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风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锦瑟,凌厉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冲着她点了点头。锦瑟眼睛有些湿润,咬了咬唇,抬头看谢右臣,“右臣我们走吧。”
谢右臣第一次和断肠山庄三大堂主同时见面,气氛紧张之下还是很有风度地对着他们举手轻轻一拱,算是告别。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起步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沐涟漪冷冷的声音,“站住,没有师傅的手谕,我凭什么相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说罢她鞭子一挥,竟然朝着锦瑟冲了过来。
另一边,锦瑟在车上静静地看着谢右臣的神情,竟是半天还没转换过来,还是那副别人欠他十几万两的表情。
“哦,寒真王竟是这么快便有王妃了么?”莫易坐在主位上,颇有兴致地在他们之前用眼神转了很多圈,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一句,“本来朕还以为有希望联姻的。”
谢右臣的声音还在耳边徘徊,锦瑟听得很舒服,他身上总有种能让人安心的味道,往怀里窝了窝,她安心睡了过去,或者这就叫安全感,就算睡到昏天黑地,梦到天涯海角,也有人能够在一瞬间将你拉入温暖的怀抱,疼着爱着。
看着谢右臣离开的身影,莫谨言黑着一张脸扶起自己的母亲,心里的气愤愤不能平,“母亲,你为什么干脆杀了他们算了。”
莫易一拍桌子,“寒真王果真栋梁,这也确实是突然的,晏鸿飞膝下子嗣稀薄,这次晏鸿飞驾崩,朕看继位的一定是那晏听寒!”说着,她竟然透着一股淡淡的悲哀情绪。
首先进来的是一个富态的女子,锦瑟首先注意到的是她那件明黄色的儒裙,看起来竟真能穿出一丝男子的英气。虽说富态但是并不显多余,脸上的皮肤很好,像是经过精心保养的,如果她后面不站着莫谨言给他们介绍的话,还真看不出来这就是紫溪国年近四十的女皇帝,端庄又不失明丽。
“这便是雪昱国的寒真王殿下。”莫谨言介绍谢右臣的时候颇带了些不以为然,放佛他们的仇恨还没完全放下般,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锦瑟,“母亲你看,这就是我所说过的那个擅长使用暗器的女子。”然后想了良久,“我也不知她姓名。”
本来还只是猜测,现在猛然被沐清风这样挑明,锦瑟看着沐涟漪有些无奈,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被爱着的人利用,更可悲的事情莫过于被利用却自欺欺人。zVXC。
特别是看着外面已然冲进来的雪昱的护卫,她深深的明白如果再不放手已经要上升到得罪他们的范畴了。
“好了,我都没生气,他们也是被逼的。”锦瑟挨着她晃晃,“况且我也没什么事。”
谢右臣如她所愿地摇摇头,“陛下好耳目,只是这黑曜国皇帝驾崩,貌似有些突然。”
锦瑟想想也对,好歹人家是个拥有大家闺秀的国家,自己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了,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谢右臣听了也无奈摇摇头,只得说道:“本王福薄。”
“等等。”
“啊?”锦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的人?他们的人什么时候赶到外国来了,还赶得这么及时,若是方才真要发生什么被袭击的意外怕是也可以赶得上的。
谁知谢右臣只是稍稍顿了顿,然后神色照常的叫他们起来,拉着锦瑟便上车了。
手里谢右臣的温度还在,她抓紧了些,回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终是跟着谢右臣离去,也许这辈子都再也没有可能相见了,他们对她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她即将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一听到重大事情,莫谨言便老实,安心地坐到一边,和谢右臣一起等着她说话。
可谁知,马车却突然动了,还是直直地朝着他们的城门走过去,还走得特别悠闲,特别自在,就像刚刚的事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用这语气,一听便知是内幕消息了。这时谢右臣虽然没有特殊反应,但是锦瑟却已经张大了嘴巴,什么?几个月前还好好的见到的一个人,竟然已经死了!她首先想到的是三个人,晏听雪、沈流年和孟不凡,改朝换代换成了谁,他们又该怎么办?对他们的影响几乎都是致命的!
轿子停下来的时候,有好几个宫女上来牵她下车,而且脸上还都是带着笑的,锦瑟感觉到意思温情,便把手伸了过去。
谁知莫谨言是个急性子啊,本来是句客套的话,被他一听竟然变成了挑衅的话,要不是莫易及时阻止,只怕要冲上来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谢右臣对她如此紧张,更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和功力,全全失策。
沐涟漪惊讶地看着自己的鞭子断成两截躺在地上,失态的脸上这才浮起一丝理智,看着沐清风良久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个时候的县令大人已经开始发抖了,脑袋虚晃,对今天发生的一系列冲击有点把持不住。
“主子留步,留步。”小县令瞬间有些慌了,见他们不管自己要走了,赶紧道:“主子能否看个东西再走?小人恳求!”
轰隆,似是有个惊雷从头上闪过,锦瑟身子摇了摇,几乎是在刚刚和断肠山庄说再见,现在却猛然又听到这个名字,有点……惊悚,而且里面还有个这人真的要当上皇帝了……
谢右臣也不躲避,命大显继续往前走,该来的迟早要来。
锦瑟顿时囧了,这是什么节奏,接人竟然接到了别的国家来了,还好不用像现代一样需要办出镜签证,不然这得要浪费多少人力财力啊。
小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也瀑布汗啊,不知道今天一下子能来这么多大主子,早知道就提前去庙堂多烧几柱高香了。
其实莫易也是深藏功力的,而且还不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强大,刚刚对着沐锦瑟手臂的那一抓尽了她最大的努力,本来想着抓住了然后当个人质也不错,毕竟看着他们感情甚好,或许能有机会。
“住口!”莫易却发起脾气来,片刻后似是觉得没希望了,眼里生生流了两滴眼泪,“谨言,一定要跟朕一起守好我们的国土。”
其实这里是锦瑟在古代算是遇上的最让让人感觉温暖的国家,对女子从来没有虐待,亦没有一夫多妻的可悲制度,所到之处都是平等的。
锦瑟模了模他的下巴,发现胡渣都长出来了,笑笑,“你为什么不答应紫溪国的要求啊,毕竟如果和他们联手之后,吞了黑曜,雪昱就无敌了。
锦瑟站直身子,抚了抚他的手臂,全当给他舒心,但是看着这两边剑拔弩张的态度,她亦有些紧张。
“涟漪,你该明白陆无忧他根本是在利用你,先把这个看清楚再来怀疑我传达消息的真实性吧!”沐清风说得很残忍,但同时很现实理智,他看着沐涟漪的脸色一点点发白。
谢右臣想了想,“或许是外交。”
锦瑟一愣,“不然你还想去灭了人家不成?”
“随县令大人回去。”片刻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干净轻灵,让人听了特备舒服,特别是县令简直像是听到天大的好消息般,但是受不住“大人”二字,扑腾一声又跪了下来。
按理说谢右臣是以使者的身份进宫的,莫易还不敢去招惹他,这一招惹便是招惹了一个国家,若如她方才所说的话,黑曜国接下来有意针对他们,那么在这个时候再招惹雪昱将是致命的!
虽是这样说,但是谢右臣却越发小心翼翼来,他听身边的大显说头两个月是小产的高发期,不快点到达王府还是不放心,但是因为马车颠簸,偏偏还不敢行进地太快。
“于城县令,恭迎两位主子。”带头的原来是这城的县令,只是并没有直接讲出他们是谁,应该也算是做到了点掩人耳目的效果了,但是还是免不了旁人对着马车猜测里面到底是哪两位主子,能够惹得县令这般大礼。
自从进入雪昱国以来,谢右臣为了不打扰锦瑟休养,给她安静,那些本来被派来保护他们的人早就被硬生生逼成暗卫了,寻常人家并不知情这是谁来了,但是今日好像有些奇怪。
锦瑟顿时被他逗笑了,这人真是最近毫不吝啬对她的好话,每次都把她逗得一愣一愣的,但是想起方才的状况,锦瑟突然想问问他,“若是我方才真的落入那人的手里,你会怎么办?”
锦瑟只感觉身子嗖地一声,飞快地撞进谢右臣怀里,然后抬头便看到他坚毅隐忍的脸,敢在这个时候碰锦瑟,是犯了他的大忌了。
谢右臣的手劲没有停了,轻轻叹息了声,“这天下,野心之人太多,有了你之后我便没有那么多野心了,不想日日被惦记,况且,”他顿了顿,“断肠山庄,那里有你的家人。”
在进到都城的最后一个小县城的时候,这日天色昏暗,意外地,竟然看到领头的一个人领着一群跪在那里迎接。
然后刚离开那片林子,便又遇上了另外一片动静。锦瑟的手不由得又变冷了,最近保护欲太强烈再加上事情过得很不悠闲,导致神经有些紧张。
“紫溪女皇为何要将我们请来?”在等待的时候,锦瑟无事,低声问了谢右臣,她还真担心莫公主突然跑出来然后要死要活,当时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了。
谢右臣被她轻松地口气也带动起来,拍了拍她的手,“你若说今日去灭,我必不拖到明日。”
“让你们见笑了,”莫易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他们苦笑,“其实我这次请你们过来是要商议重大事情的。”
莫谨言在这个时候接话了,“那晏听寒本不是晏鸿飞嫡子,只因当初救了他一命才得到此机会,但是此人生性残忍,而且野心极大,估计上位后第一个方向便是我紫溪。”
砰,顿时两道力量同时用在沐涟漪身上,她的鞭子是被谢右臣打落的,但是却是被沐清风给砍断的。
莫谨言看了看他们,然后不说话了,沐锦瑟无论是相貌还是功夫,都是折服过他的,但是妹妹好歹是宝贝,还是不免跺了跺脚。
谢右臣握了她的手,阳光在他脸上展开一个温柔的笑,“不用害怕,我们的人。”
谢右臣抓起她的纤足,轻轻拍掉上面若有似无的灰尘,摇了摇头,“他们是父皇派来的保护你的。”不免又抚了抚她的肚子。
谢右臣沉吟片刻,敲了敲马车旁边的木栏,大显在前面立马会意跳下车去跟县令大人接头,从县令手中拿过东西,黑夜中他基本上放在眼睛前面看的,但是待看到这是何物是,盯着小县令差点眼睛珠子都要盯出来了,手里的东西差点没拿稳。
“傻瓜,这种事情怎么能有假设,现在没有发生,但是模拟不出当时的心情。”马车一晃,他索性将她抱进自己怀里。
但是坐在车上的锦瑟看着后面的这一大队人马怎么看怎么别扭,好歹还是在人家的地盘好吗,怎么能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像国家领导人出行一般总要被当地人瞩目的。
县令突然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刚刚送上去的是令牌啊,真的是令牌没错啊,难道自己一不小心给错了?忙搜了搜自己身上,最后发现自己这个给错了想法真心好笑,刚刚还看着那位大人验过的呢,彼时忙追了过去。
大显顿了顿,迅速跑回马车那边,县令看到他对着里面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把自己给的东西送了进去,不由得又擦了擦汗,看来今日这重要任务算是要顺利完成了。
莫易和莫谨言亦是站了起来,但是听了他这话,神情却完全不似方才柔和,莫易脸色沉了沉,终于道:“王爷应该给我个明确的说法的。”说罢竟是要去拉锦瑟的另外一只手臂。
就这样,片刻之后,马车随着县令的一班人马朝着他的府邸行去,可惜一路上只有他一个人诚惶诚恐,因为,其他人根本就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锦瑟透过越来越响的动静,终于看到前面带队的人,正奇怪之余看到谢右臣淡定的眼神放下心来,那些人却直接冲过来跪在他们面前。
锦瑟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对女皇莫易点头表示附和。
锦瑟眼里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了,连忙抹了抹,发现自己最近尤其容易伤感,怕被谢右臣发现,连忙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右臣,我连他多大了都不知道。”
“王爷你可能不知,这晏听寒的真实身份。”莫易索性把话头挑明了,“我早就派人调查过他,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他来自断肠山庄,正是断肠山庄隐形的四堂主!这样的狠戾角色,王爷觉得只会对紫溪动手吗?”没错,她是想尽快拉拢雪昱国这个大主,毕竟不就前雪昱才打败黑曜,是有很大威慑作用的。
小县令一愣,竟是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顿时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眼巴巴地看着里面的反应。
莫易呵斥地看着气喘嘘嘘的莫谨言,“你这性子何时能改,看看这两个,有哪点不比你妹妹般配的吗?”
这相处就宛如寻常家里母亲和儿子的对话,锦瑟听了不仅没有芥蒂,反而觉得异常可爱。
最终,事实证明,锦瑟的第六感还是非常准确的,当他们被请到紫溪国宫里坐一坐时,锦瑟终于踹了谢右臣一脚,“你故意的吧?”
“住手,放他们走。”见御兵纷纷跑来对峙,莫易深吸一口气,本想对着他们大叫,但是说出来的声音却连她自己都觉得丢脸。
锦瑟鼓起嘴巴,眼看着自己已经被轿子抬进宫了,心想这都是命啊,进皇宫就跟旅游似得,不到一年时间这竟然是已经第四家了。
锦瑟跟着谢右臣站起来,却没有更深的动作,他们算是外国的使臣,并不需要有过重的礼数。
既然招惹不了谢右臣,那么被逼急了能招惹的只有锦瑟了,这也是他们之所以一起连锦瑟请来的原因。
“紧张什么,”锦瑟醒来看他一脸愁云惨淡,“放心吧,我是用毒的,知道自己没中毒,则只是正常现象罢了。”
莫易听了自己儿子的这番话并没有多做反应,似乎是默认的,点了点头然后静静的看着谢右臣。
谢右臣并不忙着出来,只是淡淡道:“请让路。”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擅自承认自己,特别还是在个陌生的地方。
谢右臣亦是认真想了想,但是不动声色,“黑曜国确实似是要换代了。”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怎样?
“王爷,王妃,我们来迎接你们回国。”为首的一个人很是冷静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后面的人跟着请安。
说来紫溪国是五国当中唯一一个女子做皇帝的国家,从来都是女帝继位,女子在这里受到极为重要的对待,几乎走到哪里都是受尊敬的。
谢右臣也瞪了瞪眼睛,是啊,当时被那大夫看过之后一时走得急,既然连日子都不知道,不由得安抚着她,轻轻地把大手放在肚子上按着,“不怕,多久我们都等着,回府之后我和你一起等着。”
“也是哦。”锦瑟点了点头,但是片刻却发现好像就这样被他糊弄过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看着自己说:“但是有一个结果可以肯定,”他的眼神很认真很认真,认真地让人不容怀疑,“如若那样,除去紫溪国将是我毕生的信念。”
一路上惹得锦瑟苦笑不得,幸好很快便进入雪昱国的境地,谢右臣总算是安心了些,但是还是处处格外小心,锦瑟只骂他没经验。
谢右臣听到断肠山庄四个字也朝着锦瑟看了一眼,发现她脸色果然有些不正常,捏了捏她的手心,神色却没有变化,只是站起来道,“如若陛下是要来与本王说这个的,那么本王会好好考虑的。”说罢便要拉了锦瑟离开。
其实早在上次去赤焰国的路上遇上沈流年的那次,她已经有点怀疑晏听寒的身份了,但是现在放佛被确认一样,还是有点震惊。
“主子,请务必去一趟啊!”在这寂静的夜晚,只有安静的车轱辘声,他的声音也格外明显。
“听说殿下最近一起流落在外,是否知道昨日黑曜国的皇帝突然驾崩?”她的神色很平常,放佛说着一条阿猫阿狗的死。
唇见气右。谢右臣这才抬起头来看她,“念你无碍,我便不插手,任他紫溪由黑曜掠夺。”
就在他们谈话之间,锦瑟却已然思绪飞到千里之外了,如果凭他们说的,晏鸿飞的驾崩有蹊跷,而这个继位者是晏听寒,那晏鸿飞的死岂不是很大程度上被猜测跟晏听寒有关?
后来的路途上,锦瑟基本都是睡着在梦中陪着谢右臣赶路的。孕妇嗜睡,这是真理,但是谢右臣看着她这模样还是担心。
“沐锦瑟,本王的王妃。”待莫谨言话音刚落,谢右臣便接过话来,这种时候,特别是在这正式的地盘,他不允许锦瑟跟着他无名无份。
突然有一个词钻进锦瑟的脑子里,不怎么好的词汇,但是对一个女子来说却是很高很高的评价——祸水。
锦瑟在车上将谢右臣的脸掰过来,亲了亲他的下巴,“他老人家也是因为关心我才来的,你不给他面子,我可不行。”
有那样一个老顽童在家,谢右臣想想就头痛,本来刚刚不想理他一走了之的,也让他知道知道擅自离宫的严重性,现在被锦瑟这样一说又不得不从了,盯着她突然释然地勾唇,索性将她的樱唇全部锁住,吞咽干净。
“你……”锦瑟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这些天孩子因为根本不敢动自己,但是又日日在一起待着,早就有一团火了,此刻真要将她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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