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可能要在京师里过了!”
庞煌说道,边说边看着对面斜斜倚靠在榻上的临安公主,此时的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不知道是由于年纪还是显小,还是由于临安公主本来就瘦削的身材,让大月复便便的她,让人看后有一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就是这个样子,让庞煌感到十分纠结,不过一想,按照医官所说,临安公主是三月有的身孕,现在已经到了十月份,七个月的身孕,已经到了该明显的时候了。
庞煌不是纠结临安公主的身体笨拙,而是想着他马上就要去南京,估计这次去,至少也要明年才能回到北平,而且若万一有什么意外,或者是自己的那个岳父一时兴起的话,估计自己一时半会的还不能回到北平。
这次去肯定要带着临安公主一起去京师的,归期不定是一个因素,还有就是北平苦寒,现在已经近了十月,再过月余就进入了冬季,把临安公主独自放在北平生产,纵然有很多人照应,但庞煌怎么能放的下心呢。
在大明,也可以说在整个古时候,孕妇产子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像是穆桂英骑马生子,那不过是演义中才有的传奇,现实生活中,庞煌因为临安公主怀孕才了解到,在整个大明基本上都没有妇产科一说。
孕妇产子全靠所谓的“三姑六婆”,这三姑六婆其中之一就是产婆,也被称为稳婆。最多就是生过小孩的妇女,稍微胆大一些的。或者是为了谋生才做了产婆,他们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实际的操作经验。全凭借自己生小孩的阅历,在哪里自以为是的动手帮助分娩。
所以在这个时代。产妇和新生儿的死亡率是很高的,因为卫生条件很差,所用器械都是居家用品也不消毒,又加土法接生,如果遇到胎位不正、大出血、产道撕裂等,产婆们很难应付,孕妇和婴儿死亡率较高,于是往往产婆就成了催命婆。
庞煌如果把临安公主独自留在北平,交给一群这么不靠谱的人。那才叫做发疯了呢,毕竟那是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自己穿越前后第一个骨肉,庞煌怎么舍得呢。
况且,无论如何,如果到了南京,就可以借助皇宫内的产婆和御医帮助,那样比在北平不知道要保险多少呢。
但是,带临安公主入京也是一个难题。七个月的身孕,已经是很危险的时候了,经不得一路的劳累,慢慢的走。估计要一个多月才能到南京,而自己呢,既然要送传国玉玺。肯定是要乘坐飞舟前往南京,不能和妻子一路。那份担心,是别人很难体会到的。
听庞煌说完那句话就陷入了沉默。善解人意的临安公主笑道:“驸马以国事为重,临安岂能拖累夫君呢?现在运河平稳,我就由水路去南京吧,找个大一些的船只,那样就会稍微平稳一点!”
点点头,庞煌道:“那就真苦了你了,当初在北口城些奏折,却是忘记了父皇的急切,也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是我的不对。”
“没有关系的,男儿志在四方,如果驸马因为我的关系而延误了国事,恐怕父皇会很不喜欢的。”
“让我在考虑一下吧!”庞煌无奈的道,心想坐船也不是一个好路数,来北平的时候,临安公主初期曾经出现过晕船的现象,现在妊娠期间再坐船,恐怕妊娠反应剧烈,临安公主受不了啊。
安慰了临安公主一会,扶着她在床上躺下,秋凉天寒,又为其盖上一层薄被,看着睡着之后,庞煌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望着星夜的天空,一阵的怅然。
虽然还没有接到京师的诏书,但是依照自己推测老朱的心理,这次的召见已经可以确定下来了。
现在北方的局势已经定型,各方面都在筹措之中,以细作和暗卫为主的情报系统,已经开始有规律的反馈回各种消息,至少今年不用做什么决策,正是离开的时候。
而且,庞煌的离开也是出于很多层次的考虑,比如说,毛骧在北平,如果自己一直在,而不迅速解决传国玉玺的事情,估计很快就会被其抓住痛处,那个时候,再送传国玉玺或者是和毛骧达成某种协议,就已经陷入了被动。
与其那样,还不如早点送出去,索性就实话实说,除了刘彪的出行被说成是无意的发现之外,其他的怎么发生,就怎么向老朱叙述过程,那样至少可以落一个纯忠的印象。
其次的原因,毛骧一直派人在自己的周边布控,而且有些毫不掩饰的开始联络自己亲卫中的暗卫,上次郑虎说已经发现了二十一个比较有嫌疑的亲卫,之后陆陆续续的又发现了六个,现在已经达到了二十七个人很可能有暗卫的身份。
这个数字和比例不能不让庞煌心惊胆战,到底是皇帝授意派遣的,还是毛骧或者蒋瓛私下安排的,这个谁也不知道,不过庞煌有种预感,预感自己的五百亲卫中,还不止着二十七个人,而且包括了老朱、毛骧和蒋瓛的三系人马,甚至会有其他派系的潜伏。
这个想法,这个结果,让庞煌实在是沉不下心来去做事情了,做的越多,恐怕到时候漏洞也就越多,不想办法把这些人清除出去,恐怕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太安心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暂时离开,让他们都充分的暴露出来,那样的话自己无论是训练,还是安排任务,都会有章可循了。
但是各个方面都想到了,回到了北平城,却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妻子临安公主有身孕的事情,按照庞煌的计划,肯定是想要在京师多住一段时间。但是还有三个月,临安公主就要分娩了。
这关键的三个月。带临安公主回南京是舟车劳顿,害怕坏了临安公主的身子。但是如果留在北平,不在自己身边,怎么能让庞煌放得下心呢?就算庞煌不是医学专业毕业,但对于一些常识性问题,也要了解的比现在这个大明时期要强的多啊。
苦笑一声,暗自思量,自己发动的时机是否有些欠妥呢?
国事虽然重要,但对于自己来说只是渺茫,自己也许把自己想象的太伟大了一些。要改变什么发展的桎梏,要利用自己的先知知识去改变一个国家的走势,现在想想,却是违背自己当初思路的初衷了。
曾几何时,自己刚到怀柔时,唯一想的也就是生存而已,但是随着自己赚到了第一桶金,随着自己踏上了仕途,一切的初衷都改变了。
但到底是初衷改变了。还是自己的野心膨胀了呢?
想来想去,连庞煌也有些彷徨起来。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那个曾经在四处投简历的菜鸟大学生呢?那个曾经宁愿被开除也不愿意向潜规则妥协的打工新丁呢?那个刚刚穿越,隐藏在移民队伍中的时空难民呢?
还有。曾经打定主意赚钱的庞煌不见了,变成了现在什么事情都想插一手的驸马都尉。谨小慎微的怀柔知县不见了,变成了操控无数人生杀大权的钦差巡抚。
如果不穿越。估计他还是一个在四处谋出路的穷苦大学生,虽然又学位支持。但是最终的结果,最终应该也不过是变成个高级打工者。因为他学的专业太过冷门,基本上没有创业的可能。
如果当初不做那个县丞,估计现在应该是一个比较成功的商人,但是什么改变了自己的初衷,让自己接受县丞的位置。
于是由做了怀柔县丞开始,到怀柔知县,到北平知府,到驸马都尉,到现在钦差巡抚,看上去是一步一个脚印,但是自己却是像是搭乘火箭般的,在短短的五六年中就已经做到了这一步。
当然,能做到这一步,是利用了自己领先于现在大明几百年的知识,但其中有没有自己刻意的成分呢?自己到底有没有刻意的往高处攀登呢?
答案庞煌想了半天,还是无奈的承认,有的,自己的确变了,的确想更快更稳的往权力高峰攀登,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的确是那样做了。
是他在不断的改变着自己的地位,还是地位在不断的改变着他呢?
想到这里,庞煌不由才悚然心惊,原来自己改变了这么多,似乎真的在彷徨中迷失了自己,于是索性走进了书房,看着自己的用简体字所写就的日记,回忆着自己的点点滴滴,试图总结一些自己的错误出来。
而在北平的另一处地方,距离布政司衙门不远的四合院内,正当刘忠忧心如焚,度日如年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由快马送到北平城他的面前来了。这是御史中丞涂节派人送来的。
刘忠看完那张小条后,将纸条在油灯上烧掉后,抱起小桃叶就上了牙床……。
十月的北平,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是阴雨绵绵的深秋冰寒天气。虽然距离降雪还有一段时间,但燕山之上,却不见了往昔的翠绿,全是阴沉沉的一片铁青色。
涂节的来信十分及时,不说让刘忠彻底的放心,但是也稍微解决了他的一些恐惧,庞煌奏折弹劾他的消息,没有等奏折出北平城,就让他知道了。
因为庞煌根本没有做任何的保密措施,甚至还有意的将风声放了出去,所以刘忠知道的比较早,毕竟他作为布政使,在北平也经营了这么多年,不比庞煌的人脉浅。
当他知道那个结果之后,也感觉到了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所以也如惊弓之鸟般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该灭口的那就再灭的干净一些,本来隐藏的印刷机械,现在拿出来销毁掉,库存的一些印制好的宝钞,彻底的销毁,甚至还把没有舍得灭口的毕勒哥调到了高丽去办事,短期内不接到通知,就不允许回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刘忠心里依旧有些不安,毁灭了这些证据不算什么。因为他预感到,在驸马都尉和按察使李潜哪里。肯定有一定的物证和人证,这是他没有办法干涉的。
驸马都尉庞煌的钦差巡抚职司,他可以软抗,但是绝对不敢硬来,而李潜的按察使,品级虽然稍低于他,但是他们之间是属于相互牵制,但绝不是从属关系。
他们三者之间,可以维持平衡。可以相互制约,但是谁也干涉不了对方的事务。所以刘忠除了毁灭一定的证据之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那就是等待着弹劾的结果出来。
做官近十年的他,十分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弹劾的结果,有时候不在乎事实的真相如何,很大一部分的程度上,要取决于丞相大人对你的观感。还有皇上的心情。
就最近几年的情况来看,丞相大人的对人的观感估计还是占有大半的作用,自己本来就是丞相一手提拔出来的,但是这几年由于庞煌一直在北平。一会儿北平知府,好不容易换了,却又变成了钦差巡抚。无时无刻的不压在自己的心头上,所以一直也没有干出什么政绩来。
所以。刘忠一直担心自己被丞相大人舍弃,毕竟作为地方官员。和京师里交往,绝对要稀少了很多,虽然每年的孝敬不停,但那些昧心钱,就算是送出去被丞相大人收了,也会有些担心,担心牵连到自己。
而伪钞的事情,就是一个很敏感的事情,万一追查下去,就要追查换成真的大明宝钞之后的去向,那么免不得会牵连到丞相大人,刘忠也正是担心这些,才害怕丞相大人一怒之下,放任不管自己的死活。
但是,一切担心,将会从今天晚上烟消云散了。
北平的监察御史捎来了御史台御史中丞涂节大人的来信,恐怕是丞相大人受命所写,说道朝廷并未打算派御史前来查查,而是准备让他上书自辩,而且隐晦的指出,如果过了这一关,说不定会将它调职京师,从此在天子脚下,那么什么就不用担心的了。
所以,他看过来信之后,就激情四射的抱着小桃叶上了牙床……。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忠带着余喘从娇小的小桃叶身上滚落下来那会,舒畅至极,疲劳至极。他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脸上却是漾着满足的笑,嘴里梦呓般地嗫嚅着:
“桃叶呀,回头大人去京师,到时候大人我一起去啊!”
小桃叶倒是神采飞扬。年方二九的她,每当与刘忠做完这类事之后,都有余兴未尽的遗憾,浑身仍然膨胀着勃勃的青春激情。她听了刘忠这话,很觉奇怪,忙问:“去京师做什么。”
刘忠说:“大人我要高升了呀。”
小桃叶娇滴滴地说道:“真的假的,大人你会带我回家吗?”
刘忠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说:“回家有人会吃了你的,不过到了京师,大人我给你在秦淮河买一栋楼,专门让你自己住哪里,再找几十个丫鬟服侍着,看你美不美。”
桃叶原本姓金,本来是高丽人,被高丽一个商贾当做礼品送给了刘忠,本来在北平也是无所牵挂,听了之后倒是觉得无所谓,而且在高丽的时候,就听有人说大明的江南风景有多美,去一个新地方玩玩,到也是好,便问:“还去哪几个姐妹?”
刘忠说:“就你一个。”
桃叶高兴地问:“真的?”
刘忠朦朦胧胧这么想,女人哪里没有,用得着多带吗?口里却说:“当然。”
桃叶喜得不行,正要去亲亲刘忠的鞋拔子脸,嘴刚要凑近,突然从刘忠两个硕大的鼻孔里,吼出一阵雷鸣,吓得她忙将脑袋缩进枕头里去了。
经过这一夜,弹劾人的庞煌和被弹劾的刘忠,心中都各有把握,各有打算了。
数日之后,才接到京师来的旨意,限驸马迅速返京面圣,令北平布政司布政使刘忠上书自辩,旨意一结束,宣读圣旨的侍卫,便板着脸跟着庞煌到了公主府,竟然没有理会刘忠一点,让堂堂的布政使大人有些气结。
不过,人家是去公主府,谁又能说什么呢?谁又让人家庞煌是驸马都尉呢?
但是却不知道,那宣读圣旨的侍卫,正是奉了皇帝的口谕,前来公主府垂询临安公主身孕的事情。
庞煌婉转陈述了自己的担忧,也就是对临安公主身孕不能远游京师的担忧,谁知道侍卫摆了摆手,说道:“奉皇上口谕,临安公主分娩在即,不必即赴京师,在北平安心休养,而驸马都尉庞煌,可乘坐飞舟速速赶往京师呈献祥瑞,不得有误。”
没有想到自己担心了这么几天的事情,被朱元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亏的自己这几天还正在多方面准备公主的南下行程所用之物,但是为什么皇帝会这么做决定呢?
谢恩过后,庞煌小心翼翼的表明了自己想看着子女出世的想法,谁知道那侍卫早有准备,笑着回道:“皇上说了,驸马都尉这次在京师呆不了多长的时间,很快就会回北平的,所以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