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什么样子,我们用想像装扮它,仿佛前面全是五颜六色,唯独不敢计划今天,因为今天太刺眼。
方思雨在梦中经常听到程忆凡的声音“思雨,对不起”或“思雨我想你”,她都怀疑自己的神经是不是失常了。白天有同事、朋友,还好过些,夜晚,一个人的夜晚就很可怕了,只要不出声,室内一点声音都没有,连电源的嗡嗡声都听得到,连心跳都好像有了声音。真是太奇怪了,白天从来不想他,为什么一到夜晚就会不期地跳出来,他的声音和身影在家中来来回回,躲都躲不开,忘都忘不掉。对一个背叛爱情的人,把他打到多少层地狱才能解气呢?他都是别人的老公了,想他又有什么用?失去就失去了,为什么还会常常梦到他?
在王树回老家之前,他们三人又共进了晚餐,方思雨和关玉莹、王树分手后,一个人回到了家,心中又生出更多的悲哀,为好友庆幸的同时,自己也难免顾影自怜。到家时已经很晚,墙上的表快指到二十三点了,她还是习惯性地去倒一杯红酒,但这一次她少喝了点,她想留下一点意识辨别一下真假。
借酒浇愁的夜晚,她总是感觉那半张床上有人在,却不知道是谁,有时她依稀感觉是程忆凡,有时又有些模糊,这样的她快要崩溃了。今夜,她用坚强的意志在抵抗着醉神,来了,轻轻的,那半张床上有人了,她终于用最后一点未被酒精麻木的意识和本能抱住了他:“不要走!忆凡,不要走!”被痛苦和酒精迷乱的她疯狂地亲吻着唇下之人……却听不到回答,也不知道他是谁。
清晨起床,方思雨呆呆地盯着凌乱的床单,为什么会是熟悉的样子?以前她和程忆凡称这是“战争”的遗迹,是另一个战场,为什么会这么惊人地相似?她的错觉竟然与真实无法分清了吗?方思雨抿着嘴,用力在回想,她一低头,顿时愣住了,难道真的有人来过?枕套上竟然有几根男人的短发?她作着深深的呼吸,把半张床上的枕头靠近鼻子,她嗅了嗅,那明明是熟悉的味道,方思雨又把床单捂在脸上,泪落如雨。你都选择了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费尽心机地回来?
因为早晨又流过眼泪,方思雨的眼睛还是有些红肿,虽然已经处理过了,冰敷过了,但还是比较明显。方思雨刚一出门,就看到洛向冬笑笑地站在那里,他又来接她了,方思雨也回了他一个微笑,既然拒绝不了,就一起走吧。洛向冬看到方思雨的眼睛,虽然没说什么,眉头还是微微一皱。洛向冬在这个小区也有套房子,他本来准备卖掉的,买家也找好了,双方正在房价上展开激烈的谈判,这时忽然得知方思雨也住在这里,而且是以这样一个身份,所以洛向冬直接搬了过来,和方思雨做起了邻居。这倒是省了王树的事,有洛向冬接方思雨一起上下班,他也放心很多,而且他正在热恋期,有更多的时间陪爱人,正求之不得呢。
王树带着关玉莹回家,王妈妈、王爸爸乐得合不上嘴,这小子,不声不响地,还真带回一个媳妇。王树已经提前打听过了,他知道民政部门周末有人值班,所以就赶回来登记。1cAe5。
“小关?和关公一家子吧?都是好人啊,这姓太好了。”王爸爸都乐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别看王妈妈平常唠叨,关键时候还不糊涂:“小关,你爹妈知道你们来登记吗?”
王树和关玉莹相视一笑,都摇了摇头。
“什么?你们先斩后奏?”王爸爸惊奇了,可见女孩想嫁儿子的决心有多大?
“这可怎么好?那万一要是亲家找上门来,你说”王妈妈还是有些担心,感觉不踏实。
“你担心什么?现在的父母还能作得了主吗?不都是自由结婚的?别想那些没用的。♀”关父倒是想得开,人家女孩都跟着来了,有疑问也得放在肚子里,他给妻子使了个眼色。
关玉莹笑着解释:“我们登记后,马上就回去和我爸妈报喜。”她仿佛有十分的把握。
王爸爸和王妈妈也只能点头认可,王爸爸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结婚,那房子怎么办啊?上海的价格更高,在东城都买不起,在上海”王妈妈不停地向王爸爸眨着眼睛,怕王爸爸失言,暴露了穷困的家境,搅了王树的婚事。可王爸爸说得起劲,一点都没看到妻子的小动作,也没领会她的意思。
王树坦然地笑着:“没关系,我们有宿舍,以后也可以租房子。咱家穷,我都和玉莹说过了,她不介意的。”
“爸妈放心吧,房子的事,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总不能因为没房就不结婚吧?我们才不做那样的傻瓜。我们先快乐着幸福着,房子的事以后再说。对吧?”关玉莹向王树看了一眼,王树笑着点头,这俩人倒是很默契,一唱一和的。
天装方它样。王树和关玉莹的结婚登记手续办得很顺利,两人乐滋滋地拿着结婚证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打闹着,一看就是幸福的小两口。
在老家又呆了一天,见了些亲戚好友,王爸爸介绍说两人已经在上海举办了婚礼,全家也是一片喜庆,又摆了几桌喜酒,两人在老家也是忙着乐着。周一回到上海,王树和关玉莹先去拜访关家父母。
关家父母起初也很热情,以为关玉莹带回了一个同事或男友,这都没关系,大家早晚要见面的,在他们看来,谈恋爱、交朋友离结婚还有一段距离,换言之,也就是还享有发言权和选择权。
王树刚坐下,被幸福迷糊着的关玉莹就得意地向父母介绍着:“爸妈,这是你女婿王树,我们行政部的经理,高管啊!”她站在王树身边笑着。王树一听关玉莹介绍地这么快,又赶紧站了起来。
关家父母呵呵地笑了:“这小滑头啊,越来越幽默了,终身大事也拿来开玩笑了。”
关母非常赞同丈夫的看法:“从小就没个正经。”
听到这样的回答,王树稍有点尴尬,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王经理,别客气,快坐快坐,我们玉莹是不是很调皮、很捣蛋啊?以后要你多操心了,该批评的,就狠狠批评。”关父谦虚着。
关玉莹看父母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就有点着急了,她拉起王树的胳膊,自己也钻到他怀里,俩人亲密地站在一起:“怎么样?我们很般配吧?你哑巴了?赶紧叫爸妈啊?”
王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爸妈好,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半个儿子了,我是外地人,有很多习俗不懂,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请多批评和包涵。”
关家父母慢慢地侧脸看着对方,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有些反应不过来。屋内一片寂静。
王树打破了这种安静:“爸妈,我们这事决定地有些突然,先向你们陪礼道歉。”
关家父母都瞅着关玉莹,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关玉莹看父母毫无惊喜之意,怒气一下就升到头顶了,语气也横了起来:“这是结婚证。”她边说边拿出证书,往茶几上一扔。她见父母不高兴,她自己先生起气来,王树拉了她一下,示意要冷静。
“你你你!”关妈妈一时气得不会说话了:“我怎么和你说的?找个女婿丑俊无所谓。”
关妈妈继续数落女儿:“有钱没钱也不无谓,至少他得是上海人,我说过无数次了,对不啦?这样子,大家才好交流,不管在观念、生活习惯还是成长环境,大家都相近,这才容易处得来,你说你你你”
一看妈妈说话不好听,关玉莹呜啦啦和妈妈用上海话斗开了嘴。王树是一句话没听懂,但从表情看,关家父母是不赞成这门婚事的。不一会儿,关父也掺乎进来,三人展开了激烈的辩论。王树像听天书一样,好不尴尬。
关玉莹拿起茶几上的结婚证,拉起王树就走:“走,我们回家。”
“这不是回来了吗?”王树不愿意就这样结束他的第一次上门,就站着没动。他又把气呼呼的关玉莹拉回来,揽着她:“好了,我来解释,好吧?你们刚才说的什么……什么莺歌燕舞的,我没听懂一个字,不过,爸妈,我怎么也是第一次上门,允许我多说两句行吗?”
老两口真看到女儿生气地要拉女婿走了,也有些犹豫了,女儿大了外向,还真是一点不差,翅膀一硬,自己把自己处理掉了,婚礼没有,财礼没有,房子没有,皇天祖宗啊,连恋爱都没有,这样的婚姻父母能放心吗?从同事一步跨进婚姻,这不是开玩笑吗?刚才两位老人还互相埋怨,是对方把女儿惯坏了。
看三人都不说话了,王树开始发言了:“这婚事办得非常急促,都怨我太着急了,我向你们道歉。我们是闪婚了,但我们保证不会闪离,因为我俩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关玉莹偷着笑:哪里有深思熟虑了?他可真会说话。“你们见多识广的,大道理我也不用多说。很多一见钟情的人,最终都没有好结局,而从朋友开始的婚姻却能保持长久,因为大家早就熟悉和磨合好了,在漫长的婚姻中更容易相融相处。我和玉莹,我们是非常好的同事,非常好的朋友,是不是非常好的夫妻,这还有待于您二老和时间的检验。”
二老坐了下来,看来是想听王树说下去的。王树继续道:“我也知道,你们就这一个女儿,对她抱的希望很大,聊天时,她也和我说过了,你们给她定的标准是最少也得找个上海人,你们希望有人常在跟前,有人给你们养老送终。这我都理解,也能做到,只要玉莹不把我踢走,我保证会好好孝敬二老。”
关玉莹把王树也按到椅子上坐下,让他慢慢说,父母的脸色已经缓和了很多,看来还是王树会说话。
“好话巧话我也不会说,爸妈,我会好好对玉莹的,不让她受委屈,如果我欺负她,你们二老就在跟前,你们可以随便打我骂我。”
“不是,你看她是什么态度嘛?主要是太急太突然了,我们没思想准备。”关父终于开口了。
“年轻人办事,总是爱冲动的,考虑不周全,我们再次道歉。你怎么能跟爸妈这样说话呢?动不动就急眼,这可不行,这毛病以后得改。”王树看着关玉莹严肃地警告她。
“哦!”关玉莹乖乖地应了一声:“爸爸妈妈,别生我气,我应该好好和你们解释的,以后我会注意。”
关父和关母又互相看了一眼,霸王女儿在女婿面前还是很听话的,看来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从关家出来,王树揽着关玉莹:“我让你受委屈了,也让你父母失望了。”
“没有,就是怪我没事先打招呼。他们对你不是挺好的吗?后来还和你聊天,聊得我都插不上话。”
“对了,你在家里怎么那么凶啊?”
“啊?”关玉莹站住,观察王树的脸色:“怎么?我很凶吗?不知道,我们在家一般都是这样,讲究民.主嘛,有话就说。”
“民.主?是你自己的民.主吧?妈说了,你从小就有主意,爱自己拿主意,连考大学都是自己选定的专业,对不啦?”
关玉莹笑起来:“一说你当上海女婿,立刻就酸起来了,还学起上海话了?挺蹩脚的哈。”
“以后,你得多教我说上海话,要不然,你们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我还在一边傻乐呢,那还得了?”王树郑重其事地提意见。
“一个字也没听懂吗?”关玉莹不相信。
“语速太快了,就听着哇啦哇啦哇,我的妈啊,我差点晕过去。”
关玉莹忍着笑:“那场面什么样?我是局中人不知道的。”
王树想了想:“是你哇哇哇,妈哇哇哇,爸又哇哇哇”
“你给我住嘴,你这不是笑话我们是一群乌鸦吗?”关玉莹一说完,又觉得不妥当,两人哈哈笑起来。
郭文达已经有了一个新女友,他要是不找一个,实在无法清静,所以就和一个不太唠叨的女人谈了起来。这女人叫肖青,也是失婚之人,同是天涯沦落人,话题还稍多些。前妻齐欣是不是更年期提前,这个郭文达都有些怀疑,因为在他印象中,她早就这个样子了,没有不管的事,没有不问的话,就俩字烦人。
自从和肖青接触后,方思雨也不来烦他了,众位好友也消停了,不再把他当做“困难户”,变着法儿地给他介绍女友。初时感觉还行,虽然平淡,但也聊胜于无,自己这个年龄,也不会有多少激情了,所以也不要求对方太多。
因为近段时间忙于调查程忆凡这件事,郭文达就不自觉地冷落了肖青,肖青几次问他忙什么,他都说出差,她试了几次,郭文达还是不会细说原由。肖青就感觉有些失望了,女人多数想的都是坦诚相待,而不是保持距离地接触,爱一个人,就想知道他的一切。肖青不知道,郭文达最讨厌不给他距离的女人,因为长时间不见面,相见时,肖青就多了些主动。两人都是已婚男女,对男女之事都不陌生,也少了些矜持,缠绵过后,应该安静睡去,但一直好奇的肖青却打听起郭文达的行踪:“到底去哪了?现在也不能说吗?”
郭文达装着睡着了,不理她。他缺妻子、知己,但不缺女人,肖青太小看他了,以为两人有了亲密接触就可以打听和管理他的一切,如果这样,她就大错特错了。
肖青撒着娇:“干吗不说?人家想你,也想知道吗?”
郭文达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是想我,还是想知道我在干吗?”
肖青展出一个可爱的笑容:“都想。”
“之前你不知道,现在我可以提醒你,我的事情,我不希望女人过问。”
肖青紧紧地抱着郭文达:“不嘛,人家就要知道。”郭文达忍了忍,还是没有立刻把她甩开,以为尚过床,就有了资本来说三道四,这是最笨的女人。
郭文达这次走开之后,再也不见肖青,他不想再找一个管着他的女人。可是郭文达却忽略了,其实方思雨一直在管着他呢,一会儿让他相亲,一会儿让他约会女人,还经常不商量就约好了,让他措手不及,他倒不觉得超越了他的底线,反而感觉到方思雨的关心和热情。由此看来,人的底线和承受度,都是因人而异的。
王树和关玉莹两人隐婚的日子不亦乐乎,他们俩人还精心制订了一个值班表,单日王树钻洞,干活也是他的,双日关玉莹钻洞,干活也是她的。
关玉莹虽然有些少不更事,但很有上海人精细的传统,一结婚,她就把两个人的工资拢到一起了,开了一个专用的存折,这个专项存款是用来买房的,一般情况都不能动它。
“媳妇你真厉害,很会持家过日子啊,这样精打细算的,几年就能看到楼房的模样了。”王树拿着专用存折,美滋滋地看着。
“先别臭美,我们得实行节约和环保计划,烟必须全部戒掉。”
没等关玉莹说完,王树就急了:“等等等等,以前也没说过戒烟的事?”
“是没说过,是没机会说,现在不是有了吗?咱得重新规划。另外酒也能推则推,能不喝就不喝,把身体养好了,才能为国家培育优质人才,对不啦?”关玉莹向王树得意地挑着眉毛。
“你这是”王树感觉上了大当:“你这全是陷阱啊?”
“怎么会?这有实权,这两个,你都保管着。”关玉莹又塞两个工资卡给王树:“怎样?你还是实权派的。”
王树挺高兴的,一边甩着两个卡一边笑:“不错不错,我总算还有出头之日。”
“可是怎么花钱得听我的,特殊情况可以事后汇报,对每一笔的支出,我都要清单的。”
王树张开大嘴,夸张地瞪着大眼,皱着眉头呆在那里,关玉莹笑着把他的嘴合上,又捊一下他的眉头:“别太高兴了,好事还在后面呢。要淡定淡定。”
王树咧着嘴、斜着眼看她:“我是高兴吗?”卡由王树拿着,花钱的时候还得她批准?关玉莹哪来这么多心眼,平常可不在意这些。“玉莹,你这些锦囊妙计都很实用啊,你自己想这么多,很累吧?”
“不累,我有坚强的后援团。”关玉莹轻松地耸一耸肩。
“方-思-雨!”王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关玉莹笑得滚到床上去,王树立刻把她压在身下:“快说,还有什么鬼点子,一次用完”
床下的“战争”立刻转移了战场……
李悦悦看到程忆凡的生气和冷淡,也不敢十分造次,带他回李家的事,一直拖延着。其实也回去过一次,但大家都不明不白的,家人以为这两人关系可能有进展了,也不敢多问,这是李悦悦叮嘱过的。谁想这件事到底还是传到李开岭耳中了,他给李悦悦打电话:“真是翅膀硬了,自己结了婚,也不和爸妈说一声,天下人都知道了,你还瞒着老爸老妈,有意思吗?”
李悦悦开心地笑起来:“爸,我就知道你聪明,会自己知道的,我要是亲自和你说,那你能惊喜吗?”
“少废话,立刻带这小子正式回家认亲。”李开岭下着命令,只要女儿满意,他还是支持女儿的,虽然他也很看好乔信庭,但还是以女儿的选择为准。
和爸爸打完电话,李悦悦就有些发愁了,怎么和程忆凡说呢?他本身就不高兴这件事宣扬出来,现在要是继续逼他,会不会更麻烦?程忆凡之前对李悦悦忌惮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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