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太子的苦衷!”庞煌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皇上是对的,太子同样是对的,但是所站的立场不同,故才有些许冲突,但是总归一句话,皇上和太子的目标是相同的,不过是想让大明国富民强、上下齐心而已。”
喘了一口气,庞煌继续说道:“皇上乃是征战天下而成了大明的主人,相信的无非是杀戮霸道,而太子殿下自幼饱读诗书,学的却是仁者无敌的王者之道,按照道理,达到目标,无论采取哪种方法,都可以做到,不过一个见效快,一个见效稍微慢了一点而已,而恰恰不巧的是,太子殿下所采取的办法,是见效比较慢的那一种,皇上恐怕有些等不及了。”
太子朱标耐心的听完庞煌的分析,也觉得毫无办法,父皇一向强势,自己一点也动摇不了父皇的决心,遂又听到庞煌的分析,不由苦笑不已,摇头说道:“难道一点点中和的办法都没有吗?按照父皇的思路,看来朝中大清洗是避免不了的。”
庞煌想了一下,觉得暂时不太可能,因为朱元璋现在正在春秋鼎盛,特别是现在太子朱标身体还康健,朱元璋还不到破釜沉舟的时候。
但是又一想,原本胡惟庸案牵连被杀的人,也大都在朱标病死之前,那又有怎么解释呢,原来庞煌解释是马皇后和皇孙朱雄英的死去,让朱元璋有了警惕之意,但是现在怎么才能把这种猜测说出来呢?
再想到这个问题,想着自己的打算。怎么才能保住马皇后和朱雄英的性命,做到万一的保障。这个计划已经布置下去很久了,但只是等不到契机。心里也不由暗自长叹。
“嗯……”庞煌沉吟不语,突然想到徐达在辽东陈兵数十万,横绝北疆,忠心洪武皇帝,倒是无疑。
然以自己却是知道,今天的陈兵辽东,必定会造成燕王他日必有异图。但是为什么朱元璋为什么竟毫无戒心呢?要么朱元璋到时候胸有成竹待燕王不备时召入京师,削去兵权;要么是皇上春秋已高,偏信亲子绝无异心。变得糊涂起来。
他暗地揣度皇上属后者。他既受朱元璋的嘱托说服太子朱标,但太子朱标太柔弱太宽厚,又顾忌皇上的各种看法,不能明确说出自己的见解,想来想去,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殿下,胡丞相一事必须慎之又慎,”庞煌没有正面对太子朱标言胡惟庸事作出反应,将话题引到了涂节身上。说道:“涂节的作用,相信殿下也是知道的,咱们和不利用这一层关系。去做一些……”
“请驸马直言。”太子朱标催促说。
“既然涂节和胡惟庸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而道同已经死了的事情也是属实。涂节知道之后,一定会惊慌失措,咱们何不暗地知会一声。让涂节去完成这件事呢?”
“噢!”太子朱标抬头说道,“驸马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但是孤就害怕一件事情,就是涂节万一不知轻重。要是咬定胡惟庸不放。坚持参奏,引起朝臣哗然……!”
“对付涂节倒是有办法,”庞煌打断他的话,说:“涂节要的是进入中书省而已,这一点,就算是他不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去做,如果皇上同意副丞相的想法,没有意外,也会进入到中书省出任副丞相职司,但是涂节倒是不知道,可以利用他功利之心,倒是不难办到。”
太子朱标沉默片刻,不无忧虑地说:“但是御史中丞涂节却对胡惟庸素怀积怨,这次又带头对付胡惟庸,万一过细稽查,倘若他核定案情真相,坚持严办,岂不麻烦。”
“太子宽心,”庞煌成竹在胸地笑道,“咱们只要定下胡惟庸的罪状底限,不允许涂节罗列胡惟庸罪状,无非是擅权,占地超额,做寿接受贿礼,铺张奢侈数条,针对这些款项。胡惟庸要是得知这一消息,还会坐以待毙?”
“我知道了,”朱标恍然地说,“要不要暗中派人向胡惟庸透露消息?”
“不必。胡惟庸做了中书省丞相这么多年,有了风吹草动不会不知道。再说,李善长这个老狐狸也不简单,岂能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一定早已将公议情形暗中向胡惟庸说明了。现在看来,其他各节,胡惟庸都会妥善安排……。”
庞煌走近朱标,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叽咕一阵,太子朱标释然地点点头,紧锁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
说来很简单,紧接着几天的朝堂之上,在一种悄然的安排下,风向变了,朱元璋的图谋,被拖延了起来,因为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们,坚决不同意中书省丞相胡惟庸善始善终,上下一致的弹劾胡惟庸擅权、贪赃、受贿、举人唯亲、枉法等等十余项大罪。
开始朱元璋倒是磨刀霍霍,十分喜欢,但是到了最后详查之下,竟然发现御史台所弹劾胡惟庸的罪状,基本上都是不可推敲的小事,就算是追究下去,也伤筋动骨不了胡惟庸,不由一时间对于涂节的不满意达到顶点。
涂节也是有苦难言,一个是当朝的皇帝,一个是未来的皇帝,两边交代下来的话都不能不听,特别是知道道同死了之后,涂节更是没有回头路了。
因为按照道理来说,道同应该是死于自己的手上,怎么说呢?是自己让道同去中都闲居,然后就不见了踪影,最后突然死于非命,而自己的门客焦凯却是不翼而飞,就凭借这一点,说道同的死和自己没有关系,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啊。
至少在涂节的眼里,这一点在皇上那里没有办法解释,但是驸马都尉庞煌。却说道愿意替他向太子殿下周旋,涂节不得不相信庞煌的话语。因为庞煌最近正是春风得意,手里拿着锦衣卫的北镇抚司。谁敢不相信驸马都尉所说的话呢?
至于为什么庞煌不想皇上解释,而是向太子殿下解释涂节的尴尬,涂节自己很快的就找到了理由,在他看来,庞煌和李祺等人,都是皇上留给太子的弘股之臣,自然要向皇太子负责,而不是向皇上禀报了。
想到了这里,心里顿时也宽心了很多。而指向胡惟庸以及其心月复官员的奏折,像是雪花般的往朝中递呈过去。
御史台的奏折不经过中书省,但是胡惟庸却是知道每一封奏折对于其的指责,一时间也疲于应付,想不透为什么涂节为什么这么疯狂。
而等驸马都尉拜会了一次胡岚之后,事情就已经明朗化了,胡惟庸暂时放下心来,随即又开始担心,这次真的按照驸马都尉的计划执行的话。可能对于胡惟庸的伤害不大,但是不免让胡惟庸伤筋动骨,手下的几个心月复免不了会受到牵连。
所以在胡惟庸严令之下,胡岚无可奈何的准备向刚刚动过手的青华一系。展开有限制的灭口行动。这个决定下达之后,让胡岚十分的无奈,他不当官。没有爵位,甘心的成为一个闲散子弟。好不容易在父亲财力的支持下,培植了一些在民间的力量。难道自己要亲手将其毁掉吗?
胡岚知道,要是皇上知道,青华他们所犯罪行必受诛杀,这是他咎由自取。但父亲和自己也很难月兑牵连,轻则革职下狱,重则同样按罪责论死。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迈开沉重的脚步,朝着自己在城外的秘密地点走了过去。
根据手下提示,知道没有人跟踪,胡岚走到一所宅院里面,跨进大门,转过照壁,到了前院。只见两棵树间拴着一条钢索,索上滑动着一条矫捷的身影:穿着通身墨绿色紧身衣裤的青华正舞耍双剑,像一只展开翠羽的绿孔雀,扇动双翼,翩翩起舞。
她手中的两柄青霜上下翻飞,在夕阳的余晖中熠熠闪光。脚下踩着的那一条细仅分毫的钢丝,随着她挥舞的手臂,闪动的腰肢,跳踯的双足,上下颤动。那轻松自如的泰然神色,仿佛她脚踏实地踩在一条又厚又软的青毡上一样。胡岚正看得出神,绳索上的青华蓦地收住双剑,回眸一笑。他被她青春蓬勃的英姿感染了,情不自禁地喊道:
“好身手!”
青华在绳上颠了两下,向他高声说道:“公子接剑!”
话犹未了,青华将左手的剑抛给了胡岚,他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剑柄。青华同时翻了个空心跟头,稳稳地跳落在他的面前。
“公子,来,比试比试!”
胡岚挽起长衫,双手抱剑。竟然也是一种高手的风范。
他们腾挪进退,紧紧相逼,剑器相击发出铿锵响声,溅散点点火花。两柄青霜雌雄剑忽如银蛇狂舞,忽如蚊龙摆水,才十几个回合斗下来,胡岚已经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渐渐乱了招法。青华越斗越勇,将胡岚逼到墙角。胡岚脚下一滑,腰一闪,青华伸手拦腰抱住,歉意地:
“公子受惊了!”
胡岚趁势在青华的头发上抚模了一下,笑道:“甘拜下风,”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娟秀端丽的瓜于脸上一片红润,额上沁出的细碎汗珠在夕阳的映照下晶莹闪亮。胡岚忽然想起“春风拂槛露华浓”的诗句,心里浸漾着起伏绵延的波潮,眼前浮现出一段往事……。
那是一个夏天,胡岚奉父亲的意思前往苏州办事,在路上看到了一群卖艺的人,其中那个身材苗条的红衣少女,手持一柄精巧的小花伞,两只登着翠绿色软底绣花鞋的脚在钢丝上轻盈移动,柔软的腰肢随着轻轻颤动的钢丝自由扭摆,小花伞在她的手中上下旋转翻飞,掩映着姑娘红晕的粉面、青春的笑靥和清澈如水的明眸。她在钢丝上跳跨腾跃,如鼓双翼,忽然一个腾空翻跳,两脚竟然不偏不倚地依然落在钢丝上,随着钢丝的弹动,姑娘的双臂只轻轻摇动两下。小花伞悠然划个弧形,又在她的手中旋转起来……。
“好!”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呐喊。姑娘就势腾空跳下。收拢花伞,向场边一掷。一位白发苍颜的清瘦老人伸手接住,与此同时老人连向姑娘抛出两柄宝剑,姑娘熟练地接在手中,迅疾轻捷地在场子里转了一圈,拉开架势,两柄青霜如同飞虹舞蛇般盘绕着一团燃烧的流火,直看得观众眼花缭乱,惊叹不已,喝彩声不绝。
姑娘舞罢双剑。用袖头揩揩额上细碎的汗珠。然后和老人各执一个柳簸,向四周鞠躬,老人凄然说道:“各位大爷大伯父老兄弟,小老儿与小女飘泊江湖,卖艺为生,今日初到贵地献艺,望各位多行仁义,有钱的帮个钱场,无钱的帮个人场。四海之内皆兄弟,诸位多多关照。”
围观的人不断将铜钱、纸钞掷入簸内,胡岚掏出一把铜钱放入姑娘伸来的柳簸里,由衷地夸赞说:“姑娘好技艺。”姑娘抬眼看看。见是一位面目清秀的青年男子,正含笑地看着她,立即红了脸。嗫嚅着说:“大哥过奖,”说罢迅速走向另一位看客。
忽然。她端着簸箕的手被人捏了一把,她吃了一惊。像是被蜂蛰了一般。
一个又高又瘦的汉子对她说道:“小娘子,想不到你这么一个又鲜又女敕的漂亮丫头,还有这一招。”
姑娘微微蹙起眉头,转身欲走。
瘦高个儿伸手拦住,说:“小妞,那老头儿不是说了么,你们卖艺不外乎想挣点银钱,大爷我今儿乐意帮你个钱场,就看姑娘你赏脸不赏脸。”
姑娘将脸一沉,问道:“你要怎样?”
瘦高个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元宝,用手轻轻向上一抛:“五两一锭,想要不想要?”
姑娘眉眼不抬,鄙夷地说:“不要。”
瘦高个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黄灿灿的金元宝在手中掂掂说:“货真价实,赤金本色,跟大爷到家里陪大爷玩玩,大爷我另外有赏。”
他身边的几个随侍起哄说:“是呵!小妞,跟咱大公子一道去知府衙门玩玩乐乐,咱老爷是堂堂知府,不会亏待你的。”
瘦高个攥着手中的金银元宝,嬉皮笑脸地向姑娘步步逼近,一手托着元宝,一手向姑娘的脸上模去,姑娘已退到人墙,又羞又恼,飞起一脚踢向瘦高个,正好踢在那只托着元宝的手。瘦高个哎哟一声叫喊,元宝也飞向一边,看热闹的人忽然炸了锅,一窝蜂似地扑问飞落的元宝,争抢扭打,瘦高个抖着被踢痛了的手,嚎叫着:“md,上!把这个婬妇抓住,剥光她的衣裳!”他身后的四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立即向姑娘扑过去,姑娘毫不示弱,拉开架势,对付凶神恶煞般的四条汉子。
卖艺老人向嚎叫着的瘦高个躬身作揖说:“公子,公子,求求你可怜我们父女,手下留情,小老儿给大爷赔罪。”
瘦高个踢了老人一脚,随即叉开两条腿,恶狠狠地指着胯下,说:“赔罪?哼!叫那个小贱人从咱卵蛋底下窜过去,不然非剥光她的衣服!”
老人连连点头:“是,是,我钻,我钻。”说着趴到地上,瘦高个抬脚在老人的项上一蹬,老人一个趔趄,趴倒在地。
一直在旁边观看的胡岚、林贤,此时实在忍无可忍,他们走到瘦高个面前。
“这个谁,把老人扶起来。”胡岚话声虽低,但语气严厉。
瘦高个看了看胡岚,面目清朗,心想显然一个穷酸秀才,傲慢不屑地说:“去去去,滚一边去。”同时抬眼看着殴打姑娘的随从,喊着,“抓住她!抓住那个小妞。”
胡岚拍拍瘦高个的肩头,又说:“把老人搀起来。”
瘦高个瞪起两眼,伸手握拳,刚刚抬起臂来,林贤用铁钳般的手捏住他的瘦胳膊,痛的他嗷嗷乱叫。
“把老人家扶起来。”林贤声如沉雷,拇指在瘦高个的胳膊上轻轻地抠了一下,“嗯?”
“哎哟,哎哟!我扶,我扶!”
林贤松开手,瘦高个乖乖地将老人扶起来。
人群发出阵阵喊声,只见姑娘手里执起一条皮鞭,上下左右,疾如闪电,鞭鞭打在四条汉子的头上,脸上,肩上,上,像是鞭挞四只活蹦乱跳的猴儿,一个个抱着头,奔向他们的主子。
“爹!”姑娘收起皮鞭,像一团红色的流火,扑向卖艺老人。
胡岚还是那么声音低沉地向瘦高个说:“快向老人赔不是。”
卖艺老人搂着红衣少女,连声说:“算了,算了!”
胡岚执拗地:“快!”
瘦高个见四条汉子回到自己的身边,壮了胆,说:“你这个穷酸秀才,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林贤伸手抓住瘦高个的肘腕,吓的他连忙赔笑说:“好,好,我给老人家赔礼。”
林贤威严地:“趴下!”
四条汉子逼上来,红衣少女抖开响鞭,林贤伸开双臂向后猛地一拨,将四条汉子搡向一边。
“快点……”
“我趴,我趴!”瘦高个狗一般趴在老人面前。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瘦高个带着他的随侍,在人们的喧嚷声中狼狈离去。胡岚就这样得到了青华和他家人的效忠,但是如今,却要将眼前这些人推入到火坑里面去,心里未免有些不忍,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真的还要鱼死网破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