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死亡来得太快,是任何人也无法抵挡的。
当那嗜血的红人一次次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带起的不仅仅是血腥和尖叫,还有对于末路时的恐惧与无力。
每一次挥手,都意味着生命的终结,是死神手中的镰刀,毫无悬念的收割着众人的性命。
欧阳凡满目震惊的望着街道上的场景,有那么一刻,整个大脑处于一片空白。
他知道欧阳笑笑武艺不俗,更加知道她内力深厚,可他从来不知道,她的隐藏居然这么深,若说现在才是欧阳笑笑真正的实力,那么,以往他所见识到的,仅仅是她五成的力量。
五成的力量他尚且不能拥有绝对的胜算,全力以赴的欧阳笑笑,更是让他升不起反抗的情绪。
那嗜血的红眸如同魔障一般,在他眼前不停晃动,娇艳的唇瓣不屑的上扬,分明是尖锐的弧度,却美得令人心颤。
欧阳凡的双脚仿佛定在原地,根本无法挪动分毫,直到那屠杀的镰刀伸向欧阳青岚,他才如梦初醒一般,飞快的将欧阳青岚带离原地,抱着她往欧阳山庄的后山跑去。
回眸之际,唇瓣轻扬,挑衅道:“欧阳笑笑,不是想见你娘吗?”
欧阳笑笑落下的右手定格在半空之中,浑浊的血眸划过一丝茫然,转首望向飞速遁走的两人,眼眸微微一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待欧阳山庄所有人闻讯赶到这里时,以往热闹繁华的大街,仅剩下屈指可数的幸存者,妖艳的血色侵染大地,在这春季的清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模模糊糊从幸存者嘴里听出大概,一群男人面色骤变,眼中同时划过一道杀机,快速向幸存者所指的方向追去。
“她的实力比我们想象的能强。”眼望着一地的残肢断臂,饶是以狠辣著称的一国宰相,也禁不住面色一变。
想要除掉欧阳笑笑,可能吗?就凭这恐怖的杀伤力,杀她一人,得损三千兵将,似乎并不划算。
“魔功?”玛雅狐疑的望着那些生生撕裂的伤口,美眸中满是震惊,“是魔功!”
魔功,几百年前魔宫宫主的成名之技,曾令江湖人闻风丧胆,闻之色变。
魔功之所以被称之为魔功,除了它恐怖的杀伤力,更加因为它的残忍与扭曲,但凡修炼魔功者,会渐渐丧失本性,最终沦为魔功驱动下的杀人利刃。
修炼魔功者,无需任何兵器,因为他们本身便是一柄利器,生生将人撕裂的残忍,也是当初引发众怒的根本原因。
后来,在圣宫的带领之下,江湖人一举歼灭魔宫,也奠定了圣宫在江湖上的地位与威望,成为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宫,魔功也是在那时失传。
欧阳笑笑怎么会魔功?!
明承风和玛雅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本只是国与国之间的明争暗斗,居然渐渐显露出江湖的影子,更加掺杂了几百年前最具威望的两大宫。
欧阳山庄,似乎还有很多秘密。
“承风,你怎么看?”趁着所有人都忙着处理尸体,玛雅将明承风拉到一旁,有些谨慎的开口:“听说前些时日,江湖出现了一股势力,接连灭了江湖几大门派,后来在鬼谷失手,就再也没有动作。
如今魔功现世,会不会欧阳笑笑就是那股势力之人,目的只是为了逼出圣宫,以报当年灭宫之仇?”
明承风嘴角一抽,有些无语的扫了玛雅一眼,顺带送上一个爆栗,好笑道:“哪有那么复杂?你可别忘了,欧阳笑笑自小从未离开欧阳山庄,怎么可能会和魔宫有勾结?即使魔宫要勾结,一个身份低微的欧阳笑笑,又能为他们带来什么?”
说到这里,明承风语气一顿,玛雅似乎也反应过来什么,两人周身的气息顿时一变。
“是欧阳梅!欧阳山庄与魔宫有牵扯!”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勾起唇角,看来这欧阳山庄,当真是有很多秘密啊……
“假设欧阳笑笑的魔功是欧阳梅有意为之,那她的目的是什么?”玛雅模了模精致的下巴,漂亮的美眸眨巴眨巴,犹如天空中最为的繁星,足矣晃花人的眼球。
“欧阳山庄虽不涉及江湖,可这些年也没少为江湖打造兵器,自誉为名门正派也不无不可,而所谓的名门正派,自然将邪魔外道视为宿敌,欧阳笑笑修炼魔功,又是欧阳世家最为敏感的存在,会引发怎样的争端?”
明承风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冷笑道:“欧阳梅好精的谋算,不费一兵一卒便毁了温婉母女,最终再以除魔卫道为手段,即使杀了母女俩,欧阳谦也无话可说。
只是我很好奇,欧阳笑笑是怎么摆月兑魔功的反噬,至今尚存有一丝理智?若非欧阳笑笑从未大开杀戒,欧阳梅也不至于找不到动手的机会,只能任由欧阳青岚出手,将欧阳笑笑从欧阳世家除名。”
“还有更奇怪的一点。”玛雅没好气的拍掉脑袋上的爪子,狠狠的白了明承风一眼,撇嘴道:“欧阳梅怎么有把握,能够在欧阳笑笑入魔之前除掉她?她就不怕将魔功给了欧阳笑笑,让欧阳笑笑练成魔功,血洗了欧阳山庄?”
“为兄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事事料到?”对上玛雅满是求知欲的眼神,明承风有些悻悻的模了模鼻子。
“都说你是狐狸,我看也不过如此。”玛雅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见明承风要发飙,急忙嬉笑着跳离一步,呵呵道:“走!我们也跟去看看热闹,对于这欧阳笑笑,我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能够抵挡魔功的反噬,除了一些密门功法,恐怕就是极强的心性了。
两人根据幸存者所指的方向,沿路追到了欧阳山庄的后山,这是一片较为荒芜的地界,与欧阳山庄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看上去极为寒酸,一个小小的山丘之上,唯立一间小茅屋,看上去风一吹就散,很难想象这里还能住人。
而实际上,这里的确有人住,而且不是别人,正是欧阳笑笑的母亲,温婉。
此刻,原本狂躁的欧阳笑笑正静静的站立在茅草屋前,有些呆呆的望着茅草屋前的白衣女子,空气仿佛在她们周遭停止了流动,两人仅仅是这样对视着,欧阳笑笑眼中的红光,却缓缓的散去。
一群追赶上来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丝毫不敢靠近她们,与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欧阳凡两人,一行人皆是身受重伤,显然在之前,他们已经与欧阳笑笑动过手,而且全部惨败。
明承风和玛雅再次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一群男人还能够理解,他们不舍得对欧阳笑笑下重手,在欧阳笑笑被魔性操控之际,误伤也是在所难免。
可是欧阳凡,那可是欧阳山庄用尽方法培养出来的人才,其内力和武艺都是数一数二,根本无需在年轻一辈中寻找对手,连许多隐世的高手,也不见得是其对手。
就是这样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被欧阳世家静心培养之人,居然在他们赶到之前,就被欧阳笑笑打伤?
他们最后只迟了一炷香的时间,欧阳凡在欧阳笑笑手中,居然支撑不了一炷香的时间,期间还有一群男人在场,欧阳笑笑的武功,究竟到了怎样的境界?!
明承风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如果欧阳笑笑当真是一个异数,这个异数的实力也太过恐怖了一些,或许这样的人在战场上不能取到决定性的作用,却也绝对会为禹谦国带来大麻烦。
最大的麻烦,就是自家皇帝被偷了心,动了情。
明承风感觉很头疼,前所未有的头疼,即使是在狼嘴里救下栾枫,又从栾枫口中得知其身世时,也不曾这般头疼过。
仅仅是一个女人,居然可以再半年间搅乱整个天下的局势,让一切月兑离了禹谦国的控制,又岂是头疼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想着,明承风忍不住抬眼打量,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近距离的打量欧阳笑笑,不可否认,那个女人很美,她的美不属于女人身上的柔美,而带着一丝英气,一丝独立。
她仿佛是这时间最为独特的存在,不需要依附任何人,眉宇间有着任何女人也抵不过的邪气,那微微上翘的嘴角,满是对世间的不屑与鄙视,仿佛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天生俯视着世间。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却容不得明承风忽视。
他居然在一个女人身上,感觉到了丝毫不亚于栾枫的王者之气?!
而这丝王者之气若有似无,极不凝实,明显是被长期压制,直到被魔性反噬失控,才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
这厢,明承风还在为自己的感觉震撼,那厢,欧阳笑笑却是满脸茫然的望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很美,或许用美,已经不足矣形容其万一,即便是她见过最美的皇甫灵,也抵不过此人分毫。
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如银河落九天般倾泻下来,新月般美丽的峨眉,一双美眸细长妩媚,娇巧的琼鼻,玉腮嫣红,娇艳欲滴的唇,不施脂粉的脸颊红晕片片,如雪玉般晶莹的雪肌如冰似雪,身材匀称,倾国倾城。
她的美,不在于她的外貌,而在于她的眼,看似流盼妩媚,娇柔动人,却在眼眸深处,一汪静水,不起任何波澜。
那怕是在欧阳笑笑将手伸向她的一刻,她也只是露出一抹浅浅的轻笑,带着慈母的怜爱,微颤的呼出两个字:“笑儿。”
就是这样不具任何杀伤力的两个字,却让入魔的欧阳笑笑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有些呆呆的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只觉得那两个字仿佛深入灵魂,企图唤醒她迷失的本性。
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灌输进她的脑海之中,使得她头疼欲裂。
“啊……!”凄厉的尖叫在上空回响。
过多的记忆令欧阳笑笑有些失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爆炸开来,每一根神经都牵扯出剧烈的疼痛,早已超出了人的承受极限。
豆大的汗珠从欧阳笑笑的鬓角滑落,使得披散的秀发紧贴在惨白的脸颊之上,看上去无故多了一丝脆弱。
远处,明承风的心莫名的一颤,极为陌生的情绪在心底发酵,使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跟在欧阳笑笑等人暗处一个月,他见过各种的她,狡黠的她,霸道的她,月复黑的她,慵懒的她,嬉笑的她,怒骂的她,唯独没有见过的,便是此刻的她。
这一刻,她才更像一个女人,一个需要男人保护,捧在掌心里的女人,她也拥有脆弱的一面,而且因为眉宇间的倔犟和隐忍,反而更加引人怜惜。
明承风脚步刚一抬起,就见远处几道身影一闪,同时出现在了欧阳笑笑身边,满目心疼的将那个女人搂在怀里,抬起的右脚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之中,显得有些搞笑。
一旁的玛雅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美眸深处划过几不可查的黯然,遂即调笑道:“你不会也喜欢上她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承风没好气的剐了她一眼,伸出去的脚若无其事的收回,勾唇道:“好歹也是皇上看中的女人,总不能让她在我们的眼皮子下出事。”
这样的解释有些牵强,别说玛雅不信,就连明承风自己也不信,因为他曾对欧阳笑笑动过杀机,这杀机可以瞒过所有人,但绝对瞒不过自小一起长大的玛雅。
玛雅撇了撇嘴,也不拆穿他的谎言,抬眼打量着不远处的欧阳笑笑,轻笑道:“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与一般的邺宇女子不同,有着邺宇女子的纤细,有着突厥女子的豪迈,有着依列女子的风情,也有着苗疆女子的狠辣,更加拥有配得上皇上的霸气。”
这番评价是真心的,跟在欧阳笑笑身后一个月,玛雅对欧阳笑笑的了解也不少,当然吃到的苦头更不少,因为欧阳笑笑从来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总会在有意无意间给他们下绊子,曾气得欧阳青岚破口大骂。
相比较欧阳青岚的娇蛮任性,玛雅更欣赏欧阳笑笑的爱恨分明,那怕是要阴人,也会表现在明面上,而不是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每每看着欧阳笑笑奸计得逞,笑得像个小狐狸躺在男人怀中对暗处的他们竖起中指,玛雅就莫名的有些想笑,这样一个女子,的确是世间最独特的存在,值得任何男人倾心相待。
尽管,那里面也有自己爱了十年。
爱情从来没有先来后到,她欣赏欧阳笑笑和她爱明承风并不冲突,或许她们从某个层面来说是情敌,但在苗疆女子眼中,喜欢的就得自己争取,而不是靠打击情敌来获得爱情。
她有她的骄傲,不屑使欧阳青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此刻,欧阳笑笑已经渐渐安静下来,脑子里混沌的思绪却没有得到分毫缓解,某些并不相溶的记忆开始莫名的重合,赶来的花魅和慕容子墨同时身形一僵,紧跟着抱头蹲了下去,吓得一群男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平时内斗归内斗,但在关键时刻,一群男人总能分清主次。
与欧阳笑笑的想法有些相近,家里的人可以肆意内斗打压,但也仅限于他们之间,若有任何人想要掺上一脚,抱歉,你还没那个资格!
“给他们服下。”清尘眉心轻蹙,手腕翻转,两粒丹药赫然在手,分别递给慕容子轩和皇甫奚,让他们帮助二人服下。
此时,花魅和慕容子墨的情形,比欧阳笑笑好不了多少,两人痛苦的蜷缩着,浑身瑟瑟发抖,用力的敲打着自己的头部,仿佛能够将某些东西驱逐出去。
“伯母,能让我们进屋吗?”看着这样的情形,清尘似是反应过来什么,视线由欧阳笑笑痛苦的小脸转到温婉身上,勾起一抹令天地也黯然失色的笑意,轻声道:“小哥应该需要点时间,我们能够进屋吗?”
到底是欧阳笑笑的母亲,连一向云淡风轻的清尘,也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虚伪!”洛寒没好气的扫了清尘一眼,居然打亲情牌,虚伪的神棍!
清尘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仍旧满脸笑意的望着温婉,浅灰色的眸子像是铺开了一张大网,想要将未来岳母一举拿下。
温婉稍稍晃了晃神,实在是清尘的脸太具有攻击性,那怕什么也没做,也足矣令任何一个女子痴迷,更何况是在他有意释放荷尔蒙的情形下。
可惜,令一群男人意外的是,温婉仅仅是晃了晃神,就已经恢复了过来,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茅草屋。
这一情形,使得一群男人都愣了一下,唯有洛寒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把抱起欧阳笑笑,径自步入了茅草屋内。
男人们面面相觑,清尘和慕容子轩对视一眼,眸底同时掠过一道精芒,嘴角玩味的一扬,他们的未来岳母,似乎也不简单?
一个小小的欧阳山庄,还真是卧虎藏龙。
男人们心下猜测不断,欧阳笑笑则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状态中,她经历了前身的一切,从出生到成长,从成长到学会魔功,丧失本性,大开杀戒,被迫坠崖。
与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她更像是在看一场电影,看到了主角的一生,感慨于主角对母亲的庇护,更多的是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历经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故事。
而这一次,她再不是旁观者,而是当事人,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亲身经历,直到在她遇上欧阳凡的一刻,真相似乎开始浮出水面。
见到欧阳凡的第一眼,欧阳笑笑便爱上了欧阳凡,没有任何缘由,只因为那张脸带给她的熟悉感,以及一些脑海中挥之不去,却又模糊的场景。
欧阳凡有着令她放不下的容颜,那张脸极具迷惑性,熟悉而又陌生,割舍不下,忘记不了。
仿佛他们早已认识,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就已经深深的爱着那个男人,只是那时的欧阳笑笑不懂,直到这一刻,欧阳笑笑才恍然间明白过来什么。
如果,欧阳笑笑就是她自己……
如果,她不是穿越而来……
如果,她真的是失忆……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呼之欲出的答案。
清尘没有算错过,她的确是死而复生,而非穿越而来,因为她早已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是与慕容子墨等人相同,失去了上一世的记忆。
直到她在高烧之际,莫名其妙的开启了上一世的记忆,却又忘记了这一世所经历的一切,误以为自己穿越重生,开始了一段新的旅程。
也是在那时起,命运的齿轮就已然转动,将慕容子墨和花魅这两个与她牵扯不清的男人,送到了她的身边。
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在所有的记忆恢复之时,欧阳笑笑突然有了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原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并非短短的半年时间,而是整整十六个年头,只是那时的她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只能凭借着坚韧的心性,保护着自己想要保护之人。
粗鄙,不堪,纨绔,废材,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保护色,为了保护那个看似柔弱,却又谋算多年的女人。
若是以前的她不懂,她与圣宫究竟有着怎样的牵扯,在记忆恢复之后,她才不觉哑然失笑,那个人人敬仰的圣宫,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神秘势力,那个让洛寒忌惮不已的主子,就是她一直保护的女人。
她终于明白,为何欧阳笑笑不曾被魔性反噬,又为何只有温婉才能让欧阳笑笑安静下来,因为圣宫的内功心法,本身就与魔功相克。
温婉一直以各种方法骗得她修习圣宫的内功心法,直到她后来修炼魔功,两种功法在她身体里相克,却意外的没有爆体身亡,反而是在她身体里相溶,破坏了她本身的经脉,使得她成了欧阳族人眼中的废材。
每每在她被魔性侵蚀之际,温婉都会以圣宫的内功心法相抵,犹如之前一样,看似轻柔的一唤,却能深入她的灵魂,与她的灵魂产生共鸣,这便是圣宫心法的玄妙之处,抑制住了她身体里的魔性。
真相,在转了一个圈之后,终于真相大白。
欧阳笑笑却还是有些发懵,一个本以为只是前身母亲的女人,居然真的是自己的母亲,两人相处了整整十五个年头,相依为命,这样的感觉有些奇怪,奇怪到她第一次产生了逃避的念头,甚至一度不想睁眼。
“你这个丫头,还想装睡到什么时候?”
耳边响起女人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声音。清灵婉转,竟是比清尘的声音还要动听几分,语气里的宠溺与担忧,无需任何掩饰,就这样撞进欧阳笑笑的内心深处,引发一股熟悉的悸动。
“娘。”欧阳笑笑依然没有睁眼,凭靠直觉抱住女人不盈一握的纤腰,熟悉的幽兰香充斥鼻腔,鼻头莫名的有些泛酸。
那怕这个女人做了再多,那怕这个女人是比欧阳梅还要隐藏得更深的存在,却也不能否定一个事实,这人是她的娘,是她在这个世上的亲人。
十五年的亲情并不掺假,这个女人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能感觉得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温婉的嗓音微微有些发颤,尽管她竭力掩饰,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目光柔和的望着怀里撒娇的人儿,脸上露出难得笑意,轻顺着她的一头秀发,含笑不语。
这样的场景,温馨而恬淡,是极少会在欧阳笑笑身上发生的,一群男人愣过之后,也很快反应过来。
温婉在欧阳笑笑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而要想成为家里真正的大房,走岳母政策是不能幸免的。
慕容子墨和花魅早在欧阳笑笑之前就已经醒来,两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眼底隐隐有火花飞溅,两个斗了两世的情敌,再次相见时,也禁不住感叹命运的神奇。
慕容子墨率先退出房间,花魅也随后跟了出去,一群想着走岳母路线的男人并未察觉,两人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欧阳山庄后山,一个较为僻静之处,此处繁花似锦,一池春水镶嵌其中,会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岸边,两道身影负手而立,都静静的望着眼前的景色,沉默不语。
时间,仿佛已经静止了一般,若非两人眼中的神色不停变幻,他们几乎与这片美景融为一体,成为这里更加绝美的存在。
“我该叫你蓝烨,还是子墨?”过了很久,花魅眉梢轻挑了一下,率先打破沉闷。
慕容子墨眼眸微转,有些复杂的望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记得,我离开之前,曾叮嘱过你,让你好好保护她,她为何也会来到这里?”
“呵呵呵……难道你不知道,在她眼中,我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花魅的声音有些苦涩,潋滟的水眸深处泛起几不可查的妒色,“即使你将她送到我手中,她的心依然属于你。而她,从来就不是任何人能够驾驭的,她执意要离去,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拦。”
“可是组织早已对她动了杀机,她的病例已经被揭穿,你放她离开,就等于放她去送死!”慕容子墨怒不可遏的揪住他的衣襟,温和的俊脸泛起寒霜,声音冰冷的道:“我说过,让你保护好她,你的承诺呢?!”
对慕容子墨眼底的杀意视而不见,花魅缓缓的移开目光,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有些自嘲的笑道:“你以为,凭她的能力,想要查到你真正的死因,会很难吗?只怕我执意阻扰,反而会让她生出疑虑,开始追查你的下落,到时组织会更加急迫的除掉她。
收到你死亡的消息,我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在组织对她动手之前,封锁了你所有的消息。所幸,你的消失让她心灰意冷,主动离开了组织,我也趁机将知晓她去向的人全部杀了,让她过了一段无忧的生活。
可惜,组织不会放过一个背叛者,更加不会放过一个与组织有着血海深仇的背叛者,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向,消减组织的力量,让她可以多活一些时日,过上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只是我的能力终究有限,仅仅支撑了不到一年多,就被组织发现是我在背后捣鬼,一路逃到三角洲,还是没能逃过组织的追杀,死在了大海之上。”
“你……!”慕容子墨一愣,似乎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的确,笑罗刹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即使是上一世的蓝烨,也不能改变她的初衷。说她执拗也好,说她认死理也罢,她就是那种一旦认定,就会一头扎进去,不到头破血流,绝不回头的人。
正是这样的执拗,才让她逃过一次又一次的暗杀,一步步成长为令组织欣赏,却也忌惮的存在。
“对不起……”半响,慕容子墨低叹一声,松开了花魅的衣襟,苦笑道:“一切发生得太快,在我收到消息,组织要对她动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什么,只能将她送到你身边,希望你能够庇护她一段时日。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仅凭我们的力量,根本不足矣撼动组织,但我又不希望笑笑去冒险,更加不想让她知道真相,只好希望她死心,找到一个能够陪伴她一生之人。”
“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花魅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我与笑笑一起长大,看着她成长,看着她重拾笑颜,只有你才能让她打开心扉,或许心里妒忌,但也知道强求不来。只要她真的幸福,我愿意一直守护在她身后,既然你守护不了她,我也愿意接替你的位置。
而且,我也有私心,我希望你的离开,能够让笑笑对你死心,只要能够陪伴在她身边,她一定能够发现我的好,发现我的情。可是我却忘了,笑笑最讨厌被人拿捏,当我答应你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爱她的资格,也抹杀了从小到大的情谊。
在笑笑转身离去的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过来,她不在乎你是否喜欢她,就像我不在乎她是否喜欢我一样,我们都执着的守着心里的人,那是任何人也无法插足的禁区。
我最大的错,就是在知晓一切时,没有阻止你和组织抗衡。或许我才应该离开,帮你们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国家,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那样,笑笑会更幸福,也更开心。”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我佩服花魅的为人。”一道声音插入,使得两人同时一愣,转首望去,就见一群男人,不知何时居然已站在他们身后。
人群簇拥之中,满目复杂的欧阳笑笑那样显眼,那怕依旧是一袭简单的红衣,也能轻易夺走两人所有的视线。
“这才是你当初离开的真相?”欧阳笑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诡异。
一群男人丢给慕容子墨一个同情的眼神,识趣的转身离开了。
“笑笑,我……”慕容子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说他当初是迫不得已?
说他已经做好了以命抵命的打算?
亦或是说,他自负到足矣与组织抗衡,却将她蒙在鼓里,甚至有意不让她与组织对上?
再多的解释,在这一刻都显得徒劳,即使是他们三个联手,也不可能与组织抗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一天来得晚一些,用自己的力量,让她多活一些时日。
欧阳笑笑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今日她遭受了太多冲击,先是发现自己就是前身,再发现上一世的怨恨,居然还拥有这样一个真相。
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恨,刨根究底之后,却残酷得令她不敢面对。
若硬要说慕容子墨错了,只能说他错在太爱,太在乎,宁愿将所有的一切扛下来,也不愿意让她知晓真相,宁愿让她恨他到死,也不愿意她背着自责活下去。
这样的男人,想要恨他,也难。
而花魅,那个让她愧疚了两世的男人,他的爱隐忍而执着,那怕是在她残忍的拒绝之后,也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反而在慕容子墨离开之后,暗地里为她解决了一切的麻烦,让她难得过了两年安稳的日子。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就凭组织的手段,想要寻找一个人,又怎会需要整整两年的时间?
而她却安安稳稳的活了两年,那怕她反侦察能力再高,那怕她再清楚组织的活动轨迹,那怕她再有隐藏手段,也不可能在两年间,一次也没有被人找到。
这难能可贵的两年,摆月兑了组织,摆月兑了血腥的两年,是花魅用他的性命换来的。他知道,她自小渴望过着简单的生活,没有厮杀,没有血腥,那怕是三餐不继,也不愿意刀口舌忝血。
所以,他用他最后的力量,换得了她两年安稳的生活,没有组织的追杀,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每日朝九晚五,那怕是活在网络世界里,也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与放松。
果然,再回头来看,她愚蠢得令人可悲,一直以为再没了需要守护的,却不知道,她一直活在别人的守护之下。
不知道,有多少个日日夜夜,花魅都躲在暗处,看着她平凡的生活,露出让人惊艳却苦涩的笑意,她似乎能够想象,在那样的日子里,花魅的心在遭受怎样的煎熬,想爱而不能爱,不敢爱的苦楚。
她,又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两个男人,付诸生命的相待?
“呵呵呵,我是不是很蠢?”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硬生生被欧阳笑笑给憋了回去,不是流不出眼泪,而是流进心里的泪水,更能让她铭心刻骨。
“小哥若是蠢人,这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花魅眼珠儿转了转,也不知是褒是贬的回了一句。
说着,扭着令人喷鼻血的小蛮腰腻进欧阳笑笑怀里,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方手绢,狠狠的在手里抖动了两下,笑得像是一只偷腥的小狐狸,“小哥,这泪是向外流的,憋多了对身体不好。瞧瞧奴家多体贴,随身携带手绢,就等着为小哥擦干眼泪呢。”
末了,附送一个勾魂的媚眼,活像是勾引欧阳笑笑,就地将他扑倒,来上一场罕见的原野大战。
欧阳笑笑嘴角狠狠的一抖,胸口的郁结之气奇迹般的散去不少,冷睨着花魅手中的手绢,满脸纠结的道:“花儿,你越来越有老鸨的架势了,要不回京之后,爷帮你开间妓院,你就当老鸨,一定客似云来。”
“花……花儿?!”花魅嘴角一抽,妖娆的容颜顿时僵住,面皮肌肉抽搐的道:“小哥,能换个称呼吗?”
花儿?还能再恶心一点吗?
“花儿不好吗?”貌似疑惑的歪了歪头,欧阳笑笑‘好心’的道:“既然花儿不喜欢,就小花吧。”
“噗……!”比花儿更恶心,他又不是猫,还小花?!
“呵呵呵……”见花魅转移了欧阳笑笑的注意力,慕容子墨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难得见到花魅此番模样,也禁不住轻笑出声。
重生一次,变化最大的,大概便是花魅了。
“小哥,再换一个,成吗?”花魅都快哭了,这名字太恶心人了,比桃儿更让他鸡皮疙瘩乱跳。
“爷感觉小花挺不错的。”欧阳笑笑一脸沉稳的模了模下巴,有些挑剔的上下打量着他,嘀咕道:“也不对,你现在是地下财神,叫小花容易惹人怀疑。”
“对对对!”花魅忙不迭的点头,只要不叫小花,桃儿他也能接受,毕竟听了那么久,还是有熟悉感的。
瞧着花魅眼底的殷切,欧阳笑笑心底微暖,这样的花魅,怎能让她不爱?
娇艳的红唇不自觉微微上扬,却说出让花魅吐血的话。
“爷记得,你有个称呼叫鼻涕虫。”
------题外话------
爷为桃儿默哀,爷是爱你的,爷最宠的就是你,虐你的是小哥,与爷无关,阿门!