打量了一番,才挥手道:“给朕仔细的搜,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如今冷宫里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声响。原先被关在这里的妃子,早就死的死,疯的疯,在皇甫临登基之后,就已经全部清除了出去。偌大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看起来十分的冷清。
“皇上,这边没有。”
“皇上,这边也没有。”
听着这些汇报,皇甫临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皇甫玄月却四处闲逛着,并未搭理那些忙碌的身影。忽然,大殿中央的一座佛龛引起了他的注意。
走到那佛龛四周,皇甫玄月绕着那被灰尘覆盖的桌子转了好几圈,才淡淡的开口道:“嗯…这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而这桌子上的灰尘尤其的厚…”
不等他说完,皇甫临就已经欺身上来,朝着那佛龛一掌劈去。
果真是没有耐心啊!
皇甫玄月险险的躲过他的掌风,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果然,那佛龛在皇甫临的暴力之下,被打了一个大窟窿。而那佛龛的后面,竟然露出一个容得下一人进出的洞口来。
“这里果然有机关!”侍卫们目瞪口呆,显得有些汗颜。
皇甫临连续出掌,不一会儿,那佛龛后面的暗门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皇甫临刚要踏进去,却被皇甫玄月给拦住了。“皇上乃九五之尊,就这样进去,怕有些不妥。”
皇甫临却将他的手推开,道:“朕去救朕的儿子,有什么不妥?你给朕让开。”
皇甫玄月撇了撇嘴,道:“本王没有拦着皇上的意思,只是觉得那里面的空间狭小,又没有通风口,未必是暗道。只要命人在这里守着,里面的人憋不住了,自然会现身的。”
皇宫里的密道,皇甫玄月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他从小到大在宫里长大,又帮着先祖皇帝做着暗处的勾当,皇宫里的每一处他都熟悉。
皇甫临皱眉,却没有再坚持,而是退到了一边。
那些人抱走太子,而不是将他杀害,就说明,他们想要拿太子来威胁皇上。反过来说,既然要拿太子来要挟皇帝,太子自然是不会有事的。而且,皇宫守卫森严,他们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将太子弄出宫去,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仍旧还在皇宫里,只是躲起来而已。
皇甫玄月的猜测不错,那躲在地道里的人的确无处可去。怀里的孩子不停地哭闹,让他烦心不已。
“哭哭哭,就知道哭!”看着怀里那胖乎乎的小女圭女圭不住的嚎着,男子所有的耐性都要消磨光了,恨不得一掌将这个小兔崽子给解决了。
“哇哇哇…”太子毕竟才一个月,哪里听得懂人话,好几个时辰不曾吃女乃了,他早就饿了,不哭才怪呢。
精瘦的老男人在地道里不停地来回走着,心情烦躁不已。如今宫里已经在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了,若是找到冷宫里来,那么他的计划就要全部落空了。
“别哭了,听见没有?”老头儿实在是受不了这魔音穿脑般的婴儿啼哭声,忍不住大吼大叫起来。
尽管地道位于冷宫的地下,非常隐蔽。但男子的吼叫声也是威力无比,很快就穿过厚实的土层,传到了外边。
“皇上,那人果然躲在地底下!”禁军首领不得不佩服起皇甫玄月来。
皇甫临听到那人的吼声,眉头又纠结到了一起。若是贸然的派人进去,怕是要两败俱伤,为了太子的安危,他不能冒这个险。可是让他守在这里,也不切实际。他是皇帝,掌管着整个天下,断然一直守在这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更何况,为了江山社稷,他也不能让此事张扬出去,免得后患无穷。
“麒麟王,你有什么法子将他引出来?”到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将希望放到身旁那个优哉游哉的男子身上了。
见他总算是问到了自己的头上,皇甫玄月伸了个懒腰,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只不过要辛苦一下太子殿下了!”
皇甫临挑眉,问道:“此话何解?”
“就是…让人往地道里放烟啊…虽然惨无人道了一些,但也是最快的法子了…”皇甫玄月摆了摆手,说道。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皇甫临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太子还那么年幼,如何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皇甫玄月是没有脑子么!
皇甫玄月耸了耸肩,道:“太子乃皇上的亲生骨肉,自然也是非同凡响的。若是守株待兔下去,太子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一个月大的女乃女圭女圭,每个一两个时辰就得喂女乃,否则还不饿死?”
皇甫玄月说的都在理,但皇甫临还是有些犹豫。
“万万不可啊…太子殿下那么年幼,如何能承受得住烟熏火燎的啊!”
“是啊是啊…”
皇甫玄月的话刚说完,就有人站出来反对了。
皇甫玄月见他们都这么说,也没啥好说的了,只得安静的退回一旁,继续神游天外。反正又不是他的儿子,他着什么急?
皇甫临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恨的牙痒痒。可是,想到时辰拖得越长,对太子越不利,他只能一咬牙,吩咐侍卫们去将干枯的稻草取来,放在地道的入口,准备点火。
“皇上,万万不可啊,万一太子殿下有个不测…”
皇甫玄月却冷冷的加了一句。“那人既然别有所图,自然不会让太子殿下有事的。”
果然是当局之谜旁观者清吗?皇甫临在听到皇甫玄月的这番话之后,脑子忽然变得清醒了不少。“点火!”
有些人还想要阻拦,却被皇甫临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不一会儿,滚滚的浓烟随风而起,将屋子里的人都熏得眼泪直流。皇甫玄月和皇甫临却早早的走到了北风的一面,躲过了泪流满面的凄惨境况。
躲在地道里的人,在闻到那烟尘的味道是就忍不住咒骂起来。“好你个皇甫临,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逼迫老夫出去,真是歹毒啊!”
“你就不怕我一把掐死你儿子吗?”
“咳咳…”
老头儿不住的咳嗽着,地道里没有通风口,眼看着整个巷子里都冲充满了浓烟,怀里的婴儿的声音也渐渐地微弱起来,他顿时有些心急起来。
“小皇帝,难道你就不顾你儿子的死活了吗?”情急之下,他用强劲的内力向外喊话道。
皇甫临听到里面的动静,冷静的运气内力,说道:“朕的儿子,自然是有神灵保佑。朕只知道,你若是再不出来,就会憋死在里面。”
“你…没想到,皇甫临你居然是个如此阴险毒辣的小人!”
“对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儿动手,就很正义么?在说别人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吧!”
两个人隔着地道对话,令周围的侍卫都有些痛楚的捂上了耳朵。
皇甫玄月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继续往那火堆上加着枯草。
地道里的空气快要用光了,那老头儿快要憋不住了。为了能够获得一线生机,他不得不咬牙,抱着怀里的婴孩儿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看着有个黑影散了出来,皇甫临赶紧挥出一掌,将那地道口的草堆给扫到一边,免得伤到了那人怀里的孩子。
“总算舍得出来了么?”皇甫玄月拍了拍手,悠闲地说道。
那老头儿睨了皇甫玄月一眼,愤愤的说道:“我道是谁出的这鬼主意呢,原来是麒麟王,哼!”
“本王也没想到,太皇太后身边的最衷心的奴才,竟然会诈死掩人耳目,做出这样的勾当。”
皇甫临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似乎彼此之间是认识的,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真的弄错了。皇甫玄月是认得眼前这个脸上带着疤的老头儿,可是他们真的没多少交情,不过是有些面熟而已。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古怪的老头子,就是那老太监嘴里的叫做福生的太监。
“将太子放下,朕可以给你个全尸!”皇甫临懒得跟他纠缠,径直开口道。
那老头儿一阵猖狂的大笑,道:“想要要回小太子,就得拿出点儿诚意来!”
“凭你,也配跟朕讨价还价?”皇甫临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了福生的面前,伸手朝着那呼吸微弱的孩子抓去。
福生虽然是个太监,但是武功高强,也不是泛泛之辈。皇甫临的动作快,他的反应也不慢,一个转身,躲过了皇甫临的一击,然后将怀里的孩子举了起来,威胁道:“皇上若是不顾小太子的性命,大可以上前一步试试Γ?葡械卦谝慌宰?谱拧Ⅻbr />
“怎么样,皇上可想好了?”福生阴险的笑着,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这与平日里那个卑躬屈膝的奴才,完全是两个人。
皇甫玄月一时感到好奇,突然开口问道:“你有这样的本事,为何会甘愿屈居人下,在宫里做一个任人驱使的太监?”
福生微微一愣,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关你什么事?!”
皇甫玄月见他这副表情,心中便已经找到了答案。他的日子过得太过无聊了,便忍不住恶作剧起来。“其实你不说,本王也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儿小心思。当年,你是跟着太皇太后一起进的宫吧?嗯…太皇太后当年,也算是倾国倾城的佳人,莫非是你对她存了某种心思,所以才…”
“你给我闭嘴!”提到那段羞于启齿的感情,福生就发飙了。
皇甫玄月一副我果然很了解你的表情,笑得很是欠揍。
皇甫临趁着福生的注意力在皇甫玄月的身上时,猛地欺身上去,一手朝着他的手抓下去,另一只手却是冲着小太子去的。
皇甫玄月也在此刻飞身而起,准备接应。
“你们耍诈!”福生眼看着他们二人夹击过来,顿时狠了狠心,打算将怀里的小太子给推出去。
“救太子!”皇甫临为了怕伤到他怀的孩子,突然收了手上的力道,如此一来,他的胸口直接的撞了上去,被福生狠狠地拍了一掌。
皇甫玄月手里握着一根刚才粘在他衣裳上面的枯草,急急地朝着福生的手臂射去。刚好,福生在袭击皇甫临的时候,手臂露出一个破绽,他手里的枯草疾驰而去,正中目标。他的手臂一受伤,怀里的孩子也跟着掉落下去。
就在众人的惊呼声当中,皇甫玄月一个海底捞月,身子诡异的从福生的胳膊下穿了过去,稳稳地接住了那哭声很是微弱的小太子。
“哎哟,真是九死一生啊…”皇甫玄月抱着怀里的小女乃女圭女圭,耐心的哄着。
小太子刚才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可是见到皇甫玄月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俊脸,立刻就收了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皇甫玄月,你竟敢坏我的大事,我跟你拼了!”福生这一辈子,从未遇到过对手,却败在皇甫玄月手下,实在是不甘心。
可惜,就算他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
不等他冲到皇甫玄月面前,只觉得腰上一痛,整个人就断成了两截。身子扑向了地上,震起一摞摞的灰尘,双腿却还在原地,许久之后才轰然倒地。
四周不时地响起作呕的响声,想必是被皇甫玄月残忍的手段给吓到了。也是啊,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被砍成了两半,的确是够令人胆战心惊的。而且,那人先前似乎还没有觉察到,看着他死不瞑目的样子,就知道皇甫玄月的手段有多么的高明了。
“小绝儿乖…太爷爷一会儿给你糖吃哦…”皇甫玄月抱着怀里的孩子哄着,一点儿都没有觉察到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敬畏了起来。
直到皇甫临吐了一口血,那些人才回过神来,冲过去将皇甫临给扶住。“皇上,您没事儿吧?来人,快宣太医!”
坤华宫
“娘娘,太子找到了。”
窦连翘脸色苍白的躺在软榻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某处,显然是伤透了心了。在听到宫女的禀报之后,她依旧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娘娘,太子殿下救回来了!”宫女激动地双目含泪,双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窦连翘一听太子得救了,整个人又活了过来。只不过,因为伤心过度,她脚下虚浮没有多少力气,差点儿从榻上摔了下来。“快扶本宫出去…”
“娘娘稍安勿躁,太子一切都好,女乃娘正在喂女乃,一会儿就送太子殿下过来。只是…只是皇上似乎受了伤,太医正在诊治…”
宫女吞吞吐吐的说完,窦连翘的动作一顿,急急地问道:“皇上的伤是否严重?快扶本宫过去!”
宫女不忍心见皇后伤心难过,想要劝阻,却被窦连翘狠狠地训了一顿。“皇上是本宫的夫君,是本宫的天。他若有个差池,本宫也不想活了,扶本宫过去!”
皇后娘娘平日里端庄贤淑,哪里发过这么大的脾气?那小宫女被吓了一跳,不敢再阻拦,便扶着她朝着坤华宫隔壁的章仁宫而去。
宽大的床榻之上,皇甫临双目微闭,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原本不会受伤的,可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生生的受了那人一掌。尽管他自己的医术高明,可到了这会儿也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窦皇后急急地走进去,连宫人的行礼都顾不上搭理,径直走到皇上的床榻跟前,急急地问道:“皇上…皇上到底这么样了…”
“娘娘…微臣正在为皇上诊脉,还请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太医院的一个年轻的医正正在为皇帝把脉。
今日宫里的几个老太医都出宫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御药房里留守,于是这活儿就落到他头上来了。原本,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医正,根本不配为皇帝诊治。可若是宫外传其他御医进宫来,怕是会耽搁时辰。
不过,看着这位年轻的医正娴熟的为皇甫临把脉问诊,窦皇后的心这才冷静下来,吩咐屋子里的闲杂人等都出去,自己则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耐心的等候着。
年轻的医正见皇后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难怪皇上会为了她舍弃整个后宫,这样张弛有度娴雅端庄的女子,的确是令人不得不高看。
“皇上的身子到底如何,伤的重吗?”窦皇后恢复镇定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虽然受了内伤,但好在底子厚实,又有神功护体,并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养半月就会痊愈了。”他放下手里的帕子,恭敬地跪在窦皇后的面前,不卑不亢的答道。
窦皇后听了他的诊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眼神不由得移到那床榻上的俊逸男子身上。“替皇上开个药方,记得不要太苦,皇上不喜。”
“多谢娘娘提醒。”年轻的男子再次拜了拜,这才拎着药箱子离开。
窦连翘坐到床榻边上,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模着皇甫临的侧脸。他一向都是强者,极少有这样脆弱的一面。如今看着他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她的心就揪得生疼。比起失去儿子,她更加不愿意看到他这副模样。
“连翘怎么哭了,谁惹你伤心了?”他好听的嗓音忽然响起,随之她的手也被他紧握在了手掌心里。
窦皇后听他叫着她的闺名,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答道:“还能有谁?不正是夫君您么?”
“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对。”他放下皇帝的身份,与她道歉。
窦皇后听到这话,眼泪更是掉的凶。“夫君没错,错的是那些狼子野心之辈。若不将他们千刀万剐,难以解妾身心头之恨。”
“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提到那些狼子野心之人,皇甫临忽然想起,似乎那个叫文生的依旧下落不明。
见他蹙起了眉头,窦皇后还以为他伤口又痛了,正要唤太医,却被他阻拦。“皇后先莫要声张,朕忽然想出一个妙计。”
窦皇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问道:“是何妙计?”
翌日,皇帝被行刺病危的消息传出,整个朝堂都震惊了。
“昨儿个不还是好好的么,怎么就被行刺了?”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皇上遇刺,这是何等的大事,为何没听人提起过?”
“兴许是为了皇家的颜面,所以才秘而不宣的吧?”
皇甫玄月站在大殿之上,耳朵被这些臣子们荼毒着,真恨不得扭头就走。可是想到皇帝的计划,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站在大殿之上,忍受着这样的折磨。
见麒麟王半天没吭声,有些臣子就沉不住气了,上前试探的问道:“王爷可有听到风声,皇上被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甫玄月见他们总算是凑了过来,于是勾起嘴角,冷冷的说道:“本王如何能知晓?本王也是昨儿个夜里被召进宫里去的。唉…皇上胸口中了一剑,只怕是…唉…太子殿下还年幼,这可如何是好…”
麒麟王的话,令他们心里产生了不小的动容。
麒麟王是皇上最信任的亲王,也是能够自由进出皇宫的,他说的话,自然是最令人信服的。
“如此一来,那天逸的江山难道要交到一个女乃女圭女圭的手里?”
皇甫玄月满意的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不着痕迹的笑得诡异。
距离京城数百里的一个村落里,几个穿着打扮都很怪异的男子隐藏在一个农家小院儿里,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他们个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农民。他们身上的衣袍也显得有些不太合身,感觉随时都要裂开一般。
“将军…京城传来的消息,说小皇帝被刺身受重伤,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其中一个瘦高个儿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四周,这才激动地说道。
被围在中间的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健硕男子沉吟着,半晌没有开口。紧挨着他一旁的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听闻了这个消息,眼睛也亮了起来。
“爹爹…看来咱们的人已经动手了,机不可失啊!”
“是啊,爹,这正是咱们举兵城下的大好时机!”
为了这一刻,他们隐忍了多年,再也无法继续等下去了。当初先皇病危之时,他们就想过起事的,可是没想到,最终还是功败垂成。不过,好在他们窦家军的势力没有完全被打垮,仍旧还有很多旧部跟随着他们,打算东山再起,共创荣华。
“将军,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怕是难以达成所愿了…”皇甫临的势力日渐壮大,羽翼日渐丰满,若是再不采取行动,以后想要夺回江山,就更不容易了。
原来的威廉大将军,如今应该在边陲做苦役的窦至善脸色黑沉如铁,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一块铁牌子,将它高高举起。“当今天子昏庸无道,溺宠妖妃,置祖宗规矩于不顾,又接二连三与邻邦为敌,陷天逸于不义。我等忠义之士,为了天逸的江山社稷,挥师南下,入京勤王!传本将军的命令,三日之内会师石门镇。”
“遵令!”那些跟随着窦至善的将军们兴奋地跪倒在地,仰望着那铁令牌,个个激动不已。
他们等待了两年,终于找到机会一雪前耻了。
窦至善尽管被削去了军职,被贬为庶人,贬为劳役,可是他在军中的威望依旧不低。许多军中将士都唯他马首是瞻。在他们的眼里,只有窦大将军,并没有当今天子。这也是皇甫临没有将窦氏一门尽数斩杀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两年来,皇甫临也没有闲着。军中的大权夺回自己手里,他也开始积极地培养自己的亲信。所以,窦至善自以为是的认为做得隐秘,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皇甫临的监视之下,一览无余。
“皇上的计策果然奏效,窦至善纠结了一帮乌合之众,正朝着石门镇集结呢。”皇甫玄月慵懒的躺在树荫下的软榻上,一手护着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的宝贝闺女,一手拨弄着耳边的发丝,吊儿郎当的说道。
霓裳正抱着儿子喂女乃,听到这个消息,眉头微微上挑,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担忧。“皇上部署了这么久,也该收了。”
“是啊…两年的日子,也不算短了。”那些心存妄念的鼠辈,也该得到教训了。
皇甫玄月看见闺女一个劲儿的朝着他脸上凑,口水沾得到处都是,眉头不由得皱起。这丫头貌似很喜欢他这个爹爹?
霓裳也看到了他的窘迫,将吃饱的儿子放到软榻上,然后将女儿从他身上捉了下来。看到女儿对夫君垂涎欲滴的模样,她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被人抢了什么宝贝似的。
皇甫妙颜抬头,望了霓裳一眼,似乎有些幽怨。
“这丫头似乎不高兴了?”霓裳看着她扁着小嘴泫然欲泣的模样,哭笑不得的说道。
皇甫玄月捏了捏闺女的脸蛋儿,哄到:“颜颜乖…陪哥哥睡觉觉去…”
皇甫妙颜惊愕的瞪大双眼,嘴角抽了抽,恨不得大声的反驳:你才要去陪哥哥睡觉呢,你这是公然的要你的女儿**吗?
皇甫玄月一句无心的话,令他的宝贝闺女别扭了半晌。不过,他自己倒没有发现哪里出了错,依旧笑得肆意。当然,他的另一层意思,也很明显。他不喜欢儿子霸着心爱的女人不放,霓裳是他一个人的!
皇甫玄月的那点儿心思,妙颜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看他整日粘着娘亲的狗腿模样,妙颜感到很不齿。
堂堂的一国亲王,竟然整日围着一个女人转,像什么话!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月复诽,不敢宣之以口。毕竟,美人爹爹和香香娘亲感情甚笃,他们做子女的应该感到高兴,而不是在背后戳脊梁骨。
临近盛夏,屋子外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让人有些晕晕欲睡。霓裳觉得有些困顿,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于是在皇甫玄月的怀里蹭了蹭,含糊的将侯夫人所求之事说了一遍。
皇甫玄月一手搂着娇妻的纤腰,一手打着扇子,好让她睡得更踏实。“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之,她死不了!”
“怎么说?”霓裳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问道。
“皇甫烨那小子被我丢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去自省去了,等他有了悔过之意,我自然会放他出来。至于那个王吟雪,我已经派人给她送了消息。她离家出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放心,一路上会有人照应的。他们一家子能否有缘再聚,那就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皇甫玄月将一切都算计在内,所以霓裳的担心是多余的。
见他考虑的如此周全,霓裳也放心了,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看着娇妻佳儿,皇甫玄月忽然觉得心里溢满了幸福。
曾几何时,他想过会有这么一日?拥着心灵相通的妻子,看着两个娇女敕可爱的宝宝在身边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儿。天伦之乐,也不过如此吧?
与京城的紧张不安相比,远在边境的君霓枫却显得惬意无比。曾经的一代杀手,变身战场上的将军,肆意挥洒建功立业这样的场景,还真是有些像做梦。
如今,敌军听到君霓枫这三个字,就吓得魂不附体,许多城池都不战而胜,因为敌军首领要么弃城而逃,要么自杀报国,君霓枫不费吹灰之力,一路横扫千军,将天逸周边一个小国全都收归到了天逸麾下。
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与天逸相邻的天启国,安营扎寨下来,君霓枫一刻也不停歇的计划部署着,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踏平天启,早日班师回朝。
离家已经月余,不知道家里情况如何了。想到柔姈那依依不舍的神情,君霓枫每每午夜梦回,总会梦见他们惜别的那个场景。如今他不在家,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又开始不安分,找各种借口为难柔姈。
白日里,他一心一意都放在战事上,不敢有半点儿的分心。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惦记的最多的还是家里,那个温柔娴淑的女人。
“将军…”手下的副将唤了他几声,君霓枫才回过神来,淡淡的问道:“什么事?”
“将军,朝廷拨下来的饷银已经不多了,天启不比南边的那些小国,天气严寒,据说许多地方都开始下雪了。若真的要开战,这些军备是远远不够的…”作为副将,他考虑的要更多。
君霓枫微微蹙眉,问道:“京里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那副将迟疑了片刻,才答道:“听闻皇上遇刺,似乎挺严重…”
皇上竟然会遇刺?君霓枫听了这个消息,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麒麟王府可有什么动静?”
副将先是一愣,有些不解的答道:“麒麟王府倒是没什么事情发生,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么,那就是不严重了?君霓枫终于安了心。既然皇甫玄月都没什么动作,那就表示皇上并无大碍。
“吩咐下去,让管粮草的将领将剩下的银子,拿去附近的乡镇,全部换成厚实的棉袄和口粮,不得有误!”
副将不敢耽搁,于是领命出去。
一个将士,最重要的是服从上级的命令,这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跟着君霓枫的时日不算长,但是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过纰漏。故而,君霓枫的命令,他从未怀疑过。
越是接近天启,天气越是寒冷。君霓枫骑在马背上,白日里四处去观察地形,做好战略部署。晚上则将将领们召集起来,详细的商谈防守计划。
起初,君霓枫刚上任的时候,那些将领们大多都是不服气的。他们半生戎马,却要被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呼来喝去,他们心不甘情不愿。
君霓枫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原本做了大将军,该死件很威风的事情,可真正到了军营里,就会有种束手缚脚的感觉。不过,好在军营里的老少爷们儿大都是朴实而单纯的。谁带领他们打了胜仗,谁就是他们心里的英雄。
君霓枫不善言辞,但是在战场上勇猛无敌,与他那儒雅高贵的儒生形象完全是两个样。也正因为这样,他初战告捷回到军营之中的时候,那些还颇有微词的老将们也都心服口服,变得恭敬起来。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君霓枫带着他们四处征战,建立大大小小的战功无数,更加稳固了他在军营中的地位。
“将军,前方探子来报,天启国边城有异动。”一个将士一路小跑过来,高举着一封信函,跪在地上。
君霓枫狐疑的接过那信函,干净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展开,迅速的浏览了一遍,眉头不自觉的蹙起,似乎有着一些不相信。
“这封信,谁送来的?”他挑眉问道。
“属下不知,是守城的将士无意在城门上发现的。”那将士喏喏的开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君霓枫抬手,将他打发了出去,然后才又仔细的琢磨起那封信来。
纸张上的字迹虽然流畅而且有气势,但却带着一股女子特意的娟秀,似乎是出自女子之手。正在狐疑中,一只灰色的鸽子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他的肩膀上。
趁着四周无人,君霓枫从鸽子的脚掌上取下信筒,然后将鸽子放飞了出去。回到营帐中,君霓枫小心翼翼的将信展开,那熟悉的字迹令他安心了不少。
信上的内容很简洁,却也给了他莫大的帮助。
信是皇甫玄月送过来的,不过字迹却不是他的,而是出自女子之手。他猜测,那是霓裳的杰作。
信上说,侯府一切安好,老夫人病重,被送去庄子里静养了,叫他不要担心。另外,还提到在天逸边城,会有人接应他。那人他也是认识的,是失去踪迹许久的女侯爷——格敏。只不过,她如今与皇甫玄月达成了协议,各取所需。霓裳所说的帮手,便是这位女侯爷。
君霓枫放下手里的信件,心里洋溢着暖暖的气息,让他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想必那封警示信,便是格敏送来的了。
对于格敏,君霓枫几乎没将她当成是女人。一个比男人还要彪悍霸道的女子,是不为男人所喜的。他还是觉得楚柔姈那样的温柔谦和的女子比较适合他,能够给他温暖的感觉。
“将军,好消息!”君霓枫正愣神,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便笑着闯了进来。
君霓枫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温和的问道:“何事?”
“朝廷派人给咱们送军饷来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尤其是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刻。
“可知道是谁负责押运粮草?”君霓枫不擅长与官场的人打交道,自然要先打听一番,免得见了面闹出许多笑话。
那将领早就打听清楚了,唠唠叨叨的在君霓枫的耳边说了许久,才请示道:“将军,是否要将人请营帐?”
君霓枫给了他一个哂笑的表情,道:“去请吧。”
“得令!”那汉子大踏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穿着官袍,小眼睛留着小撇胡子的清瘦男子。
见到君霓枫的那一刻,男子倨傲的脸色才稍微有些收敛。扶了扶袖子,那粮草官才走到君霓枫的面前,腆着笑,说道:“听闻将军又打了胜仗,真是可喜可贺啊!”
“章大人,是吧?一路上辛苦了。”君霓枫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算是非常客气了。
那位章大人见他态度不冷不热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是看着四周那些身强体健的将领,他又不敢发作,只得强忍着心里的怨气,阴阳怪气的说道:“不敢当!将军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本官怎么当得起这一声辛苦?”
君霓枫对官场的这些勾心斗角没多少兴趣,也没空理会他的装腔作势,只是打了个手势,便率先走进了营帐。
那位章大人还要继续高谈阔论,述说自己能够将粮食安全运达是多么的不容易,可惜没人聆听他的这些废话,都跟着君霓枫走了进去,根本就是将他当成了空气。
“哼…打了胜仗就了不起么?等回到京城,看我不参你一本。敢目中无人,简直是自讨苦吃!”章大人嘴里念叨着,但是却不得不跟在他们身后进了营帐。
君霓枫的营帐里,从来都是干净整洁的,除了几张摆着酒水的桌子,便再无其他。章大人原本还以为可以有歌舞可以解解乏呢,却没料到堂堂将军的营帐,竟然如此的简陋不堪,看向君霓枫的眼神顿时变得鄙夷起来。
当了大将军又如何,日子过得这般寒酸,还真是够丢人的!
君霓枫瞥了这位章大人一眼,知道他心里作何感想,却也没有揭穿他,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与众将领畅饮起来。
“将军,请!”
“众位将领,请!”
君霓枫与手下的将领们互相敬酒,章大人却好像完全被忽视了一般,这让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说话也变得难听起来。
“如今国库紧张,皇上日理万机,根本无暇顾及,咱们尚大人为了这批粮饷,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君侯爷在前方奋力杀敌,可也别忘了记住这份恩情。”章大人见无人理会,便自说自话起来。
瞬间,整个营帐便安静了下来,那些将领们更是瞪大了双眼,一脸愤怒的望着那位趾高气扬的粮草官。
君霓枫手里的酒杯顿了顿,才开口说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不是做臣子该做的事么?章大人这话的意思,是说君某不够忠君爱国了?”
章大人原本以为这个闷葫芦是个好欺负的,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将而已,可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君霓枫在京城的才名,一个文武双全的奇才。皇上为何会钦点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统领三军,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的。
看着哑口无言的章大人,那些将领们脸色变了变,将心里的怨气发泄了出来。
“我等在前方奋力杀敌,九死一生,怎么就不忠君爱国了?”
“章大人的意思,莫非这运送粮饷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尚大人的恩赐?”
“敢出言羞辱咱们将军,欺负咱们没脑子么?”
那些武将都人高马大,平日里粗野惯了,说话毫不客气,声音也大的离谱。故而,那位章大人被吓得跌坐在椅子里,只差没有尿裤子了。
“小臣…小臣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敢对咱们将军无礼,你好大的狗胆!”将领们个个眼睛瞪得如铜铃,恶狠狠地望着这个不识好歹却胆小如鼠的男人。
这就是狐假虎威的下场。
有时候,狐假虎威也是要分场合的。
章大人自从那日被吓到之后,就一直不敢再出现在君霓枫的面前。连带的,尚大人交待的任务,他都没办法开口。
他还记得,离开京城的头一日夜里,户部尚大人找到他,先是说了一番事实而非的话语,而后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将君霓枫拉到自己的阵营当中来。就算是不能让他成为自己人,也要让他记住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日后也要向他讨要些好处。
可惜,他错估了君霓枫这个人,也低估了他在军营里的影响力。
一连几日,章大人都没见到君霓枫,后来再得到君霓枫的消息,他已经悄悄潜伏进了天启国,根本不在军营里。
章大人一甩衣袖,只得恨恨的咬牙离开了。
回到京城,章大人将君霓枫的恃才傲物添油加醋的禀报给了户部尚,又在一旁怂恿着说道:“大人,那毛头小子也太不识好歹了…不如趁机奏他一本,也好让他瞧瞧,得罪大人的下场!”
户部尚沉吟了良久,才抬起头来,说道:“如今还不是时候,皇上遇刺尚未苏醒,就算上了折子,也无济于事…”
“就算皇上晕迷至今,不是还有耿相监国么?谁不知道那君侯是麒麟王妃的胞兄,皇上对他有着偏袒。但若是耿相来处理此事,就要公正多了…”章大人依旧不死心,一心想着要为自己找回一些面子才善罢甘休。
“君侯如此的态度,分明就是没将大人您放在眼里啊!日后若是论功行赏,岂不是要骑到大人您的头上来?”
户部尚姓荀,在朝为官三十余载,是新皇登基之后才有幸升为尚的。原本,他也只是个三品的侍郎,而且在那个位子上一呆就是十数年。好不容易升任正一品的尚,那官架子自然是要大一些的。
如今被一些年轻的官员骑到头上,心里肯定是不大舒服的。
不过,相比起这位没脑子的章大人,他还是稳重多了。“章大人,这一路上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
“大人…”章大人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上峰,嘴巴半晌合不上。
荀尚将章大人打发出去,双手不由得握成拳头。
新皇登基之后,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侍奉着,不敢有半点儿的私心。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新皇启用青年才俊,他们这些老臣子全都成了摆设,他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最累最苦的活儿都是他们做,但升任最快的,却是那些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年轻一辈。
新皇继位,自然是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这无可厚非。可是他们在官场上模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一朝却要被别人所取代,这样的痛苦,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年轻的后辈所取代,很不甘心。
掂量了许久,荀尚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桌前,拿起一个空白的奏章行云流水般的写起来。
皇宫大内
“皇上,这是近几日的奏折,请过目。”因为皇帝病重,故而朝政大事都由耿烈代为处置。不过,在奏折发放下去之前,他还是要拿过来请皇帝过目。
他也算是少数几个知道内幕的臣子,心里对皇上假借除去贼子为借口,实则躲在后宫偷懒的行径感到很不齿。
皇甫临随意的拨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慵懒的说道:“说说吧,都有些什么事?”
耿烈有条不紊的将近来发生的一些拿得上台面的事情一一禀报,清越的嗓音回荡在整个坤华宫内,显得格外的悠扬。
“运往边境的粮草已经抵达,君大将军回禀,天启国自乱阵脚,他打算趁机一举攻入天启国度,请皇上定夺。”
“准了。”
“影国的余孽被押解进京,却在沿途遭到暗杀,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就说是死于疫病。”
“另外,户部尚上,参了君侯一本,说他功高震主,恃才傲物,藐视皇恩。”
皇甫临微微一愣,继而挑眉道:“这些老家伙,还真是不甘人后啊。朕不过是启用几个年青后辈,他们就沉不住气了。”
“那皇上打算如何定夺?”耿烈不缓不急的问道。
皇甫临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单手支撑着脑袋说道:“朕尚在昏迷当中,做不了任何决断。”
好一个赖皮的皇帝!
耿烈抱着一堆奏折起身,在皇甫临戏谑的目光中退出了皇后的寝殿。
又过了几日,荀尚见奏折迟迟没有响应,心里便开始变得忐忑起来。莫非他的心思被皇上察觉了?忐忑了几日,荀尚终于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便在某日下朝之后,秘密的去了丞相府。
“耿相。”
“荀大人。”
两个人客套了一番,便各自落座。
花厅里只听得见杯盏相碰的声音,再无其他。
荀尚斟酌了一番,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探的问道:“皇上近来身子可好些了,什么时候能够上朝?”
众所周知,皇帝如今昏迷不醒,政务都是由耿烈和几位内阁大臣共同打理。他这样问,也不过是惺惺作态,不想让人拿捏住把柄而已。
耿烈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心不在焉的答道:“御医们已经在尽量的诊治了。”
这话里包含的意思是皇上的病毫无起色?荀尚抓住了这样一个信息之后,心思就开始转动起来。小太子如今尚小,就算要登基,势必也会由太后垂帘听政,直到太子长大成人之后归还权柄。太后一个女人家,又能有什么主见,还不都是听取他们这些臣子的意见?即便不是小太子登基,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那位年仅十岁的先皇九皇子。可是据他所知,那位九皇子根本就不是块当皇帝的料子,整日只知道舞刀弄枪,向往着江湖游侠一样自在的日子,就连他的母妃瑶太妃也是个不管事的。到时候,朝堂上的事情,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
耿烈用脚趾头都可以知道这位尚大人的心思,因为他嘴角那抹不自觉的笑意,就已经出卖了他。
“尚大人特意过府来,不就是为了询问皇上的病情吧?”耿烈优雅的端着茶盏,动作有条不紊,看着令人很是着迷。
荀尚轻咳两声,为自己的失礼感到有些汗颜,于是转移话题道:“咳咳…耿相说笑了。本官过来,自然是想为耿相分忧的。”
“哦?原来大人是一番好意,本相失礼了。”
“耿相暂代监国一职,想必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本官定义不容辞。”
“荀大人的好意,本相心领了。最近也没什么大事,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劳荀大人操心了。”
荀尚没想到与耿烈周旋良久,竟然没有探出一星半点儿的有用消息,顿时有些泄气。谁说这位少年丞相很容易相处的?别看他总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但那笑容里却满是算计和疏远,根本就很难触模到他的真心。
暗暗自嘲了一番,荀尚不好继续纠缠下去,打算另想它法,从其他几位内阁大臣那里入手,先将那份奏折拿回来再说。他也是一时冲动,才做了那样荒唐的决定。如今看来,他真实愚蠢到家了。
麒麟居
皇甫玄月从外头回来,脸上有着些许的怒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霓裳之后,便一个人坐在玫瑰椅里生着闷气。
“这是什么?”霓裳看着手里的折子,不解的问道。
“先打开来看看。”皇甫玄月撸了撸嘴,说道。
霓裳半信半疑的将那奏折看完,眉头越皱越紧。“真是岂有此理!这老匹夫也太危言耸听了!”
“不过是嫉妒大舅子深受皇宠罢了…”皇甫玄月有气无力的说道。
霓裳抬眸,问道:“这折子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皇甫玄月一向不过问政事,故而霓裳猜测,这奏折肯定是某人交给他的。而且,这也是他为何会不高兴的原因。
皇甫玄月将霓裳拉到自己的双膝上坐下,将头埋进她散发着香气的脖颈间,叹息道:“娘子还真是招人喜欢呢?”
霓裳挑眉,这又是吃哪门子的醋了?
“奏折是耿烈给我的…”他瞪着一双幽怨的眼眸哭丧着脸凝视着霓裳,那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霓裳有些哭笑不得,她与那位耿相可没什么交情,就连说话都不超过十句。“相公是不是想太多了,他之于我,根本就毫无意义。”
“我知道…”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呐呐的说道。“可每次见他提起你的时候,那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我就恨不得狠狠地将他的脸撕碎!”
霓裳惊愕张着樱桃般的小嘴,见皇甫玄月那一双凤眼亮的惊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心疼的揽住他的脖子,将头贴在他宽广温暖的胸膛之上。
他深情的眸子凝视着她,令她的心不争气的狂跳起来,脸颊也开始发热,又想到丫鬟们穿梭来回,看见又不太好,只得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去看看孩子们醒了没有……”
说罢,她忽然松开双臂,打算从他的膝上起来。正准备离开的瞬间,却又重新跌进他的怀里,纤腰被强而有力的胳膊给束缚,怎么挣月兑都没有用。
皇甫玄月不是不知道她的害羞,可是越是这样,他越移不开视线。一向聪慧又大胆的霓裳,总是在他面前露出无限娇羞的模样,想想,他的心中就澎湃不已,尤其是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模样,他的胸膛就起伏不定,脸上的愁容顿时一扫而光。
怎么这么可爱!
霓裳有些羞愤的看着他的俊颜,知道又被他给骗了去,心里懊恼着,却没有真的生气。
皇甫玄月趁着她愣神的这一刻,忽然上前两步,将她一把拖入怀里,紧紧地搂着她纤细的腰部,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先是抬头狠狠的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不管不顾外面的动静,抱着她大步来到床边,一坐一翻,就将人压在床上。性感单薄的嘴唇,便朝着那两片娇艳欲滴的唇吻下去。他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霓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堵住嘴巴,火热而霸道的亲吻让她喘不上气来,晕晕乎乎的,随着他的节奏而飞舞着。
直到有些喘不过气来,皇甫玄月才稍稍放开她的嘴唇,微微喘息着埋首在她发间,好半晌才平静下来。抬头就见霓裳发髻微乱,双颊发红的模样,他的眸子瞬间变得幽深起来。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那被他欺负得微肿的红唇,吐气如兰,胸前的衣襟也有些散乱…一副十分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蹂躏。
皇甫玄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仰起头来在她唇上轻轻地啄了几口,这才翻身坐起来,替霓裳理了理衣襟,然后靠在床头慢慢的理着她的鬓角的头发。
皇甫玄月之所以这样克制,是因为还有正事没有谈完。看着枕边那个奏折,他眉头就不自觉的蹙起。
霓裳坐起身来,任由皇甫玄月俯身从背后环住她的腰,问道,“你打算让我如何处置那个荀尚,嗯?”
霓裳放松身体,将整个身子靠在皇甫玄月的怀中,说道:“夫君大人看着办好了,不是说女子不得议论政事么?”
狡猾的小狐狸!
皇甫玄月宠溺的碰了碰她的鼻子,而后才建议道:“这位荀尚还不到五十,就已经老眼昏花,分不清是非黑白了,是不是该让他提前荣休呢?”
霓裳对于那位尚大人污蔑自己的哥哥一事,心里还是有些气愤的。不管怎么说,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若是真的被人污蔑成了事实,那么大哥的一世英名岂不是要被他们这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给毁了?
若是不给他们一些教训,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夫君真的想帮妾身?”霓裳忽然换了副表情,勾起皇甫玄月的脖子,撒娇道。
霓裳难得有这样的表现,皇甫玄月自然不会错过打吃豆腐的机会,伸手模进她的中衣里,在光滑细致的肌肤上来回的摩挲着。“若是为夫帮裳儿解决了那滋事之人,裳儿要如何报答为夫呢?”
这算是调戏吗?
霓裳脸颊忍不住微微泛红,却也乐意陪他演下去。主动送上艳丽的红唇,当天晚上,霓裳被皇甫玄月吃干抹净又吃干抹净,按在床上狠狠的疼爱了一番。霓裳生过孩子后的身子更加的敏感,受不住哀哀求饶,皇甫玄月却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一夜贪欢的下场,便是翌日日上三竿了,霓裳也下不了床。
女乃娘抱着两个嗷嗷直哭的孩子在门外等了许久,最终在霓裳的轻唤中才得到了解月兑。那么小的孩子,就已经学会认人了。因为霓裳一直坚持自己带孩子,故而两个小家伙只喜欢她的女乃水,其他人的根本都不肯吃。
霓裳心疼的看着两个哭的惨兮兮的孩子,不由得狠狠地瞪了皇甫玄月一眼。皇甫玄月模了模鼻子,一脸谄媚的服侍左右,好不容易将两个小兔崽子给哄得不哭了,霓裳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娘子…为夫错了…”
“错哪里了?”
“为夫不该情不自禁的欺负娘子一遍又一遍…”某人低头,诚恳的认错。
霓裳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生怕教坏了小孩子。要知道,她那宝贝闺女可不是一般的孩子,早熟的很呐!
果然,皇甫妙颜在听到这对恩爱父母的对话之后,眼角抽了抽,却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免得让幼小的心灵受到荼毒。
农历七月十四,以窦至善为首,几个州县的诸侯相呼应的勤王大军,挥师南下,在京城脚下云集,声称要振国本,擒奸臣,声势浩大,京城百姓又有了新的话题,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拉开帷幕。
京城百官又变得惴惴不安起来,有的甚至都称病不上朝了,私底下早已想好了退路,恨不得立马辞官回乡去,免得被这一波接着一波的皇位之争殃及性命。
“终于有所行动了?没想到,他本事不小,还纠集了那么些诸侯!”皇甫临仰躺在榻上,嘴里吃着最新鲜的瓜果,脸上却没有半点儿的惊慌。
几个心月复大臣跪在不远处,额头直冒冷汗,但是看到帝王这般镇定,他们的心也开始回落。
“皇上,那般贼子如此猖狂,该派谁去镇压才好?如今朝里能派得上用场的武将,都去了边关,就算有心回来救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皇上…”
皇甫临看着那些个杞人忧天的臣子们,不由得翻了翻白眼,道:“朕乃真龙天子,岂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的重症,朕不都挺过来了?”
提到这件稀奇事儿,众臣子都无话可说,乖乖的闭了嘴。
等到出了宫,几个交好的官员不由得凑到一起,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皇上遇刺来的蹊跷啊?怎么一会儿药石无用,一会儿又生龙活虎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帝王心,海底针!”
“伴君如伴虎啊…”
总而言之,皇甫临的高深莫测,算是让那些臣子们都领教了什么叫做帝王的心思你别猜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明白!
石门镇
“将军,来了来了…”随着一阵欣喜的欢呼雀跃之声,一个清瘦的身影骑着白马由远及近而来,那马背上的少年挺着笔直的腰杆,看不清面貌,却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尊贵气息,令人不容忽视。
窦至善眯了眯眼,眼前这个少年,便是那个孩子?
想到姑母临终前的嘱托,他心里不由得冷哼。凭什么他拼死拼活的,却要为他人做嫁衣?凭什么她一句话,他就要抛头颅洒热血,最终便是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推上皇帝的宝座?皇位本就是能者居之,他窦至善戎马一生,为天逸的江山立过多少的汗马功劳,可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
这辈子,他已经受够了被人驱使,呼来喝去。既然他有那个能力,何不换自己坐上那龙椅,傲视天下?
想到这里,他眼底的幽光也更浓烈了一些。
看着那马匹渐渐地靠近,看着那清瘦的孩子在大热天披着斗篷翻身下马,苍白着面容出现在他面前,窦至善脸上的神情忽然一变,脸上堆出一丝笑容来。“你就是靖儿?都这么大了?”
“皇甫靖参见大将军!”那少年大热天的披着斗篷,脸上却没有一点儿汗水淌出来,真真是怪异。
不仅是那些属下觉得奇怪,就连窦至善也觉得很不寻常,于是假意关怀的问道:“如此燥热的天,靖儿为何还穿着这么厚的衣裳,不热么?”
少年脸色如常,并没有因为窦至善的话而感到任何的不适。“靖打小身子就不好,即使是酷暑之下,也不会觉得热。”
看着少年如此的坦然,窦至善忽然生出一股不安起来。
他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但是这样冷静自持的神态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他实在是太过惊讶。
“将军,殿下赶路也辛苦了,不如先进营帐休息几日再作打算?”窦至善的长子窦庆云建议道。
少年面容看起来十分憔悴,却摇了摇头,道:“我不累,不需要顾虑我。”
“可是…”窦庆云见他的好意被漠视,心里隐隐有些不高兴。
窦至善打断儿子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道:“无妨。靖儿先回营帐歇息两日,此事不急。”
少年点了点头,顺从的跟着踏入了临时建造的军营。
“爹…他一个小辈,见了你,怎么也不行礼问安,摆什么架子?”窦至善的幺子窦庆华背着皇甫靖之后,脸色就垮了下来。
窦至善瞥了小儿子一眼,道:“你懂什么?在事成之前,若是让他看出什么端倪,那我们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
这一次起事,他们虽然是打着清君侧的幌子,可到底手里还有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亮出这张王牌。等到事成之后,这颗棋子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到时候他想要怎么处置都行。
只是如今,他还得处处让着他,好降低他的戒心。
“庆华,你最好管好你那张嘴,免得惹是生非!”窦庆云毕竟大几岁,做事也老练圆滑许多,故而好心的提醒道。
窦庆华是家里的幺子,从小就是被宠大的,脾气有些骄纵。加上那位继夫人溺爱幺子,他就更加无法无天起来。即使在落难的今时今日,他依旧放不下大少爷的架子,娇蛮任性,丝毫不减当年。
“我又怎么招你惹你,你要如此的对我?!”窦庆华不服气的嚷嚷着,心里窝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从小到大,除了他的娘亲之外,整个将军府眼里就只有大哥这个长子。他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立了军功,父亲首先想到的总是大哥。大哥一直平步青云,功成名就,他却依旧籍籍无名,这都是拜父亲的偏心所赐。
“庆华,别耍小孩子脾气!”窦庆云自认为做兄长的,就有照顾管教弟弟的责任,可惜他没想到的是,他越是这样,窦庆华就越是看他不顺眼,觉得他是故意在他面前显摆。
“别总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不小了!”窦庆华张牙舞爪的怒吼着,根本不顾及影响。
窦至善狠狠地一拍桌子,冷冷的训斥道:“都给我住口!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这样闹下去有意思吗?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是我窦家的希望,你们兄弟若是不能齐心,还如何成就大事?”
“是大哥总是针对我…”窦庆华小声的嘀咕着,依旧顽劣不堪,难以驯化。
自打窦家失势之后,他也被迫与母亲分离,其中的心酸,自然是外人难以体会的。他本就是个纨绔少爷,哪里受得了边塞的苦寒,整日哭爹喊娘的,若不是有窦至善昔日的部下照应一二,他的小命儿恐怕早就丢了。
后来,又听闻一同被贬的母亲因为耐不住这般折磨,偷偷地跟一个男人跑了。那时候的他,几乎都要疯掉,四处打听着她的下落。可惜,一向疼爱他的母亲,却一直杳无音讯,放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于是,他这位被宠着长大的娇贵少爷,便破罐子破摔,完全放任自己不管了。
窦庆云看着他这副不服气的表情,恨不得上前揍他两拳头。若不是顾及父亲的面子,他早就动手了,何须等到今日?
“华儿…你是不小了,也该跟你哥哥好好学学本领,磨磨你那骄纵的性子,可别在关键时候给我下脸子。”窦至善虽然也疼爱幺子,可是正注重长幼有序。
在他的眼里,他将来的一切,都该有嫡长子来继承。故而,小儿子怎么顽劣都不打紧,反正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就行了。也正因为他这样的态度,才让两个儿子之间产生了隔阂,没办法同心同德。
“爹,你怎么能如此偏心?!论武功,我不比大哥差。论文采,我也中过举人。为何你的眼里就只有大哥,连一句称赞都不给我?”
“你还有脸说?你都说说,这么些年来,你都做出什么成就来了?整日只知道花街柳巷,吃喝玩乐,可做过一件让为父自豪的事情?”
窦庆华气得双眼通红,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的确没有做过一件正事,但他那样做也是有苦衷的啊!若不是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他何苦将自己塑造成为一个纨绔子弟,任人唾弃?
可是,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
窦至善狠狠地瞪了小儿子一眼,警告道:“你最好给我安分一些,别去招惹皇甫靖,知道吗?”
“不去就不去,谁稀罕!”窦庆华心里憋屈的厉害,转身就离开了营帐。
窦至善见儿子如此冥顽不灵,简直要气得吐血。不过幸好,他有两个儿子,起码长子还是可以依靠的。
“云儿,皇甫靖那边,你派人仔细盯着,一定要将他牢牢地控制在我们手里。”这些机密的事情,他从来都只跟嫡长子商量。
窦庆云与他的父亲一样,是个野心家。
在外拼搏了这么些年,最后却落得个抄家被贬,他早就恨透了皇室。所以,表面上,他与其父窦至善答应帮着太皇太后,扶持皇甫靖上位,可暗地里却有着自己的打算。
“孩儿知道该怎么做,父亲请放心。”
“嗯。为父能信得过的,就只有你了!”
“儿子定不辱使命。”
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的,各怀心思的沉默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营帐,一个黑影便出现在窦庆云的身后。“怎么样,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属下幸不辱命,找到了那位药。”
窦庆云爽朗的大笑出声,拍着那人的肩膀,说道:“嗯,不愧是我最得力的手下。等有朝一日,我坐上了龙椅,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属下就在此先恭贺大公子了!”
“哈哈哈…”
等到那黑影消失在夜幕中,窦庆云脸上顿时浮现出阴险狡诈的笑容。“父亲,可别怪儿子心狠手辣。那个位子,人人都想要。儿子可不想替人做嫁衣,还要等着你寿终正寝了,才能享受那至高无上的荣耀…”
金銮殿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耿烈千篇一律的重复着这句话,脸上的神情淡漠如初。
众位臣子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面有戚色,可又不敢问出口。如今皇上病危,上不了朝,乱臣贼子又兵临城下,眼看着就要攻进京城来,他们如何能安心的做事?
“耿相,皇上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倒是跟大家说说啊?”一些胆子小的最终还是忍不住,凑到耿烈的跟前,焦急的问道。
耿烈看了一眼那些惶惶不安的同僚们,心道: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他们还是没有看通透么?皇上是那么容易就倒下的,真是杞人忧天!
“各位臣工,皇上乃真龙天子,自然有先祖庇佑,不会有事的。”他坦然的回应着,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那些臣子们听到这样敷衍的话语,心更沉了一分。
耿相这是宽慰大家的吧,莫非皇上真的不行了?小太子还那么小,这天逸的江山交到他手里,能撑得下去吗?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侯英搀扶着面色红润,吐气如兰的皇甫临走进大殿之中。“皇上驾到!”
大殿之上的官员们愣了许久,直到被皇甫临锐利的眼神给扫到,这才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三呼万岁。
“几日不见,各位臣工们似乎都不认识朕了?”皇甫临居高临下的望着下边跪着的人群,声音绵长动听,但却更让人胆战心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除了这么一句口号,还能说什么?
皇甫临却忽然变了脸色,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地消失了。大咧咧的往龙椅上一坐,皇甫临将御案上的奏折往御阶一抛,冷厉的呵斥道:“朕休养的这几日,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啊?竟然让乱臣贼子来到了天子脚下,你们果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一声声质问,有些胆小的都已经开始簌簌发抖,冷汗直冒。
“皇上息怒…”
“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朕如何息怒?!”皇甫临从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过火,平日里顶多也只是训斥两句,可这一回,他们算是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天子之怒。
皇甫临眼神锐利,脸色沉如黑铁,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感。百官跪伏在地,心思千转百回,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熄灭皇帝的雷霆之怒。
好在也有胆子大的臣子,例如少年丞相耿烈,他就比较镇定,后背挺得笔直,拱手道:“皇上,为今之计,选出德才兼备之人前去镇压那帮乌合之众才是最要紧的。”
一旦有人开了头,自然就有人跟着附和。
“耿相说的对,皇上请三思…”
“那些乱臣贼子,就该灭其九族,五马分尸!”
“皇上英明,定能得上天庇佑,保我天逸国泰民安!”
皇甫临冷哼一声,接着问道:“那么各位大人认为,谁是那最合适的人选啊?兵部尚,你能担此重任吗?还是你刑部侍郎能力王狂澜?”
被点到名的官员面色很是难看,他们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平日里坐镇京城,享受惯了,哪里能经得起这番折腾。于是纷纷磕头,自谦了起来。“皇上抬爱,微臣虽然想为皇上分忧,奈何上了年岁,连马都骑不了,更别说是指挥三军作战了!”
“皇上厚爱,微臣愿意为皇上效犬马力之劳,奈何身子骨虚弱,冲锋陷阵怕是要有辱皇上圣明…”
皇甫临不过是想试探试探他们的胆量,没想到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胆小如鼠之辈,顿时很是失望。“如此看来,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皇上息怒…”
“皇上,微臣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不知当讲不当讲。”突然,从人群中钻出一个人来,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开口道。
皇甫临眼底闪过一抹亮色,故作不知的问道:“福亲王所说的人选,究竟是何人?”
福亲王,少年宰相的父亲,先皇册封的异姓王,怎么把他给忘了呢?那些胆小的臣子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希冀。
好不容易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千万别改朝换代啊,他们可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故而,这一次窦至善起兵造反,是失去了民心的。哪个老百姓不愿意安居乐业的过日子,这三天两头的造反,他们早就厌恶了,自然不会帮着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反倒是希望皇上赶紧发兵,将那些不死心的家伙一打尽。
福亲王朝着天子拱了拱手,诚恳的请缨道:“若是皇上不弃,老臣愿意领兵出征,为皇上分忧。”
“福亲王要重披战袍?”对于福亲王的决定,皇甫临似乎很是惊讶。
毕竟,福亲王年纪不小了,该是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的时候了。虽说他老当益壮,在军中也有一定的威信,可是毕竟上了年纪,是否宝刀未老就不得而知了。
耿烈对于父亲的决定,也颇为惊愕。可是看到福亲王脸上决绝的神情,他忽然有些释然。先皇在世时,父亲为了避嫌,不得不卸甲归田,当着他有名无实的一字并肩王,日子虽然逍遥自在,但却虚耗了半生的光阴。
尽管身子骨依旧强壮,但是心情郁结,他也是知道的。没想到时隔多年,父亲还想着上战场杀敌,他这个做儿子的,心里始终带着一丝愧疚。
他虽然娶了妻,但却一直不肯接受那个称为耿夫人的女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自从洞房花烛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她的院落一步。父亲还为此狠狠地训了他一顿,说他这样做,是摆明了想让耿家绝后。
看来,父亲这一次自动请缨,也是做给他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