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掳走,他可以当你的压寨夫人。”
这番话若是由皇甫奚和慕容子轩说出来,欧阳笑笑能够轻易接受,再不济由洛寒和桑羽说出来,她也能勉强接受,理解为那俩货被同化了。
可这番话偏偏是由清尘以一种极为理所当然的态度,十分清冷孤傲的嗓音说出,欧阳笑笑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玄幻了。
斜眼瞥向那个假神仙,真神棍,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心里判断着,这货有没有被人顶包的可能。
后者坦然的对她对视着,整个人负手而立,那从容而傲然的姿态,在稍显拥挤的大堂内,也无法被人忽略。
“放开少爷,我放你们走!”
焦急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总算使得欧阳笑笑收回了视线,转眼对上鸟叔焦急的神情,邪笑道:“鸟叔,你是个聪明人,你觉得爷现在会放手吗?”
“你想怎样?”闻言,鸟叔精眸微沉,目光落在星木辰脖子上的小手之上,只能强忍着冲上前灭了她的冲动,强装镇定的与她打着商量。
“很简单,爷需要星大当家护送咱们一程,不管是爷的人,还是孙大哥的货物,都要安全的通过曼山。”
“那你什么时候放了少爷?”
三句话不离星木辰的安危,此等忠心倒是让欧阳笑笑有些钦佩。
“什么时候放了他,还得看爷的心情。”
这话不假,如果她不是那么无聊了,或许就提前将人给放了,可若是无聊了,没准儿还真带回京城,娶回家当个压寨夫人什么的。
“你……!”鸟叔双眼一凛,双手处静谧的空气忽而扭曲,却又在欧阳笑笑加重的手力之下,化解于无形。
“好!我放你们走,但你必须得保证少爷毫发无损,否则,我游龙寨必定倾尽全寨之力,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那感情好。”
有人跟追着她到天涯海角,听上去感觉还不错,忽略那个‘杀’字,还能理解出一点浪漫之感。
微微侧身站到星木辰身边,另一只手在他全身几处大穴迅点,封住了他周身的几处大穴,让他无法凝聚内力,却不会限制他的手脚。
“走!”
“慢着!”眼见几人真要离开,欧阳凡突然出声,身影一闪,便挡在了欧阳笑笑面前,笑道:“小哥不能带走星大当家。”
“哦?”欧阳笑笑眉梢一挑,对于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也不恼,余光似有意似无意从鸟叔身上掠过,似笑非笑的道:“欧阳公子果然不愧为大家公子,这游龙寨的事情也要管上一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与游龙寨有着匪浅的交情,才会在这时为游龙寨出头。”
一番话意有所指,使得鸟叔面色微微一变,混迹江湖多年,他自然知晓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
往小了说,就是游龙寨有意攀高枝,想要投靠欧阳世家。
往大了说,游龙寨欠了欧阳凡一个天大的恩情,若是将来欧阳凡有所求,游龙寨却不应承,就必定会传出对游龙寨不利的传言。
游龙寨虽然只是一个土匪窝,可多年来仅仅针对商旅,从未在江湖上掀起任何风浪,也极少与朝廷真正的对上,如今欧阳笑笑一番话,却是将朝廷和江湖都牵扯了进来,让游龙寨今后再难独善其身。
借力打力,又逼得他只能与欧阳凡划清界线,这人好深的心思!
鸟叔眸光微沉,转身面向欧阳凡,拱手笑道:“多谢欧阳公子肯为少爷出头,不过这些都是游龙寨的事情,还是不劳欧阳公子费心了。”
鸟叔听出了一番话的深意,欧阳凡自然也听出了,本想借此机会与游龙寨缔结友盟,却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被欧阳笑笑给破坏了。
直到这一刻,欧阳凡才不得不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分明还是那样一张脸,他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的一丝痕迹。
无论是曾经对他痴恋的双眸,亦或是在被他无数次拒绝后暴戾的神情,早已隐入了她的眉心之间,深得连他也查探不到分毫。
英气的眉宇微微上挑,是从未有过的傲气与凌然,看似调笑间的一番话,却总能轻易流转局势,那怕只是简单的一颦一笑,也充斥着以往从未有过的魔力。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欧阳笑笑很吸引人,像是褪去了一层厚厚的枷锁,将自己彻底的释放出来,周身闪耀的耀眼光芒,竟让他有些无法直视。
唇角渐渐勾起一抹笑,眸光却变得阴暗起来,整个人稍稍后退一步,让出前方的道路,柔声道:“不知小哥有没有兴趣与在下结伴同行?”
坑爹的结伴,这货又想玩什么?
欧阳笑笑眼珠儿转了转,继而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好。”
反正她需要的答案,也只有欧阳世家的人才能给予,想要从白莲花身上套取,显然没有一点可能,只能从欧阳凡身上打开缺口,试图找到欧阳世家老宅的真正位置,以及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
有了星木辰为人质,一群人轻易就从守卫森严的游龙寨里全身而退。
孙彪等人也找到了货物,推着跟在欧阳笑笑等人身后,一起下了曼山。
一行人踏出曼山地界时,正好是日出时分,硕大的红日从地平线跳出,将整片大地都笼罩在一片耀眼的金色之中。
“多谢小兄弟慷慨相助,以后有什么用得上孙某的地方,尽管开口,龙虎镖局上上下下,必定竭尽所能,为小兄弟办事。”在踏出曼山地界之后,孙彪才挥手叫停商队,转身对着欧阳笑笑微微拱手,诚恳的致谢着。
“孙大哥言重了,爷之前承诺过,保你此次镖不失。”欧阳笑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余光瞥向星木辰涨红的俊脸,满意的勾了勾唇,这次游龙寨之行,至少她没有亏损,还得了一个好玩的玩具。
就在这时,天空响起一阵高亢而宏亮的鸣叫之声,隐约间,正有清脆的马蹄声在向一群人靠近。
刚踏出曼山地界,所有人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如今乍一听见马蹄声,下意识就是探向腰间的大刀。
“别动手!”
抬手止住孙彪等人拔刀的动作,欧阳笑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转眼望向那由远及近的雪白骏马,激动的跑了上去,一把抱住它的脖子,亲昵道:“雪儿好样的,不枉爷疼你一场,居然主动来找爷的,好姑娘!”
踏雪骢?!
在场认识的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踏雪骢给惊呆了,特别是见欧阳笑笑冲上前抱住它的脖子,它却没有反抗,反而将脑袋凑到她颈项边蹭了蹭以示亲昵,都有些愣愣的。
可是下一刻,让众人更加震惊的事情发生,一只体态飘逸雅致的丹顶鹤从天而降,鹤鸣于九皋,直冲云霄。只见它温顺的落在清尘身边,微微屈膝蹲下,以一种十分虔诚的姿态,将脑袋凑到清尘大腿上蹭了蹭。
然,让所有人眼珠月兑眶的一幕还在后面——
众人只见那踏雪骢嘶鸣一声,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全然不顾还抱着它脖子欧阳笑笑,马蹄一扬就向清尘冲去,疯狂奔跑间,欧阳笑笑只能搂紧了它的脖子,腰上一个用力上撑,死死的将它的脖子夹住。
红色衣袍因她的动作而渐渐滑落,长袍下光溜溜的雪白大腿,竟比地上的积雪还要晶莹几分,那纤细而修长的腿部线条,看得在场不少皆是脸色骤变。
其实,在欧阳笑笑用腿缠上踏雪骢的一刻,就已经后悔了,凉风再次吹响了她内牛满面的号角,偏偏踏雪骢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完全没留意到她此刻的囧况。
原地几道人影一闪,众人再看去之际,那危险挂在马脖子上的人儿,已经到了桑羽怀中,欧阳笑笑下意识的继续勾住马脖子,却是攀上的桑羽的脖子。
两人的脸距离很近,面颊几乎紧贴在一起,欧阳笑笑还陷在阴风吹的极度郁闷之中,全然没发现自己搂着的脖子早已换了一个。
“雪儿,你不地道,要泡妞也得先给爷一个暗示吧,你不知道爷下面挂空档吗?”
要知道她的亵裤和家伙,都遗落在了栾枫的房间里,如今下半身如冷空气亲密接触,怎叫一个透心凉可以形容?
空?
随着她的话,桑羽的表情也在不断书写空白,特别是他现在抱着她的姿势,一手由她的左肩胛向下托住上半身,一手则由她的腿弯穿过,大手好死不死落在她圆圆的上。
虽然搁在一层衣料,可那一句空档,愣是让他手心有了一种灼热之感,仿佛手心早已省去那层布料,正亲密的贴合在她身上,感受着她细腻而柔滑的肌肤,再向内,便是他觊觎良久,却始终不曾见识过的神秘菊园。
“小小!”凌皓然脸色早已结冰,伸手想要将欧阳笑笑夺过来,偏偏她还死死搂着桑羽的脖子,一脸凄然的模样,看得他黑线直冒。
“撒手!”
“啊?!”欧阳笑笑一愣,呆呆的转首望向鬼畜,发现周遭的环境并没有再急速后退时,又愣愣的转回头,望向被自己抱着的物体,紧接着浑身一震,俏脸疯狂的扭曲起来,那神情丝毫不亚于吞了一坨大便。
就在凌皓然为她的反应愕然之际,只见那个一脸扭曲的女人,猛地从桑羽身上跳了下来,暴吼道:“我操你大爷,居然敢动爷的菊花!”
一震寒风刮过,所有人都在风中凌乱了,唯有当事人涨红了一张俊脸,有些怯怯的瞅着欧阳笑笑,低声道歉着:“对,对不起,我,我……”
这是欧阳笑笑认识桑羽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结巴,更是第一次见到他脸红,在她强吻他之时,这货也只是一副坦然的姿态接受着。
如今乍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红云一直由头顶烧至脖子根,竟有种惊艳绝世之美,仿若极地雪莲在瞬间沁入血色,妖异得如同绽放的绝世妖莲,美得令人心悸。
欧阳笑笑呼吸一窒,整个人微晃了一下神,有些呆呆的望着满脸腼腆的男子,突然间觉得桑羽这厮有双重人格,他可以干净得如同冰山雪顶最不容人亵渎的冰莲,也可以在转瞬间猥琐得令她这个腐中前辈也望而兴叹。
分明是这世间最通透干净的人儿,偏偏有时直接得全然无视于世俗。
这样的人儿,大概也只有无花宫那个与世隔绝,偏偏又盛行男风的腐女宫,才能培养出来吧?
“行了,爷知道了。”欧阳笑笑无语的摆了摆手,桑羽不是故意的,她知道,就如同她行为总是快于脑神经一步,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至此,某女自动将桑羽归纳为,猥琐得不明显一类,由于长时间的压抑与熏陶,导致他可以用十分纯洁的表情,说出这个世间最为下流的话,如此集天地之纯净与腐化而生的男子,当今世上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可怜的桑羽,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无意之举,形象顷刻间在欧阳笑笑心里天翻地覆,誓要将他改造成异世第一腐男,以供她彻底YY。
转眼望向腻在一起的一马一鹤,欧阳笑笑怒从心起,黑着脸冲到踏雪骢身边,照着它的马脑袋就是一个结实的爆栗。
“你们两个魂淡,少谈一会儿恋爱会死吗?!”
甩了甩吃疼的脑袋,踏雪骢可怜巴巴的瞅着难得发飙的女人,极为无辜的眨巴眨巴眼,表示不知道她有此等癖好,喜欢不穿亵裤。
欧阳笑笑面部一僵,轻易就获悉了马眼中狡辩的深意,一排整齐而又厚重的黑线自后脑滑下,继而恶狠狠的瞪了踏雪骢一眼,突然转身走到小丹身边,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扬起下巴挑衅道:“丫的,你不听话,爷就欺压你马子!”
“呼哧呼哧……”踏雪骢恶狠狠的喷了两口气,一双马眼死死的瞪着欧阳笑笑,马蹄更是焦急的在原地踏来踏去。
一人一马毫无阻碍的交流,看得欧阳凡眼中划过一丝异彩,视线落在与马较劲的女人身上,眸底泛起一丝狐疑。
若是以前的欧阳笑笑,遇到这种情形,只怕早已压制不住身体里的戾气,直接将踏雪骢给宰了,可是现在的她居然会用一种威逼,却不伤大雅的方式与踏雪骢较劲,慢慢打磨踏雪骢的野性,使得它与她心意相通。
这样的事情,若是以往,欧阳凡绝对不会相信,但事实就在眼前,欧阳笑笑的确是变了,变得他几乎不认识了,却也更加难对付了。
欧阳笑笑没鸟踏雪骢,伸手拍了拍小丹的背,小丹就只能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在清尘眼神同意之下,载着欧阳笑笑向天际飞去。
朝阳,在这一刻耀眼挂上天际,硕大而饱满的红日之中,一只羽毛素朴纯洁的丹顶鹤,正载着一名红衣少年栩栩飞翔。
金光笼罩在红衣少年身侧,在红衣边缘打出一层淡淡的金光,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边,在衣诀飘然浮动间,轻易就能点燃众人心底的火焰。
踏雪骢在原地焦躁的跺了跺马蹄,却是拿天空中的一人一鹤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追逐着那远去的身影,一路追赶的上去。
“走吧,是时候赶路了。”见状,凌皓然淡淡的收回视线,转身便上了马车。
其他人也陆续上了马车,孙彪整队好商队,与众人一齐上路。
午间,一行人并未找到落脚处,只能在山间打了一些野味,解决了一顿午饭。
欧阳笑笑在一旁恶声恶气的将踏雪骢批判了一顿,介于某女的婬威,加上心上鹤还在受她欺压,踏雪骢十分憋屈的喷着粗气,听着她唠叨的训话。
一群男人在一旁好笑的看着她的行为,面面相觑之后,皆是失笑着摇了摇头。
黄昏之时,在孙彪的带领下,众人总算找到了一间客栈落脚,可欧阳青岚似乎偏要和欧阳笑笑作对,将最好的几间房全要了。
乡间小客栈,客房本就不多,大多是提供过往商旅歇脚的地方,三等房各方各十间,要住下本就需要三人挤一间房,欧阳青岚的行为,使得孙彪等人在定下其他房后,欧阳笑笑等人再无房间可定。
“呵,呵呵……多谢欧阳小姐了,没想到你这么慷慨,居然连房都帮咱们定下了。”怔愣之后,欧阳笑笑突然轻笑出声,一脸‘爷受得起’的架势,含笑道:“没想到欧阳世家的人这么慷慨,看来爷以前对你们有所误解了。”
一番话,将欧阳青岚所有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欧阳笑笑的话已经不单单是她个人,而是涉及整个欧阳世家,这么大的罪名,她担不起。
找不到话反驳之际,不由冷笑着瞪向欧阳笑笑,皮笑肉不笑的道:“那里,欧阳世家一向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那怕是路边乞丐,本小姐见了也一定会打赏一些。”
“是吗?欧阳小姐对乞丐还真大方。”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深意,欧阳笑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口头便宜又不会少块肉,随得欧阳青岚怎么说。
一转眼,真对上小豹子涨红的俊脸,那憋了一整日都未退去的红晕,让欧阳笑笑不得不怀疑,这货再憋下去会不会脑溢血。
“诶,你瞪了爷一整天了,不累吗?”欧阳笑笑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随手解开他的哑穴,遭受的便是一通暴吼。
“你这个该死的断袖,放开老子,老子要和你单挑!”
“卧槽!你特么嗓门能不能收敛一点?!”欧阳笑笑张嘴就吼了回去,使劲揉了揉被高分贝震疼的耳朵,恶狠狠的道:“给爷安分一点,不要想着逃跑,兴许爷心情好了,还能放你离开。”
“你……”剩下的话,在哑穴的作用下,再次消音。
欧阳笑笑满意的拍了拍手,转眼望向一脸淡然的假神仙,眉梢轻挑了一下,邪笑道:“国师大人,有没有兴趣同爷出去走走?”
若冰雪的眸光轻轻转动,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率先向外走去。
尼玛,又开始了!
欧阳笑笑朝天就是一个白眼,对着皇甫奚等人吩咐了几句,也急忙跟了出去。
山野间的景色算不得极好,可由于冰雪的覆盖,竟也有了一番不一样的风光。
远远望去,大地间苍茫一片,那层层叠叠的山峰似乎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皑皑白雪如同大海卷起的滔天白浪,在天地一线之间,与蓝天白云完美的衔接在一起。
人踩在雪地之上,软绵绵的,偶尔用力一踩,还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欧阳笑笑抬首望着前方几乎与冰雪融为一体的男人,想了想才开口:“为什么下山?”
“化劫而来。”
“为什么帮爷?”
“……”
周遭的一切,都因为她的一句问话而凝结,清尘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是仰首望向远方的山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细如薄冰的面颊,引人垂怜的下颚,幽雅如天鹅般的颈项,都因为他昂扬的姿态,而清晰倒影在欧阳笑笑眼中,直直的睫毛之下,狭长若柳丝的清眸里,一派雾气空濛,猜不出分毫的情绪。
欧阳笑笑静静等待着,也不催促,偶尔转首望向他如瓷的侧颜,便会忍不住微微失神。
如此一个美好得不似凡人的男子,即使正站在她的身边,她也总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他像是那镜中花,水中月,永远只能观赏,待人想要细细捕捉之时,一切都会变得朦胧,直至全然消失。
他是遗世而独立的谪仙,眉宇间是悲天悯人的虔诚,眼神如那盛世中的烛火,丝丝缕缕,终抵不过他一眼寂寥。
三千雪丝流泻,荡尽了盛世间的繁华,绝代风华的气质,眼波动荡处醉倒芳心无数,谱写出遗世之孤寂。
只此一眼,迷眼,惑心,此生便为此颜沉沦。
“小哥信我吗?”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清尘微微侧首,近乎透明的精致脸庞,在冰雪映照下美好得无法用言语描述。
“爷只信自己。”
“若我说,今生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你呢?”
清冷的嗓音犹如天际而来,又如风中飘过,洋洋盈耳,在闭目黑暗中清亮如一束光线,溢满了整片冰雪之地。
红唇渐渐勾起一抹笑,眸光深深的望着清尘,反问:“若爷说不信呢?”
“我因你而存在,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分明是简单的陈述句,却在一字一顿间,透出一股决绝之意。
似乎是被他眼底的执着而震撼,欧阳笑笑就这样望着他,迟迟也无法问出下一句。
“若小哥想要我的命,可以随时来取,但在此之前,请让我帮你。”
心弦似乎被什么撩拨了一下,在回响间让她心悸,欧阳笑笑不自在的挪开视线,不着痕迹的将话头引回了原处。
“你为什么帮爷?”
又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欧阳笑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却听他道:“我想要看你站在至高之处,再不用为生而步步为营,再不用为情而费心两全;我想要看你翱翔在蓝天之上,被百官所认同,被万民所敬仰,壮大绚烂的翅膀,将光芒洒向整片大陆。”
他就这样谦和而诚挚的看着她,细软冷清的嗓音从他嘴里逸出,仿佛是在承诺一生的话语,不用费劲心机去修饰润色,只因他眼中的真挚,足矣为他的话做出完美的诠释。
不得不说,清尘这人有一种十分奇特的感染力,这番话若是由别人说出,欧阳笑笑一定会忍不住笑场,甚至好好的嘲笑一番。
可这番话由他说出,总是带着一股让人想要信服的冲动,那怕他的话听来如此荒谬,却让人无法生出一丝质疑的心思,反而会沉浸在他描述的话语之中。
“很美的构想,但你不该算计爷。”这样的清尘,让欧阳笑笑极为不适,再次不自在的挪开视线,将复杂的眼神投向远处的山峰迭起间,也压下了心底的那丝异动。
“我没有算计你,一切,我都是据实以告,可是这其中的变数,我的确无法全然参透。”清冷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懊恼,“逼宫那日的结局,我也是在晚宴时才推算出来的,根本来不及告知你。”
“那你之后为毛不说?”说到逼宫那晚,欧阳笑笑就是满肚子火气,一整晚提心吊胆,中间几经波折,虽然有惊无险,却还是让她浑身不爽。
“我曾去找过你,可被桃夭给挡在了门外。”说着,冰莲般的容颜流露出一丝哀怨,看得欧阳笑笑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使劲揉了揉双眼再次看去,果然,分明还是那副不融于世的清冷,何时有过小媳妇儿的怨念。
她昨晚果然没有睡好,今儿就眼花了。
“行了,爷再信你最后一次。”欧阳笑笑随意的摆了摆手,还在纠结于自己没休息好的事情,也懒得再在这冰天雪地与他墨迹,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想问,率先脚步一转,向客栈方向走去。
原地,一双若冰雪般的清眸紧锁住她的背影,层层冰雪覆盖下,是让人心疼的多愁,细瓷般的面容流露出点点自嘲,唇角上扬,却是乱世中最为安详的一笔。
不怒,不怨,不燥,却会心碎纷飞。
……
两人回到客栈时,同时察觉到了暗处潜藏的气息,不由侧首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视线,装作什么也不知晓,进了客栈里。
用完晚膳之后,欧阳笑笑率先回房,她坚持要与瑶儿和落雨睡一间,凌皓然等人在反对无效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房间里,欧阳笑笑静静的坐在桌前,不时端起桌上的香茗轻啜一口,瑶儿和落雨在铺好床榻之后,也一前一后的坐在了她的两侧。
“小哥,夜间不宜饮茶。”瑶儿一把夺下她手里的清茶,娇俏的小脸满是不赞同,却在余光落在床榻之时,羞红了一张俏脸。
欧阳笑笑嘴角一抖,好笑的捏了捏她白里透红的小脸,淡淡的道:“茶能提神,爷昨晚就没睡好,今晚不靠茶提神,只怕熬不到天明。”
“熬到天明?”落雨微怔了一下,转眼与瑶儿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疑惑。
正想再次开口问什么,却见欧阳笑笑将食指竖在唇前,指尖直指屋顶,顿时明白过来什么。
游龙寨的人跟了上来,想要救人。
“小哥,该睡了。”落雨眼珠儿转了转,很快就会意过来,起身拉起一脸不明所以的瑶儿上了床榻,指尖劲气一弹灭了房间的蜡烛,使得整间房都陷入黑暗之中。
落雨将嘴凑到瑶儿耳边说了什么,瑶儿也很快安静下来,静静坐在床榻之上,等待着。
夜半时分,屋顶被人悄无声息的掀开,在细细查探之后,一道黑影由窗口悄无声息的潜入,尚来不及看清房间里的情况,烛光突然亮起。
“鸟叔还真是忠心,这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爷的房里做什么?”红衣少年指尖,正转动着一个精巧的茶杯,灯火之中,那只手像是有吸力一般,将一个细滑的瓷杯玩弄在鼓掌之间,却不至于跌落。
“你早就察觉了?”鸟叔心下微惊,却很快镇定下来,抬手拉下脸上的黑巾,任由一张刀疤脸暴露在空气之中。
灯火映照下,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恐怖,那长得并不完好的伤痕,坑坑洼洼的在他脸上攀附着,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乍一看让人惧怕。
瑶儿被吓了一跳,却又很快平复下来,大概是跟着欧阳笑笑久了,导致她的神经线也开始粗壮了起来,一般的冲击她都能够免疫。
“鸟叔的武功很好,不知师承何派?”欧阳笑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无门无派!将少爷交出来,否则你就得死!”鸟叔脸色微变,再不同她废话,说话间突然向床榻方向掠去,伸手直袭床上的两名女子。
“鸟叔,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不懂得怜香惜玉,难怪你现在还单身。”耳边,传来红衣少年漫不经心的嗓音,气得鸟叔险些没当场暴走。
手中真气刚一凝聚,一道劲气自身后袭来,鸟叔脚下一转避开,就听一声闷响,转眼看去,就见一个精巧的瓷杯,居然生生嵌入了床柱之内,瓷杯分毫无损,可见以杯当暗器之人,内力何等高深,而且控制得当。
鸟叔眼中划过一抹震惊,猛地转头看向那红衣少年,却见她依旧悠然的坐在桌前,伸手从桌面再次拿起一个瓷杯,替自己斟上一杯香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那不骄不躁的姿态,竟与昨日里判若两人。
“你……!”
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朝廷官员,怎么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内力?
可惜他还来不及问出口,房门‘嘭’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几名同样俊美,却各有特色的男子走了进来,慕容子轩手中,正是动弹不得的星木辰。
“没想到你的人还挺忠心的。”皇甫奚晶亮的大眼从欧阳笑笑身上掠过,见她无事,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转头酸了星木辰一句。
这群男人一个比一个毒,一个比一个黑!
这是一整天相处下来,星木辰所得出的结论,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欧阳笑笑不在,一群男人就铆劲的折腾他,除了言语攻击,更是时不时来点小动作,在他衣袍掩盖之下附送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伤,虽不致命,却还是会痛。
不能说话,星木辰就只能瞪,一群男人光荣升级为,除欧阳笑笑之外,能够激发他爆发火气之人。
“少爷,你没事吧?”见到星木辰,鸟叔有些焦急的上前一步,却被凌皓然的冷眼给定在了原处。
转眼丢给鸟叔一个无碍的眼神让他安心,星木辰心里却是苦不堪言,天知道现在放在他身后的大手,正在折腾他后腰的皮肉,不用看也知道,那里早就青紫了,也正是因为如此,痛上加痛。
可惜这些鸟叔并未看到,见星木辰面色无异,呼吸沉稳也不像有内伤,暗自放下心来,转身面向欧阳笑笑,沉声道:“你们已经出了曼山的地界,快点放了少爷!”
“鸟叔,你是听不懂爷的话呢?还是故意听不懂的?”
欧阳笑笑懒懒的掀起眼帘,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爷说了,等爷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自然会放人,但你这半夜闯进爷房里,捣乱爷的睡眠,实在是不应该。”
说着,缓缓自木桌前站起身,见鸟叔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警惕的望着她,嘴角不由得一抖。
罪过,她吓着老人家了。
“那什么,你也不用害怕,爷并不会将你怎样,不过为防止你再这么跟着,害爷无法睡个安稳觉,爷还是先同你说一声,若你再跟着,爷不会杀你,但你们少爷就……”
“你敢!”
“鸟叔记性真差,爷说过了,这世上还就没爷不敢做的事儿!”凤眸忽的一凛,一身杀意透体而出,“不要把爷的话当做耳边风,爷的耐性有限,不要把爷给逼急了!”
被她周身宛若实质般的杀意一惊,鸟叔眼神一变再变,突然一转身,直直的向一群男人袭去。
凌皓然侧身一挡,与鸟叔交手在一起。
夜间静谧的空气骤然扭曲,快速交手间,欧阳笑笑才发现这个叫鸟叔的男人,居然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除了内力浑厚澎湃之外,外家路数更是集白家之所长,几乎很难找到破绽。
一时之间,双方势均力敌,居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强劲的罡风带动间,房间里不少东西被罡风破坏,看得欧阳笑笑一阵肉疼。
“擦!把人给爷带出去!”
一群男人视线一转,瞧见她一脸肉疼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在抽那门子风,有些无语的带着星木辰从窗口跃出。
鸟叔一见,趁着凌皓然一个空挡间,急忙追了出去。
凌皓然紧跟而出,欧阳笑笑转身让落雨照看好瑶儿,也跟着由窗口跃下。
客栈外的打斗更加激烈,罡风席卷间,漫天细雪飞舞升腾,薄雾迷乱了众人的视线,让他们只能在那寒风凛凛的风刃间,眯眼观察着场中的打斗。
欧阳笑笑出来时,瞧见的正好是这一幕,转眼见远处一鹤一马疾奔而来,忍不住唾弃出声:“两个只知道谈情说爱的魂淡!”
凌皓然双掌摊平,两股极为细小的龙卷风,快速在他手中成型,与此同时,鸟叔手中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早已成型,双方同时月兑手,龙卷风与雪球在半空中相撞,一股强劲的罡风自中心爆炸开来。
风,刮得更猛了。
欧阳笑笑微眯着眼,望着细雪纷飞间,半空中两人的情形,惊见凌皓然嘴角滑下一丝黑血,心下大骇,纵身一跃飞上半空,挥手挡下了鸟叔致命的一击。
“你居然敢伤他?!”欧阳笑笑蓦地瞪大眼,有些心疼的望着鬼畜嘴角的血丝,与他苍白如雪的面色相比,那丝血迹显得那样刺目。
“菊花第十式,金丝菊!”
一声低喝,下方的男人同时菊花一紧,又来了!
数千道金光由欧阳笑笑身后迸发,远远看去,真如一朵紧促而绚烂的金丝菊,在一道道金光闪烁间,站在菊花前方的红衣少年,如同那菊花的终结者,让人身后一阵沁寒。
小丹煽动着翅膀在她头顶盘旋,似乎是在疑惑,她这是什么招数,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儿目不转睛的望着,就等她出下一招。
金光飞散之际,万千道幻影在欧阳笑笑身后骤然成型,铺天盖地的金丝延展,在半空中蜿蜒舞动,倏地向鸟叔袭去。
鸟叔大惊失色,挥手挡开袭来的一簇金光,才惊觉那只是一道幻影,待他回神想要逃开之际,手脚早已被四根冰蚕丝缠住,动弹不得。
“爷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爆菊三十六式!”
“小,小哥,能换一种吗?”慕容子轩有些扭捏的上前一步,只觉得身后凉嗖嗖的,而且蛋疼得紧。
话落,身后一群男人忙不迭的点头,那整齐一致的动作像是排练的成千上万遍,所有人脸上严肃的表情迅速扩散感染,使得星木辰也不自觉跟着点了点头。
点完,星木辰一怔,他跟着点什么头?
“换一种?”欧阳笑笑眉梢一挑,小手不着痕迹搭上凌皓然的脉搏,发现他只是因运功导致毒发,并无大碍之时,唇角渐渐弯起一抹笑。
十分邪恶的笑。
让一群男人更加蛋疼的笑。
“小丹。”一声诱哄的轻唤。
小丹缓缓自她头顶降落,盘旋在她的眼前,等待她接下去的话。
“爷给你一个任务,以后爷就不管你和雪儿谈情说爱,怎么样?”
犹如魔鬼的引诱,就等眼前这只傻鸟上当。
小丹歪着脑袋没点头,似乎是在思索她的话,直到踏雪骢一声不满的嘶鸣响起,它才眨巴眨巴眼,让欧阳笑笑继续说。
“你这尖尖的嘴,可真是好东西。”小手缓缓抚上小丹的尖嘴,比起她手掌还要略长几分的尖嘴,似乎令她极为满意,唇边的笑意也越发邪恶起来,“恋爱是门学文,可惜你没有一个好的导师,想要在恋爱中拿下主动权,你就必须得成为一个合格的攻。”
与一只鹤谈爱情,普天之下大概也就欧阳笑笑能够做出来。
一群男人面色一变再变,像是有些想笑,却没人敢在这个敏感时刻笑出声来。
小丹继续眨巴眨巴眼,貌似对欧阳笑笑的话很感兴趣,让她继续。
“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攻,自然得学会怎能怜爱菊花,懂吗?”
不懂!小丹十分老实的摇了摇头。
“不懂才要学。”菱唇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像极了邪恶的狼外婆,微微倾身凑到小丹耳边说了一些什么,却由于声音过低,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听见。
但即使听不见,以一群男人对她的了解,也知道她没想什么好东西,结合她之前的行为,一群男人得出一个怎样也无法相信的猜测。
小丹扑扇着翅膀,线条优美的脖子扬得高高的,似乎在女人一番洗脑的话下,瞬间化身为攻,斜眼望向鸟叔,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鸟儿爆鸟叔,啧啧啧……”满脸恶趣味的女人啧啧出声,伸手轻抚着小丹的脑袋,柔声道:“小丹,你以后的幸福,可全在你自己手里了。”
清尘一惊,刚想出声,却被欧阳笑笑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转眼丢给鸟叔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看得鸟叔浑身汗毛乍起。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放心,爷不会把你怎样的。”欧阳笑笑十分无辜的撇了撇嘴,还不忘添上一句,“爷可是一个粉纯洁的人,怎么可能将你怎样。”
说着,转眼丢给小丹一个行动的眼神。
一心想要当攻的傻鸟,居然当真扑扇着翅膀向鸟叔飞去,在鸟叔使劲的挣扎间,用尖嘴为他开盖,再用力一啄!
“啊……!”
惨绝人寰的嚎叫在冰天雪地上空响起,令闻者心颤,见者蛋疼。
一群男人同时收紧菊花,默默的转身向客栈内走去。
------题外话------
求票票,票票,票票,无限循环……!有票票私藏者,逍遥的鸟儿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