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克勤的可悲,就在于看不清心事,也可能方克勤看清楚了形式,但是出于读书人对于孔子的崇拜,使他不顾一切的按照自己想的心意做下去。
这只能说明,方克勤只是一个好人,正直的人,但这种人却不适合做官,不懂得去揣摩皇帝的心思,难道就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吗?
洪武年间,皇帝下诏定内外衙门百官品级:中书省左右丞相、大都督府左右都督为正一级,大都督府同知、御史台左右御史大夫为从一品,中书省左右丞、御史中丞、王相府左右相、袭封衍圣公、真人、布政使、都指挥使为正二品,大都督府佥都督、王相府左右傅、左右参政为从二品,翰林院承旨、六部尚书、卫指挥使、太常寺卿、各道按察使、应天府尹为正三品,翰林院学士,光禄司卿、卫指挥同知为从三品,翰林院侍讲学士、六部侍郎、祭酒、知府、卫指挥佥事为正四品,州俱为从五品,各府经历司及县俱为正七品。
在历朝各代基本上都是以超品存在的衍圣公,在朱元璋的旨意中,只是和布政使一般大小的正二品,也不能不说是对于孔圣人的一番轻视,很多读书人都漠然视之,方克勤如果作为一个合格的官场人员,身为济宁知府,应该尽量的去保持一些距离,但是却偏偏逆了老朱的龙鳞。
庞煌一边和蓝玉喝着酒,心里一边想着这些。
五六十度的二锅头,劲头十足,又不像是几百年后用的化学合成酒jīng勾兑而成,虽然经过稀释,那也是地地道道的粮食酒。
蓝玉第一次喝这种酒,开始几口还觉得比较难以入口,但是随着几两酒下肚,又因为喝的太急,渐渐地开始有些迷糊起来,别说开始吹嘘的一两斤的酒量,看来如此喝法,连一斤都够他受得了。
庞煌却也不去提醒他,只是自己下口的抿着,喝得少吃菜多,但是听着蓝玉讲着南京的各种奇闻异事,听着听着觉得蓝玉的舌头却已经开始不听使唤,才感觉的不妙,想要阻止时,蓝玉已经发展到了抢酒喝的程度了。
然后一系列的牢sāo话就说了起来,说什么自己和沐英辛辛苦苦的在南京练兵,兵练的差不多了,就把自己赶回北平,不升不降的从都督佥事变成了都司佥事,领那么一点兵马,却是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而沐英可好,因为是皇帝的干儿子,今年就要被封为征西副将军之职随邓愈征讨吐蕃,这么好的机会怎么没有他蓝玉的事情,问题是练兵可是有他的一份功劳等等。
一会又说魏国公回到南京之后的凄凉,几乎是闭门不出,就这还有御史台的官员弹劾魏国公结党,徐达几次求见皇上,都没有求见成功等等。
稍后又说道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变动官制,胡惟庸很是顺风顺水,安插了嫡系不少人进了中书省,还逐步蚕食地方上的主官位置,正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刘忠就是他的忠实狗腿子之一,听说刘忠做了布政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弹劾驸马都尉在北平府不务正业,不管理政务,专门和商贾来往甚密,官商勾结、与民争利等等。不过被皇上压住留中不发而已。
据说去年御史大夫张度,弹劾庞煌,就是胡惟庸授意的,想把控边陲地区的行政权力,以达到和军方争斗的目的。
总之来说,说了很多庞煌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不由苦笑,威风凛凛的蓝大将军,未来的凉国公蓝玉,打仗是很猛,酒品可真不乍得。
看他越说越不像话,几次制止,都没有被蓝玉当成回事,估计现在朱元璋就站在这里,蓝玉估计也不会怕的。
庞煌由此可以推断出,蓝玉之所以晚节不保,和他这张喝了酒就关不住的嘴巴,肯定是有关系的。
好歹公主府没有什么闲杂人等,而庞煌看着蓝玉耍酒疯,也早就屏退了家丁奴仆,不让他们进来打扰,索xìng让蓝玉说个尽兴。
但是说着说着,那蓝玉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庞煌被搞得哭笑不得,酒的确能抒发人心中的苦闷,看着蓝玉这么焦躁的样子,肯定是在南京受了不少的委屈,但在南京,百官云集,他这个指挥使佥事,放在街上都不带显眼的,更别说乱说一通了。
一个庞煌印象中,恣意妄为的蓝玉,乍然从南京回来,却变得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来,感情庞煌开始都想错了,蓝玉并不是变得成熟了,而是被憋屈的。
想到这里,心里也有稍许感动,至少敢在自己这个驸马都尉所住的公主府上抒发自己的胸怀,那肯定对自己又一定的信任。
对于这种突然而来的信任,庞煌在心里暖洋洋的同时,也感到了有些不知所措,有少许责任涌上心头。
看着近似烂醉如泥的蓝玉,庞煌让下人们在清华义学的角落里布置了一间客房,在公主府过夜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毕竟是公主府,而不是驸马府,留宿外人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但是现在派遣人送蓝玉回去,也不太恰当,谁知道这个大嘴巴酒什么时间能醒过来,再乱说些话,被有心人听到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好在蓝玉这是纯粹是为了访友而来,随身只带了蓝保一个亲兵,倒是很好安排,庞煌把蓝保喊过来嘱咐了一番,让蓝保先回蓝府打个招呼,就说蓝将军要和知府大人叙旧,会很晚,就不回来了。
这样做的原因,也是害怕蓝玉的亲兵中,有朱元璋的耳目。
然后就让人扶着蓝玉,去清华义学里里面住,服饰的人,却都是怀柔保安团乡勇出身的人,朱元璋赐给庞煌的亲兵,也没有敢用。
如今做事,就需要小心翼翼,交代了怀柔保安团出身的乡勇,夜间好好的照顾蓝将军,但是不允许有人靠近蓝将军的住处,庞煌也不明说,声称是为了蓝将军的安全,也没有人怀疑。
然后庞煌和临安公主打了个招呼,回到书房,慢慢的消化了蓝玉从南京带来的几条消息,这些消息平时自己的学生接触不到,而邸报中又绝对不会出现,庞煌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一些参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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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的事情先暂且放下,已经到了年底,趁着天气冷热气球不宜升空的这个季节,要仔细的完善一下细节问题,庞煌准备过了chūn节,就开始实施热气球的腾空计划。
是要在朱元璋面前增加一些分量了,否则自己这个驸马都尉很快的就会被大家看成吃公主软饭的小白脸,虽然庞煌的脸并不白,但还是有自尊心的。
他一年的俸禄才有多少,刨除北平银行的收益基本上都花在了清华义学的建设上,庞煌手里的余钱真的不是太多,要不是有北平商会卖出去几项技术,别说热气球的试验费用,恐怕庞煌连自己都养不起。
仔细的盘算了一下,庞煌觉得自己还真的有吃软饭的潜质,这一段时间的花销,很多都是由临安公主的田庄提供的。
也就是今年,朱元璋命人编纂《皇明祖训》定制宗室诸王、公主岁供禄米之数。已受封的临安公主按照规定,赐杭州田庄一所,每年收粮一千五百石。
这样一来,已经让庞煌惹了很多非议,若是庞煌再不出些风头,恐怕就连朱元璋也要放弃这个女婿了。
问题就在于,生活在大明的这个时代,有时候出风头,也是要有技巧的,就如年中和柳若秋谈话中那样,如果表现在政治上过于有天赋,那么距离庞煌被打入冷宫雪藏的时间也不会远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庞煌是外戚,外戚之祸是每个皇帝和每个大臣都要重视的问题。
正所谓自古以来的末世之君,之所以失天下,其因常出于此:女宠之祸,常始于干政;外戚之权,常始于怙恩;宦官之祸,常始于柄兵,权臣之专窃,常始于蒙蔽。至于藩镇跋扈,则由于姑息;夷狄侵暴,则由于国势不振。汉唐以下,寝辙可鉴。
以上的话语,是编纂史书的大臣,向朱元璋提出的论点,皇帝深以为然,言道:“若不惑于声sè,严宫闱之禁,贵贱有体,恩不掩义,女宠之祸就不可能发生。不牵于私爱,惟贤是用,裁以至公,则无外戚之祸。宦寺便习,职在洒扫、供给、使令,不假于兵权,则无宦寺之祸。”
这番谈话,无疑表露了自己对于**、外戚和宦官、藩镇、蒙元外族的一些态度,别的可以不考虑,但是加在庞煌身上的,就有一个怙恩之嫌,身为驸马都尉,在北平府做父母官已经两年有余了,但是却是始终看不到成效。
反而遭受颇多诟病,比如说与商贾勾结与民争利,比如说妄议朝政,干涉朝廷对蒙元的互市态度,比如说不务正业,不问刑事,不顾民生等等很多,听蓝玉说,有好几份弹劾庞煌的奏章,都被皇帝压了下来,在这样下去,恐怕真的有了怙恩之说了。
庞煌相信自己的判断,关于弹劾自己的诸多奏章,并不是如今蓝玉的能量所能打听到的,中书省现在还在胡惟庸的手里,而中书省和军方的关系并不太好,更是没有必要通过蓝玉向自己表示善意。
那么这些话,肯定是有人通过各种方法,想要通过蓝玉的嘴向自己说出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朱元璋。
但是朱元璋又是什么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